一行人步履匆匆的向柳家大小姐的宛中院走去,待进了门,柳夫人急切的坐到床边执了病床上女儿因久病枯瘦的手,“文宛,文卉说你可以坐起了,可是当真?”
床上躺了一女子,眉目清丽,只是一看便知陈病在身,面色苍白,脸颊微陷,眼大却无半点神采。
看着自己娘亲关切的神情,柳文宛微微点头笑道,“是,女儿今日觉得身上似乎有了些了力气。”
柳夫人嘴唇颤抖,眼神微动,似是要落下泪来,慈爱的抚了抚女儿的长发,“那就好,女儿莫担心,很快你便可以好起来了。”
“嗯,也要多谢二妹在我床前服侍了这么久,早起晚归,茶饭不思的整日的守在我这里。”柳文宛抬头向站在后面的柳文卉看去。
柳文卉看了柳夫人一眼急道,“姐姐说这话莫不是要和我生疏了,姐姐日日卧在床上,娘亲每日以泪洗面,我心里难受的紧,恨不得替姐姐承了这份病痛,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替娘亲分忧,企盼姐姐早日好起来,如今姐姐好了些,你不知道我心里多开心。”
柳夫人闻言一笑,伸手执了柳文卉的手,满面慈爱,“我心里有数。你们姊妹二人情深如此,我心里也开心的紧。”
柳文宛和柳文卉闻言相视一眼,俱是轻轻一笑。
柳夫人又坐了一会,便嘱咐女儿早些休息,起身离开了女儿闺房。
将近戌时,秋日的落霞已融进夜色,两个掌灯侍女在前面带路,巧珠扶了柳夫人在后面慢慢走着。
“大小姐病情转好,夫人可松口气了。”巧珠轻轻说道。
“嗯”,柳夫人若有所思的点头,顿了顿,接着道,“以后大小姐的称呼该改一改了,即使是庶女,也是长幼有别的,不要让人听了去以为我眼中容不得人。”
巧珠连忙正容道,“是!”
“明日派人把陌香苑收拾出来,起居事物莫要低了。”
巧珠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咱小姐因是嫡女才能有自己的院子,二小姐也是和三夫人住一起,那、大小姐不是也应该和二夫人住一起吗?”
柳夫人闻言停下脚步,不悦的看着她威严道,“规矩还需你来教我,按我说的做便是!”
巧珠娇躯一震,再不敢抬头,颤声道,“是,奴婢明日就去办!”
下了山车行了几日,已到京都城郊,沈乔在车中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此时还在睡的混混噩噩。
“大小姐?”
无人应答,秦管家叹了口气,复又提高声音高喊道,“大小姐?”
沈乔睡梦中听到有人喊她,睁开朦胧的眼,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车内,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已下了山,此时正在马车中。
“秦管家,是你在喊我吗?”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秦管家心中升起一丝慈爱,声音也不由的低了下来,“嗯,大小姐,我们已到城郊,马上就要进城门了。”
沈乔“哦”了一声算是回应,撩开车帘向外看去,果然路上的行人比之前多了许多,走路的、推车的、挑担的、抱孩子的样样都有,沈乔顿时没了睡意,倚着车窗兴致盎然的瞧着每个在马车前路过的行人。
之前下了山,沈乔也是这般有兴致的看着窗外,只是山下官道远离京都,路上半天才有一辆个骑马的人匆匆而过,走了许久景色也是一般无二,甚是无趣,所以沈乔这几日只在马车里睡觉。
远处城门巍峨耸立,赶车小厮大概也是离家几日思念家人,赶车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进了城,马车顺着街道一直向左驶去。
□□京都又名云都,四条主街贯穿东西南北,街道两侧商铺林立,茶坊酒肆,稠庄烟馆,绫罗绸缎,珠宝香料,古董珍奇叫卖其中,街上人流息壤,川流不息,贩卒往来不断,热闹非凡。
沈乔新奇的看着这一派繁荣,却不知马车左右三两成群的聚了许多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这是谁家小姐出门啊,竟然这样漂亮!”
“是啊,以前怎的都没听说过。”
“快看!李兄,她是不是在看你?”
“莫要胡说!”被称李兄的人急忙打断同伴的话,眼神却有些慌乱,脖颈处也一片羞红。
。。。。。。
秦管家也察觉了异样,回头看到尚不知何事,眼睛盯着糕点铺的沈大小姐,又是轻轻一叹,“大小姐,请回到车里,把帘放下。”
“嗯?”沈乔回头不解的看着秦管家,难道京都有规矩乘坐马车不许撩帘,向外看去,果然许多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怕是自己已经惹了众怒。 众怒不可犯,沈乔忙放下帘子,端正的坐回车里。
酒楼高处,临窗坐了一白衣公子,生的端是祸害众生,看着楼下马车里的人,桃花眼一咪,兴味十足的浅笑道,“京里又多了个美人,有趣,有趣。。。。。。人生真是璨若菊花一般的美好啊!”
在旁服侍的小厮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菊花?他家唐少爷的文采真是越来越精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向左向右又向左,兜兜转转走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秦管家稳重的声音响起,“大小姐请下车,相府到了!”
沈乔又将睡过去,闻言,醒了神,推开车门。
只见前面是一红漆铜环大门,两旁立着威武的石狮,门楣上一块金字牌匾,匾上古篆豪体书了两个大字,柳府。
小厮上前扣了扣门,门立刻被打开,门内站了两个锦衣管事,向外望了望,待见到秦长,忙打开大门,恭声道,“原来是秦管家回来了!”
“嗯,去通知老爷,大小姐接回来了。”秦长的声音比之前多了些许威严。
“是。”其中一个管家转身进了院子,另一人前来迎接沈乔。
沈乔不待小厮躬身车前,提裙自行跳下马车,锦衣管家眉头微皱,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然转瞬即逝,弯身恭敬的道,“恭迎大小姐回府。”
沈乔点点头,进了大门,院内佳木葱浓,红木长廊,琉璃砖墙,处处雍容华贵。
此时,前去通报的锦衣管家气喘吁吁的跑来,“秦管家,大小姐,老爷在花厅等候。”
秦管家带着沈乔进了花厅,只见屋里或坐或站竟是围了满屋子的人。
正座一左一右,坐了一男一女,左为一中年男子,面露威严,虽然微微发福,但不难看出年轻时必是风流倜傥。右为一美艳妇人,身姿端正目光锐利。身后站了一女子,看上去比沈乔略小,容色秀丽,此时正用高高在上、审视的目光看着沈乔。
往下依次做了柳相的两房妾室。
每人身后都站了数个丫鬟,老妈子,拥拥挤挤一屋子人,此时都是好奇的目光看向秦管家带回来的柳家长女。
初时,见她一身粗布麻衣,见了柳相和柳相夫人也不知行礼,目光都有些鄙视,心里均想着,果然是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
待仔细看了她的面容,均是一怔,柳相年轻时的风流俊逸自不必说,二夫人也是一副好相貌,然而他们的女儿却犹在二人之上,竟是绝美至极,且整个人看上去空灵飘逸,毫无脂粉之气,竟不似凡间女子一般。
秦管家上前一步,弯腰恭敬道,“相爷、夫人安好,秦长不负所托,已将小姐接回。”
众人闻声回神,相爷目光微动,二夫人冯淑云却是已经目中含泪,嘴唇发抖,一瞬不瞬的看着沈乔。
早年不得已将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送人,后来到了相府也无所出,本来以为此生已无所指靠,没想机缘巧合,自己的女儿又回来了!
柳相面色也有所动,似是有些感慨,启口道,“卿卿乃我和二夫人所生,因幼时体弱多病,所以自小寄养在城郊无相庵,由惠恩师太养大,如今已及笄才将其接回。”
众人中除了知情的几人,其他人皆是一副恍然的表情,再看沈乔便多了几分怜惜。
沈乔面对众人的注目只是低头静静的站着,看不出悲喜。
二夫人目光殷切的看着沈乔,却见她一眼也不曾看向自己,不由的暗惊,“女儿怎的这般模样,莫不是怪自己当初弃了她?”
再想起当年无缘无故成了妾,还是舍弃了女儿换来的,又想起这些年的境遇,悲从中来,竟轻轻啜泣起来。
柳相轻咳一声不悦道,“淑云,女儿已回家,你这是做何?莫要失了分寸!”
二夫人忙止了声,以娟掩面,道了一声是。
大夫人起身,走到沈乔面前,和声道,“我是你爹爹的大夫人,你和文宛文卉一般唤我娘亲便可,这两位是你的姨母,你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柳文卉,又接着道,“那是文卉,文宛身体不适不在这里,你还有一个弟弟文珺,今天去书院了,但很快也会见到。”
沈乔仍只是静静的看着众人,目光清澈且淡漠,无论爹爹、娘亲、姨母、妹妹还是弟弟,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丝毫感觉不到称呼之后所代表的情分。
见她没有反应,大夫人心中稍有不悦,面上却不漏分毫,仍是一副和气的模样,回头冲柳相道,“想来卿卿坐车也累了,我这就去带她去自己的院子,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柳相微笑,点头道,“听说你安排的甚是上心,现下先带她过去看看,稍后领她到书房来,我还有事要问。”
“是!”
三夫人云锦闻言不动声色的露出一丝嘲讽,端起茶杯,垂下眼眸掩饰了过去。
柳夫人上前牵了卿卿的手向外走去,其他人也纷纷跟了上来。
沈乔不着痕迹的挣脱了柳夫人的手,跟在她后面。
柳夫人轻轻一顿,向后轻瞥了一眼,继续端庄的向前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陌香苑而去,待到了时候都有些气喘吁吁,陌香苑实在是有些偏远,很多人竟是第一次到此处。
院内入眼是一株桂花树,大约已有上百年的树龄,正是开花时节,满园淡淡桂花香。
沈乔眼睛一亮,自进府第一次露出一丝兴味的表情。
众人却以为她见了相府的奢华而高兴,不由的在心里又是骄傲又是轻蔑的笑了一声。
进了房内,精致的摆设让众人一怔,明白了柳相所说的上心,也对大夫人暗暗惊叹。大小姐今年已及笄,比大夫人的嫡女柳文宛还大上一岁,算起来是老爷和夫人成亲之前便和二夫人有了,大夫人不但善心的将其接回,安排的还如此周到,真是让人不得不对夫人的宽厚大度由衷的赞赏。
二夫人环顾四周已是泪水涟涟,看来老爷还是很看重自己的这个女儿,虽然此前大夫人对她有些压制,但是现在只剩对夫人的感激。
只有柳文卉在众人见不到的角落,手指绞着手绢,眼中满是嫉妒和不甘。
这一切落在三夫人眼里只轻轻一笑,满是不屑,大夫人此举不过收买人心,最重要的相爷的心,蠢如二夫人竟以为是看重她们娘俩不成!自己出身烟花之地,在这府里没有地位,连亲生的女儿都疏远自己每天“尽孝”在大夫人面前,二夫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多了个女儿又如何,还不是和自己一样。
大夫人满意的受着众人赞叹的目光,对身边巧珠吩咐了一声,巧珠应声离开。
待回来时身边跟了几个下人。
大夫人道,“既然有了院子,就不能少了下人,这两个丫头还算伶俐,就侍奉你左右,这两个老妈子帮你打扫收拾,看看可还满意?”
沈乔向站在前面的两个丫鬟看去,只见一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正抬头向她看来,姿容秀丽,看着她轻轻一笑,眼中温恭却不失伶俐。
沈乔心中一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青玉。”青玉低下头去。
“你愿意留在这吗?”
“奴婢愿意。”青玉依然低着头,声音恭敬。
“呵”,大夫人轻声一笑,“看来你和这丫头还挺有眼缘的,那就让他们留下,坐了那么久的马车你也累了,暂时先歇着,待会儿会有人来领你去老爷那。”
说完转身看着几个下人,面上笑容褪下,换了威严,道,“小姐初回府,你们伺候要仔细,若有差池,你们自知道后果!”
“是!”几人低头齐声道。
大夫人点点头,领着众人就要离去,二夫人踌躇了一会终是开口道,“夫人,卿卿刚回府,可否让我留下陪她一会?”
大夫人看着她,半晌,才轻轻一笑,“那是自然,你们母女许久未见,自是有很多话要说,但莫要耽误了老爷问话。”
“是!”
送走大夫人及一干人等,二夫人挥退下人,将沈乔拉到床边,目光殷切的看着,很快又落下泪来。
沈乔轻轻挣脱她握住自己的手,静静的等着她要说的话。
二夫人自顾哭了一会,又自顾的说了起来,“卿卿,你受苦了!我才是你真正的娘亲,但府里的规矩,娘是妾,所以你只能唤娘亲姨娘。而我本来应该是正妻的,都是。。。。”似是顾忌什么终没把话说出来,只是又哭了起来。
“当初娘把你送走也是不得已,你要体谅娘的苦处。现下娘的日子也不好过,你爹爹早已不念早间的情分,对我总是不理不睬,我没有大夫人的地位,也没有三夫人魅惑的那套手段,在这府中如履薄冰。他却不想中第之前是谁陪他过的苦日子。”
说着似是想起往日的委屈,哭的更加凄厉起来。
沈乔看着她一边哭一边念叨,看着她头上的金钗摇摇晃晃,看着她脸上的粉粘的到处都是,心里一阵想笑,但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笑的不合时宜,便强忍着,看上去到似悲伤难忍。
二夫人又哭了一会,才止住,重新拉住沈乔的手,“卿卿,现在不同了,你回来了,娘也有指靠了,你看,你爹给你这么大个院子看来也是很在意你的,我也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了!”
二夫人又絮絮叨叨了许久,直到门外有人进来,说老爷要请大小姐过去,才止住,对着镜子整理了妆容和沈乔一起去了柳相书房。
书房内柳相和柳夫人已等在那里,看着二夫人红肿的双眼,似是了然,并未多问。
沈乔坐在对面的紫檀雕花椅上。
柳相沉默了一会,看向柳夫人。柳夫人似是明白他所想,轻笑一声问道,“卿卿,有些事我们还不太明白,所以想当面问清楚。当初你是怎么到了安崮山的?”
沈乔目光清澈的看着柳夫人,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回道,“我四岁时,乡下发水,是师父救了我。”
“那你师傅是何人你知道吗?”
沈乔做懵懂状,“不知。”
“你师傅可曾和你提起过你的身世?”
更加迷茫的眼神,“不曾。”
二夫人听着大夫人的问话,惊讶的看向柳相,柳相却并未看她,垂头低眸一副沉思状。
“实话说,你离家许久,当初的沈氏夫妇已死,我们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老爷的女儿。”转头看向二夫人,“妹妹,你的孩子你最了解,卿卿身上可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
二夫人一愣,似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努力想了一会才道,“卿卿左肩有一红痣。”
“哦,那便好说了,妹妹带着卿卿去后面卧房一验就是。”
“是!”二夫人起身不安的看了柳相一眼,忐忑的带着卿卿去了卧房。
不一刻,二夫人面带笑容的走进来,对着柳相欢喜的道,“老爷,卿卿确实我们的女儿!”
闻言,柳相也是面色一松,笑道,“如是便好。那就再无顾虑了,带卿卿下去吧,有什么短缺尽管找夫人说。”
二夫人恩谢后带着沈乔回了陌香宛。
回去之后又是一番诉苦,直到夜幕降临才依依离去。
沈乔却是累的不行,直觉比走了半座山,采了一天药还要累,爬上床就想睡觉。
青玉进来问要不要用晚膳,沈乔才想起自己早已腹中空空。
传了晚膳,坐下吃了几口见青玉和另一丫鬟在旁边站着,问道,“你叫什么?”
小丫鬟回道,“奴婢红瓶。”
沈乔噗嗤一笑,“青玉,红瓶,你们两个的名字到是般配。”
青玉也回笑了一下看向红瓶,红瓶却只低着头看着地面。
“你们也坐下吃饭啊,为什么只站着?”
红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小姐,奴婢怎么可以和小姐坐一起吃饭,这要被大夫人听了去,奴婢们定是要被赶出府的!”
沈乔一愣,看向青玉。
青玉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哦”沈乔撇了下嘴,不再多说,狼吞虎咽吃起来,看的旁边的青玉红瓶直皱眉头。
沈乔却没看到这些,边吃边想,到现在唯一欣慰的就是相府的饭菜确实比山上要好的多,最重要的是,不需要自己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就这样在相府住了下来,除了天气渐凉,日子如流水般一成不变,沈乔也慢慢开始习惯了相府的生活,其实除了有人伺候和不用再劳作以外,其他和在山上的生活大致无二。
陌香宛偏远,很少有人来,自进府第一天见过大夫人和相爷以后,便再也未见过。
二夫人偶尔来看看,但每次过来都要啼哭诉苦一番,沈乔不甚烦闷,很少搭话,二夫人自顾说着见沈乔一丝表情也无,也慢慢了解女儿跟自己不太愿意亲近,内心唏嘘一番后,慢慢的也来的少了。
沈乔自小在山中长大,外人接触的少,不善言辞,又喜安静,现在没有人来打扰,到是惬意的很。而对于二夫人,她虽无怨,却也无母女之情,她心性单纯,如果二夫人有事需要沈乔以命想换,她必不会犹豫,那是二夫人的生育之恩,但是除去这些,在沈乔心中确实对她无一丝感情可言。
沈乔喜欢早晨,尤其是众人还未起床时,空气清新、安静,只有和她一样早起的鸟儿在树上欢叫,心情尤为的放松,静谧。因在山中养成了习惯,在相府依旧每天早晨很早起床,在院里开了块地,种了些自己带来的草药,每日早起为药草浇水、翻翻土,采些桂花和露水,打算重操旧业,酿酒。
沈乔是这样想的,离开山以后愈加想念师父,终有一天要回去看看,自己酿了酒可一并带去,师父他一定喜欢!
见到那株桂花树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才欣喜不已。
但是院中的下人却不能享受现在安适的生活,大夫人安排他们伺候大小姐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兴奋,以为有了高人一等的机会,可时间长了才明白自己是被“发配边疆”了,心中渐渐就起了怨愤,这样的心情下,对待沈乔自然也不再上心,越发懒散!
只有青玉,每日任劳任怨,周到的伺候着沈乔,别人看她这样,更是把所有活都推到她一个人身上。
慢慢的,沈乔也看出他们的不满,略考虑后,将他们召集到一起,言明自己一个人也用不到那么多人伺候,让他们回到以前的地方去。青玉自是不肯,其他人心中暗暗高兴,面上却做出为难的样子,“当初是夫人安排奴婢们来伺候小姐的,现在没有夫人的话,奴婢们不敢离开。”
青玉冷哼一声,“已经起了要走的心思,谁还能拦得住!”
沈乔摆摆手,“无妨,夫人若问起,你们推到我头上便是。”
几人这才貌似很勉强的起身,又说了些不愿离开大小姐之类的话,谢恩后忙不迭的收拾东西走了。
见他们离开,青玉愤愤的道,“小姐何必这样善心,遂了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心。”
沈乔不在乎的摇摇手,“人多杂乱,我看着甚是心烦,剩下你我二人花前月下,再好不过。”
噗嗤一声,青玉笑道,“小姐和我同是女子怎能花前月下,小姐莫乱说了。”
沈乔一笑而过,心中却有个疑问,青玉识字且有教养,对人不卑不亢,不像穷人家的女儿,怎会做了下人?
问了青玉才知,她的父亲本是一教书先生,因有些祖传家业,家中也算殷实。只是后来父亲亡故,大娘欺她和娘亲没有依靠,要把她们赶出去,她便和大娘商量自己进柳府做苦工挣钱养着娘亲,只求大娘还让她娘亲留在家中有个安身之所,大娘这才同意。
来陌香宛之前其实青玉到相府还不到十日,一直在厨房帮工,后来大夫人让掌事的妈子挑几个人到大小姐这里伺候,掌事看她还算伶俐,便挑中了她,还有红瓶。
沈乔听了唏嘘不已,戏本子里也没有这样苦命的桥段,越发觉得青玉是个好女子,拿了之前大夫人为她准备的首饰就放在青玉手里,让她换了银子回去供养娘亲。
青玉死活不肯收,沈乔见她心性耿直也只好作罢。
自此以后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同吃同住,感情一日深于一日,竟如亲姐妹一般。
而那三人被沈乔赶回去以后,第二日大夫人身边的巧珠来过一次,问了下确实是沈乔的主意也没再说什么,就回去回话了。
二夫人也来过一次,看着冷清的陌香宛,不住的掉泪,本以为女儿回来老爷还单独安排了院子会重视起她们母女来,没想到现在不仅不管不问,连丫鬟婆子也一并都支走了,哭了一会,似不再做他想,也走了。
现在的二夫人再不是当初的冯淑云了,当初的冯淑云还知道为了自己的命运争一争,而今的二夫人早已被男人的薄情、女人之间的斗争磨的没有了一丝棱角,只剩唯唯诺诺,唯命是从,听天由命。
而沈乔和青玉安于这一角,没有外人以为的冷清和受了冷漠以后的凄凉,二人过的反而甚是自在。
青玉每日去前院领膳食和一些日常用品,到也没人刁难,偶尔还能给沈乔带回一些戏折子,供她打发时间。
这日,青玉回来后还带来一个消息,二小姐文宛的病已经大好了,而且马上就是十五满秋节,相爷要在府中设宴,所有夫人小姐一并参加,宴后还允许小姐们出门赏月观灯。
这对沈乔来说绝对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在府中最让她烦闷的就是不能随便出去,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怎能不欢喜雀跃。
两人期盼着,很快就到了满秋节这天,吃过午饭便开始向前院溜达。
相府极大,从偏远的陌香苑走到前院要用半个时辰,两人也不急,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之间穿梭慢行。闻着满院菊香桂香,两个未曾识过愁滋味的女子时时停下嬉戏,忘了前行。
偶尔一阵秋风拂过,满园落叶乱花随风起舞,沈乔倚栏托腮道,“嗯。。。。今晚圆月当空,花开正时,你我二人趁着月色出门,再弄坛酒,到真是应了那句花前月下了,美人可陪我不醉不归否?”
青玉啐了一口笑道,“小姐又不正经,好好的书不看,看那些戏本子,你看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莫想要让我给你去要戏本子了!”
沈乔连连认错道歉,惹的青玉又是一阵轻笑。
两人顺着抄手游廊边笑边走,就见不远处的亭子里站了两个人,亭外围着四五个丫鬟。
其中一人正是三小姐,柳文卉。
见到沈乔二人笑闹走来,柳文卉冷眼瞥了一眼,不屑的道,“到底是不识规矩的乡下丫头,和奴才这样亲近,真是一路货色!”
风带过声音,青玉心中虽气愤,却也知道是自己逾距了,慢慢退到沈乔身后。
柳文卉旁边还站了一人,柳叶如眉,眼中含波,比柳文卉的秀丽还要美上几分,只是现下美人看上去十分单薄,让人看了莫不担心其会被一阵风吹了去,却也更添了几分怜惜。
沈乔想起病愈的二小姐,想来这便是大夫人的嫡女,柳文宛了。
沈乔只作未闻,回首轻轻牵了青玉的手继续向前走。
青玉低着头眼中微波荡漾,心中霎时一暖。
有人却不肯轻易放过,柳文卉见她们对自己视若无睹,忽抬高声音喊道,“没见姐姐在这呢!还不过来拜见,姐姐可是爹爹的嫡女,即使不懂规矩也该知道尊卑之别吧!”
“自己不也是庶女,神气什么?”青玉气不过,小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