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道了一声好,将马车停靠在面馆前。
夜已经深了,面馆里吃饭的人还有寥寥两三个,老板娘正和客人唠嗑,见有人过来,提着嗓门喊了一声,“老头子,来客了!”
“来咧!”老板并不老,是个三十多的汉子,肩膀上搭着一条雪白的长巾,随意的擦了把手,面容憨厚的问道,“两位客官来点什么?”
初曦也没进屋,就在面馆前榕树下的桌子上坐下,笑道,“来两碗牛肉面,要多放肉!”
“好咧,您二位稍等!”老板高声吆喝了一句,便进屋去煮面了。
已经到了月底,月牙弯弯的一抹,挂在树梢上,幽暗昏沉。
大榕树的树枝挂着一盏普通的红灯笼,清冷的光在风中微微晃动,秋末的天气,夜里已经微寒,元祐却不觉得冷,心中反而从未有过的温暖。
他寄人篱下十多年,似乎只有住进别苑的这段时日才有了家的感觉,对面的女子性情洒脱真挚,给她当车夫,却没有任何下人的卑微感。
他突然害怕,有一日她真的嫁入东宫,而自己再次没有了家。
热腾腾的面很快端了上来,分量很足,牛肉也给的多,上面飘着碧绿的葱叶,香气喷喷,格外诱人,初曦将筷子递过去,招呼道,“快吃,一会凉了,味道就差了!”
元祐接过筷子,点了点头,见女子长睫半垂,吃的狼吞虎咽,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更没有当朝三品官员该端的架势,随性,自然,任何人和她在一起都不会觉得拘束。
元祐垂着头,目光柔和,缓缓一笑,挑了一缕面放进嘴里,果然很香!
一大碗面吃进肚子里,身体顿时暖和起来,初曦多给了老板十文钱,赞道,“面好吃,下次还来!”
掌柜的脸上乐开了花,“二位吃好就行,下此多给二位放肉,客官慢走!”
两人赶了马车上路,冲进夜色,向着别苑驶去。
214、洗脑之歪理正说
第二日下朝后初曦便不急了,回到别苑休息够了,还吃了晚饭,一直待到天快黑,才和元祐赶着车往驿馆去。
萨多珠带着侍女早已在驿馆的门外翘首以待,见初曦的马车过来,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忙迎了过来。
初曦跳下车,笑声道,“今日宫里有事耽搁了,让夫人久等了!”
萨多珠今日换了一套碧色的束腰弹花暗纹锦裙,却依旧梳着瓦固族的发辫,看上去怪异不已,但自己觉得很美,还特别化了一个艳丽的妆,提着衣裙一边上车一边道,“不妨事,快走吧,等会戏要开始了!”
初曦挑眉一笑,“夫人放心,我已经关照过茶馆了,要他们都等着,您不到绝对不能开始!”
萨多珠顿时惊喜的自车厢内探出头来,头上的金饰在灯影下闪闪发光,“还是张大人考虑周到!”
“夫人坐好!”
这次几人直奔悦来茶馆,和昨日差不多的时辰,但喝茶的人明显比昨日多了许多,老板见初曦一来忙迎了出来,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客官,您几位来了,位置我给您留着呢!”
“有劳了!”初曦笑的可亲。
小厮领着萨多珠几人去昨日的位置坐了,也不用招呼,很快便端了点心茶水上来。
萨多珠端正的坐好了,只等着好戏赶快上场。
掌柜的把初曦拉到一边,讨好的低声道,“这位客官,您看这戏演完后,能不能把戏本子卖给我们,这演员都排练熟了,以后不演也怪可惜的。”
初曦回头看了看那些翘首以待等着看戏的客人,了然的点了点头,“好说,不过这戏本子还是我的,你照样演,到时候给我个分成也就是了!”
掌柜的微一思索,痛快的点头,“成,咱们月底算账,绝不会亏了您!”
初曦当初选悦来茶馆的时候,也是打听过这的掌柜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因此究竟如何分成也并未细究,想着只要能将她给萨多珠买衣服首饰的亏空补回来就行了,毕竟她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啊,将来李南泠和沈烟轻嫁人,她也要准备嫁妆,这样一算,压力突然便大了。
看来找个生财的门路势在必行啊!
也许眼前就是个机会。
很快敲锣打鼓,演员化好妆上台,台下方才还喧嚣的看客顿时安静下来,凝神屏息的望着台上,萨多珠更是连嘴里的葡萄皮都忘了吐。
今日的戏份是女主继续受宠,在后宫顺水得意,而“皇后”自是不甘宠爱被夺,联合其她人,设计陷害了与女主交好的一个嫔妃,女主陷入困局,恰好此时查出有人在她的汤药中下毒,抽丝剥茧寻找幕后毒手,最后查处是皇后指使,而下毒的人这时却自杀身亡,没了人证,皇后继续逍遥法外…
戏台上演员演的认真,情感流露丰富逼真,引的众人入胜,皆入了剧情之中。
一个时辰的戏,很快便结束,只能等明日再继续,大堂中却热闹起来,不断的唏嘘,对皇后狠毒的唾骂,对女主的怜惜,各有各的意见,争论不休。
而萨多珠依然坚持女主即便如此也是咎由自取,和正宫夺爱,就是该死!
初曦也不反驳,任由她发泄。
如此七八日,初曦夜夜邀请萨多珠去茶馆看戏,而初曦虽然是朝廷官员,但也是女子,赤拉之认为她是想和萨多珠拉关系,也并未阻拦。
而此时茶馆中的戏份也进入了尾声和高潮,这其中女主经历了流产失宠和再次受宠,几经起落,已是贵妃,而“皇后”母族功高盖主,众臣不断弹劾,皇上起了疑心,找了个理由免去“皇后”父亲大将军一职,贬为庶人,关入大牢。
“皇后”没了家族做后盾,之前设计陷害其他嫔妃和女主之事被人一同揪出,“皇上”震怒,削去她“皇后”封号,降为才人,打入冷宫,受尽凌辱。
多年尊耀一朝尽失,过的连普通宫女都不如。
最后是女主和“皇后”的一番对话,“皇后”此时方知自己多年不孕原来是“皇上”有意而为,心念俱灰之下,撞墙自尽。
女主被封为“皇后”,无限荣光。
一场悲欢离合落幕,茶馆中肯戏的人已是人山人海,皆鼓掌为女主叫好,唾骂狠毒跋扈的皇后死有应得。
乱哄哄中唯有萨多珠脸色气的发白,全身都忍不住颤抖,叫嚣着要将掌柜的找来重新排演结局。
初曦将萨多珠拉到清净的地方,吹着外面习习凉风,萨多珠才冷静了一些,然而仍然坚持道,“皇后没有错,那些女人都是狐媚子,全部都该死!”
初曦给她倒了杯清心的菊花茶,扬唇淡笑道,“那夫人觉得皇后为何落此下场?”
萨多珠一怔,随即恨声道,“在那女人进宫时就该杀了她!”
初曦轻轻摇头,看着外面的夜色淡声道,“后宫女子的命运荣宠都掌握在皇上手中,他想让谁得势,谁就能得势,岂是一个女人就能左右的。皇后之所以这样是一早就注定的,因为皇上对她早就有了防备之心,对她的家族早就已经忌惮,从一开始便不让她怀上龙种就可以看出来,所以,这样的结果,即便没有女主也是迟早的事!”
萨多珠琥珀色的眼睛闪了闪,提防的看向初曦,“张大人请本夫人看戏看来是另有他意。”
初曦勾唇一笑,还好,这个女人还没有那么笨。
转身轻声一叹,初曦面色深沉的道,“开始只是单纯的想请夫人看戏拉近一下关系,直到看了这场戏,本官联想到夫人的处境才多又感触。”
萨多珠目光闪烁,“我?和本夫人有什么关系?”
初曦目光清澈,郑重而诚挚的道,“本官和夫人多日相处,相交甚欢,已如故友,所以有句话想提醒夫人,我若是夫人,就不会支持瓦固独立成国。”
“为什么?”萨多珠瞪着一双眼窝深邃的大眼,惊愕的问道。
初曦喝了口茶,才直直的看着她,不急不缓的道,“为了夫人着想!”
“为我?”
“是的,夫人难道没觉得自己的背景和戏里的皇后十分相像?”初曦问了一句,看到萨多珠闪烁的目光,不待她回答便继续道,“如今瓦固是臣属大夏的部落,没有独自用兵的权利,唯一的兵马归您父亲圣都护掌管,您的母族受大夏护佑,若有一日瓦固族成了瓦固国,赤拉成了皇帝,权利更大,野心更重,到时候后宫六院且不说,赤拉还会对圣都护更加忌惮,戏里皇后的下场已可预见夫人的未来。”
“他敢!”萨多珠头上的发辫一甩,满目怒色。
“现在是不敢,因为他还要依仗夫人的父亲助他独立之事,但将来如果赤拉真的做了皇帝呢?再没有人能管束他,他是瓦固说一不二的人,谁还能阻止?恕我冒昧问一句,夫人和赤拉族长成婚四载,如今还没有孩子吧?”
萨多珠脸色终于开始发白,厚唇抖了抖,目光闪烁,想起戏中“皇后”撞墙惨死的情景,半晌才道,“本夫人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初曦缓缓一笑,“那就看夫人怎么做了!要我说,夫人如今有家族撑腰,在首领府中地位显赫,连赤拉也要敬夫人三分,这样有何不好,独不独立,对夫人又有何影响?同样,圣都护也是如此!人,有时候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夫人说是不是?”
被初曦一番歪理洗了脑的萨多珠面色沉重,半晌才“嗯”了一声,沉声道,“本夫人自有考虑,多谢张大人一番提醒!”
“夫人客气!”初曦笑的真诚。
回了驿馆天色已晚,赤拉已经睡了,萨多珠心事重重的回了房,连平日里的夜宵都没传,一屁股坐在床边直愣愣的看着沉睡中的赤拉。
房内灯火幽暗,萨多珠面容隐床帐的暗影中,目光沉沉,半晌,似是想起赤拉府中养的那两名姬妾,脸上露出一抹狠色,重重哼了一声,起身走到外室,取了纸笔,面上露出坚决之色,提笔书写。
待将书信装好,才回头看了看内室,见赤拉依旧睡的沉,开门走了出去。
未直接找哈德,萨多珠出了他们住的院子,在下人房里招了一名瓦固的随从出来,低声道,“不要被人看到,将这封信尽快送回瓦固交给我父亲!”
随从似是萨多珠的心腹,恭敬的应了声,仔细的揣在怀里。
第二日一早,萨多珠以出门逛街为由带着那名侍卫出了驿馆,在街上趁人不注意时,那名随从迅速的骑上出了城门,一路往瓦固的方向疾驰而去。
两日后,萨多珠便以属土不服为借口,百般催促赤拉返回瓦固,赤拉头疼不已。
一晃又是十日,赤拉不断向朝中提出返回瓦固的请求,而乾元帝却对独立之事绝口不提,初曦更是一点动静没有,朝中议论纷纷,对初曦质疑者不再少数,成国侯喜怒不漏,但偶尔撇向初曦的目光是隐不去的轻视和得意。
这日沐休,一早,元祐赶着车架带着初曦便去了驿馆,只是这次邀请的不是萨多珠,而是赤拉。
理由,就是之前李南泠伤了赤拉,此次便是请客赔罪。
如此给足面子的邀请,赤拉自然欣然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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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回家
初曦选了一家看上去颇为华贵的酒楼,处在闹市之中,临街的雅座布置了珠帘纱幕,宽敞清净,而且视界好,赤拉十分满意。
要了酒楼的招牌菜和上好的女儿红,初曦起身给赤拉倒了酒,“本官先敬族长一杯,先干为敬!”
赤拉深邃的双目似笑非笑,对着初曦举了举手中的酒盏,也跟着一饮而尽。
哈德在珠帘外侯着,高壮的身体似一座小山般,一动不动,面容凶狠,上菜的小厮不断的惶恐躲避。
连喝了三杯酒,初曦才笑道,“本官府上女子无意伤了赤拉族长,本官深感内疚,早就想请族长喝一杯赔罪,只是公务繁忙,才一再拖到今日,请族长见谅!”
赤拉干笑两声,“误会、误会,就不必再提了!”
初曦淡淡一笑,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白玉酒杯,不卑不恭的道,“本官和贵夫人甚是投缘,一见如故,族长一定要在殷都多住些时日,让本官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张大人热情款待,本人心中感激,只是来殷都时日已久,族内还有许多琐事等着本人回去处理,所以烦请张大人和皇上通融一下,何时将允许我瓦固分离出去的奏本批下来,我等也好不再叨扰!”
赤拉经常和大夏的官员处事,这官话到也说的礼数周全。
初曦惊讶的看着他,道,“皇上已经同意瓦固分离出十三部落的事了,族长难道还不知道?”
赤拉亦是十分惊愕,“什么时候的事,本人怎么不知?”
初曦给他倒了酒,才缓缓道,“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是赞成瓦固分离出去的,所以昨日早朝上皇上和几位重臣商议过后已经同意,估计批准的旨意已经在拟定了。”
“当真?”赤拉惊喜的道了一声,眉目间皆是兴奋之色,声音也不由的跟着拔高,“那真是太好了!”
初曦举杯,“提前恭喜赤拉族长!”
“多谢张大人!”赤拉痛快的仰头一饮而尽。
此时已是正午,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沿街的小吃摊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引得行人纷纷驻足。
对面也是一座酒楼,这个时间门前已是车水马龙,进出的人不断,而初曦他们吃饭的酒楼门前却一人也无,偶然有两个驻足的食客,刚停下脚步向门里张望了几下,就被对面拉了过去。
赤拉看着也不由的渐渐感到好奇,回头看了看,大堂里果然鲜有人吃饭,小二都闲的在一旁打盹,顿时疑惑的问道,“这酒楼菜色不错,酒水也好,怎么没有人来吃饭?”
初曦一双明目清透明亮,唇角漾着淡淡的笑意,面孔白皙清美,连赤拉也不禁心神动漾,然而想起初曦和太子殿下的传闻,顿时收敛了心神,再不敢有任何觊觎之想,只听对面女子淡声道,
“这个说来话长,这酒楼的老板和对面还有东街的一家酒楼本是一家,后来老掌柜去世后将三座酒楼交给三个兄弟手中,并嘱咐他们一定不能分家。谁知老掌柜一死,老大就想独自分出去,并以各种理由要了生意最火位置最好的这座,酒楼分到手中以后,生意却大大不从从前,加上其他两个兄弟联合挤兑,现在就快黄了。”
赤拉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不解的问道,“就算是有人挤兑,也不是惨淡至此啊?”
初曦挑了下眉,“你想,这酒楼占了好位置,谁不想要,其他两个兄弟也不是傻子,商场如战场,战场无兄弟,分家的时候必然是闹掰和仇人一样了,所以这座酒楼出什么菜,对面也出,还比他更便宜,时间长了,客人自然都跑对面去了。加上别家的酒楼见他分出来,也开始压制他,那两个兄弟互相照应,财大气粗,这老大单枪匹马,势单力薄,越发不济,如今想着回去继续和那两兄弟搭伙人家都不搭理他的!”
赤拉沉思片刻,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是这样!”
初曦点头,“所以,还是古话里说的好,大树底下好乘凉!”
赤拉附和着笑了笑,目光一转,拿起酒壶给初曦倒了酒,道,“我有一事想问张大人。”
“尽管问!”初曦笑的爽快。
“之前我提出瓦固分离出十三部落之时,朝中似并不太同意,为何如今又同意了?”
初曦喝了酒,脸上渐渐染了淡粉,清颜绝美,但一颦一笑越来越像是个草莽汉,甚至喝的高兴,一条腿都上了椅子,手臂支着膝盖,一副痞子样。
闻言将嘴里的瓜子皮往地上一吐,看了看四周,凑近了赤拉神秘兮兮的道,“没外人,本官今天跟赤拉族长说句实话,朝中那些迂腐的老头子没按好心!”
迂腐的老头子?
“咳”赤拉轻咳了一声,他都没这样称呼过那些他看不惯的瓦固长老,心中却是一凛,越发对初曦恭谨,低声道,“如何没按好心?”
初曦嫌弃的瞥他一眼,“你想啊,他们一个个人精似的,怎么会同意你分离出去?有损大夏国威啊,他们之所以同意,就是想让你瓦固分离出去后,再放任其他十二个部落的管束,任你们自相残杀,到最后打的差不多了,大夏再一起派兵收拾!你一个能打的过十二个?”
赤拉微微一惊,“大夏朝廷真这样打算?”
初曦点了点头,然后郑重的吩咐道,“千万别说本官说的啊,传扬出去,本官这可是泄露国家机密,里通卖国的罪名!”
赤拉明显已经心不在焉,赔笑两声,“放心!大人之恩,本族长一定铭记于心!”
之后闲话几句,赤拉便匆匆告辞回了驿馆。
初曦和赤拉道别,打着酒嗝上了候在酒楼门外的马车,车帘一放下,少女本带了几分醉意的双眼立刻无比清醒明亮,淡声问道,“瓦固那边如何?”
元祐抓着缰绳调转车头,笑道,“瓦固信使已经进了城门,正往驿馆而去!”
初曦长长舒了口气,翘起二郎腿放松的倚着车壁,总算解决了!
赤拉一路心事重重的回了驿馆,进了门,突然一个随从自抄手游廊上冲过来跪在他脚下,赤拉本就心思恍惚,被那随从一吓顿时大怒,一把抓起那人衣服就要扔出去。
随从被举在半空,脸色惶恐,忙举着手中的信道,“族长息怒,圣都护有信来!”
赤拉眉头一皱,深邃的双目眯了眯,一把抄过那随从手里信,然后将那随从扔在地上,大步往大堂内走去。
第二日早朝时,赤拉觐见乾元帝,称之前分离的想法并不成熟,瓦固还要依靠大夏,瓦固族百姓也需要大夏的扶持,收回之前独立的请奏。
之前没有任何动静,赤拉提的如此突然,大殿上百官惊愕不已,交头接耳,议论不止,对静立在文臣中间的少女更是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
赤拉态度恭敬,言语诚恳,乾元帝雍容一笑,准了。
下午,赤拉一行便收拾行礼返回瓦固。
来的时候刚过中秋,如今将近两个月过去已入了冬,驿馆外的杨柳早已落了叶染了风雪清寒,初曦特意去城门口为赤拉等人送行。
看到初曦又送来数套大夏女子的衣裙,萨多珠感动的无以复加,称以后一定还会来大夏,还要去看戏。
初曦将她拉到一边,一副神秘的表情,压低声音道,“那个先放一边,夫人现在最紧急的事是什么知道吗?”
萨多珠大眼珠子一转,吐了嘴里的葡萄皮,问道,“什么?”
“子嗣啊!”初曦回头看了看高坐在马上的赤拉,低声道,“没有子嗣,夫人的位置始终不够稳固,夫人要抓紧啊!”
萨多珠一副恍然的表情,很快又皱了皱眉,将额前的小辫子甩到脑后,有些不好启齿的开口道,“大人不知道,赤拉他极少去我房里,去了也、也不碰我,我怎么怀?”
初曦眯眼一笑,眼中尽是算计的坏水,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过去,“这个本官都为夫人想到了,这是我们大夏有名的名医配的良方,只要夫人夜里将赤拉族长哄骗到你房里,将这个给他喝下去,保证你性福满满,很快就能有喜了!”
萨多珠脸上没有一丝害羞,反而兴奋的两眼放光,拿着瓷瓶仔细端详,“真的?”
初曦眨了眨眼,“这是七次的量,可别用多了!”
萨多珠将药瓶揣进怀里,握住初曦的手感激的道,“只要本夫人怀了,一定寄一份大礼给大人!”
初曦轻弯唇角,“那本官提前祝夫人得偿所愿,一路顺风,保重!”
萨多珠点了点头,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和初曦挥手道别。
马车滚滚,赤拉一行人,上了官道,疾驰而去。
北风萧瑟,吹的初曦发梢在身后一阵乱舞飞扬,元祐走上来,看着赤拉等人的背影渐渐远去,问道,“大人给了萨多珠什么东西?”
初曦勾唇一笑,自然是好东西,前几次确实会让赤拉雄性大发,但七日之后就会渐衰下去,直到最后再不能人道。
这瓶药可是她花了重金为赤拉预备的。
她这么记仇,欺负了她的人还想全身而退,笑话!
转身拍了拍元祐的肩膀,笑道,“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
元祐瞪大了眼,他好像比她还大两岁吧!
“上车了,回家!”
远远的,便听到女子清亮的呼声顺着风传过来,元祐立刻笑了,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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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封赏
第二日早朝上,送走了赤拉等人,乾元帝解决了一件心事,心情大好,对初曦大加赞赏,“朕说过爱卿若能解决此事,朕重重有赏!安福,念朕的旨意!”
“是!”
安福一甩拂尘,双手举着圣旨躬身向前一步,尖细的声音高声念道,“右侍郎张初曦接旨!”
“臣在!”初曦出列,一撩衣摆,双膝跪在地上,躬身叩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侍郎张初曦,兴科举,平瓦固,其性大义,其行大良,允文允武,功于社稷,四方之楷,朕承于先祖训,褒嘉忠厚,特封为吏部右尚书,享从二品俸禄,钦此!”
安福话音一落,满朝哗然,少女入朝一载,连升两级,已是尚书之位,二品重臣,如何不令人惊讶。
不禁心中懊悔,早知道自己便接下劝解赤拉的事,说不定此时也升官了。
成国侯面色沉淡,眉头轻轻蹙起,站在众臣之首,一言不发。
初曦却未马上领旨谢恩,待众臣的议论声渐小,才高声道,“臣谢主隆恩,只是微臣另有一物想请皇上恩赐?”
闻言大殿内顿时静了下来,不知初曦所求何物。
乾元帝两臂搭在龙椅上,淡淡一笑,“爱卿想要什么?”
初曦抬头直直的看向乾元帝,“微臣想要醉梦散!”
三年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半,为防万一,初曦觉得还是早点将炼制天极丸的丹药握在手中最为妥当。
众臣微微一惊,醉梦散?
醉梦散是百年宫廷秘药,历来只在皇帝手中掌管,到底是何物,他们也不曾见过,只是听闻患重病无力回天之人服用醉梦散后可在最后弥留的三日内无病无痛,入极乐世界,可看到一切自己想见之人,做自己想做之事,在安乐中死去。
大抵是一种迷幻的药,因为并不能治病,只能缓解疼痛,所以并不受人关注,若不是今日初曦突然提起,他们甚至忘了宫里还有这个东西。
乾元帝收了笑,若有所思的看着初曦,淡淡问道,“爱卿为何要此物?”
是啊!殿中文武百官也不禁好奇,难道初曦府上有人将死?
都知道初曦在殷都是孤身一人,身边只有两个女子,没听说有人生病了啊!
初曦垂眸,“皇上恕罪,微臣不能说!”
大殿内议论声再起,乾元帝面色到是未变,思忖一瞬,点头道,“好,就依爱卿之言。只是醉梦散许久不用,朕也忘了放在何处,等朕派人找到,自会送到尚书府去!”
初曦微松了口气,俯身下拜,“微臣多谢皇上!”
下了朝后,恭贺奉承之人自不在少数,初曦一律淡笑回应。
“恭喜张大人了!”
淡淡的一声传来,初曦转身,却是陈维站在身后,面含淡笑,客套开口。
初曦有礼的回道,“多仰仗陈大人栽培!”
陈维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拱了拱手,抬步而去。
初曦看着他渐渐隐入宫墙之间的背影,总觉得陈维笑的十分牵强。
今日宫中无事,初曦回去的也早,刚进了别苑的大门,守卫上前道,“大人,晌午的时候有个茶馆的小厮过来,说请大人过去一叙!”
初曦恍然才觉原来已经是月底了,悦来茶馆的掌柜看来是叫自己去算分成的事。
点了点头,初曦也未再往院里走,返身又出了门。
初曦刚离开不久,门外又来了一女子,站在大门外张望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上前道,“侍卫大哥能不能通报一下,我找一下我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