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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山,城镇变少,几十里不见人家,夜里只得在山林中露宿,因白日里的见闻,众人皆心情沉重,草草吃了东西,留下值守的侍卫,其他人都去歇息,还有一日的路程,便到允州了。
景州去安排人守夜,夏恒之和张崖围着篝火而坐,两人一见如故,聊的甚是投机,白狐懒洋洋的窝在张崖怀里昏昏欲睡。
听到张崖说起和初曦在淮阳遇到梁子瑜然后被迫参军的事,才想起原来那一日路过淮阳时,看到的人确实就是初曦,不由的摇头苦笑,人生的际遇,似乎总是在不经意的瞬间出现转折,那日他若将她带走,后来又会怎样?
只有一辆马车,算上初曦一共有四个女人,马车宽敞,挤挤到也可以睡。
初曦让李南泠她们先睡,一个人上了马车车顶,双臂枕在脑后,透过错综交织的树枝看着夜幕上星辰寥寥。
寒风习习,林中静谧,只闻篝火燃烧的烈烈声响和远处值守的侍卫低声交谈。
突然一只酒坛挡住了视线,初曦转眸便看到上官南挑眉看着她,“喝两口暖暖身子!”
初曦起身,盘膝而坐,伸手接过酒坛,拍开盖子,醇厚的酒香立刻扑鼻而来,在寒冷的冬夜异常勾人。
两人在车顶上并肩而坐,淡淡月色下,上官南英气俊俏的面容勾着一抹坏笑,“想你的太子殿下呢?”
初曦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斜睨她一眼,不答反问道,“你说你一个使臣,好好的清福不享,偏要跟着来受罪,到底是什么目的?”
上官南看着黑暗中起伏的山脉,面色凝重,深吸了口气,回头看着初曦郑重的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看上你了!”
“噗!”
初曦一大口酒喷了出去,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咳咳咳
初曦咳的满脸通红,对着笑的前仰后合的女人一脚踹过去,“滚!”
上官南闪身躲过,半晌才收了笑,洒然道,“行了,行了,开个玩笑!谁让你心胸狭窄,怀疑本姑娘,我能有什么目的,就是在一个地方呆烦了,换个地方呆而已!”
初曦显然不相信,拂了拂身上的酒渍,倾身凑近,低声道,“那为什么还不回西梁?留在大夏想要什么,说出来,小爷也许可以帮你!”
上官南目光一闪,随即轻轻一笑,伸手将初曦的脑袋拍开,冷哼道,“爱信不信!你只要相信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就是了!”
初曦撇嘴,“那可未必!”
上官南不以为意,仰头倒在车顶上,伸脚踢了踢初曦,问道,“跟我说说你和你们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看你们如胶似漆的,怎么那日出京都没见他来送你?”
初曦连接灌了两口酒,将空了的酒坛随手一扔,一双黑眸中似碎了星辰,唇色潋滟如月华浮动,声音却因喝了酒微微沙哑,“他在看着我,看着我羽翼渐丰,终有一日翱翔四野,无人可阻!”
上官南漫不经心的一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初曦瞟她一眼,“你这种智商,说多了也不会懂!”
“切!”上官南轻嗤一声,“我看你是喝多了,走、走,睡觉去!”
初曦敛了心神,点头,起身跃下车顶,“睡觉!”
到了半夜,风声愈紧,刮的车帘哗哗作响,初曦猛然惊醒,听到车外除了呼啸的的风声外,似还有簌簌的脚步声正向着马车靠近。
眉心一皱,初曦回身看了看睡的正熟的李南泠几人,轻轻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待看到外面的情形顿时一怔。
景州带来的十多个侍卫守在马车四周,张崖和夏恒之一站一坐守在车顶上,林子里人影憧憧,足足有几百人,将他们团团包围,正一步步缓缓靠近。
景州就站在车旁,见初曦出来低声道,“回车里去,都是一些难民,不足为患!”
篝火已熄,冷月萧瑟,黑暗的林子中,无数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似饿狼看见了猎物发出贪婪的亮光,那种只剩本能的渴望,让人从心底发寒。
初曦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拴在树上的马匹上,淡声道,“我们的马!”
景州微一点头,打了个手势,立刻有几个御林军过去,将开始焦躁不安的马匹护住。
突然车门吱呀一响,上官南也跳了出来,站在初曦身边,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初曦挑眉,“我们被人盯上了!”
车顶上夏恒之声音慵懒的道,“打扰本世子睡觉,实在该死!”
话音一落,夏恒之猛然起身,长袖一展,林中罡气暴涨,风声瑟瑟如雷声低鸣,呼啸着吹起满地落叶枯草向着远处的人影卷去。
天地混沌,月色无光,惨叫声顿起,无数人被卷飞出去,林中一片哀嚎。
然而血腥并没有让这些流民退缩,反而刺激了他们紧绷的神经,举着手中的锄头铁叉,瞪着通红的双目便冲了上来。
初曦神色一凛,冷声道,“尽量不要伤了他们,赶跑了就行!”
不过是一群被逼急了的百姓,罪不至死!
景州微一点头,对着严阵以待的御林军吩咐了一声,御林军个个身若蛟龙,腾跃而起,对着蜂拥而至的流民横扫而去。
几百个流民如穷神恶煞一般汹涌而来,挥舞着锄头和御林军撞击在一起,不顾生死的往前冲,只听人群中有人喊道,
“杀了他们!他们有衣服、有粮食,还有马,杀了他们我们就能活下去!”
“杀了他们!”
呼声如浪潮突起,流民虽然瘦骨嶙峋,可是被逼了上了绝路,面对正规的军人竟没有丝毫胆怯和退缩,神智甚至处于癫狂,不怕疼痛,不怕流血,如恶鬼一样前仆后继的往上涌,似乎与其被一点点饿死,死在刀枪之下反而是一种解脱。
御林军因为景州的命令,不敢下杀手,反而手脚有些被束缚。
大量的流民冲向马群、冲向马车、冲向装着食物的行李,战马扬蹄嘶鸣,将靠近的人一个个踢倒在脚下,那下人折了肋骨,端了手臂,依旧从泥土中爬起来,面孔狰狞的抱着马腿,张口便咬。
“砰!”
御林军伸腿将围住马群的流民踢飞出去,然而却有更多的人围上来,似失去了理智的行尸走肉一般,眼中只有贪婪和饥饿。
李南泠和沈烟轻被惊醒,推开马车,看到面前的如进了恶鬼炼狱似的情景,立刻被吓的跌坐在车辕上,惶恐的大声呼道,“曦儿、曦儿!”
初曦一记手刀劈在一个欲往马车上爬的男子身上,猛的将李南泠两人往车里一推,急声道,“呆在里面,不要出来!”
说罢迅速的阖上车门,抬腿横扫,顿时又将冲上来的四五人踹飞出去,腾身而起,冲进人群中,左腿侧踢,右手抄起一人,一把抓过他手中的木棒,旋身飞脚,一阵哀嚎声起,周围顿时倒下一片。
“漂亮!”
一声清喝传来,上官南飞身一个腾空后踢,踢倒初曦身后欲偷袭的两人,落在她身后,于初曦背对而立,手中长剑刀锋凌厉,挥舞如练,边杀边冷声道,“非常时刻,不要妇人之仁!”
初曦面容清冷如雪,手中木棒挥舞呼啸生风,渐渐凌厉,然而在落在人身上时,仍旧留了余地,只将人打晕或者打倒在地,不曾下杀手。
毕竟这只是一群无辜的百姓!
马车前,景州一身黑衣,森冷,肃穆,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守住马车,竟无一人能接近。
流民大片大片的倒下,瘫倒在地上不住的惨叫哀嚎,终于攻势一缓,然而不过片刻,又再次卷土重来,这一次他们不再盲目的乱冲乱撞,而是数十人围攻一人,有御林军被团团围住,一个不防备被几个人抱住大腿,只觉腿上一阵剧痛,低头看去,一蓬头垢面,瘦的都脱了骨的人张口死死的咬住他的小腿上,连血带肉的撕扯下来,然后仰头吞进腹中,夜色下,双目凸瞪,满口鲜血,露着狰狞的笑,如厉鬼一般。
即便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御林军此时也不由的一阵胆寒,只微微一退,立刻被人扑倒在地,数十人齐齐扑了上来。
突然林中风起,草木纷飞,飞沙走石,一阵嗡嗡尖利的呼啸声,扑在那名御林军身上的数十流民顿时齐齐横飞出去,扑扑落在地上,只微微挣扎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地上的御林军犹自躺在地上挣扎,口中发出绝望的悲鸣,片刻后才发觉不对,猛然起身,只见围攻他的那些流民全部躺在地上,每个人额头插着一截细小的树枝,血痕顺着一张张凶残的面孔缓缓流下。
喘着粗气起身,胸口剧烈的跳动,依旧心有余悸,抬头看去,只见树上红袍如霞云铺展,立刻站直身姿,沉声道,“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说罢,顾不上腿上的伤势,立刻又冲向人群。
夏恒之衣袖旋飞,枯枝如箭,凌厉的破空声响起,远处立刻又一片流民倒下,黑暗中,他眸光微臣,声音泛着冷意,“他们已经不是普通百姓,无需手下留情,否则,死的便是我们!”
景州面色冷峻,犹豫片刻,终于冷声吩咐道,“杀!”
被流民包围的御林军顿时神情一凛,再无顾忌,战刀闪现,寒光如雪,招式迅猛凌厉,一道道血线飞出,脚下尸体堆积,血腥在黑夜中无声弥漫。
初曦双目血红,见那些流民被砍断了手臂,依旧爬起来不顾生死的往马车和行李上冲,心中顿时一沉,高声喊道,“后退!全部后退!我是朝廷派来赈灾的钦差,不要再上前送死!
然而没有人听初曦喊什么,或者早已陷入疯狂,失去了理智,根本反应不过来初曦说的什么意思,仍旧踩着同伴的尸体,举着锄头,麻木的往上涌。
难道真的要将这些百姓全部杀光?
初曦回身寻找景州的身影,目光一晃,顿时愣在那,只见身后几丈外,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抱着孩子蹲在已经熄灭的火堆旁,正将里面熬粥时散落的残渣一点点找出来,然后喂给她身上瘦的只剩骨头的孩子。
火堆虽然已经熄灭,但里面的炭火有的仍旧燃烧着,那女人却全然不顾,双手被烧的腐烂滋滋冒着白烟,依旧在那不停翻找,哪怕找到一粒烧焦的米粒都激动万分,马上放进孩子的嘴中。
初曦愣愣的看着,刹那间泪盈于眶,胸口像是被塞进了大石,堵着她喘不过气来。
手臂被猛然一拉,上官南将一个偷袭初曦的人踢飞出去,急声喝道,“发什么呆!”
初曦对周围的一切顾若惘闻,霍然转身往马车那走去,将拴在马车后的行李全部解下,腾空跃上车顶,解开一个包袱,抬手将里面的肉干和烙饼对着流民撒了下去。
厮杀的人群顿时停了下来,随即响起一片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吃的!”
“有吃的!”
扔下手中的锄头、木棒,飞快的扑过去,那些流民睁大眼睛,张着嘴,疯狂的在地上抢夺食物,有人甚至将整个饼塞进嘴里,噎的两眼泛白,却依旧在咀嚼吞咽。
景州等人也停下来,围在马车周围,防止流民扑上去。
初曦站在高高的车顶上,举着手里的包袱高声喊道,“还想不想要?”
地上的人顿时全部仰头,直直的看着初曦手里的包袱,不住的吞咽口水。
“吃的可以给你们,但要听我说几句话!”初曦冷声喝道。
片刻的沉默后,人群中一人声音嘶哑的道,“你、说!”
“我是朝廷派来赈灾的钦差,赈粮三日后就到,你们若信我,就马上退下去,回家去等着!”
“钦差?”
“赈粮?”
初曦的话音一落,下面流民渐渐恢复了理智,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方才说话那人抬头看着初曦,嘶声喊道,“你骗我们!你们当官的都是骗子!每次都说有赈粮,可我们一粒米都没见到过!”
“对,你们骗人!”
“你们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
“一年了,我们什么也没见到!”
。。。。。。。。。
众人义愤填膺,呼喝着往前涌,御林军顿时举刀上前,形势一触即发,厮杀再起。
初曦拎着一包烙饼,手臂颤了颤,淡声道,“还要不要?”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们面前的是御林军和镇国大将军景州,我们杀你们易如反掌,我有什么理由骗你们,直接杀了便是!我们身上只有这些口粮,就算全部给你们,你们也每人分不到一块饼!你们若信我,明日一早便和我一起启程去允州,当着允州太守的面,我给你们许诺,赈粮三日后必到,在三日内,我虽然不能保证你们都能吃饱,但必不会让你们饿死!”
初曦声音冷澈,落地有声!
“御林军,他们是御林军,景大将军?”
“真的有赈粮?”
“我们上次去允州就被赶了出来,她说能带我们见太守。”
。。。。。。。。。。。。
议论声再次,这次却没有人在冲上来,片刻后,有人喊道,“我跟你们走!”
一人高呼,众人响应,面色激动,纷纷上前表态,
“我们相信你,跟你去允州!”
“大不了一死,反正留下也是饿死!”
“只有有吃的,去哪里都行,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初曦转头和景州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抬手将手里的口粮全部都扔给御林军,对着下面的人群大声喊道,“我们会把这些吃的分发下去,谁也不许抢,排队坐下等着!”
这次没有人再有异议,全部退到山路两侧,眼睛巴巴的看着御林军手中的包袱,等着饼发到自己手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允州
林中终于安静下来,初曦取了一些饼和一床棉被,走到远处守着火堆不敢上前的女人面前,将被子围在母子身上,手中的饼递过去,轻声道,“拿着!”
女人鬓发散乱,尘土满面,两颊凹陷,嘴唇被冻的青紫,怯怯的看了初曦一眼,才小心的接过烙饼,撕成小块,喂给怀里的孩子。
初曦这才看清楚,她怀中是个不足三岁的女孩,面色蜡黄,微微闭着眼睛,已经饿的奄奄一息。
“我的娃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女人低声说道。
初曦重新将火堆点燃,就盘膝做在火堆旁边,烧了一些热粥用碗盛了递给女人。
女人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衬着枯瘦的面容反而有一些不正常,仍旧不敢正眼看初曦,半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接过粥碗,讷讷道,“多谢!”
此时李南泠和沈烟轻也下了马车,捡了几件厚一些的衣服给孩子裹在身上。
远处,御林军正救助地上被打晕的流民,坐在路边吃了饼的人也纷纷起身去帮忙,点火熬粥,喂给那些饿晕过去的人。
初曦将火撩的更旺了一些,淡淡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问道,“你们是允州本地的人?”
女人瑟瑟点头,“是!”
“你男人呢?”
女人身子一颤,头垂的更低,“去年家里就没粮了,他说出去找到出路,就回来接我们走!”
初曦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沈烟轻,心里忍不住爆粗口,妈蛋,都是他娘的不负责任的混蛋!
女人给怀中的孩子灌了几口热粥,将衣服裹的更紧了一些,抬头怯怯的问道,“您真的是钦差大人,来给我们送粮的?”
初曦点了点头,沉声问道,“不过是一年没有收成,为什么百姓会困苦至此?”
女人看上去才二十岁,可是已经被艰苦的生活折磨的像是憔悴不堪,头发枯黄,皮肤黯然无色,眼角甚至已经有细细的纹路,低着头苦笑道,“何止是一年,这几年收成都不好,不是干旱就是水涝,有时候还会有山崩,只是去年更严重一些。家里都没有粮食,还要向朝廷缴纳税粮和各种赋税,交不上官兵就去家里抢,值钱一点的东西能抢走的都被抢走了,若是把他们惹恼了,连房子都推倒,所以,越来越多的无家可归。”
上官南此时也过来,听的怒不可遏,愤愤的道,“简直没有王法,这和强盗还有什么区别,就没有人管吗?”
女人漏出一丝迷茫,“他们就是官,谁能管的了?”
初曦垂眸思忖片刻,问道,“这几年的税收没有减吗?”
女人摇头,“没有,去年反而每户还要多加两担栗。”
初曦眉头紧蹙,“现在粮价怎么样?”
“每斗要一百钱!”
“一百钱?”初曦皱眉,竟比其他府州高了近十倍。
初曦来之前查过允州这两年税收的情况,因允州太守薛登上奏受灾严重,乾元帝减免了允州大部分赋税,薛登上报的税表中也明显减少,为何百姓却根本不知情。
薛登收上去的粮食都弄去了哪里?
景州走过来,将身上的披风解下围在初曦身上,淡声道,“那些流民已经安置妥当,走不了路的我留下了银两,其他的大约有一百多人跟着我们明早启程去允州!”
初曦点头,抬眸道,“将军辛苦了!我们的人有没有人受伤?”
“有几人受了轻伤,已经上药包扎,没有大碍!”景州语气一顿,凝重的道,“你真要带着这些难民去允州,我们有马匹,他们大多身体羸弱,恐怕走不了那么长的路。”
初曦微一思索,问道,“我们还有多少口粮?”
“只有两袋米和几袋肉干。”
“明天一早全部分给他们吃,我们暂且饿一天,明日我们尽量走慢一些,如果沿途看到城镇,愿意留下的就分给他们一些银两,执意和我们去允州的,便让他们在后面跟着。”
景州淡淡点头,“只能如此了。”
说罢黑眸一垂,语气微微缓和,“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外面风露寒重,你去马车上再睡一会,外面有我,不会有事。”
初曦轻笑点头,“是,将军也要注意身体!”
景州冷峻的面容闪过一抹柔和,微微点头,“好!”
第二日一早,东边天色刚刚泛白,初曦等人带着一百多难民就已经启程,出了山林,上了官道,径往允州而去。
也许是前方给了这些难民希望,因此尽管身体孱弱,体力不支,大部分人仍都坚持了下来,互相搀扶着,紧紧的跟随在初曦马后。
最后一抹夕阳落山时,远远的已经看到允州的城墙。
众人欢呼不已,然而兴奋过后,又个个面色踌躇,一人跑上前拦在初曦面前,喊道,“你们真的能给我们粮食?上次我们也来过允州求见太守,不过连城门都没进,就被赶出去了,那些守门的官兵还杀了几个不肯走的百姓。”
初曦回身对着众人高声喊道,“不要害怕,都已经走到了这里,我必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众人面色依旧犹豫,只是没人再说话,默默前行,或者也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初曦看着越来越近的允州城,面色越发沉重,允州也算是西部大府,然而做为主城允州城墙低矮破旧,城门残破,看上去甚至连一个小城都不如。
这里的穷苦看样子并不是一两年的灾荒所致,而是累年便是如此。
要想改变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天色将暗,城门即将关闭,城门处进出的百姓寥寥几人,城门外允州太守薛登带着府衙大小官员正在门外等候。
见到初曦等人,不由的一愣,虽远在允州,但朝廷出了一位女官,还是有所耳闻,但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竟是个看上去刚及笄的女娃,迟疑片刻,忙上前道,“可是钦差大人和景大将军?”
初曦和景州同时下马,只见打头的允州太守已近五旬,两鬓斑白,穿着朴素,青蓝色的官袍上甚至还打了几个补丁,身后十几个官员皆是如此。
初曦上前,扬了扬唇角,“正是本官,路途耽搁,劳烦薛大人在此等候!”
薛登胡须花白,眼角皱纹颇深,笑容可掬,“不敢,大人和将军一路辛苦,还请进城歇息!”
“不着急!”初曦淡笑一声,指着身后道,“薛大人可认识我身后这些人?”
薛登抬眼看去,只见夕阳暗淡的余晖下,官道上长长一行上百人,皆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寒冷的天气里大多光着脚,因走了一日的山路,脚上血迹斑斑,和尘土凝固在一起,惨不忍睹。
见薛登望过来,那些难民顿时不由自主的瑟缩着身子,垂着头,躲在马车后。
“薛大人,本官来的路上遇到这些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有的甚至已经三日没有吃过东西!”初曦直直的看着薛登道。
薛登面上一阵窘迫,痛心疾首的道,“允州连年灾荒,百姓困苦不堪,下官身为允州百姓父母官,却不能安抚一方百姓,实在是惭愧!”
说着就要落下泪来。
初曦和景州对视一眼,眼角划过一丝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大人不必自责,天灾无情,不是人力可为,只是目前这些人急需安置,还请大人尽快妥当安排!”
薛登拭了泪,为难的道,“允州城小,实在没地方安置这么多人。”
初曦眉心一皱,淡声道,“那就劳烦薛大人派人在城外搭建帐篷让他们暂且有个避风之所,再支几口锅熬些粥让他们先填饱肚子!”
“是、是,下官马上派人去办,钦差大人请先入城!”
“不!”初曦回身看着那些蓬头垢面,眼睛却充满渴望和希冀的难民,声音清淡而坚定,“本官就在这等着,什么时候这些人有地方可睡,有饭可吃,本官再进城!”
“这、这怎么行?马上就要天黑了,天寒地冻,怎敢让大人在这受冻?”薛登急声劝了几句,见初曦不为所动,忙又去求景州,“景将军,你看这、”
景州面容冷肃,沉声道,“本将军也在这等着,薛大人若是担心钦差大人,还是尽快派人去按钦差大人说的办!”
薛登无奈,回身对着身后的允州官员吩咐道,“全都听到钦差大人的话了吗,每人回去各取一担米,还有棉被衣物,多多益善,去吧。”
身后的官员纷纷叫苦,“薛大人,这棉被衣物好说,可这米粮,我家里也不多了!”
“是啊,今日一整天下官就喝了一碗稀粥!”
“薛大人,你知道我家里人口多,上有老下有小…”
众人纷纷围着薛登诉苦,薛登为难的皱着眉,思忖片刻,顿声道,“百姓受冻挨饿,你我如何能安坐?这样吧,棉被衣物都去自家里取,粮食先去城里几个粮商那里赊,等朝廷赈灾的粮食一到,再还给他们就是!”
这次众官再没有异议,点头附和道,“是、是,下官们这就去!”
待那些人进了城,薛登回身恭敬的道,“钦差大人请稍等,下官已经安排,很快就来!”
初曦点头称赞道,“薛大人艰苦节约,一心为民,待本官回朝,一定向圣上如实禀告!”
“不敢,不敢,下官应该做的!”
众人等在城门外,不出半个时辰,在城墙下支了帐篷,点火架上铁锅,烧水煮米。那些难民纷纷过去过忙,很快,诱人的米香散发出来,府衙侍卫吆喝着众人排队盛粥。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降临,一堆堆篝火点燃,难民捧着热气腾腾的米粥,席地而坐,吃的狼吞虎咽。
初曦一行人静静的看着,几日的疲劳似瞬间一扫而空,寒风凛冽,胸口却暖意融融。
上官南叹了口气,“不亲眼所见,真是难以想象盛世之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张崖凑过来,嗤笑道,“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几位大人,难民都已安置妥当,还请钦差大人进城吧!”薛登上前,恭敬的说道。
初曦点头,众人重新驾车,上马,缓缓向着允州城门走去。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