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裘、红衣、墨发,她本来最讨厌的颜色,搭配起来,竟然异常的好看!
周围静了一静,所有女人都疯狂起来,尖叫着往前挤,
“长公子!”
“长公子!”有女子竟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他要是回头看我一眼,便是死也甘愿了!”
“长公子若看我一眼,我愿为奴为婢!”另一女子也双手握在胸口激动的道。
苏九惊恐的看着这群激动得女人。
长欢、胡大炮他们也受不了这些女人连哭带嚎的呱噪,翻身全部上了马车顶。
然后周围的气氛就变的有些诡异了。
大部分女人的目光都一瞬不瞬的看着纪长公子,其他人则一脸惊愕的看着马车上的苏九。
苏九坐在中间,周围长欢,阿树,胡大炮坐姿各样围着她,连乔安都坐在了苏九身后。
四个男人围着一个女子坐在车顶上看热闹,这本身就是个热闹!
众人纷纷仰头想要看看是不是谁家傻姑娘跑出来了?
然而那女子面容清美卓然,一双眸子清澈,哪里会是傻子?
周围的人或惊讶、或鄙夷、或不屑的目光投过来,围着马车窃窃私语。
奶娘蜷着膝盖坐在车辕上,抬手用袖子遮住脸,实在是丢人!
景沁楼外,管事站在两侧,齐齐躬着腰迎纪余弦入内。
隔得远,苏九似仍旧能看到男子微勾的薄唇,带着那么一抹漫不经心和矜贵,优雅入骨。
胡大炮和长欢几人都看直了眼,咬牙道,“真他娘的不公平,长的跟个娘们似的那么好看,还那么有钱!”
大梁第一首富,第一美男子都让一个人占了,果然是不公平!
不劫他劫谁?
“原来这就是纪长公子,纪家掌位人!好大的气势!”乔安低语道。
苏九嘴里嚼着一个山楂,冷哼道,“我看是好足的骚气!九月里就穿毛裘,也不怕热死!”
九天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早起出门的话还要穿棉袄,但苏九看着那件白裘就觉得男人故意摆谱炫富才穿的。
马车下一看热闹的男子抬头扫了苏九一眼,摇头笑道,“长公子哪里用的着炫富?而且那也不是狐裘,那是一件织锦披风,是知绘姑娘将天山雪狐的毛一根一根织进去的,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
男子说完傲娇一脸,等着苏九等人做惊叹状。
苏九嘴里含着山楂,脸蛋鼓着,含糊问道,“知绘姑娘是哪个?”
男子惊怔的看着她,这盛京不管老少,还没有不知道羽衣坊兰知绘的,
“你们是外来的吧?”
乔安抱了抱拳,“今日刚进京!”
男子恍然一笑,怪不得,也不多解释,继续看热闹去了。

第8章 安排住处


长欢看着苏九的嘴,指着她手里的糖葫芦问道,“这玩意好不好吃?”
“还行,酸酸甜甜的,比不上肉包子好吃!”苏九回了一句,然后将糖葫芦递给长欢,“给你吧!”
“大当家的,你又偏向长欢!”胡大炮不乐意了。
苏九瞥他一眼,从竹签子上直接撸下一个山楂塞进胡大炮嘴里,“给你,给你!”
胡大炮满是络腮胡的脸上嘴里咬着一个山楂嘿嘿的笑。
苏九摸了一手的糖稀,黏糊难受,直接在衣服上蹭了蹭。
马车这边引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嗤笑议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边纪余弦长腿一迈,正上台阶,也许是苏九坐的实在是太高、太引人注目,所有不由自主的便侧目看了过来。
正好看到毫无坐姿的苏九正将手往衣服上蹭。
狭长的凤眸浅浅弯着,唇若染朱,眉头却轻轻一皱,目中滑过一抹厌恶。
那般清浅的一抹,几乎不易察觉,身边贴身丫鬟锦宓却一目了然,立刻对着那些管事斥道,“把这些人都赶走,不要污了公子的眼睛!”
锦宓跟在纪余弦身边十年,等于半个主子,那些管事哪里敢违抗,忙开始轰人。
纪余弦脸色不变,一头泼墨似的长发垂在身后,抬腿上了台阶。
当然,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马车上的苏九就是他即将要娶的新娘子。
苏九抬头见那男人已经进了楼里,热闹看完了,伸腿自马车上跳了下去,胡大炮等人也下了马车,看着人流散开,一时间有些茫然。
天快黑了,看美男的人都意犹未尽的散了,他们去哪儿?
“请问,可是阜阳苏家小姐?”突然一小厮走过来,彬彬有礼的躬身问道。
乔安上前道,“正是,请问您是?”
小厮后面还站着一个穿锦袍管事模样的男子,上前一步笑道,“原来苏小姐已经到了,我是纪府的宋管事,我们家公子繁忙,无暇接待众位,派我们在此等候。”
宋管事眯眼笑着,上下打量着苏九和她身后的嫁妆,目光倨傲。
他们家公子的确繁忙,苏九刚刚还围观了他的“繁忙”。
纪家人对苏家小姐的态度,在苏九意料之中,毕竟落魄的时候悔婚,发达了又不承认,还死皮赖脸的主动将女儿送了过来,就算说破了天去,所有人也都站纪家。
哪怕是纪家把苏家小姐轰出盛京去,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也是拍手称快!
但重不重视苏家小姐,苏九根本不介意,主要是得问问什么时候成亲?
万一纪家根本没有娶苏家小姐的意思,他们岂不是白浪费功夫!
苏九刚要说话,被奶娘一把拽住,“原来是宋管事,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会,让管事久等了!”
“的确是等了一会子了!”那管事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淡声道,“众位一路舟车劳顿,我府上已经为小姐安排了住处,众位请随我来吧!”
“是,劳烦管事大人!”奶娘客气的应声。
有住的地方就好,纪家还算仁至义尽,虽然只是派了一个小管事来接待苏家小姐,但凭苏家趋炎附势的作风,人家就算不管不问,苏家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宋管事上了纪家的马车,长欢赶车在后面跟上,一行人沿着长街往西行。
盛京西城多是大宅大院,富贵人居住所在,一路行过去,街上行人渐少,华灯初上,和山里的冷寂的黑夜不同,格外的多了繁华人烟之气。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马车在西城靠南的一处宅子外停下,苏九推开车门刚要跳下去,被奶娘紧紧拉住,压低声音道,“您现在是苏家小姐!”
苏九挑了挑眉,跟着奶娘一步步踩着马凳下去。
宋管事过来,微微昂着头,连语气里都带着趾高气昂,“苏小姐和我们公子还未成亲,自是不能住到纪府去,这是纪府在外面一处宅子,可能粗陋了一点,让小姐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贵府想的周全,我替我们家小姐和老爷夫人谢过管事大人!”奶娘谦卑笑道。
“那我们进去看看吧!”
管事道了一声,先一步往里面走。
胡大炮看着管事那副嘴脸,恨不得把他俩眼珠子挖出来当球踩,一路上被乔安压着。
他们虽鲁莽却不笨,自然也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而来的!
几人刚往院子里走,管事突然回过头来,眉头一皱,冷哼道,“赶车的下人出去,在外面守着!”
“不行!”
这次没等到奶娘压着苏九,苏九先脱口说了出来。
宋管事眯眼看着苏九,咧嘴一笑,“苏小姐,这只是个一进的院子,您确定要男子进来?”
苏九一张无双的清颜在暮色下清绝精致,她身上本来的煞气和她过于俊美的面孔融合,形成一种凛然的气质,淡声道,“这些人都是苏家派来保护我的,一路同吃同行,我住在这里,他们自然也要住在这里!”
那管事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别扭,却满不在意的笑道,“苏小姐高兴就好!”
总之还没有成亲,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跟他们纪府何关?
进去后,果然是个不大的院子,正房四间,左右各有几间厢房。
若是别人家给未婚妻安排这样的住处也就算了,可是纪家是大梁首富、盛京首富,府里随便一个小管事住的院子也至少是个两进两出的,可是给苏九却安排了这么个院子。
这哪里是给苏家人安排住处,分明是要苏家难堪。
奶娘心似明镜,嘴角却依然噙着笑,“挺好,屋子干净舒适,让管事大人费心了!”
管事对着身后随从招了招手,随从立刻将一钱袋递上来,管事随意的扔在桌子上,笑道,
“苏小姐远道而来,这一百两银子是我们二夫人的一点心意,让苏小姐置办点东西!”
一百两银子,这哪里是心意,分明是打脸。
奶娘心一点点凉下去,却依旧面不改色,“多谢二夫人美意,改日我们小姐一定亲自登门拜访请安!”
“那就不必了,二夫人忙的很,没空见不相干的人!”
奶娘唇角的笑顿时僵在那,点头道,“是、是!”
她身后苏九和胡大炮等人看着那钱袋已经移不开眼,两眼冒光,根本没注意到奶娘和管事说什么!
这纪家果然是首富,随便打赏就是一百两!
他们果然要发财了!
好在屋子里昏暗,乔安有意无意的挡着光,管事也未注意到苏九的异样,又交代了几句,告辞离开。

第9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奶娘出去送人,身后门还未关上,苏九、长欢、阿树、胡大炮四人已经向着桌子上的钱袋扑过去。
其他三人是去抓钱袋,苏九是拍桌子,
“谁敢动!”
其他三人顿时将手都缩了回去,围着桌子而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九将钱袋拿起来,然后自里面倒出两个银锭子。
烛火下闪着动人的光泽!
长欢伸手摸了摸银锭,“大当家的,咱有银子了,你说咱该干点啥好?”
“那还有问,当然是找盛京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胡大炮道。
“我看今天那个什么楼就不错!”阿树凑过来道。
“老子一定要十只烧鸡,吃不了我也扔!”
“我要吃肘子,我还没吃过呢!”

几人围着桌子议论怎么花这一百两银子,奶娘推门走了进来。
乔安淡声道,“奶娘这边说话!”
奶娘小心的应了一声,跟在乔安身后。
乔安坐在椅子上,问道,“方才那管事说的二夫人是何人?”
他们以后可能和纪府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纪府的事也要知道才行!
伏龙帮里只有乔安看上去儒雅有礼,不是那么凶神恶煞,不像山匪倒像是个读书人,所以奶娘对着乔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惶恐紧张,垂头讪讪笑道,
“纪家的事我也不是很明白,只听我们夫人稍稍提起过。纪家前家主死的早,留下一妻一妾,纪家长公子是大夫人生的,纪家嫡子。二夫人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如今是宫里的娘娘,儿子是纪家的二少爷,今年十九岁,比长公子小三岁,还在读书。纪公子十岁开始掌管整个纪府,十年来,将纪家发展成盛京首富,也是现在纪家的家主!”
乔安点了点头,喊道,“大当家的,你也过来一下!”
苏九直接翻身在桌子上一滚,落在乔安面前,问道,“何事?”
奶娘低着头,眼尾一扫苏九的动作,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
“奶娘,我们对苏家和纪家都一无所知,纪家还好说,毕竟你们以前的小姐恐怕也不清楚,但是苏家的事,你还需和我们全部都说一下!”乔安道。
苏九也明白了乔安的意思,为了不漏破绽,苏家的事她需要全部记住。
奶娘不敢看苏九,干笑了一声,“几位爷技高人胆大,我打心里是佩服的。只是,几位爷真的打算要和纪家成亲?”
纪家长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就算没听说过,今天也看到了!
自小掌权,久居上位,气势和心智都非一般人能比,他们真的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嫁进纪家?
就算嫁进去,在那样的人手里能讨到什么好处?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得逞,得了纪家财富,但是他们有命花吗?
除非他们有更大的野心,杀了纪余弦,霸占纪家。
但是一个大梁首富,内部关系盘根复杂,甚至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根本是他们不能想象的,就算杀了纪余弦,他们也只是离死更近了一步而已。
奶娘能想到这些,乔安自然也能想到,他轻轻敲着桌面,点头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本来他们只是想进京后,以苏家人的身份混点银子便撤,再好一些,能打劫点纪家的财富,从此远走高飞,远离盛京逍遥。
今日进京后,看到纪余弦的刹那,乔安便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如果让苏九真的嫁进纪家,就如奶娘所说,会有各种麻烦等着他们。
如果不嫁、
更麻烦!
现在明面上苏家小姐已经进京了,如果突然消失,苏家必然会向纪家讨个说法,如果到时候官府追查起来,查到玉壶山下被埋的死尸,说不定这杀人越货的锅还得伏龙帮来背,到时候全国通缉,他们插翅难飞。
纪家想捏死一个伏龙帮,恐怕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乔安微微一叹,“如今,已无退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苏九虽不通世故,却是个心思玲珑之人,否则也不能在上百人的伏龙帮中脱颖而出,杀了前帮主,自己做了帮主,听到奶娘和乔安两人寥寥两句对话,便已经将其中要害猜了个大概。
她眼中并无半分惧色,勾唇笑道,
“奶娘,如今我们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奶娘抬头看着苏九剔透的眸子,微微一怔,的确,她的命从跟着他们一起进京开始就拴在了一起。
她想活命,就必须帮着他们隐瞒,甚至帮着苏九嫁进纪家。
就算她以后揭发苏九是假的苏小姐有功,但是看着自家小姐惨死,还屈从匪蔻,联合欺骗纪府,不管是纪家还是苏家,都不会饶了她!
所以,她已经上了贼船,同伏龙帮一荣不一定俱荣,却一定是一损俱损!
“奶娘是聪明人,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所以要想着怎么活命才是!”苏九说着,眼中仍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一条腿曲起,脚踩在椅子上,动作粗鲁。
然而此刻奶娘却不再认为这个女子只是有蛮力的人。
奶娘缓缓点头,“奴婢自然对大爷言听计从,不敢有二心。只是,既然咱们想成事,以后凡事都要小心,尤其是大当家、”
奶娘语气一顿,斟酌着言辞,小心道,“以后再见了纪家人,奴婢上去应对,大当家的是苏家小姐,不用说话便可!”
乔安看了苏九一言,缓缓点头。
苏家小姐是大家闺秀,又是进京成亲的,自然要腼腆羞涩才对,苏九说话露了破绽,反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苏九淡笑,“好,以后见了纪家人,我不说话!”
“苏家小姐闺名叫什么?”乔安问道。
“我家小姐叫苏月玖!”奶娘道。
“苏、月玖、”苏九重复的低喃了一声,心头升起一抹异样,转瞬即逝,就听奶娘继续道,
“我们小姐是我们老爷唯一的嫡女,是我们苏家大小姐,大夫人前几年生了病,每日诵经礼佛,不怎么管事,府里是二夫人当家。二夫人膝下有两子一女,大少爷,苏谪,二少爷苏言,二小姐苏月秋。”
乔安看向苏九,苏九微一点头,表示全部记下了。
奶娘又和苏九说一些苏家的事,一直到夜深,将苏家的事差不多说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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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肚兜是何物?


夜渐深,胡大炮和阿树两人趴在桌子上已经打起了呼噜,苏九起身道,“今日便到这里吧,总之纪家人问起的时候,有奶娘应对!”
“是、是!”奶娘恭敬应声,抬头瞄了苏九一眼,低声道,“我去烧些水,等下给大当家的洗个澡!”
“不用!”苏九随口道了一句,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苏家小姐,苏九可以不洗澡,全身脏兮兮的,苏家小姐却不可能。
“那行,有劳了!”
“不敢!”奶娘躬身退下去。
乔安看着奶娘的背影,蹙眉道,“这个奶娘绝对不仅仅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
苏九缓缓点头,这女人心思活络,趋利避害,被他们抓了还能镇定的分析局势,虽然看上去畏缩胆小,但绝对是个有脑子的人。
然而越是这样,他们越是要小心!
她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的小姐惨死,说不定就会背叛他们。
若是一个愚蠢之人背叛,直接了当,还好应付,然而若是有计谋的背叛,也许便是致命一击。
所以,此人不得不防!
乔安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大当家的可后悔进京?”
苏九洒然一笑,“后悔什么,与其让大家挨饿窝在那几间土屋子里,不如干件大事,我苏九做事,从来没有后悔二字!何况这纪家的财富也未必都是正经手段得来的,我们不杀好人,只抢不义之财,只是在纪家的金山上挖下来一点而已,有何做不得!”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山匪!
山匪哪里会有好人!
她苏九也从来没有自诩过是好人!
乔安含笑点头,“我乔安没跟错人!”
苏九抬手在乔安肩膀上一捶,“行了,今天大家吃了包子,明天就有大酒大肉,人生在世就是要痛快,不要想太多,不管如何,我会保护住大家的性命!”
“嗯!”乔安微一点头。
“看看哪个屋子可以睡人,让大炮他们回屋睡!”
“好,我先去看看!”
两人从堂屋里出来,分开后各自去别的屋里查看。
正房四间,最西面绣床妆台,应该是为苏家小姐准备的,中间两间屋,一间花厅,一间饭厅,东屋和东厢房都可以睡人,西厢房有灶台柴火,是做饭用的。
这院子虽然不大,却说不上简陋,比不得那些大宅大府,但比起他们之间住的三间土屋却是一天一地。
所以几个人都很满足。
西屋里,浴桶里的水已经换了四次,奶娘实在端不动了,叫了长欢过来帮忙递水,直到第五次,水才见清澈。
屏风后,苏九坐在浴桶中都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
“太久没洗澡了,劳烦了!”
苏九从男人堆里长大的,虽没有男女之防,却也知道自己和帮里其他人不一样,一开始是为了怕别人笑话她,所以一个人偷偷的跑到林子里的溪水中洗澡,后来长大了一些,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苏九越发的厌恶,干脆连澡都不洗了,任由自己脏着,所以身上的泥有多厚,可想而知。
“不敢,伺候大当家的,以后都是奴婢分内的事!”奶娘笑了一声,眼中不敢有鄙夷,反而有些惊叹。
烛火昏黄,水中女子一头墨发垂腰,洗净后如墨缎柔顺,而且身子上的泥垢洗去之后,肌肤白嫩细滑,身子玲珑有致,竟比她伺候过的那些小姐还要精致上几分。
苏家小姐可是每日都要用玫瑰清油泡养身子、让丫鬟轮番揉捏,才将皮肤保养的那般娇嫩,竟还不如一个几年不洗澡的人,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当然,此时奶娘还不知道他们家小姐根本没进九泉。
奶娘给苏九搓着肩膀,然后抹了香胰抹在她背上。
淡淡的桂花香飘散出来,苏九吸了吸鼻子,问道,“这是什么?”
“香胰,小姐们都用的!”
“用这个做什么?”
“好闻啊!”奶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低声道,“男人都爱闻的!”
“胡说!”苏九冷哼一声,“我就不爱闻!”
奶娘,“…”
您是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从水里站起来,奶娘拿了肚兜给苏九穿上,苏九扑通一声又坐在水里,惊疑的看着奶娘手里水粉色的那块布,“这又是什么?”
“这也是女子要穿的!”奶娘笑了一声,拽着苏九起身,用干巾将她身子拭干了,将肚兜给她穿上。
苏九张开手臂站在水里,皱眉道,“感觉怪怪的!”
“不怪,女人都要穿,穿习惯就好了!”
不知为何,奶娘和苏九相处了一会,对她的畏惧渐少,竟生了几分怜惜酸楚。
一个女子,不知为何流落成匪蔻,竟连肚兜都不知道是何物。
她爹娘呢?
怎么忍心将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儿丢了?
而且苏九看上去狠辣粗鲁,其实相处下来有时候却像个孩子一般简单淳朴,奶娘心中萋萋,伺候上也用了几分真心。
穿上寝衣出来,奶娘一边给苏九擦头发,一边打量她,笑道,“小姐长的真好看!”
身形匀称,纤瘦却不干瘪,五官更是精致,每一处都长的恰到好处,仿似精雕细琢一般。
他们苏家小姐便是阜阳府有名的美人,这苏九比真正的苏小姐还要美上几分,即便在这人杰地灵,美人如云的盛京也是出众的。
而且,细看之下,苏九的眼睛和他们苏家小姐还有七分想象。
苏九伸了个懒腰,洗了个澡的确舒服,舒服的她快要睡着了,听了奶娘的话噗嗤一笑,“好看有什么用?”
谁的拳头狠,谁才是老大!
下午奶娘看到她洗过脸后吓的那模样,她还以为自己多凶神恶煞呢?
怎么又变成好看了!
可是连镜子她都懒得照一眼。
打了个哈欠,苏九起身往床上走,躺在床上,身子陷进锦被里去,苏九叹了一声,还是自己那张土炕舒服,这软乎乎的怎么睡?
这样想着,却慢慢入了睡梦中。
奶娘放下床帐,吹了灯,才返身往回走。
她没想过杀了苏九、趁夜逃走,她知道自己跑不了,所以也不冒险。
等到奶娘关上房门,黑暗中,苏九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只,勾唇一笑。
还好,这女人真的不蠢!
蠢人和聪明的人,她当然愿意留个聪明人在身边。
哪怕会背叛她!
谁能活到最后,就看彼此的本事,和聪明人过招,才最畅快!

第11章 纪府


盛京纪府
宋管事回去以后先将安顿苏家小姐的事禀告了府里大管家于庸,他在府里只是个三等管事,是不允许进主院的。
于管家听了之后,肃容的脸上没有半分变化,只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管事退出管家的院子,看了看左右,直接往后院走去。
一路穿花拂柳,绕廊而过,停在一处雕花朱漆门外,让人通报后,才微躬着身子进去。
院子里雕廊画栋,假山流水,气派雍容自不必说,管事在丫鬟的带领下往东暖阁的花厅走去。
花厅里铺着织锦金线描边的牡丹图案地毯,一水的上好红木家具,沉香袅袅,华贵幽静。
靠窗的美人靠上,坐着一四十左右的女子,上身着芙蓉色蜀锦菊纹上裳,下身着宫缎素雪绢裙,头上几根玉钗素雅精致,浅浅闭着眸子,地上跪着两个丫鬟正轻轻给她捏腿。
屋子里很静,女子面孔柔和温婉,神态端庄,平日保养得体,看上去也要比实际年龄年轻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