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很小的房子,一张大圆桌子上摆满了零碎的生活用具,杯子,镜子,梳子,饭盒,还有些类似于酱瓜,腐乳等瓶瓶罐罐。
还有一张简易的书桌,书桌上倒是很干净,只有一只笔筒和几本书。
紫时放下包,热了热冰箱里的速冻饺子,慢慢吃起来。
吃完便着手洗衣服,边洗边打开收音机,随意地开到音乐频道,听着有些俗气嘈杂的流行乐。
很快,洗完了衣服,紫时将衣服晾在院子里的竹竿上,淡蓝色的衬衣角下滴下水珠子,紫时的手上全是肥皂泡的味道。
院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一只黑白相间的野猫,正怯弱地躲在一边,紫时向它笑笑,进屋拿些鱼片干给它。
这一带,夜晚极其静谧,紫时半躺在床上看着书,不去餐厅弹琴的晚上他是过得很简单的,回家只是吃点东西,洗洗衣服,然后一直看书直到电台里柔美的女声说晚安时,他才熄灭灯,慢慢睡过去。
睡得不太踏实,紫时很易惊醒,有时候听到原子里有什么动静立刻睁开眼睛,趿着拖鞋,走到院子里才发现原来是那只野猫在半夜里顽皮地闹腾。
紫时喝了杯冰水,披衣坐在黑暗的屋子里,一手托着额头,刚才又做噩梦了,梦里有一个高大威严的男人正朝着自己笑,笑得有些狰狞。
紫时低落头看看自己的脚,其实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像是无腿似的,恍恍惚惚一片黑洞。
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进院子,照得平地上的灰尘明亮温和,紫时起身,吃了早餐,立刻赶去面包房。
刚骑车到面包房,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远处,正是载着罗嘉宁来的莫俊生。
两人一起下了车,莫俊生在罗嘉宁的脸上落下一吻,罗嘉宁有些羞怯地躲着,不愿让外人看见。
紫时看见了他们,他们也看见了紫时。
“紫时,你来的好早。”罗嘉宁有些尴尬地笑笑。
“你不也是吗?”紫时笑笑,转身进了面包房。
“他真是有些让人倒胃口。”莫俊生凑在罗嘉宁的耳边笑着揶揄。
“紫时人很好的。”罗嘉宁眨眨眼。
“是吗?”莫俊生瞟一眼紫时,“他是不是常和你说我的坏话。”
“没有。”罗嘉宁笑笑,“他没有说过。”
莫俊生又看了一眼面包房里的紫时,此刻正换上了青草绿的工作服,着手工作,不知怎么的,他觉得紫时又瘦了,整个人在工作服里摇晃,看着看着不免觉得有趣,不知觉地笑了起来。
又和罗嘉宁亲昵了一会,莫俊生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罗嘉宁笑着挥挥手。
进了面包房,紫时已经将老师傅烘焙的牛角面包端出来,金灿灿的一盒,让人垂涎三尺。
罗嘉宁直打哈欠,用手揉揉眼睛。
“怎么了?没睡好?”紫时问。
“嗯…还好啦。”罗嘉宁闻言有些羞涩,想起昨晚莫俊生对自己几乎疯狂的索求,耳朵有些发烫。
“要不要休息会?”
“不用了,不用了。”罗嘉宁摆手。
紫时认真地看着他。
“不要再看我了。”罗嘉宁有些无措地转过头去。
“他对你好吗?”紫时笑着问。
“很好的。”罗嘉宁赶紧点头。
“那就好。”紫时笑笑。
罗嘉宁又啃啃小指头,满面孩子气:“紫时,洛勇哥他…”
“哦,他昨晚一直等你,我看见了就劝他回去了。”紫时淡淡地说。
罗嘉宁心里歉疚,洛勇满是哀怨地在树下等自己,而自己却和莫俊生满室春光,享受着欲望的愉悦。
“我要不要去看看他呢?”罗嘉宁低头思忖。
“我想没必要了吧,你都不需要他了,何必再去找他?”紫时脱口而出,话毕有些后悔,就算自己再怎么为洛勇不平,那也是别人的事,自己无权置喙。
罗嘉宁一惊,随即低低地问:“紫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洛勇哥对我那么好,我还…”
紫时摇摇头:“没有,那是你自己的生活,自己有权利选择要谁不要谁。”
罗嘉宁垂眸思忖,想了想还是不悔的,至从和莫俊生在一起后自己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激情,真正美好的,几乎勾魂摄魄的情 欲,莫俊生的眼睛,微笑,身段,甚至是身上的气味,每一个细节都越来越吸引着自己,自己几乎是沦陷在他身下,这样强烈的感觉是洛勇无法带给自己的。
夜晚,莫俊生准时来接罗嘉宁,罗嘉宁开心地进去换衣服。
莫俊生慢慢转转腕上的手表,耐心地等着,抬头一看,紫时正在清理台面,一点点擦拭玻璃面,不仅莞尔。
“我说过嘉宁最终是我的。”莫俊生不无自豪地说,眉眼间全是得意。
紫时慢慢抬头,淡淡地看眼前这个自信优越的男人:“好好珍惜他吧。”
莫俊生一听,觉得有些可笑,再怎么样也轮不到紫时来叮嘱自己。
“我怎么对他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紫时只是笑笑。
莫俊生有些气恼紫时平淡的表情,俯身凑近他,对着他细瘦的面庞冰冷地说:“就算我一脚踢了他,你能拿我怎么样?”
紫时正想说什么,罗嘉宁已经换好衣服,笑着小跑出来。
“好了?”莫俊生宠溺地摸摸罗嘉宁的头发。
“好了,我肚子好饿。”罗嘉宁微微撒娇。
“那我们现在就走,想吃什么?嗯?”莫俊生换下刚才冰冷的面貌,笑得温和。
“就去上次那家有音乐喷泉的餐厅。”罗嘉宁转转眼睛,想起那色彩缤纷的音乐喷泉。
“好。”莫俊生搂着他,推开门。
“紫时,再见。”罗嘉宁转头向紫时挥手。
“再见。”紫时笑笑。
莫俊生也回头瞟了一眼紫时,嘴角勾起一丝闲适的笑容。

chapter7

周末晚上,西餐厅里的服务员西服笔挺,端着名酒,佳肴,不慌不乱地穿梭在大厅里。
紫时坐在钢琴前,微微闭眼,下臂弯曲,五指伸展,像持着一个大圆圈,优美酣畅的圆舞曲即刻从指缝中流淌出来。
莫俊生正坐在西餐厅里慢慢品着酒,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一直爱慕于他的初苒。
初苒今天穿了黑色的雪纺裙,披肩长发向上挽成一个发髻,白皙的小脸上微微泛着酒酡色。
“初苒,你今天真美。”莫俊生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美人。
“谢谢。”初苒脸一红,垂眸看着自己膝盖上的雪纺群,不敢正视莫俊生。
这是初苒第一次和莫俊生单独约会,以往的见面都是有表哥方有惟在一边插科打诨的,想着想着不免有些紧张。
莫俊生倒是很自然地欣赏着美人。
服务员送上一杯百利甜酒,杯沿上缀着一颗殷红的樱桃,色泽诱人。
初苒刚想喝,莫俊生的手伸过来,轻轻摘下那颗樱桃,悠悠地看。
“和你的小嘴是一个颜色的。”
初苒立刻脸红,不知所措。
莫俊生将樱桃放进齿间,慢慢咀嚼。
“真甜。”
挑逗性的语言,初苒觉得浑身发烫,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置。
莫俊生笑着看初苒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当然知道初苒是痴迷于自己的,而他也需要初苒这样一位知书达理的太太,无论长相,气质和家境都能自己匹配。莫俊生已经三十岁了,家里的长辈早就催促他快些成家。
既然要结婚,既然必须有一位太太,那就像添置一件好的行头一样,必须使自己更为光彩熠熠。
初苒的父亲是本市房地产大亨,不仅商场上叱咤风云,与政坛上的要人也沾亲带故,娶初苒作妻子是最佳选择,况且初苒对莫俊生极为痴迷。
“请你跳舞。”莫俊生起身,扬起从容的微笑,伸手邀请。
初苒将手放在莫俊生大掌里,两人迎着小步舞曲翩翩起舞。
莫俊生两臂环着初苒纤细的腰,微微低头,两眼直看着她,初苒有些紧张,几乎是受不了莫俊生那样灼热得几乎是攫取的眼神,手心里沁出汗。
两人慢步到钢琴边,莫俊生抬抬眼皮,瞟一眼紫时。
紫时也淡淡地看着莫俊生。
莫俊生有意似的更紧紧搂着初苒,低头在她脸颊处落下一吻。
紫时眼神冰冷,莫俊生朝他闲适地笑笑。
一曲奏罢,紫时起身去了洗手间,莫俊生也快步走了进去。
紫身俯身拧开水龙头,慢慢搓洗着双手,那双手又细又长,却黑黑暗暗的,指腹间有圆溜溜的茧子。
莫俊生不经意似的靠到紫时身边,双手插着裤袋子,俯身看他。
紫时继续洗手,头也不抬,洗完手,关上水龙头,用干手巾擦擦,终于开口:
“嘉宁呢?”
“哦,他在家里。”莫俊生笑着说。
“那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紫时又问。
“你问得倒挺多。”莫俊生撇撇嘴,又笑,“准确的说是未婚妻,我要和她结婚的。”
紫时不语。
“你在担心嘉宁?倒也是,他那么乖,我还不忍心告诉他。”莫俊生笑笑。
“早点告诉他,让他死心也好。”紫时语调冰冷。
莫俊生故作思考状,半晌后才笑笑:“为什么要现在告诉他呢?我现在还舍不得,毕竟追了那么长时间,我还未厌倦。”
紫时抬头看镜子,自己平凡的脸边上是莫俊生那张英俊从容的脸,忽的笑笑。
“你还真不要脸。”
莫俊生微微一怔,随即又无赖似的倚在池台边。
“是吗?嘉宁就喜欢我这无赖样,就算现在我要他离开,他也舍不得了。你知道吗?每晚在床上,嘉宁爱得我可紧了。”
还没说完,莫俊生就感觉左颊被吃了一耳光,是紫时连同那条干巾甩过来的。
“我不打人的,就算打也不甩耳光,但你让我觉得太恶心了。”紫时笑笑。
莫俊生摸摸脸颊,下一秒就一脚踢在紫时的腹部,紫时一阵钝痛倒在地上,莫俊生上前制住他,两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你什么玩意?敢打我?”莫俊生两眼冷彻如冰,陡然出现一丝杀意,“自不量力的崽子,相不相信我弄死你?”
紫时满面涨红,两手挣扎着拨开莫俊生压制在自己身上的铁臂,莫俊生没料到紫时这么个又黑又瘦的人力气居然那么大,像是一条被捕到岸上的小鱼,垂死挣扎似的,抓住莫俊生的手狠狠地咬上去。
莫俊生蹙眉,只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立刻举起另一手重重地甩了紫时一耳光,用力又重又迅猛,紫时脸上立刻浮现五个凹陷下去的红色指印,嘴角边殷红色的血流蜿蜒一线。
紫时却笑开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上面沾满血迹。
莫俊生心中一团怒火,正欲再发作,有人推开了洗手间的门,两个喝醉酒,腆着肥肚的男人进来,一看此景都有些愕然。
莫俊生掏出西服里的方巾,擦擦手背上的血,然后将方巾扔进垃圾筐里。
两个肥男人面面相觑。
“看什么?”莫俊生语调冰冷,面色阴沉。
紫时微微整整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洗手间。
莫俊生站在原地,心里有些恍惚,自己怎么会和那么个崽子动怒?还有些狼狈得被咬了一口,想着想着,手背上的齿痕又痛了起来。
回到餐厅,莫俊生走过钢琴处,只见紫时表情自然地弹着琴,他连自身都没拾掇一下,脸颊上微微发红,嘴角还有红色的残迹,有些窘迫却决然地弹着琴。
弹的是莫扎特的《小步舞曲》,如涓涓细流般柔和优美,和夜色融合在一起。
莫俊生瞟了他一眼,回到座位。
“莫大哥,你的手怎么?”初苒大吃一惊。
“没什么。”莫俊生淡淡地说。
初苒看出了莫俊生脸上的不耐烦,便不再开口。
当晚,莫俊生送初苒回了家,本来打算和这可人儿共度春宵的,现在心情被搞坏了,只能作罢。
莫俊生怒火燃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况且对方还是自己一直看不起,嫌恶的紫时。越想越不甘心,他决定给紫时点教训。
对付紫时这样的人莫俊生有的是办法。
果不其然,几天后紫时回到家就发现整个屋子像被洗劫过一样,满地的碎玻璃,瓶瓶罐罐的剩菜,以及被折的木头,院子里也是一片狼藉,几盆种植的小番茄被踩得红色一片。
只有那只小野猫正蜷缩在角落里。
紫时走过去抱起小猫,拍拍它的头。
回屋子,一点点再收拾,无奈连灯也被砸了,没有光,渐渐地漆黑一片,紫时蹲在地上,慢慢拣着还能凑着用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小教训,更大的在后面。
这天,紫时骑车回家,路过常走的小巷子,突然扑的一下,轮胎被平地上的一颗小图钉似的的尖锐物刺破了。
紫时下来车,蹲下身正要检查,后脑勺被吃了一记闷棍。
几个粗壮的男人慢慢围住他,昏黄的灯光下,几条蠕动的影子和蛇似的,吐着芯子。
夜很长,很浓,很黑。
莫俊生正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一手摇晃着盛满红酒的杯子,慢慢欣赏着屏幕上的美国大片,荷枪实弹的武装队伍穿过郁郁森林,残留一片血迹,美国士兵的面孔上士肃穆的血腥味。
正欣赏着,手机响了,莫俊生接起电话,边抬抬眼皮望了一眼正睡得安详的罗嘉宁。
“解决了?”莫俊生慢慢地问。

“什么?”莫俊生正欲发作,又怕惊醒了床上的罗嘉宁,拼命压抑住怒气,“明天再收拾你们。”
挂了电话,莫俊生烦躁地喝了几口酒,心里是莫名的不爽,为什么自己会不爽?虽然那些人是自己叫去给紫时一些教训的,但为什么听到他们所做的第一反应却是愤怒。
隔天,莫俊生办公室的门关得紧实。
“俊生,你又何必生气?”方有惟笑笑,“你不是要教训那个崽子吗?我的人这方面都做得利落,不会闹出什么岔子,况且那崽子一个人能怎么着我们?”
莫俊生铁着脸不说话。
“不就是扒了他裤子,看看他的鸟是什么样子,没惹出什么事。”方有惟又笑笑。
“是吗?”莫俊生冷冷笑,“你保证他们没动他?”
方有惟垂眸,思量了会:“实话告诉你吧,他们本来是想上他的,但没想到那崽子个性烈得很,被打得死死的都还咬牙反抗,动静不小,后来那边有人报了警,大龙他们也收了手,真没动他。”
“我没让他们去强 奸他。”莫俊生冷冷地说,不知为什么,一想到紫时会被大龙那帮人玩弄,自己的心满是不适。
“你自己也知道大龙他们是什么德行,什么事做不出来?”方有惟笑笑,“还不是你自己派他们去的?”
莫俊生不语。
“行了,不会闹出什么事的。”方有惟起身,拍拍莫俊生的肩膀,“对了,初苒说你们要订婚了?”
莫俊生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想着紫时被大龙他们糟蹋的事。
“你该收点心了,玩归玩,别被初苒知道。”方有惟语重心长地提醒,他是指罗嘉宁的事。
“我知道该怎么做。”莫俊生笑笑。
“话说,罗嘉宁还真漂亮,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哪天你厌了让给我也尝尝滋味?”方有惟有些淫 邪地笑笑。
“他如果喜欢你,尽管跟你走。”莫俊生笑笑,“就怕他离不开我。”
方有惟笑笑,一脸神往。
“对了,他在哪家医院?”莫俊生问。
“医院?”方有惟一时没反应过来,“哦,你说那崽子啊?我也不清楚,你想知道?”
莫俊生垂眸不语,脑子里却又浮现出紫时那张平凡无奇却倔强的脸。

chapter8

莫俊生来到医院,却得知紫时已经出院的消息。
莫俊生点上一支烟,慢慢把玩着打火机,不知怎么了,他想快点见到紫时,想看看他的伤势,想着又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会愤怒到让大龙那帮人去教训他。
要不去他家看看?莫俊生念头一闪,但马上如在暴雨中的火星子一样灭掉了。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可笑的想法?
莫俊生发动车子,飞速行驶在路上,他的心情非常不好,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莫俊生照例开车送罗嘉宁去面包房,一进门就看见了紫时,他像是又瘦了一点,脸上有几块青紫。
“紫时,你怎么成了这样?”罗嘉宁惊讶。
“和人发生了点争执,现在没事了。”紫时淡淡地笑。
莫俊生则是保持缄默,两眼直直地看着紫时。
紫时也与他对视,忽的笑笑。
“紫时,你得罪了什么人吗?”罗嘉宁走近紫时,摸摸他脸上的淤青。
“别担心,没事的。”紫时笑着安慰罗嘉宁。
莫俊生有些诧异,没想到紫时一副自然,根本看不出差点被人侵犯,而且紫时居然还在笑,那笑容依旧短促,带着一些鄙夷。
“嘉宁,我先走了。”莫俊生在罗嘉宁脸上落下一吻。
罗嘉宁乖乖地点头。
夜晚,莫俊生和方有惟来到西餐厅,正巧,又听到紫时的琴声。
“你看他,破相了。”方有惟笑着指指紫时。
莫俊生不语。
“本来差点还可以搞搞他。”方有惟摩挲下巴,意味深长地说。
莫俊生心里不快,勉强笑笑:“就他样子,大龙他们也要?”
“别看他长得一般,身上还有点搞头,大龙说他屁股很…
“别说了。”莫俊生看着手中的酒杯,忽的制止。
方有惟知趣地笑笑。
一曲奏罢,一个经理模样的人把紫时叫了过去,远远地,莫俊生看见那戴眼镜的经理端着睥睨不屑的姿态对紫时讲话。
“李经理要他滚。”方有惟顺着莫俊生的视线看去。
“怎么?又是你出的主意?”莫俊生蹙眉。
“呵呵。”方有惟笑着呷了口酒,“李经理早看他不顺眼了,那崽子,整日拉着张脸,好话一句没有,哪有地方会长留他?”
莫俊生垂眸,看着酒杯里盈盈红酒,沉吟半晌后,缓缓开口:“算了,别再弄他了。”
“怎么?你可怜他了?”方有惟问。
莫俊生笑笑:“让他留着吧,至少琴弹得还不赖。”
夜晚,紫时出了餐厅的门,缓缓拉出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轻轻叹了口气,今天差点要被经理辞退,幸好最后经理还是冷冰冰地对自己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莫俊生正坐在车子里,看见紫时出来了,立刻开门下车,快步走过去挡在他面前。
“什么事吗?”紫时问。
“你伤着了吗?”莫俊生不知该说什么,看见紫时脸上黑紫的淤青,本能地问。
“托你的福,在医院里躺了两天。”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让他们对你那样。”莫俊生口气里有些自己也难以察觉的歉意。
紫时一声不吭,只是拉着车欲往前走。
莫俊生一把抓住车子,逼紫时停下。
“我真没让他们对你那样,我再狠也不做这样的事。”
紫时只是淡淡地看他,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是淡漠,让莫俊生想起一副画,画上是一个被遗弃的男孩面无表情地坐在草垛上,紫时和那个画上的男孩一样,像是经历了生活的戏弄与欺骗,神情带着自然的麻木。
“谁让你管我的闲事?”莫俊生又说,“你不惹我,我也不会去惹你。”
“对,我倒忘了,闲事最好不要管。”紫时冷冷地笑,“这次是我糊涂了,被教训也是自找的。”
莫俊生一楞。
“劳驾放开。”紫时眼睛看着莫俊生按在车身上的手。
莫俊生收手,看着紫时慢慢骑上车,竖起连衫帽,微微耸耸肩膀,慢慢骑车离去。
紫时回到家,照样煮了点面条给自己吃,收音机被砸破了,现在连打发时间的东西也没有,只能是在一片静谧中看书。
身上都是被拳打脚踢落下的淤青和伤痕,连侧身睡觉都发痛。
外面的小野猫似乎在哀嚎,应该是又饿了,紫时拿起鱼片干走到院子去喂它。
自己何必要多管闲事?紫时有些悔意,很早时候母亲就劝诫他不要多看,不要多说,而自己还是将母亲的劝诫抛之脑后,以至于差点被人侵犯。
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后唯一的愿望就是平静地生活,如果可以,自己愿意与世隔离,像鲁宾逊一样到漂流岛上去生活,虽然物质匮乏,精神孤寂,但至少不会受到外界的伤害。
想着,紫时蹲下身,双手环抱住自己。
莫俊生和初苒好事将近,双方长辈在中式大酒店见了面。
席间,莫俊生的父母一直用赞许的目光审视着初苒,不可否认,他们对这样一个儿媳是很满意的。
初苒那边除了父母和方有惟,还有一个西服笔挺的男人,那是初苒的舅舅,咧着嘴笑,心宽体胖的样子。
初苒的舅舅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席间一个劲地夸奖莫俊生,例如“后生可畏”“长江后浪推前浪”云云。
双方彼此满意,一顿饭吃得奢华又愉悦。
“俊生,我们初苒还小,很多方面都不懂,你多多包容。”初苒的母亲笑着将女儿托付给眼前这个青年才俊。
“当然,我们俊生是不会欺负初苒的。”莫俊生的母亲赶紧附和。
“初苒,俊生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替你教训他。”莫俊生的父亲举杯,豪爽地笑笑。
莫俊生只是微笑。
初苒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脸红红的,大家又顺势取笑她几句。
“俊生,你高伯伯做生意很有一套,你要多学学。”莫俊生的父亲举杯向初苒的舅舅,微笑示意。
“请高伯伯多多提携。”莫俊生笑笑。
“哪里,哪里,不过是些老经验罢了。”高延之笑笑,“我现在也懒了,没年轻时的劲道了,大部分事都交给小一辈的人去打理了,平日也只是种种花,养养鱼。”
莫俊生的父亲笑笑,一副歆羡之态:“这样的生活最舒服了,我现在也是,最喜欢呆在家里下下棋,听听京剧,外面的事情也交给俊生打理了。”
“莫兄,我们这年纪本就是该承欢膝下,享受清闲,儿孙自有儿孙福,看,一转眼的功夫,俊生也可以独当一面,成家立业了。”高延之笑笑,看看身边的初苒。
初苒一脸羞怯,只是微笑,偶尔抬头看见莫俊生,更是心跳得厉害。
“年轻一辈的势头很猛,我们不服老都不行了。”莫俊生父亲笑笑,“话说回来,那个冯裕庭倒是宝刀不老,什么事都还亲力亲为。”
“冯裕庭?”高延之笑笑,“你当他真的和表面上那样得意?说起来,他也可以算是我们一辈的,到现在连个帮他的人都没。”
“是啊,听说他就一个女儿。”莫俊生父亲笑笑。
“早前不是有个儿子,后来…”高延之神秘笑笑。
“前些年,你不是和他关系不错吗?”莫俊生父亲问。
高延之摆摆手:“早就没联系了,他在圈子里出了名的性子古怪,谁受得了?”
莫俊生静静地听,他早就听说过冯裕庭的大名,他曾经在商场上叱咤一时,要风得风,人人敬畏,连政府要人也给他三分薄面。
“哦,是吗?我倒没怎么接触过。”莫俊生父亲好奇。
“别看他表面上温和,其实背地里阴得很,怪的习性不少。”高延之哼了一声。
“听说他妻子也是被他逼疯的。”莫俊生的父亲低声道。
高延之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笑:“他的家庭就是一团乱,好了,不提了,今天的主角是俊生和初苒。”
莫俊生笑笑,这个商业圈里匪夷所思,藏污纳垢的事多得数不清,已经见怪不怪了。
晚上,莫俊生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了,推开门,就见罗嘉宁坐在床上等着自己。
莫俊生满身酒气,笑着贴近罗嘉宁,亲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