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佳希安静地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郑医生办公桌上的一张合照上。
钟言声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站在过佳希身后,问她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张照片。”过佳希说,“其实这样看,生活中的郑医生还蛮帅的。”
钟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很理所当然地伸手把照片推远了一些,提醒她:“吃早餐吧。”
他真的买了很多东西,简直吓到了她,中西式都齐了,皮蛋瘦肉粥、花卷馒头、烧饼油条、热咖啡、火腿煎蛋三明治、水果沙拉。
她向他确认:“这是几人份的?”
“如果你胃口不错,可以是你一人份的。”
“一起吃,我可吃不了这么多,等会儿再给苏小非送一份过去。”
说到一直守着何消忧的苏小非,就立刻想起正牌男友许亭彦,过佳希拨电话过去还是关机,钟言声也一早打了十几个过去了,也是一样的结果,想了想放弃了。
过佳希慢条斯理地把油条扯开一半,放在咖啡里泡一泡再拿出来咬一口。
“你习惯这样吃油条?”钟言声问。
“是啊,这不是我发明的,早就流行开了,我想你这样除了工作之外事事古板的宅男大概错过了不少大千世界的丰富多彩。”她说,“不如趁现在也试试看。”
他试着尝了一口,评价说:“味道比想象中的好一些,不过还是很奇怪,咖啡太甜了,如果换成苦的黑咖啡,应该更适合一些。”
她听着就笑了,一想到他这样依照逻辑生活,严谨细致的建筑工程师,也跟着拿油条沾咖啡吃,还认真地提出改良的建议…真的很可爱。
“你笑什么?”
“没有。”过佳希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是你看错了。”
他从容地放下了手上的油条,如果不是她的要求,他应该永远不会尝试咖啡加油条的搭配,不过这样另类的尝试也算是有所得,至少逗得她笑了。
他们很快吃好,过佳希把多余的早餐打包送去给苏小非吃,顺便和他商量了一下,打电话通知何消忧的父母,两老在电话里听说女儿出事了,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出门,一个小时后来到医院。
在郑医生的帮助下,何消忧在早晨转入了神经外科,等待做详细的检查,出于自身的意愿,苏小非一路陪同。
中饭过后,欧阳俊男再次来到医院,当他看见钟言声还在这里,下意识地就皱了皱眉,趁钟言声接电话的的时候直接问过佳希:“他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为了你?”
过佳希点头承认:“是啊。”
谁知欧阳俊男在过佳希感情生活这块的敏锐度到比女人还厉害,下一句话就说:“是不是以前那个研究生,会解数学题的那个人?”
过佳希一愣,没想到他会猜到。
“真的是他。”欧阳俊男皱眉,整个人变得莫名其妙的烦躁,说话的语气也急了,“你不是说和他没什么联系了吗?那现在算是什么?你是在骗人吗?”
过佳希惊讶欧阳俊男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不知道他的无名火从何而来,他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些?她就当他是心情不好,不想再和他说话,干脆地扭过头,欧阳俊男见状,拿起矿泉水瓶往墙上重重一打,不幸被一个护士看见,有礼貌地提醒他:“这里是病房,请在走廊上等待的家属保持安静,不要发出噪音。”
下午三点,何消忧睡醒了,头一直很痛,呕吐了一次,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等护士给她换了输液袋后,她再一次睡过去。
何消忧的父母很感谢女儿的几个朋友,催促他们快回去休息,他们想了想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临走之前苏小非贴心地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何家二老,拜托他们有什么情况就第一时间通知他,何消忧的父亲连忙感谢他,称他太有心了。
走出医院大门,苏小非打车回孟自远的清吧取车,钟言声自然是要送过佳希回去。
偏偏这时候,欧阳俊男突然走上前,脸朝着过佳希,一字字地说:“过佳希,我送你回去,正好有事和你说。”
钟言声说:“还是我送她吧,我有车比较方便。”
“过佳希,你怎么选择?”欧阳俊男神情凝重地看着过佳希。
过佳希对欧阳俊男表现出来的态度无语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冷静地说:“我和他同路,你自己回去吧。”
“随便你。”欧阳俊男闻言吐出三个字,转身就走了。
“我想在附近走一走。”等欧阳离开后,过佳希说出了实话。
“我陪你走一走。”
他们漫步目的地走了一段路,直到看见了橙色的霞光。
“为什么日落的霞光这么美?”过佳希感叹,眼前的美景让她想起了很多漂亮的诗。
“因为此时的太阳光是从大气层透出来的,在穿越大气层的时候,太阳光被气体分子、尘埃、水汽和其他杂质攻击后消散,使得它的短波消散,而顺利冲出大气层的长波是我们肉眼能看见的橙色。”
“…”
过佳希有些崇拜之外也有些无语,他真当自己在上课,她在提问啊?她只是感慨好不…难怪一直没有女朋友…
“咳咳,我倒想起那首古人泛舟时作的诗,日晚菱歌唱,风烟满夕阳,好听吗?”
钟言声接了一句:“还有一句,愁客叶舟里,夕阳花水时。”
她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很正常的一首诗被他用低音读出来,竟然有些别样的风情了。
他低下头,伸手轻轻地弹了弹她的额头,对她说:“原来你想听的是这些。”
“当然,我的理科成绩很差,你早就知道的。”
“也对,我差点忘记了你最早拿出来的数学卷子错误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五。”
“…”这些陈年旧事不要再提了吧。
“当时我有些被吓到了,本来以为高中数学对所有人来说都没什么难度。”
“…”越来越毒舌了是吧。
“不过,现在想一想,幸好你不懂那些题目。”他说下去,“否则也没我什么事了。”
她的心跳有些控制不住,眨了眨眼睛,故作镇定地继续往前走,暂时保持沉默。
走到下一个街口,他忽然上前一步,垂下的手臂去牵她的手。
“怎么了?”
“这条路上周出过车祸。”他说话的同时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语气认真,“小心一点比较好。”
“你…不会是觉得我连安全过马路的实力也没有吧?”
“当然不是,只不过小心一点不会出错。”
她第一次这样握他的手,以前是大致地牵一牵他的手,像这样完全把手置于他的掌心是从来没有过。
这样的感觉很安全,好像婴儿躺在四面有围栏的车里,永远不会担心掉下去。
等过了马路,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是把她拉近一些,另一手覆盖在她头上,很轻地一抚,声音随即而下:“你在想什么?”
她抬眸,刚好看见他折起的袖口下的一段手腕,近距离带着一股干净清雅的气息。
“我在想,你真好。”
“那你是要把我列入男朋友的候选名单了?”他似作漫不经心地问,目光长久地停在了她脸上 。
她静静地看着他,心绪万千,仅仅是男朋友吗?
眼前的一切和读书时候不一样了,她有了工作,可以养活自己,减少了一些少女愁绪,增加了对现实的适应力,现在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完全可以把他视作是一个结婚对象,这简直是时间赋予她的一份礼物。
他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现在回到她的身边,即使面对他时心境会有所不同,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她依旧期待每天见到他,和他说话,或者手牵手走一段路就好。
有他在身边,世界总是不一样的。
想着想着,她渐渐笑了,眼前的一切落在她的眼里是琉璃般的颜色,每一部分都很美,一尘不染,心情好了就忽然有些孩子气了,想逗一逗认真的他。
“是啊,如果你这么有自信的话,我们就先谈个恋爱看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亲说得好,声声就是仰仗他爸爸的,因为爸爸认识了喜欢的人,又因为学到爸爸日记中的精髓,顺利追到了喜欢的人,更重要的是,连爸爸当年对妈妈说的那句我的下一步是想娶你做太太的话,他也一起拷贝了,综上所述,一切都是托爸爸的福啊。亲妈友情提醒,声声你千万不要忘记把日记本传给你那个可以预见的,同样会有表白困难症的儿子。
第二十六章
经过检查,何消忧的颅内有部分出血,需要住院治疗。许亭彦在两天后出现在医院,照顾她了一天之后回公司,临走前请了一个护工帮忙照顾她。
过佳希再见到何消忧时几乎认不出她了,短短几天她瘦了一圈,还剃了头发,细长的胳膊在宽大的病服袖子里晃来晃去,和纸片人一模一样,看着让人心惊,幸好她的精神好了一些,可以坐起来了,过佳希削了一只水果给她吃。
碰巧何消忧的父母不在,说话乡音很重的护工在看电视剧,目不斜视。
“许亭彦他什么时候过来?”过佳希问。
“晚上吧。”
过佳希还想多问一句,何消忧却抢了话,好奇地问她:“佳希,你和亭彦的表哥私下很熟吗?”
事到如今,过佳希没必要再隐瞒了,她把钟言声的事情和盘托出,何消忧听了后终于知道真相,好友在青春期暗恋的对象竟然是这个人。
“难怪,我记得那次在别墅开派对,你先走了,原来是和他一块。”
“嗯,就是那一天,我原本想对他表白的,但还没说出口就被拒绝了。”
“既然如此,你现在还愿意理他?你就不生气吗?”
“已经过去很久了,其实被拒绝很正常,毕竟我当时也稀里糊涂的,都没准备好。”
何消忧静了静,唇角的微笑如细丝:“苏小非说他是一个好人。”
“当然,我看上的人怎么会差呢?”过佳希笑了,“你说巧不巧?你当时暗恋许亭彦,我却偷偷地在喜欢他表哥,现在想一想真是缘分。”
过佳希的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两声干净利落的敲门声,回头一看,是苏小非,他笑着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
他带来了不少东西,有水果、点心、便当、矿泉水、毯子、抱枕和安神助眠的香包。
吃的东西除了给何消忧,还另外为她父母准备了一份,香包是因为她睡眠不好而专门去中药房买的。
“苏小非,你真的太贴心了。”过佳希拿起香包嗅了嗅,“好闻。”
苏小非打开矿泉水,倒满纸杯,递给何消忧,何消忧接过后喝了几口,客气地说:“你不用每天过来,我家人会照顾我的。”
“毕竟你的伤是我造成的,我每天来看一看你也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何消忧摇头,认真地说:“我说过好几次了,不是你造成的,你别自责了。”
过佳希在一旁听着他们之间客气的对答,立刻知晓这两人的内心活动,一个是想天天过来看她,一个却想避嫌。
苏小非不说话了,静候在一旁。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幸好下一秒过佳希就接到钟言声的电话,她快步走出病房,在走廊上和他说话,钟言声得知她人在医院,让她等一等,他过来接她吃晚饭,她开心地答应了。
二十分钟后,钟言声走进病房,手里拿着一束漂亮的兰花,送给病人。
“好漂亮的花,太谢谢你了。”何消忧受宠若惊,神情有些拘束。
“祝你早日康复。”钟言声姿态坦然。
何消忧又忙说谢谢,过佳希在一边默默地微笑。
等过佳希跟着钟言声走出医院,来到车旁,她透过玻璃窗看见副驾驶座上还有一束躺在包花纸里的薰衣草,在阳光下泛着粉紫的光彩。
他对她说:“是我去花店买的,薰衣草有助于睡眠和缓和情绪。”
“好漂亮。”过佳希赞叹,“为什么我在花店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品种?”
“大概我运气好吧,偶然间看见的。”
他也挺浪漫的嘛,她在心里想,刚开始谈恋爱就学会送花了,还是她喜欢的薰衣草。
开车途中他问她想吃什么,她说小火锅,他反问:“不想吃西餐吗?”
“西餐?上菜太慢,花样也少,我现在想吃的是辣的毛肚、黑鱼片,还有魔芋丝。”
他在心里无声地一笑,其实他也不喜欢吃西餐,不过想到这是第一次正式邀请她共进晚餐,原本是打算带她去好一点的餐厅,就像研究所的同事常常带女朋友去吃法国餐,鹅肝提拉米苏之类的,据说女生都喜欢,谁料到她是例外。
只不过,当钟言声坐在过佳希对面,眼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忽然觉得吵吵闹闹的火锅店也不错。
过佳希连续两天都在加班,今天一整天只啃了一块隔夜的鸡蛋饼,此刻是真的饿了,吃得有些快,一片羊肉涮不到七秒就捞起来,在特调的酱汁里滚一滚就吃。
钟言声见状把盘子里的羊肉丢几片进去,慢慢地涮,等确保熟了再夹给她,又把她爱吃的鱼片和魔芋丝放进去,陆续等熟,再舀起来放在她碗里。
热气袅袅中,她吃得很快乐,鼻尖有一颗晶莹的汗珠挂在那里,白皙的皮肤有些被熏红了,和他对视时眼里的笑意越来越多,亮晶晶的像是他小时候吃过的玻璃糖。
当她拿起手边的冰饮准备喝时却被他阻止,他把温茶递给她:“刚吃过辣的就吃冰的容易闹肚子,还是喝茶吧。”
她从善如流,喝着茶,顺便转头看一看,不巧看见旁边的一桌有人点了一份红糖年糕,这唤起了她小时候的记忆,于是说:“我也想吃那个。”
钟言声点头,再帮她点了一份红糖年糕,但没多久,她又看见另一桌上有一份小猪造型的流沙包,也想尝尝看,钟言声又依她点了一份。
过佳希吃得很饱,站起来的时候小肚子圆溜溜的,用婶婶的话说看起来刚满两个月。
为了好好消化,他们在繁华的商业区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无意间路过当年买玩具熊的那家店,她想起已经送人的大熊,心有遗憾,再看看眼前这家装饰成欧风的手工饰品店铺,好奇里面是怎么样的。
只不过多看了两眼,就被身边的人发现了,他说:“进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店里的饰品都很漂亮,过佳希看中一对耳钉,是帆船造型的,很别致,便取下来试戴,谁知她很久没戴耳钉,耳洞快长住了,很难扎进去。
“我帮你。”钟言声从她手里拿过耳钉,找到她耳垂上的一点,顺利帮她戴上。
两只都戴好了,她面向他,问他怎么样。
他看着她,慢慢地笑了:“很漂亮。”
这一瞬间,她被他的微笑惊艳到了,在明亮的光线下,他的笑容像是雪融后的一条小溪水,清澈微亮,好看到不行。
很久以前见过他的笑,一瞬即逝,可谓惊鸿一瞥,现在是真的可以近距离抓住他唇边那道迷人的弧度,让她感觉幸福得有些不真实。
他没发现自己随便的一笑对她来说多么稀罕,转头看看墙上的其他饰品,发现有一条项链很不错,取下后建议她:“试试这个。”
还是他亲自帮她戴上,当她低头细看,发现是一颗蓝色星球的吊坠,边缘镶细钻,随着光线的折射呈现暗紫色的光,好像真是一块落入凡间的陨石,太美了。
她悄悄看了看价格,有些意外,竟然要六千八百八十八,立刻在心里放弃了,连带着摘下耳钉,找了一个借口说要去洗手间,匆匆拉他出去,等走出门才说实话:“这家店的东西太贵了,不好不好。”
“但是你戴着非常漂亮。”他伸手拉过她,“回去买下吧。”
她更用力地拉回他,拼命阻拦:“才不要,淘宝肯定有同款,你要是现在回去买,我会生气的…钟言声,我很认真的,没开玩笑。”
他不想惹她生气,暂时妥协,停下了脚步。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说:“我不欣赏刚谈恋爱就一掷千金的男人,买贵重的东西哄女朋友高兴是偷懒的行为。”
“完全没有到贵重的地步,在我看来,顶多算是不便宜。有一点你说错了,虽然我也反对刚认识一个女人就用为她花钱的方式讨她的欢心,但是我的情况不一样,佳希,我认识你很久了。”
他说着弯下腰,像以往一般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再不行动,不是越来越没希望了吗?”
她的心跳节拍忽然间被打乱了,但是没有被迷惑,几秒钟后直接拽过他的手臂往另一个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坚定地说:“反正不要去买,干嘛让别人赚钱。”
钟言声发现她执着起来让人无可奈何。
这天回去已经很晚了,过佳希一觉睡得很甜。
隔天绝对是一个惊喜,中饭之前,过佳希赶到叔叔家,进门的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竟然听见一个在讲“延长AE交BC于D点,这样就可以了”的熟悉声音,怎么回事?她赶紧探头一看。
真的是钟言声,他就坐在豆豆旁边,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解题,手边还有一杯清茶和一盘切成块的苹果,而豆豆皱着小眉头看着题目,一时间连开门声都没有听见。
婶婶把拖鞋拿给过佳希,笑了笑,小声地对她说:“忘记和你说了,小钟老师来了。这不还有一个月就是中考了吗?豆豆几天前打电话过去请教,但又说不清楚,小钟老师人好,愿意当面教他,于是我们就请他来家里了。”
过佳希看向钟言声,正好他也抬头,目光清朗地落在她脸上,她在心里腹诽,这样可爱的事情竟然就瞒着她一个人。
“姐姐,你来了?”豆豆终于发现姐姐来了,不好意思地挠头,“那个,我请高手来教我了。”
“原来如此。”过佳希假装一副好久不见的姿态,向钟言声打招呼,“欢迎你来做客,我婶婶做的饭菜很好吃。”
“哪里,水平很一般。”婶婶赶忙谦虚摆手,说罢又跑去厨房守着汤。
叔叔正在书房休息,过佳希也不多打扰豆豆做功课,坐到沙发的角落看他们。
她发现钟言声今天很帅,可能是因为换了新衣服,天蓝色衬衣,他穿着显得特别青春,还特别干净…嗯?等等,他的休闲裤好像也换过了,黑色的,裤脚有一圈方格子镶边,素雅又好看。
他一直专注在豆豆的试卷上,没有看过来,让她觉得他做事很认真,还有责任感,真是越看越喜欢。
到了中午十二点,豆豆才放下笔,把卷子从桌子上拿开,婶婶赶紧把饭菜端上来,叔叔也慢慢从书房踱步出来,坐下后和钟言声聊天。
过佳希就坐在钟言声对面,朝他眨了眨眼睛,他接收到信号,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眼睛也出现了一些少见的,和“成熟”这个词汇相反的笑意。
叔叔没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交流,一直和钟言声说话,从早些年他教过佳希数学说起,再说到钟老师,又聊到豆豆,最终免不了要关心一下他的终身大事。
“小钟老师,你有对象了吗?”
“叔叔,你怎么直接问人家隐私?”过佳希夹了一块蔬菜到叔叔的碗里,“放心,就算他有,也不会实话和你说的。”
叔叔笑了笑,也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要不是佳希年纪比较小,你们凑一对也不错。”
过佳希本来很开心,一听这话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说:“我也没小他多少啊。”
叔叔一怔,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好像是在暗示小钟老师年纪大,赶紧纠正:“我老糊涂了,反应迟钝,你们本来就是一辈人。”
也许是因为当年钟言声读研三,过佳希还在读高三的事实,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们是相差比较多的,现在经过侄女一提醒,他发现他们还真的没差多少,一个二十四,一个也就三十。
豆豆忽然抬了抬筷子,清声说:“不如你们两只单身狗凑合过吧。”
婶婶闻言拍了拍儿子的脑袋,斥责他没礼貌,哪里学来的词汇。
豆豆闭嘴了,看看姐姐,再看看小钟老师,认真地研究了一下,觉得他们今天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老是眉来眼去的,难道爸爸妈妈都没发现这很奇怪吗?还是说,是他做题做昏头,视力模糊看错了?
叔叔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情商偏低,尤其是饭桌上,说出口的话常常不经大脑思考,竟然把话题带向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小芳,自豪地和侄女汇报:“佳希,我帮小芳和刘公子牵线,他们见了一次面感觉很投缘,已经在约会了,呵呵,说起来这功劳也有你的一份。”
过佳希语塞,嘴巴里的米饭都忘了去咀嚼。
豆豆转头很有条理地向钟言声解释:“小芳姐姐本来是爸爸给你安排的,不过可惜你没及时回复短信,爸爸转头就把她介绍给隔壁楼刘伯伯的儿子了,他们发展很顺利,昨天还一起去看电影了。”
钟言声看向过佳希,后者又眨了眨眼睛,一副“我就是没告诉你啊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他淡淡地笑了,对两位长辈说:“这么说功劳也有我的一份,幸好我错过了,让她找到了更好的人。”
“小钟老师你真有风度。”婶婶赞许一句。
“不过,小钟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叔叔又问一句,显然是做媒上瘾了。
钟言声大方地说:“性格可爱的女孩很吸引我,最好还有一双大眼睛。”
过佳希低头,耳朵有些烧起来了。
饭后,钟言声和过佳希坐在沙发上吃婶婶洗好的葡萄,趁人不注意,他从裤袋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她手里,她拿过后跑回自己房间一看,是一只咖啡色的天鹅绒礼品袋,拉开绳子,倒出来一看,竟然是昨天看中的那副耳钉和一条项链 。
冤大头,她在心里骂他,花这个钱干嘛?
不过几秒钟后,她还是忍不住笑了,看了又看,始终是喜欢,于是跑到镜子前,为自己戴上耳钉和项链,再把项链的吊坠藏在衣服里,不让别人发现。
婶婶从厨房出来,叔叔也从书房走出来,拿来了几本书送给钟言声,所有人又汇聚在客厅,过佳希不动声色地坐在角落里,看着钟言声沉稳地应付她热情好客的家人,忽然发现他也是演技派,竟然陪她一起瞒天过海,不着痕迹。
下午,钟言声又为豆豆辅导了两个小时,等要走的时候,过佳希配合他,谎称朋友有约要出去,于是他们很默契地一前一后出了门。
走出小区门口,确定身边没有人,过佳希抬臂作势要打他,因为他竟然丧智了,买了那么贵的东西。
钟言声扣住她的手,问她:“那你喜欢吗?”
“超级喜欢啊,但是太贵了。”她很心疼。
“不贵,喜欢就值得。”
他的手指慢慢与她的手指交错,像是柔韧的蔓藤一样,从她指间穿梭,直至掌心和她的掌心相贴。
她怔怔的,慢慢地有些害羞。
他看着她,发现她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一点,正柔顺地挂在耳垂下,发梢在阳光的照耀下带着琥珀色的光芒,再往下,修长干净的脖颈很美,再往下来的部分,照理说他不能直视太久,但这一瞬间竟然忘记了,停留其上。
她已经是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了,连皮肤间的气息都不再是学生时代的水果糖味,而是温柔清新的味道,沁人心脾。
原来女人可以如此美好,光看着就赏心悦目,这一刹那,他想去亲吻她。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贴过去,在她额头上很轻地一吻。
她愣住了,任由额头被吻的地方烧起来…
“走吧。”他拉过她的手。
走了一段路,她球鞋的鞋带散开了,他看见后,很自然地蹲下来帮她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