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抒微停步,侧头看她:“然后呢?”
“下面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斜坡,我滑下去一大截后拼命地抓住了一根藤,脚抵在一块突出来的势头上,勉强固定自己,大喊救命,同学们帮忙叫老师,老师走在前头没听到,他们也不敢下来帮我,幸好后面有个来山上锻炼的爷爷,他年纪大但力气不小,一把就抓我上来了。”
“上去后检查了一下,没有受外伤,但回去后的晚上就痛到不行,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脚踝折了。”
“我妈妈为此去找校长评理,和那个男同学的家长吵架,关上门后一个劲地骂我蠢,反复说以后学校有什么爬山活动,你就说你恐高,不能去参加,懂吗?”
“后来我就恐高了。”
叶抒微听了后说:“你不是恐高,你只是因为那个意外丧失了安全感。”
“什么意思?”
“你吊在那里的时候,老师没有来救你,同学不敢帮忙,你受了委屈和伤害回家后却被母亲批评,你在那一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没有以往的安全感,以至于后来在高处往下看的时候都会产生那种负面的情绪,很自然地产生恐惧。”
贝耳朵“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被人当众揭穿好像有点不自在,但他说的有道理,她也不想否认。
“想玩碰碰车吗?”叶抒微突然问。
贝耳朵这才发现玩碰碰车的地方就在前面。
“你不嫌碰碰车幼稚了?”
“也有不幼稚的玩法。”
“啊?”
半个小时后,叶抒微结束成年人的玩法,带着贝耳朵从碰碰车上下来,被他杀得片甲不留的几个小霸王红着眼睛去找父母了…
其中一个穿红衣服的小男孩跑过来对叶抒微伸了伸拳头,扬言:“高大个,你少得意,再过十年我一定会赢你。”
贝耳朵莞尔。
叶抒微忽的反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杨明明,虚岁十二。”
“我记住了。”他淡定地说,“十年后的今天,我在这里等你,你大可以来挑战我。”
“…”贝耳朵。
“一言为定,我到时候一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杨明明说完扭头就走。
贝耳朵忍不住内心微妙的情绪,问了叶抒微一句:“十年后你真的会来这里和他决战碰碰车?”
“也许。”
“你要亲自下战场?”
“如果他好意思的话。”
“…”
第十章
坐完碰碰车,两人闲逛到湖边,看一帮孩子和家长在玩水上游戏,激起层层白浪。
小游艇过去后,湖面平静下来,波光粼粼的明媚蔓延开来。
“我们在这里合照吧。”贝耳朵觉得此处最惬意,“不过,怎么拍好呢?”
她还在思考的时候,叶抒微忽然靠过来,顷刻挡住了一大片阳光,她近距离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太阳暖暖的,清爽的那种。
猝不及防的,她的双脚悬空了,还来不及问你要干嘛,已经被他提起来放在了湖边的护栏上。
正感觉要丧失安全的一刻,他的双手已经按在她的后背,把她整个人圈定在自己的空间里。
就这样,本来需要仰视他的贝耳朵瞬间轻松地和他平视,她清楚地看见了他如湖水般宁静的黑眸闪过一点,静下来一看竟然是她自己。
贝耳朵的耳朵红了起来,问他:“你不会让我掉下去吧?”
“放心,你很安全,掉不下去。”他说。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调到照相,侧过脸的同时,他也随之侧了侧身体,双手却没有离开她周围半点。
矩形取景框里的他们慢慢靠近,贝耳朵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不经意滑过他胸膛的衣服,心跳没由来地加快。
此时此刻,他挨得她特别近,按在她后背上的双手温度很高。
她开始拿不稳手机,轻轻地摇晃。
“怎么了?”他看出她手晃得厉害。
她咳咳:“天气太热了,我有点晕,等等。”
他无声地等她,等待的途中就一直看着她,把她眼里的那点仓皇,紧张,局促等情绪尽收入眼底。
他只有一个想法,她为什么还在害怕?不是已经从高处移到了平地了吗?她还在他圈定的范围内,她丝毫没有安全方面的问题。
贝耳朵的手晃得更厉害了,帕金森似的,她无法掌控,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从来没有过。
于是,她说:“你后退一点,离得太近了。”
他低头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客观地评价:“距离刚好。”
“但我很热。”
“这里有树遮荫,算是凉快。”
“…”
“你怎么了?”他又问,“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我不知道。”她实话实说,真的不知自己怎么了,心跳强烈得连自己都能听见。
他见此,说道:“把手机交给我,我来。”
说着,他腾出一只手臂,取过她的手机,调好角度后很快就拍好,前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结束后,她依旧一脸不知如何解释的模样。
他把她从护栏放下来,还给她手机。
她连拍得怎么样都没看,站在原地,心情很茫然,刚才的情绪太失常,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走吧。”他说。
她回过神,点了点头,慢慢跟在他身后。
阳光把他身影拉得很长,和她的慢慢重叠,微风拂过她的耳畔,她听到某个很温柔的声音,从内心深处传来,仿佛要昭示一个答案。
“你怎么停下了?”他回过身,看着离他两米远的她。
贝耳朵抬头,溶溶阳光和他明澈的目光同时覆盖下来,让她为之惊艳了一下。
“你是不是想吃那个冰激凌?”叶抒微问。
贝耳朵转头一看,自己正站在某个冰激凌小站旁边,年轻的服务生笑盈盈地看她。
叶抒微走过来,拿出零钱给她买了一个香草味的,服务生很快舀好了一个球,放在盒子里,撒上一层饼干屑,连同小勺,干净的纸巾一块递给他,他接过后给交给贝耳朵。
贝耳朵说了声谢谢,拿着小勺挖了一口,香甜细腻的口感,非常美味。
“味道不错,你不来一个吗?”她问。
“我不喜欢吃甜的。”
“你是长大后不喜欢吃甜的,还是小时候就不喜欢吃甜的呢?”
“小时候就不喜欢吃甜的。”他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原来你是天生不喜欢吃甜的,这是性格原因。”她慢慢剖析给他,“一般而言,喜欢甜食的人热情开朗,平易近人,比较好相处,不喜欢吃甜食的人反之,这是专家说的。”
“专家?我只知道美国行为心理学家通过大量的事实研究表明,喜欢吃甜食的人性格里有怯弱的因子,缺乏冒险精神。”
贝耳朵狐疑:“是吗?”
“刚刚你在跳楼机上的表现恰好证实了这点。”
“…”贝耳朵眼神无语,又忍不住好奇,“那心理学家有没有研究,喜欢吃辣的人是什么性格的?”
“善于思考,做事有主见,喜欢挑剔别人的缺点。”
好像很有道理,贝耳朵心想自己老妈挺喜欢吃辣的,性格差不多也是那样。
“那你呢,你喜欢吃什么?”贝耳朵接着问。
“简单的米饭。”他回答。
“那代表什么?”
“没代表什么。”
贝耳朵满脸不信,他肯定隐瞒了自己性格上的缺点,爱吃米饭的人肯定也有不小的问题存在。
“等你吃完,我们再走吧。”他把目光投向远处。
贝耳朵笑了一下:“对了,叶抒微,你是第一次给女人买冰激凌吧?”
他默认。
她为这个事实感到满意,继续:“刚才也是第一次和女人坐碰碰车?”
“不是。”他转回头,如实地说。
“嗯?”她很好奇,“你还带别人来坐过?”
“八岁的时候和表妹一起来玩过。”
“你表妹漂亮吗?”
他想了一下,说道:“没什么漂亮不漂亮,一个女孩子而已。”
连自家表妹的外貌都不去注意的男人,他在这方面简直是少有的…迟钝。
“那你觉得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漂亮是不是很加分?”贝耳朵问的同时想到了张逸露。
“如果她要去参加选美,那就会加分。”
“不是选美,我指的是对男人…对你来说好了,你在择偶上会把外貌放在首位吗?”
“你为什么绕来绕去地问这些?”他表情有些不解,望着她说,“长相和你这样就差不多了,我对外表没有高要求。”
这个答案让贝耳朵五味杂陈,不知是褒是贬。
果然不能期待从他嘴里说出什么好话…
“你很看重另一半的长相?”轮到他反问。
“我可不是肤浅的外貌主义者。”贝耳朵摇了摇手里的勺子,“我呢,从小就想找一个和我爸爸差不多的,我爸爸个子不算高,年轻时候就比较胖,在他怀里特别温暖。”
“个子不高,身材偏胖?”他斟酌,原来她是喜欢那样的。
“也不是说非要那样,就是说那种感觉,温暖踏实,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他不再说话了,等她吃完冰激凌,两人慢慢步行离开游乐场,回去的车上,他也没主动开口一句。
反观贝耳朵,一脸的开心,一路轻轻哼歌,拿手机拍窗外的景色,感慨今天太阳虽大,但空气比前几天干净多了。
换做是其他人,他早就喊闭嘴了,偏偏是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好像聒噪也是在可忍受的范围之内,于是他默默地放任了。
到了目的地,贝耳朵跳下车,和他说了再见之外,还补充了一句:“今天除了跳楼机之外,其他时间都很开心…嗯,谢谢你陪我。”
叶抒微点了点头,让她上楼去休息。
贝耳朵回到家,没有第一时间去上网发照片,而是坐在沙发上托腮思考一个问题,她是不是有点喜欢叶抒微?
刚才被他抱到护栏上,他贴过来的那一刻,她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竟然是她喜欢的那种,在他环住她的时候,她甚至有了被呵护的渴望。
她没有恋爱过,不知道这是心动还是最正常不过的荷尔蒙作祟。
她打算打电话给唐栗聊一聊。
半分钟后,唐栗的电话通了,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你在哪里?”贝耳朵试问。
“我在医院。”
“你怎么了?”贝耳朵担忧道。
“出了个小车祸,人没事,但脸被挡风玻璃擦了一下。”
贝耳朵赶紧问唐栗在哪个医院,不顾她说没事,立刻赶了过去。
赶到的时候发现不仅是唐栗一个人,还有她的大老板郁升。
唐栗待在单人病房里,额头上敷着一块纱布,一脸诚惶诚恐地看着为她服务的郁总。
“唐栗。”贝耳朵瞬间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穿着米色衬衣和西装裤的郁升正端着一杯水,听到声音后转过身,看见贝耳朵,清俊的眉微微一挑,气质绝佳地说:“你好,是来看唐栗吗?”
“是的。”贝耳朵礼貌地点头,心里很疑惑,怎么这位总裁大人一副主人的姿态。
郁升把按着吸管的水杯递给唐栗,再看了看表:“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你们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我随便吃一点就好了。”唐栗客气地轻声。
“那我给你买清淡一点的。”郁升温和地表示,又问贝耳朵想吃什么。
“我也随便吃一点好了。”
“那麻烦你在这里陪陪唐栗,我去买吃的。”郁升说完走出病房。
他走后,贝耳朵问唐栗这是怎么回事。
唐栗迟钝地眨了眨眼睛,解释了一下情况。
两天前的晚上,唐栗照旧加班,接到了郁升的电话,郁升正和外来贵宾聚餐,双方谈到合作的一个细节,聊得很投缘,这让他意识到机会难得,于是吩咐唐栗把留在他办公室里的一份资料带过来,让外国贵宾详细了解一下,唐栗开了公司的车过去,途中下了下雨,她被马路上一辆横斜出来的车撞了一下,公司那辆公用车本来就旧,这下挡风玻璃被撞裂,她其余地方没有被伤到,只是最重要的额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她住院了两天,郁总都奉陪。
贝耳朵听后很心疼:“你为他鞠躬尽瘁,竟然连脸都破相了!”
“他帮我付了所有的费用。”
“这是应该的,你是工伤。”
“他还负责我三餐。”
“这是应该的,你看你额头这么大一个包。”
“他还坐在这里陪我聊天,端茶递水,还讲故事给我听。”
贝耳朵停了停,略有疑虑地看着她:“我怎么有种错觉,你一脸因祸得福的喜悦?”
唐栗低下头,简直要掩面:“当然没有…我只觉得很意外,他竟然会屈尊来伺候我,还把我那件被血弄脏的衣服洗干净了,要知道他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有洗过,实在太亚撒西了…”
贝耳朵不留情地打断她周围冒出的粉色大泡泡:“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啊?医生怎么说,你额头上会不会留疤?”
唐栗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现在还不知道,要看伤口的愈合情况,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做祛疤手术。”
贝耳朵摸了摸她的头:“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痛吗?住在这里也够惨的。”
“一开始的时候比较痛,现在只剩下麻了。”唐栗说,“其实住院也不是很辛苦,这个病房很贵…”
贝耳朵觉得唐栗的笑容有点刺眼,无奈地纠正:“我必须提醒你,别因为有人装模作样地关心了你一下,就忘了当时的疼,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压榨你劳动力的资本家。”
“谁是资本家?你们在聊谁?”提着一袋东西的郁升进来了。
贝耳朵面不改色心不跳:“没聊谁,只是觉得唐栗为工作太拼了,每天都加班开会,人瘦了一圈不说,现在还破相了。”
郁升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把袋子放下,真诚地致歉:“唐栗的事情是我的责任,该负责的我一定负责到底。”
贝耳朵要继续说下去,被唐栗抢白:“我们先吃东西吧,我饿了。”
郁升给唐栗买了一份粥,给贝耳朵买了一份盖浇饭,除此之外还给她们买了一袋零食和两杯热饮,一看就是礼节周到,贴心细致的绅士。
有他在,唐栗不敢多言,连喝粥都慢吞吞的,眼神不知往哪里摆。
贝耳朵心里叹了叹气,没想到糖栗子面对喜欢的男人会没出息到这个地步。
郁升坐在沙发上看报,没有故意去听她们的轻声聊天。
唐栗停下勺子,对贝耳朵使了个眼神,示意她看郁升。
贝耳朵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无感,不能感同身受唐栗的花痴。
平心而言,郁升五官英挺,皮肤偏白皙,整体气质很贵族,文质彬彬,声音温厚,又有才华,的确是大多数女孩子会心仪的类型。
但对贝耳朵来说,他就是一个很优质的男人标本,仅此而已。
她回过头来,不一会,唐栗又频频用眼神示意她看他。
贝耳朵不耐地瞪她,小声说你有完没完,无奈地回过头,再次看导致唐栗破相的罪魁祸首。
正好,郁升抬起头,眼神和她交汇,因为没有预警,他还没带上礼节性的笑意,导致那眼神有些旁若无人的疏离。
贝耳朵一愣。
那眼神竟然有些叶抒微的感觉。
“怎么了?”郁升放下报纸,笑容已然周全,“东西不合胃口吗?”
“没有,东西很好吃。”贝耳朵说,“谢谢你请客。”
等她转回头,唐栗说:“你刚才看的好像久了一点。”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贝耳朵低声澄清,“我发誓对你的老板没有任何感觉。”
唐栗喝了一半的粥,放下碗,准备伸手去拿袋子里的布丁,郁升却及时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她吃的分量,然后把装满零食的袋子挪开一段距离,说道:“不好意思,吃完正餐才能吃甜点。”
完全当唐栗是小孩看待。
唐栗当然乖乖听话,把粥全部喝完,郁升认真检查后,给她一个奖励的眼神,亲手拿了一个布丁给她:“现在可以吃。”
整个全程,贝耳朵目睹了他们的诡异互动,感觉郁老师就差摸一摸唐栗小朋友的头,说一句你好乖,该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郁升感觉被一道疑惑的视线盯得时间有些长,忍不住问贝耳朵:“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问题吗?”
贝耳朵摇了摇头,然后问:“郁总,能不能冒昧问你一个私事,你真的是叶抒微的外甥吗?”
第11章
郁升还没开口,唐栗已经护航:“郁总,关于私人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郁升淡然一笑,把一颗泡腾片丢进杯里,慢慢晃了晃,等彻底融化后递给唐栗。
然后他优雅地坐下,态度和善告诉贝耳朵答案:“这是真的,我外婆生我母亲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外公独自过了三十年,才又娶了一位夫人,就是叶抒微的母亲,他们虽然年龄差距很大,但性格相投,婚后连吵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非常恩爱。”
这下连唐栗都好奇了:“那你私下称叶抒微是舅舅?”
“不会,我们直呼名字,相处模式比较像兄弟。”
贝耳朵若有所思。
郁升随意地聊开:“我这个小舅舅其实很有意思的。”
果不其然,贝耳朵第一时间接话:“是吗?”
“嗯,他两岁才开口说话,第一句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家里墙上的一只钟,他指着说它不走了。”郁升说,“如果不是他提醒,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钟停了。”
“他很聪明。”贝耳朵想到了爱因斯坦三岁才说话的事。
“是的,从小到大,他学什么都比别人快,注意力还很专注。”
“那他的性格从小就是和现在这样?”贝耳朵问。
“哦,他是属于那种不容易和别人交心的人,亲密的朋友不会超过三个。”郁升解释,“不过,真正和他相处过了就会知道其实很轻松,他从来就不是会计较的人,很多时候反倒是会包容,照顾对方的那个。”
“是吗?”唐栗一脸不可置信,等郁升的目光投过来,她的声音立马弱了下去,“我的意思是…人不可貌相。”
“我明白你的意思,大部分人第一眼看他都觉得不好亲近。”
贝耳朵又问:“他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
郁升回答:“准确来说,他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不知道他喜欢怎么样的。”贝耳朵有些自言自语。
“这个,我回答我不了,你得自己去问他。”郁升目光含笑。
正好,唐栗喝完了泡腾片,郁升接过水杯,放在桌上,两人手指相碰的时候,唐栗的食指紧张地缩了一下。
这个细节落在贝耳朵眼里,她在心里嘲笑了唐栗两句,然后落落大方地看郁升:“郁总你肯定谈过女朋友吧。”
郁升闻言说:“我谈过一次,是大学的同学,毕业后她去了国外,我们就分开了。”
“我想也是,你条件这么好,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郁升似乎没有料到贝耳朵会把话题带到自己身上,轻微的愣怔,笑而不语。
“可以问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吗?”贝耳朵纯粹是帮唐栗问的。
郁升笑容未敛,风度依旧很好,但谈话的兴致明显减了一大半,客气地敷衍她:“说不上具体的类型,主要看人吧。”
“看人?那高矮胖瘦,性格是活泼还是安静?”
“这个没有特定的原则。”
唐栗见状,咳了一声,提醒好友:“耳朵,你刚不是说还有事情不能久留吗?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郁升起身:“等会唐栗还要输液,我在这里陪她,你不用担心。”
贝耳朵被莫名其妙地下了逐客令,离开之前嘱咐唐栗好好休息。
等贝耳朵离开了病房,郁升在短暂的疑虑后,忽然对唐栗开口:“难道是我的错觉,你朋友好像对我的感情生活很感兴趣?”
唐栗很心虚,反问:“是,是吗?”
“那劳烦你找个时间和她解释一下。”
“解,解释什么?”
“我对她没有任何感觉。”郁升往沙发背靠了靠,补充说明,“不过,尽量婉转一点。”
“为什么?”唐栗的心咚咚跳得厉害,他如此坚定地表明立场,难道是怕自己对此有误会…难不成他对她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因为,”郁升慢慢摇头,“我从小就和叶抒微的审美完全不一样。”
“…”
竟然是这个理由,围绕在唐栗周边的粉色泡泡顷刻齐齐破灭。
差点忘了,总裁大人有时候说话很刻薄的。
不知自己被“嫌弃”了的贝耳朵还以为替唐栗营造了绝佳的氛围,在她离开后,他们在单人病房一定有后续,于是睡前发短信问八卦,得到唐栗的一句回复:“后续是,他盯着我吃完一个苹果和一个橙子后走了。”
这个答案有点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毕竟唐栗在感情上向来没有战略,不懂得把握好时机也属正常,要知道她从高中到大学共有过三段暗恋,从头到尾,对方很罕见地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
如果是自己呢?在一个得天独厚的机会下,应该不舍得浪费它,直接对他说,不知道从何开始,我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在内心默默演习这句表白的同时,脑海又浮现了某张不该浮现的脸…贝耳朵立刻扯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她在回忆和他在游乐场的约会,从坐上跳楼机的胆战心惊,到触碰到他胸膛时的心跳,还有吃冰激凌时候的甜蜜,每一刻的感觉都很强烈…
这是喜欢吗?本来还打算问问唐栗的,现在看来,唯有自己找答案。
*
在郁升的坚持下,唐栗住了十天的医院。
十天里,总裁大人不仅每天来医院报道,亲自照顾自己的员工,还贴心地为她解决了住宿的问题。
唐栗的家在郊区,公司在城西,她暂时没车,来回路程太长,赶来赶去很辛苦,她早有租房的打算,只是一直找不到就近的地方,这一回因祸得福,郁升替她解决了该问题,给她了一张合同和一串高级公寓的钥匙,月租是想象不到的便宜。
唐栗幸福得懵了,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在郁升的指点下,惯性地签了合同。
出院的那天,贝耳朵来接唐栗,衣冠楚楚的郁升也在场,妥帖地办好出院手续,再送她们去新公寓。
郁升去取车的时候,贝耳朵唐栗等在住院部门口,唐栗尚处于幸福的迷茫状态中,无论贝耳朵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直到贝耳朵用手指戳了戳她脑袋,她才转过头来问:“你和说什么?”
“没什么。”贝耳朵见状,无奈地放弃了和她沟通的想法,无所事事地看周围。
然后她发现一个怪异的情况,来来往往的几个实习护士在偷看她,眼神好像研究,又不太确定似的,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贝耳朵伸手摸出包里的镜子照了照,确定脸上没有问题,心生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