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电梯来了,慕一洵走进去,曾好跟着进去,继续说:“她也是学美术的,特别特别喜欢您,算是您的铁粉。”
“是吗?”慕一洵没多大的反应,“那帮我谢谢她。”
“哈哈哈,我会转述的,她一定会兴奋坏的,您都不知道她有多仰慕您的才华和风姿。”曾好说,“您可是她的精神偶像,艺术信仰,终极目标。”
慕一洵轻轻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太夸张了吧。”
“对她而言,您就是这样的存在,从很早以前她就以您为目标,到现在都没有变过。”曾好忘不了夏奈每次提到慕一洵的时候,眼眸出现的璀璨和炽热,于是婉转地试探,“还有,她的心愿就是能见您一面,如果有机会的话。”
慕一洵垂下手臂,视线落在轿厢的显示屏上,声音和淡悦耳:“说实话,我不懂怎么应付粉丝。”停顿了一下后微微垂下眼眸,“还有,从事艺术的人最好不要执着于个人崇拜,艺术的信仰不应该是哪个人,追求的也不是什么终极目标。”
“那艺术的追求是什么呢?”曾好觉得出于好学和尊重学者,自己应该追问下去。
“简单来说,艺术最动人之处,不是揭晓意义,不是追问结果,而是追问的过程,过程中产生的焦虑,冲动,顿悟,一切人性化的特质。”
电梯门开了,慕一洵迈腿出去。
曾好一头雾水,虽然她知道慕一洵已经说得很浅显了。
“下雨了。”慕一洵回过身来,目光很稳地落在曾好脸上,“你带伞了吗?”
“没有。”
“我车上有把伞,借给你。”慕一洵拿出电子汽车钥匙,轻声说,“我约了人吃饭,不方便送你回去,你带上伞,自己回去,路上小心点。”
慕一洵的伞是黑色格子的,伞把是皮革质地,有鲜明的缝线,握在手里质感很好,曾好谢过后,撑着伞走向公车站,到了站台,回头一看,慕一洵的车已经向另一个方向开走了。
第3章 chapter3
曾好回到住处,赵浅正在客厅的圆桌上摆弄电锅,见她回来,眼睛落在她手上的长伞上,顿时一亮:“这伞好高端大气。”
“是慕大师的。”曾好小心翼翼地将长伞搁在鞋柜边。
“第一天工作,感觉如何?”
“感觉就是很闲。”曾好说,“闲到我有种愧疚感,配不上那个月薪。”
赵浅微笑:“你急什么,才第一天呢,你不会期待第一天就被他操到死吧。”
曾好一阵恶寒。
“来来来,陪姐姐吃小火锅,一起涮新西兰大牧场的肥牛。”
曾好去洗了个手,回到客厅,圆桌上的电锅已经升腾起热气,空气里充盈着肥牛的香味。两人边吃边聊,话题自然又落在慕一洵身上。
“他就是个公事公办的老板,待人很客气,给人一种距离感,不过不算难相处。”曾好用筷子将盘子里的大蒜挑出,“对了,他会做饭,午餐是自带的。”
“艺术家都是这样,有洁癖,嫌外面的快餐不干净。”赵浅说,“你得小心点,和他说话的时候别将口水喷在人家衣服上,否则他很可能会瞬间暴怒。”
“我才不会。”曾好停顿了一下,“好吧,为了以防万一,以后和他说话,保持适当的距离。”
赵浅点头:“多注意点就不会有错,要记住,艺术家表面再亲民和蔼,骨子里都是很难搞的。”
曾好无奈地笑了一下,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
结束晚餐后没多久,赵浅嫌热,脱了衣服去卫浴室冲澡。
曾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个时段晚间新闻刚结束,狗血电视剧还未开始,转了好几个台都是广告,她漫不经心地翻着遥控机,心里想着过几天该去书店买考研的复习书,还要给爷爷奶奶寄钱…
突然,视线停留在一档财经类的访谈节目上。
“越总,我们想请您谈一下关于这次会议着重提出的EMC服务模式给现酒店服务行业带来的冲击有哪些,换句话说,酒店所需要的能源服务核心意义到底是什么?”
屏幕上的男人短发犀利,目光精锐,身着深灰色条纹的西服,气质成熟稳重,仪态完美,认真听完记者的问题后,沉吟了一会后说:“能源服务核心的意义不仅是某个销售产品或者某项技术,而是为酒店减少能源成本的综合服务,包括设备和金融两方面。需要具有外部资源和资金实力的专业化能源公司来实施,配合酒店水,暖,电,气等各项数据提供,进行实验性的尝试,看是否能达到政府要求的约束性指标。”
他回答完后微微颔首,侧了侧脸,目光正好和曾好撞在一块。当然是隔着电视屏幕。
曾好怔了一下,手指停留在遥控机上一秒,然后转台,翻了两个频道后,又转了回去。
那个财经类的访谈节目还在继续中,越锡廷在屏幕上对答如流,声音醇厚好听,时而还会来一句冷幽默,轻松化解某些敏感的问题。举手投足间的自信,整体风姿夺人眼球,精致不乏英气的脸很上镜,不过比生活中的真人要逊色一点。
越锡廷,二十九岁,润拓的首席执行官,亦是H市作风独特的新晋富豪,本人比电视上还要英俊,这点曾好很清楚。
以前在一块的时候,她总是趁他午间闭目养神的时候,偷偷亲他的眼角。大多时候,他睡得很熟,没发现,但有一次他装睡,等她偷亲完的下一秒,就睁开眼睛,精锐的目光对准她脸上的局促,扬了扬嘴角弧度:“老实交代,你这样偷袭我多少次了?”
曾好实诚地坦白:“大概有十多次。”
他伸长手臂,轻松将她拉过来,抱在自己大腿上,很温柔地摸她的发顶:“你很喜欢我的眼睛?”
她在他怀里转过来,手轻轻按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对着他黑而锐的眼眸:“嗯,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和星星一样。”
“真的?”他轻轻笑了一记,用手指随意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声音诱惑至极,“那你想要吗?”
那一刻,她的心几乎要蹦出胸腔,大着胆子凑过去,在他直直看着自己的时候,主动亲吻他的眼睛。当时的感觉是,他的眼皮温热,睫毛又长又柔软,她像是吻到了一朵云。
回应她的是,他利落地扣住了她的下巴,稍微低了低头,微凉干净的唇就贴在她的唇上,带着宠溺的辗转,好久后才结束。结束后还咬了咬她的耳朵,语带笑意:“好好,你胆子真小。”
那时他多么温柔,后来他又是多么残忍,刻薄冷笑的一句“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我吗?我哄着你玩了那么久,得到一些回报无可厚非吧?”将她整颗心都轰炸开来。
“好好!”
曾好回过神来,立刻转头向卫浴室:“什么事?”
“我那个蜂花润发素用完了,你帮我拿瓶新的,就在电视柜下,左边第一层。”
曾好放下遥控器,起身去帮她拿润发素。
赵浅伸出一只光溜溜,带着热气,泛红的胳膊:“你在看什么节目呢?看的那么入神,叫你好几次了,你都没反应。”
“我看娱乐新闻呢,正在精彩处。”曾好将润发素递给她。
“我怎么听到什么高科技,能源服务,什么英文字母…”赵浅嘟囔着接过润发素,转回去。
“你听错了呗。”
赵浅洗完头发,回到客厅,曾好正在削苹果,削了一只完整的,白白嫩嫩的,递给她:“吃个苹果,对皮肤好。”
赵浅接过后啃了一口,挨着她坐下:“好好,我认真严肃地问你一个事情。”
“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恋爱过?”
“有。”曾好不动声色,“我记得你很早以前就问过我,我回答过你啊。”
“你不是在和鬼恋爱吧?否则你怎么从不提恋爱史呢?还有,每次大家说这方面的,你就闪烁其词。”赵浅将苹果啃得蹦蹦响。
“我说了啊,就是高中时候恋爱了一场,然后被甩了。”曾好说,“那么丢脸的事情,我当然避而不谈呀。”
“干嘛避而不谈啊?都过去那么久了,再大的伤疤都复原了。”赵浅分析,“你不谈是因为你还想着他,没走出来是吧?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让你念念不忘的?他有那么完美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曾好反问。
“就是突然想到了,就问问呗,谁让你总闭口不谈,我的偷窥欲被你勾起了。”
“也没什么念念不忘,就是一段失败的恋爱,我当时还挺脑残的。”曾好削第二只苹果,一点点的,动作缓慢细致,“不想再提了。”
赵浅睁大眼睛,点了点头,似悟非悟,然后将苹果啃得干干净净的,将苹果核丢进竹筐,开玩笑似的:“嗨,你不会是和那个越锡廷恋爱过吧?”
曾好的手一斜,刀尖差点戳到左手背上。
“你刚才不是在看他的节目吗?我听到主持人介绍他的名字了。还有搬宿舍那天,我看见你丢的那堆东西,里头有你和他的照片。”赵浅边说边观察曾好的脸色,顿时为自己心直口快感到后悔,小心翼翼地弥补,“也许我看错了…我乱猜的…好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不用理会我。”
*
隔天早晨还是大雨,曾好下车的时候,撑开慕一洵借给她的伞,快步走向目的地。
同一时间,慕一洵正开车进入地下车库。
停好车,他下来,勾了勾车钥匙,放进口袋,径直走向电梯。
到了五层,几个人陆续进来,其中最前面的一个员工端着咖啡,正扭头和后面的人说说笑笑,还打手势,压根没注意到慕一洵,结果不小心,手里的咖啡泼到了慕一洵的衬衣上。
“啊,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的。”那人赶紧道歉,从包里取出纸巾,欲帮慕一洵擦衬衣上的污渍。
慕一洵抬臂挡了挡,示意不必,自己从西服口袋取出一块浅色格子的方巾随便擦了擦被弄脏处。
曾好到了楼层,走向工作室,慕一洵的门是微微敞开的,她心想他应该是已经到了,便推门进去。
外间没有人,她走向里间,探了探脑袋,看见—
慕大师正在换衣服,她愣住了。
听到动静,慕一洵转过身来。
曾好的脑袋晕了晕,一阵血冲上头顶,谁也抵挡不了这样视觉的冲击:
慕一洵宽阔的肩膀披着一件薄衬衣,扣子都没扣住,上半身是光着的,在不明不暗的光线下,他健美的胸肌有棱有角,八块腹肌呈完美的扇面,结实,精致,又有弹性,足够的赏心悦目。
未等曾好的眼睛吃够冰激凌,慕一洵已经转过去,声音没什么情绪:“我在换衣服,你先出去。”
曾好赶紧说了抱歉,随即退下,走出门口的时候不免俗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心里有个疑问:为什么慕大师的胸肌比她的胸部还要大?
慕一洵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神态自若,站在办公桌前,一手插裤袋,一手随意翻着桌上的学书报刊,目光全神贯注在其中一版的文字上,仿佛没有发生刚才那个小插曲。
曾好隔着玻璃窗,看着他宽肩窄腰,修长的身影,默默评价:没想到他看起来清瘦,脱了衣服竟然是这样的凶悍。
突然想到大学里某些男生,表面看起来很壮,爬个三楼就气喘吁吁,游泳课上彻底露馅,只着泳裤,上身的赘肉摇晃得厉害。显然,慕一洵是相反的,穿上西服显瘦,脱下衣服,一秒变身肌肉男。
默默地,对慕大师的崇拜又多了一分。
第4章 chapter4
慕大师对自己在曾好面前的“曝光”没什么反应,相反,曾好一上午神游了好几回,脑海里时不时地浮现慕一洵硕大的胸肌…挥之不去。
整理完慕一洵交待的文献,到了午餐时间,曾好研究了一下外卖单,点了一份土豆牛腩饭。
结果送来的是一份坑爹的土豆牛腩饭,只有四五块牛腩,其余全是土豆。
曾好食之无味,不免好奇慕一洵今天中饭会吃什么?想着,她侧头,隔着玻璃窗看了眼里头的大老板:慕一洵还在工作,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她起身,走过去,轻轻扣了扣玻璃窗。
慕一洵没反应。
她又扣了一下。
慕一洵侧头,目光清淡地扫了她一眼。
曾好指了指墙上的钟,示意已经到午餐时间了。
慕一洵垂下眼眸,缓缓放下手中的碳素笔,合上陈旧的册子,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谈了近十五分钟,才挂下。
于是,等曾好在啃餐后水果—一只大苹果时,慕大师才启动午餐。曾好一边吃苹果,一边用余光瞟大师的餐盒内容,鉴于距离有些远,她看不太清楚他今天做了什么,心里却忍不住好奇起来。
谁知过了没多久,慕一洵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快步朝她的方向走过来,隔着玻璃窗,点了点她桌子上的那叠文献,曾好当下了然,立刻拿起那叠整理好的,纸张陈旧,色泽微黄的文献来到他的办公室,递给他。
他单手接过,取了其中一份,翻了两页,对着上面的内容讲电话,一字一字,语气认真,甚至是有些郑重。
曾好很自然地看见沙发长几上,属于慕一洵的午餐:一碟蔬菜沙拉,一碗玉米青豆,一份水煮肉,一盅竹荪汤。
很干净亦很诱人。
也难怪慕大师的身材维持得这么好,原来是在饮食上下了功夫…不过除了饮食,他应该也是积极锻炼,会定期去健身房的那种男人…
“你在观察什么?”
曾好一愣,回头一看,慕一洵已经结束了通话,站在她身后了,因为距离有些近,他温热的呼吸拂过了她的耳尖。
“您口味挺清淡的。”曾好微笑,“看上去很健康,也很有营养。”
“今天起得晚了,没多少时间,随便做了点。”慕一洵说着,微微卷了卷袖口,往沙发上坐下,提起筷子。
“随便做做就这么厉害?”曾好很自然地恭维,“您太能干了,真令作为女性的我汗颜,我只会做三蛋,番茄炒蛋,丝瓜炒蛋和水蒸蛋。”
“哦?”慕一洵不置可否,“有兴趣的话可以学一下,其实下厨是挺有意思的事。”
“您不会还纵贯中西吧?”
“西餐?一般的鸡肉卷,煎牛排,焗饭,披萨和浓汤还可以做一下。”慕一洵说,“再难的,就不行了。”
这已经很强了吧?曾好看着慕一洵的饭菜,突然觉得自己又饿了。
“你好像对吃的很感兴趣?”
“?”
“储物柜最下面一层有零食,想吃的话可以自己拿。”
“不用,不用了。”曾好不好意思了,立刻摆手。
“工作室开张那天,有个代理商来做客,顺便捎了一堆进口食品过来,我不吃零食,就搁在那里了。”慕一洵说,“放着也会坏,不如给你吃。”
“这太不好意思了。”曾好婉拒,“我是来打工的,活没干多少,怎么还能吃您的东西?”
慕一洵无所谓似的,缓缓起身,来到储物柜边,弯腰,用一根手指拉开抽屉:“你拿去好了,都是女孩子喜欢的零嘴,早点清空这只抽屉,我有别的用处。”
是这样啊,难怪慕大师如此“殷勤”,原来是别有目的。
于是,曾好收获了小山似的一堆零食:巧克力,乳酪布丁,芝士条,松塔,千层派,水果干…帮忙慕一洵将那只大抽屉清空。
默默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这堆零食,曾好觉得自己可以吃上两三个月,再侧头看看玻璃窗后的慕一洵:慕大师正在气定神闲地喝清茶。
*
通常,下午两点到四点是慕一洵作画的时间,这段时间他的办公室门口挂着“请勿打扰”四个字,一切对外联络的任务都交给曾好。
三点整,来了一位贵客。
高瘦个的男人,穿着简单的休闲衣裤,皮肤白净,凤眸,以及有比女人更娇艳的唇色。他径直走过来,见慕一洵的办公室门口挂着“请勿打扰”,微微蹙了蹙眉,斜了斜身子,目光朝曾好的办公室看去。
“这里是慕一洵的工作室,请问您找?”曾好起身,有礼地接待。
“对,我就找慕一洵。”男人点了点头,“他人呢?”
“他此刻在作画,不接待客人,您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男人微微耸了耸肩膀,笑道:“他这人就是规矩多,真烦…诶,我是他老相好了,这没良心的回国后都不来看我一眼,我只好亲自上门找他叙旧。”
曾好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起昨晚睡觉前,赵浅开玩笑的一句话:对了,大多数艺术家都是双性恋,不知道你那位慕大师是不是也这样呢。
“对了,小妹妹,我叫楚嬴。”楚嬴笑了笑,转了个身,直接用力敲慕一洵办公室的门,门被他敲得咚咚响,在安静的楼层发出突兀的声音。
曾好快步出来,正欲阻止他,门被打开。
慕一洵就站在门口,扫了眼面前的楚嬴,声音波澜不惊:“你怎么来这里了?”
曾好第一时间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回国后都不来看我一眼~”楚嬴说着,捶了捶慕一洵的胸,“你说,如果不是我找上门来,是不是就算我死了,你都不会主动来看我一眼?”
慕一洵退开一步,敞开门,拿过“请勿打扰”的牌子,淡淡道:“进来吧。”
楚嬴饶有兴致地欣赏慕一洵宽敞,大气的办公室,时不时指点几句风水。
“楚先生,您要喝什么?”曾好问。
“我习惯喝茶,偏好西湖龙井,信阳毛尖和凤凰单枞,实在不济,祁门红茶也行。”楚嬴说着,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坐,“这沙发真软,是摩德纳白牛皮吧?”
慕一洵眼皮都不抬:“给楚先生倒一杯白开水。”
“诶,你这个没良心的,我难得来一次就这么招待我?”楚嬴委屈道,“我明明知道你珍藏了不少名茶。”
虽然慕一洵面无表情地开玩笑,曾好却知道分寸,还是规规矩矩地给楚嬴泡了一杯龙井茶。
楚嬴一边抿茶,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曾好:“慕一洵,你什么时候收了个可爱的女徒弟?”
“我是帮他打工的。”曾好笑着解释,“不是他的徒弟。”
“原来如此。”楚嬴恍然大悟,“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成年了吗?和慕叔叔在一起怕不怕啊?”
未等曾好回答,慕一洵开口,声音微冷:“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聊聊你的动态。”楚嬴放下茶杯,翘腿,手轻扣在膝头,“自从去年一月你给英国皇室的两位王子画了两幅人像后,没有新的面对大众的作品,我挺好奇的,你私下到底在忙什么呢?有没有画新的东西,我想看看。”
“基本都是些练习作品。”慕一洵双手交叠,“很简单的静物画,没什么特别的。”
“能让我看看吗?”
“就在里面,你要看的话看请便。”
楚嬴获得了允许,起身,径直走向里间。
曾好不由地也将目光探向里间,带着一些好奇和一些窥视欲。
“曾好。”慕一洵开口。
曾好转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点了点自己:“我也能看看慕大师的作品吗?”
慕一洵黝黑深邃的眼眸停留在她的脸上片刻,然后微微垂下眼睫:“可以。”
外间和里间的墙被打通,只隔了一扇移门,因为朝南,阳光充足明媚,投射在每一个角落。
固定式的画架,油画箱,油壶,画杖,画几上的颜料,画笔和画刀,一切静物在明媚的光线下呈现神圣的魅力。
画架上的画是一副尚未完成的《西班牙风光》 以钴青蓝,钛白,熟赭,象牙黑,柠檬黄等颜色和谐拼凑,远山是冷色调,近的房子和矮树是暖色调。乍看就是一副带着童趣味道的田园风光。
曾好觉得很漂亮,让人的心情瞬间就愉悦起来。
楚嬴却凑近研究了很久,神色极为认真,等回过头来后,看着慕一洵的眼睛,请叹气,却带着叹服:“你的基本功太完美了,让人无可挑剔。现在这个画派分类林立,自由派画家出风头的时代,大多数人求的是突破,缺少的反而是对传统的守固,或者说是一种对艺术最基本的敬畏之情,不得不说,在这点上,你做的是最好的。”
慕一洵似乎不在意楚嬴的评价,沉吟了一会,侧头看曾好:“你呢?你的评价是什么。”
“我?”曾好有些惊讶,“我是外行人,完全不懂的。”
“没事,随便说说。”
“我觉得很漂亮,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小屋子和小树林,很CUTE。”曾好实话实说。
楚嬴忍不住笑了:“CUTE?小妹妹,你应该是第一个这么形容慕大师的作品的人,大概也是最后一个。”
曾好汗颜:“我说了我不懂的,随便说说的,请别介意。”
慕一洵拿起画笔,在屋顶和蓝天的交接处涂了点橘色的,声音不紧不缓,没有半点戏谑:“这样是不是更CUTE?”
曾好本能地脱口“是啊”,楚嬴笑得更有趣了。
“小妹妹,你应该看看慕大师的《神像》和《石窟》 你一定会感受到灵魂的震撼。”楚嬴继续笑说,“绝不会再脱口而出,这好卡哇伊啊。”
曾好的神情有些小尴尬。
“卡哇伊也不是什么坏的形容。”慕一洵很认真地对着自己的作品,光打在他俊美如神祗的脸上影影绰绰的。他慢慢补了一句,语气平静,“比浮夸,虚华,形式主义这些用词好听。”
慕大师在帮她这个外行人说话?曾好顿时有些感动。
楚嬴待了一个多小时,和慕一洵聊了很久。不过,所谓的聊天,也只是楚嬴在滔滔不绝,慕一洵偶尔应一声。
楚嬴走的时候,曾好亲自送他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他转过身来,似笑非笑:“慕一洵竟然会容许一个女孩子留在他身边工作,还贴得那么近。”
曾好不明白,反问:“他以前比较偏好男性工作者吗?”
“不是。”楚嬴说,“他一直独来独往,朋友也不多,但圈子里的人都没见过他身边有女性出现,无论是女伴还是女徒弟。当然有很多异性对他很热情,其中不乏长得漂亮,家境好,有才华的女孩,他对她们很尊敬,但会拉开距离,久而久之,我们都以为他是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楚嬴眨眨眼睛,“玻璃啊,小妹妹你该懂得。”
“哦。”曾好拖长尾音,“我明白了。不过,他应该不是吧。”
“你从何而知?”
“一种感觉吧。”曾好笑了,“属于腐女的特有的嗅觉,他是喜欢女生的。”
“那他就是冷漠的禁欲男。”楚嬴很擅长给人贴标签,“对,就是这样,不会错的。我期待他山洪爆发的那天。”
曾好:…
这天下班,曾好和慕一洵一道坐电梯下去,安静的轿厢里,曾好看着金色轿壁上属于慕一洵完美,清冷的剪影。
“楚嬴以前是玩行为艺术的,我和他算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他抬了抬手臂,看时间,声音如凉水,似乎可以沁入人的心肺,“不过他有时候会抽风,会说些奇怪的话。”
曾好还没反应过来,电梯门开了,慕一洵迈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这…慕大师是在向她解释什么呢?( ⊙ o ⊙)啊!她琢磨不透。
坐公车回去的路上,曾好打了个盹,差点坐过站。下了车,路过报亭,她想起这个月的《国家地理》还没有买,便要了一份,抬眸的时候余光瞟见一本商业杂志上的标题:梦想的开拓者,润拓的精神领袖:越锡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