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筠正想说什么,目光越过湛明澜的肩膀,停在了她身后。
湛明澜侧过头,果然言敬禹已经站在她后头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言敬禹看了一眼湛明澜,沉声问。
他身上沾着些烟味,看来刚才是出去抽了一根。
“我来问她需不需要什么赔偿,她说不用,我也省心。”湛明澜平静道。
言敬禹修长的手指抚了抚额,冷峻的脸上表情有些莫测:“她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安静休息,以后你不用过来。”
“我当然不会再来了。”湛明澜看着他,冷冷道,“你放心,我没刁难她的恶趣味。”
言敬禹突然一笑,微微靠近她,低声:“那再好不过。”
那样的笑容似乎是一种警告,默不作声地提醒她:你想刁难我的人,也要看我允许不允许。
湛明澜擦过他的肩膀,走出病房。
华筠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
“敬禹哥哥,你怎么离开那么久…”
外面的太阳很大,湛明澜开车回去的时候,看见两道不少路人都脱下了外衣,挂在臂弯上,有人还撑起了阳伞。
她那点郁闷在阳光下逐渐消释,脑海里突然冒出封慎说的那句话:
“今天天气不错。”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想起封大公子。
自从那日她对他坦白后,他再无联系过她。想来也是,他封慎身边不会缺乏女人,对一个女人再有好感,也忍受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那样的男人是被逢迎,吹捧惯了的,怎么可能一直容忍她的“不识相”?
这些天,母亲殷虹一直笑着探听她和“那个人”相处得怎么样了,她都笑着扯开话题,殷虹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却不知她是不想太快太直接地扼杀母亲那点小愉悦,她已经基本确定,他已经被她的“不识相”惹毛了,拂袖而去,这事没后续了。
湛明澜拐了弯,将车缓缓开进加油站,等待加油的途中,塞了一张cd进去,按了钮,悠扬的音乐立刻充盈着狭小的车厢。
是她喜欢的安德烈波切利的音乐。
俯身,轻靠在方向盘上,湛明澜微微眯起眼睛,双手食指轻揉自己的眼眶,觉得又酸又涩,使劲揉了揉,再次睁开眼,觉得视物清亮多了。
伸手拿下手机,打开短信文件夹,翻看未读短信。
倪好好:澜澜,周末我们去国贸看电影吧。
湛明澜回复:好啊,这周有空。
倪好好:说起电影,你那个封总最近有没有再送你首映券?
湛明澜发过去一个摇头的表情。
倪好好:真可惜。
湛明澜:两张电影票而已,能可惜到哪里去。
倪好好:我是说他那个人,你错过他,我替你感到可惜。
湛明澜:就是两张电影票,就将你收买了?
倪好好:是整个元嘉集团,包括娱乐,地产,资本投资,信息技术,新能源…一整个帝国啊!他是多么有价值多么辉煌的男人…你错过的多了去了…诶,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现在的无知和骄矜的。
湛明澜扑哧笑了出来,拿起手机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无知和娇矜。
她是吗?
*
周末,湛明澜和倪好好到国贸电影院看3D电影,电影的效果很真实,屏幕上海潮翻腾的时候,座椅下的水枪直冲着她们的腿飚水,倪好好第一次接触这东西,一惊一乍地叫起来“真的有水!好凉!”
电影结束,两人到二楼的休息厅点了三明治和饮料。
倪好好端着盘子过来的时候,余光看到了什么,立刻腾出一只手招了招。
湛明澜好奇她在和谁招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封慎。
有段时间不见,他的头发像是修剪过,更短了一些,穿着一身休闲西服,笔挺地站在那里,双手负背。他见到倪好好便微笑有礼地颔首,而倪好好却像是见到领导人一般的激动,大幅度招手。
然后,他的目光慢腾腾地挪到湛明澜脸上,嘴角的笑容却吝啬似地收起了,眼眸带着一些沉着的探究,片刻后自然地挪开,抬起手臂看腕表。
她刚举起的手,有些尴尬地落在空中。
封慎停留了一会,就转身,消失了。
湛明澜和倪好好面对面地吃东西,过了近十五分钟,有位瘦高个子的工作人员捧着一只巧克力冰激凌蛋糕上来,蛋糕上还缀着几颗马卡龙,他微笑说:“这是封总送给两位吃的点心。”
倪好好大为惊讶,简直要跳起来。
湛明澜笑着说了声谢谢。
巧克力冰激凌蛋糕味道很好,柔腻的奶油在口腔里融化开,带着冰凉的触感,非常讨女孩子喜欢。
湛明澜发了条短信给封慎,说:谢谢你的蛋糕,很好吃。
封慎没有回复。
两人坐了很久才起身,手挽手出去,沿着铺着华丽地毯的走廊,倪好好又老话重提:“你真的不准备考虑封大老板吗?我觉得他真的很好,非常好,超级好,你不要因为现在的无知和娇矜,而错失美好的明天。”
湛明澜刚要说话,倪好好又急着道:“元嘉旗下多少女艺人啊,他好比盘丝洞里的唐僧肉,你再不把握住,肥肉就要被别人叼走了。”
湛明澜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莞尔:“所以我还是决定本分老实地找一个可以过日子的男人,像他那样一块香飘十里,人人垂涎的肥肉,我看不住啊。”
她话音刚落。
一双质地优良的皮鞋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们身后。
“说谁是一块肥肉?”声音醇醇,带着疑问。
两人齐齐回头。
封慎步步逼近,已经来到她们身后,一身西服在炽亮的灯下,光华流动,他整个人在此刻,映入湛明澜眼眸,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要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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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封是一块十里飘香的肥肉。
他对明澜对自己这个形容…可能会不爽。
当然,他一直都在暗暗不爽。
修文,那句”欺负我的人“不是言说的,是澜澜自己对言的解释,当然也是言的维护让澜澜产生这样的解释。
有些亲以为是言说的…当然还是言不好的,错误不是大家!
下一章,大封揩油…不知能揩到哪一层。

chapter26
肥肉就站在面前,很是玉树临风。
湛明澜语塞,不知刚才的话被他听去多少,倪好好倒是立刻笑着拍马:“封总您好,谢谢你请我们吃那么好吃的蛋糕,您人真好呐。”
“不客气。”封慎微笑,反问,“你们等会去哪里玩?”
倪好好说:“打算去逛逛shopping mall,看看新上市的衣服。”
“好。”封慎微顿,依旧很有礼节,“欢迎再来这里看电影。”
倪好好点头。
封慎的视线落在湛明澜脸上,停留了一小会就移开,双手负背,再次点了点头,便挪动长腿离开了。
等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于视线,倪好好凑过去对湛明澜说:“他好像在生气,大概是听到我们刚才肆无忌惮地讨论他,还说他是一块肥肉。”
“还好吧,也不是说他坏话。”湛明澜觉得封慎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因为他对你有意思,自然想从你这里听到类似英俊,威武,睿智,成熟有魅力等赞语,谁料到会被说成一块肥肉?”倪好好继续分析,“你刚才真不该那么说的!”
“…等等,少糊弄我,肥肉论不是你先提出的吗?”
“要不你发个短信解释一下?”倪好好试探。
湛明澜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和他坦承了自己的想法,他是介意的,所以我们之间不可能。”
“说起来你真是死脑筋,人和人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也许你这会不喜欢他,但过一会就发现他的好,心动了呢?你何必将话说死呢?换做其他男人,也许还会厚脸皮贴过来,但他显然不是一般的男人,是被逢迎惯了的,你那番话看起来就是变相拒绝…”倪好好叹气,斜眼看湛明澜,幽幽道,“你还在想你那个薄情寡义的大哥吧?”
“没有。”湛明澜立刻说。
“否定得太快,就是心虚。”
“真没有。”湛明澜低头,打开包,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只是觉得任何感情,都需要诚实对待,我不想拿他来填补我的空白期,如果要和他开始,我必须将自己的状态说清楚,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尝试,介意的话就算了。就这么简单。”
倪好好瞅了她一眼,又嘀咕了一句“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死脑筋”。
*
周二,市场部就新一季的项目推广计划开了一整天的会议,因为争议很多,会议拖到晚上八点才结束。之后,湛明澜回到办公室,整理好资料,放进抽屉里上好锁,关闭电脑,拎着包走人。
开车回家的路上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湛总,我是销售部的小陈,那个,我和湛博俊今晚请腾达的工程师在青宴吃饭,湛博俊喝得多了,吐了一地,周师傅家里有事,一时半会也不能开车来接我们,我请服务员帮我们叫辆车,得到答复这个时间段很难叫到车子…我本想好好等的,但是湛博俊他醉得太厉害了,刚才又吐了很多,我真担心…对…现在睡在沙发上…”
湛明澜赶到青宴的208包厢,一进去就闻到满室的酒气,湛博俊正躺在沙发上,小陈正拿着热毛巾帮他擦脸。
见湛明澜赶来,立刻起身,说湛总,您来了。
湛明澜俯身,伸手拍了拍湛博俊的脸,喊了他的名字,他哼了哼,然后傻笑了一下。他身上全是酒味,两颧泛红,呼吸声很粗很重,看来是醉得不轻,裤脚上还有呕吐物的残渍。
“这是怎么回事啊?”湛明澜问。
“哦,是这样的。”小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解释,“我和湛博俊最近在盯腾达的那个项目,想试试看能不能拿下,就联系了腾达方面负责这个项目技术部分的罗工,约好了今晚六点吃饭。因为罗工是北方人,爱喝茅台,酒量特别好,湛博俊被他灌了不少酒,喝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对了,但又不能推却,只好硬喝。后来罗工接到电话,说要赶去另一个局,改日再约,就大摇大摆地走了,他一走,湛博俊就趴下了,我看他醉得不省人事,有些担心,只好打电话给您。”
“腾达的项目是你们两个在跟?”湛明澜反问。
小陈说:“是马总带我们的,不过他说腾达这个项目我们中标的可能性很小,不想多浪费时间在上头,没怎么建立关系,我本来也觉得希望很渺茫,但湛博俊态度很坚持,说一定要尽力试试,他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往腾达跑,想联系相关的负责人,但他们都借口说忙,没时间,他索性守在腾达的前台,好不容易逮到了罗工,约了他好几次他才松开答应今晚一起吃饭。谁知罗工正事不谈,只知道喝酒,湛博俊很快就被他灌醉了。”
湛明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小陈,小陈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一脸的挫败。
这个小陈也是个菜鸟,销售部的实习生,和湛博俊是一组的,在销售方面经验少得可怜,她和湛博俊两个人对付罗工那个老油条,胜算很低。
湛明澜去绞了一把热毛巾,弯腰帮湛博俊擦了擦脸和脖子,又解开他的衣服,擦了擦他的身子。
“你帮我一起将他扶起来。”湛明澜说。
小陈个头很娇小,力气也有限,湛博俊看起来很瘦,但人高骨头重,胃里又灌满了酒,沉得很,湛明澜拉过他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小陈摇摇晃晃地拉过湛博俊另一条手臂,两人都非常吃力地扶着他走。刚走出包厢,湛博俊突然“呃”了一声,原来是小陈的手肘不小心顶在他的肚子上,他一难受,就朝小陈的方向吐了出来。
小陈本能地躲了一下,身子踉踉跄跄,也顾不上撑住湛博俊,湛博俊顿时失去了平衡,昏昏沉沉地往湛明澜的方向倒去。
一阵手忙脚乱。
情况糟到不行。
对面的包厢门突然被打开,几双皮鞋出现在柔软的地毯上,其中一双停顿了一下,然后往湛明澜这个方向过来。
“湛明澜。”
湛明澜抬眸,看见封慎正站在她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得很直接。
“我弟弟喝醉了,我要扶他出去。”湛明澜说。
“我来。”封慎贴近,接过挂在湛明澜身上的湛博俊,轻松地扶住,“走吧。”
湛明澜和小陈就跟在他后头。
走到门口,湛博俊喉咙又是一阵声响,又吐了一大口。
“上我的车。”封慎示意停在青宴门口的一辆长车,侧头对湛明澜说,“太晚了,女孩子开车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麻烦了。”湛明澜说,“要是等会他吐在你车里就不好了。”
“不麻烦。”封慎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冷峻的脸上没有温度,“举手之劳。”
驾驶座上的司机师傅已经下车,帮他们打开车门,小陈第一个坐进去,封慎将湛博俊塞进了后座,然后侧开身子,手扶着车门,对湛明澜说:“上车。”湛明澜也就跟着上了车,封慎亲自关好后座车门,自己去了前面。
车子缓缓启动,湛博俊歪歪地倒在湛明澜肩膀上,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湛明澜只怕他会再吐出来,幸好他没有,他又嘀咕了一些后便睡着了。
“等会你将车钥匙给我,我会派人将你的车开回你的地方。”封慎突然说了一句,目光透过后视镜,对上了湛明澜的眼眸。
“真是麻烦了。”湛明澜说。
封慎似乎轻笑了一下,没兴趣理会她的客套,双手枕着后脑勺,垂下眼帘,片刻后闭上眼睛。
因为湛家在城东,而小陈住的是闹市区,顺路过去先将小陈送回家,然后再开往湛家。
夜色浓浓,静谧的车里,只剩下湛博俊的鼾声。
四十分钟后,到了目的地。
下车时,也是封慎亲自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湛博俊扶下车,湛明澜拨了家里的电话,让佣人阿姨出来一趟,帮她一起将湛博俊抬回家。
封慎让湛明澜叫车钥匙交给他,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给他。
借着路灯,湛明澜突然看见封慎的外套上有一处呕吐物的残渍,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歉疚地说:“真的很抱歉,弄脏了你的外套。要不这样,这个外套我帮你清洗一下?”
封慎看着她,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那就帮我清洗一下。”
湛明澜点头。
佣人阿姨很快走出来,和湛明澜扶着湛博俊上去。
封慎坐在车里,直到她们开门进去,他才吩咐司机开车。
湛明澜和佣人阿姨扶着湛博俊进屋,刚跨进门,发现言敬禹也在。
殷虹看见湛博俊醉成这样,大为惊讶,急着问这是怎么了,湛明澜就将今晚的情况和她解释了一下。
殷虹吩咐佣人阿姨拿来了解酒的药片,又让她煮了一锅冬瓜海带汤,准备给湛博俊醒来后喝。
安顿好了湛博俊,湛明澜下楼到厨房喝水,殷虹突然拿起沙发上的一件外套,好奇道:“这件外套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也不是敬禹的…”
“妈,那是我朋友的外套。”湛明澜放下杯子,走过去,解释道,“刚才就是他送我和博俊回来的,博俊不小心吐他衣服上了,我拿来洗干净再还给他。”
正坐在桌前喝茶的言敬禹抬了抬眼皮,视线定格在那件黑色的外套上。
“是这样啊,那的确要给人家洗干净再送回去。”殷虹摸着外套,又说,“这西服一看就是很贵的,我明天让阿姨送去干洗店。”
“嗯。”
“诶,真没想到博俊会醉成这样,他平常不太喝酒的,偶尔喝个啤酒都会满脸通红今天却喝成这样。”殷虹摇头,叹了口气。
“他也是为了拿下腾达那个项目,做出成绩证明给我们看。”湛明澜说。
言敬禹突然放下茶杯,两手十指交叉,说道:“关于腾达的单子,销售部的马总和我一起分析过,希望不大,就算中标,收益也很有限。我认为不必让博俊再花时间跟进这个项目了,跟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而已。”
湛明澜侧过头,看着言敬禹,说道:“不管怎么样,博俊这么努力,我还是会支持他的。”
言敬禹笑了,淡淡道:“我只是客观分析,没有否定博俊的努力,澜澜,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湛明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殷虹想了想说:“我觉得敬禹说的有道理,腾达那个项目,跃华早就跟进了,听说和腾达几个高层都建立了关系,而且他们在价格上太有优势,我们除非在技术方面超越他们一大截,否则中标希望很小,不过在技术方面,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比跃华强很多…这事我也觉得不必再花时间下去了。”
湛明澜噤声。
“可怜的博俊。”殷虹叹气,抚了抚额,“我再上去看看他。”
殷虹上楼后,言敬禹起身,走到湛明澜身边,随意问了句:“是谁送你们回来的?”
“朋友。”湛明澜说完,欲转身回房。
言敬禹拿起沙发上的那件外套,打量了一番,直直地看着她:“男人的?”
湛明澜伸手拿过封慎的外套:“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博俊其实是不适合从商的。
大封封是真的生气了,他以为明澜会来主动联系他,有可能还会哄他?
诚然,他幻想很美好。
现实很犀利。
哈哈,他严重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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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7
隔日,湛明澜趁午休时间去了一趟销售部,果不其然,宽敞的办公室里只有湛博俊一个人静静地对着电脑,键盘敲击声零落响起,手边的咖啡热气腾腾,香味充盈满室。
“还在忙啊。”湛明澜走过去,拿起他的咖啡喝了一口,立刻蹙眉,“怎么那么苦,都不放糖的你?”
“啊?没放糖吗?”湛博俊眼皮都不抬,“可能忘了吧。”
湛明澜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身边,闲谈似的:“休息一会吧,总是盯着电脑,会弄坏眼睛的。”
湛博俊点了点头,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手指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
“很累?”
湛博俊点头:“有点。”
“我听小陈说你这段时间天天跑去腾达,守在前台逮人?”
“对,他们高层都不愿意见我,我索性拿着包去他们的地盘守着,像讨债一样,看他们怎么无视我。”湛博俊伸了个懒腰,继续说,“等了好几天才等到了罗工,互换了号码,约了他好几次,他才答应昨晚的饭局。谁知道他刚坐下就要酒喝,我一说正事他就绕开话题,谈他的儿子老婆,车子房子,股票基金,边谈还边灌我酒,那酒太烈了,我真喝不惯,几杯下肚,整个胃都烧起来了。”
“所以这事没进展?”
湛博俊有些懊恼地吹了口气,握着拳头搓了搓桌子:“是啊,姓罗的真是一个老油条,又油又滑,在他那里找突破太难了。”
“腾达那个项目,跃华早就跟进了,他们高层有一位总监和罗工私下来往很密切,罗工的儿子今年升初中,该总监托自己在教育部任职的姑姑关系,帮忙他儿子进外国语中学。”湛明澜顿了顿,“这些你知道吗?”
“有这样的事?”湛博俊有些惊讶,随即摇头,“我都不知道,难怪罗工态度含糊,一直敷衍我,原来他们早有利益交换。”
“做销售需要搞清楚目标对象的一切,包括对方的背景,家庭成员,性格脾性,社交网络,业余爱好等,很多细节都需要掌握。”湛明澜说,“目的是获取客户的显性需求和隐形需求,有些是关于产品本身,有些是关于对方的私人方面。如果能满足他们的需求,就不用整日跟在他们屁股后头求他们,相反,他们会积极地联系你。”
湛博俊点了点头。
“博俊,腾达这个项目我们中标可能性太小了,论价格,我们没有跃华的优势,论技术,我们也没有绝对性的赢势,而且他们早就和腾达上下建立了关系,我们开始处于劣势,现在要扭转局面难度太大。”湛明澜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换一个项目跟进吧。”
“原来我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湛博俊苦笑了一下,移动鼠标打开了桌面上的扑克游戏,随意拖来拖去,声音渐渐轻下去,“那个姓罗的,表面上和蔼可亲,心里一定在嘲讽我不自量力,搞不清楚状况。”
“做销售就是这样,在每次失败中总结经验,以避免下次重蹈覆辙,然后越做越好。”湛明澜安慰他。
湛博俊不语。
湛明澜想了想还是说:“姐知道你一直很努力,但想做出成绩是需要时间和契机的,你才进来没多长时间,还处于学习和探索阶段,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湛博俊一边玩扑克游戏一边说:“听说他刚进启铭,也在销售部门待了一年,期间谈成了几笔大单,我不信他能做到的,我却不做到,他能成功,我不能成功。”
显然,他指的就是言敬禹。
“有时候成功除了能力之外,还要有时机,每个人的时机是不同的。”湛明澜说,“博俊,你不用和任何人比,你需要做到的,就是让今天的自己比昨天有进步,哪怕是一点进步,就是一种成功。”
湛博俊扯了扯笑容,耸了耸肩,轻巧地移开了话题:“对了,听小陈说,昨晚是姐你的朋友送我们回去的?”
“对,一个朋友。”湛明澜说,“正好遇上他,他帮了个大忙,送我们回去。”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醉成那样,也难怪没有印象。”说话间,湛明澜脑海里浮现封慎的样子。
他昨晚客客气气地说:“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
怎么可能不麻烦?将他们亲自送回去,还派人将她的车开回来,湛博俊这小子还吐在他衣服外套上…现在想想,他真是倒霉,撞上她了。
*
说起那件外套,殷虹吩咐佣人阿姨送去干洗店清洗,几天后送回来,湛明澜看了看,经过熨烫后的西服平整,硬挺,领子和袖子的弧面没有一丝褶皱,线条流畅,面料服帖。
她打了个电话给封慎,告诉他衣服已经清洗好,会派人尽快送到他的公司。
“派人送到我的公司?”他一字字地重复,声音逐渐变低。
湛明澜这头微微楞了一下。
他微顿,声音依旧有礼,也很好听:“不必了,我不缺衣服,这件外套你随意处理。”
言下之意,他不要了。
湛明澜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有些诧异,随即说:“但我已经给你洗好了,现在和新的一样,挺好看的西服,丢了很可惜。”
“那你亲自给我。”他突然说道。
“嗯…可以。”
封慎约她的地点是一家做淮扬菜的馆子,坐落于一个庭院的深处,曲径通幽,入眼的是亭台楼阁,长廊水榭,十分养眼。
在包厢里,湛明澜郑重地向封慎表示了谢意,顺便将他的外套还给他,他收下,没多看一眼就搁在一边。
“最近还好吗?”他问。
“还不错。”她答。
“那天你弟弟醉酒醉得不轻。”
“嗯,他现在在启铭的销售部门,积极跟项目,那日请人吃饭想联系一下感情,谁知对方酒量太好,他完全不是对手,被灌趴了。”
“做销售的确很辛苦。”他想了想说。
“是啊,我刚进启铭的时候也是先去销售部门磨练的,压力大得想崩溃。”
“真的?”
湛明澜点头,轻松笑了一下:“是啊,很累,不过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譬如怎么让脸皮慢慢变厚。”
封慎也莞尔一笑。
闲谈间,菜肴陆续上来,服务员亲自布菜,非常体贴周到,只不过封慎不领情,挥了挥手,吩咐他下去,对方点了点头,走出包厢,轻轻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