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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他有此想法,华旋的美从来都充满了侵略性。
一碗汤下肚,这美人计也稳不住了。
他亲自走上前,一手拿起眉笔替她描画,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她的柔荑,顺着那纤白皓腕一直往下摸。
春宵甚好,颜宗泽原本便是习武之人,这方面一向强势。
华旋又不是什么初次嫁人的新妇,说起来也到了虎狼之年,两人无论床下各种心思,床上那真是一拍即合,春意盎然。
天逐渐深了,一切重归平静,她靠在男人温热的胸膛里,想起女儿跟她说的话。
这时候应该就是颜宗泽心情最好的时候了,正适合说事情。
“想必白日里两个丫头闹起来的事儿,你也听说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她们已然成了姐妹,就必须得互相扶持。”华旋先开了个头。
颜宗泽琢磨着她的口气,不像是暴怒要替颜如玉报仇的架势,斟酌着道:“如玉是个好的,宝珠一直没人教,倒是差不止一点半点。你们都不好教,看样子还得我亲自动手。”
华旋伸手掐了他一把:“动什么手?我上回既拦下来,就不是做样子的。你也说了宝珠之前没娘教,如今我是她娘了,就不能再让你动鞭子。哪有对姑娘家如此粗鲁的,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回她们姐妹就是为了几本书闹腾的。如玉想抄写一遍一模一样的,这样两人都有了,就不再闹腾了。不过她身子撑不住,依我说明日我找个书法不错的账房先生写一遍送过去,便是了。”
颜宗泽立刻抓住她的手,道:“这还请什么账房先生,要是传出去得笑死人,好好的账房先生大材小用,给小娘子抄书,多难听。如玉既有这份心,那宝珠这个做姐姐的更要表态,她来抄,敢抄的不工整就撕了重抄!”
华旋有些犹豫,“这不妥吧?宝珠不爱这些,若是要她抄只怕会更加记恨。”
男人冷笑一声,道:“惯得她,这也不行那也不好,她干脆去别家姓,给别人当姑娘去。这事儿就交给我了,你别插手。我算是瞧出来了,你就是色厉内荏的,太容易心软了。教孩子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华旋听他这么说,心底是欣喜满满,但是面上倒摆出一副不高兴的神色,伸手要推开他。
“那你瞧瞧哪个妇人是内外兼修的,你去讨了来,我给你纳进家门来!”
颜宗泽一把搂住她,直接将她压倒在床上,脸上带着一抹笑:“好夫人,你今晚给我喝的鸡汤暖身体,这身子暖得都烫起来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一席话毕,两人都是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对于接下来的欢好,更能品尝个中滋味。
***
天未亮,颜宝珠还在睡梦里,被窝是那样的温暖舒适。
幸好她的祖母不是亲的,这样冷的天,她连请安都可以惫懒,反正颜老夫人不敢去告状。
“二姑娘,二老爷那边派了人来吩咐您事情。”有个丫鬟在轻轻地推她。
“走开,我要睡觉。”她本不予搭理。
熟料直接有只冰冷的手,伸进了被窝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则直接将锦被掀翻在地,将她从床上拖起。
“二姑娘,二老爷说了,让您把那日与三姑娘争吵的几本书,认认真真抄写一遍。若有一字错漏,一字不工整,您后果自负。”
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颜宝珠一下子就清醒了。
床边站着一个劲装打扮的女子,一看就有别于其他丫鬟,脸瞧着嫩,那面上却是丝毫表情都没有,看着还有些眼熟。
颜宝珠认识她这身装扮,她是颜家培养的女侍卫,专门为姑娘们的安全负责的。
只是以前颜宝珠怎么求,颜宗泽都不给她,如今给她了,却是来监督她的。
“你敢如此粗鲁地对我,我要告诉我爹,说你动手打我!”
颜宝珠离开了锦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伸出被捏青的手腕对她控诉,明显是想栽赃陷害了。
“您去吧,老爷让奴婢多动手少动嘴。笔墨纸砚都已准备好,请您快些梳洗,之后就可以抄书了。”
那女侍卫眼皮都不眨一下,完全像是拥有尚方宝剑一般,有恃无恐。
第4章 绿竹请辞
颜宝珠的苦日子彻底来临了,每天天不亮就被人从被窝里抓起来,洗漱过后,快速地吃完早膳,就开始抄书。
抄完一段,还要按时去给颜老夫人请安。
每天过得都跟人偶一样,受人摆布,并且她还不能反抗,这个新来的女侍卫叫绿竹,软硬不吃。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老爷说了,女儿家也是一样。”
颜宝珠实在起不来,她趴在床上痛哭,只觉得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们就是欺负我亲娘不在了,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没说错!我要去告诉祖父呜呜…”
一大早起来,颜宝珠这里就闹开了,甚至都传到了颜如玉的耳朵里。
彼时,她正坐在床上,让杏儿喂她吃雪燕。
“二姐姐可真是精神十足,让人羡慕,有这么大力气在闹腾。估摸着要是让颜叔知道了,又得恼上了。”颜如玉砸吧着嘴,轻声评价了一句。
像颜宗泽这样在大家族里长大的男人,很少流露出温情的一面,对于孩子的教育,更是古板得很,因此必须得顺毛撸。
越像颜宝珠这种不服软,还尽添乱的,如果她和华旋有心思折腾她,还真的能颜宝珠给磋磨死。
“姑娘,二姑娘这么闹,咱们倒是不怕,只怕颜家长辈那边有偏袒。听闻国公爷很喜欢二姑娘,祖孙二人关系很好,若是国公爷那边传出不高兴的情绪来,恐怕——”
琵琶还是有所担忧的,颜老夫人那边无所谓,反正都不是亲孙女,怎么闹都无所谓,但是颜国公可是颜宝珠的亲祖父,与颜如玉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颜如玉偏头看了一眼琵琶,低声笑道:“我们主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颜国公原本就不喜我娘当他的儿媳妇,结果躲了第一次,没躲过这第二次。并且这回还附送了我这么个拖油瓶,他不见得多喜欢颜宝珠,但是亲孙女和假孙女,他肯定会偏帮着颜宝珠。”
琵琶听颜如玉这话说得太过直白,脸色都白了几分。
说起来也是造孽,颜宗泽与华旋原本就有一段缘分,并且望京就这么大,富贵子弟常见面,两人还是同一所书院里出来的同学,说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甚至当初差点两人就定亲了,只不过最后先帝横插一杠子,将华旋许配给了当时一方城主宋家,颜宗泽也另娶他人。
后来兜兜转转,先帝身死,当今继位之后,感念大长公主膝下无子,唯有华旋一女,还早早地守了寡,另下赐婚圣旨。
当是圆了当初青梅竹马的夫妻缘分,殊不知年华已逝,两人早已物是人非。
硬凑在一起,又是一对怨偶,至少《颜如玉》那本书中,因为各自子女闹得不可开交,夫妻之间也没什么情谊,相反越发仇恨对方。
如今她已经变成了颜如玉,自然不会让后院失火,身边这一切都是可控的,坚决不能再做一个千人所指,万人嫌弃的无节操无道德早死鬼。
“姑娘,您这话要是被夫人听见,得伤心了。她如今是自己过得如何不重要,只想着您呢。”
琵琶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轻声劝慰道。
人人都说姑娘年纪小,还不懂这些歪歪绕绕,实际上姑娘心里门儿清,看得比谁都通透。
连颜国公早些年与大长公主,因为某些朝事不对付,因此对华旋也不算多待见,这些旧因都算在内了。
“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都在鬼门关走过一趟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至于颜国公那边,我有法子让他开不了口。”
颜如玉胸有成竹地道,她躺着的这些天,可不是白躺的。
对于书中颜如玉这块踏脚石,以后会遭遇到的事情,她都细细想过一遍了。
好在她还没到能嫖-男人的年纪,因此给前夫戴绿帽子的事情也没发生,甚至连前夫都没见过,所以这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
颜宝珠一连几日都不配合,这些事情自然也传到了颜宗泽的耳朵里。
他乃是护卫望京安危的守军上将,原本就事多,再加上近段日子,华旋对他温柔款款。
白日打起精神守卫望京子民安危,晚上又要打起精神提枪上阵,沉醉温柔乡,哪里有闲情逸致管这小姑娘耍性子。
不过颜宝珠这个年纪和个性,正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时候,所以颜宗泽一旦不搭理她,只会越发的助长她的威风。
这日他休沐在家,原本想着与华旋郎情妾意地调调情,这一天就过了。
哪里想到,清早晨起,他取过华旋的口脂,沾了一点在指尖上,细细地描摹她的唇形。
几夜春宵的滋润,华旋更显俏妇人的娇艳,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子靡丽感。
华旋抬头,看见男人英挺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慵懒,顿时张开唇,他的手指顺势而入。
她原本便是刚起床,披头散发地坐在铜镜前,此刻抬起莹莹玉足,就这么攀着男人有力的长腿,慢慢地勾着。
明明还是一清早,室内的温度就已经烫得吓人,依这两位的架势,很可能那些丫鬟还没把床收拾好,就又滚了上去。
“老爷,绿竹求见。”一个丫鬟进来通禀,眉眼都不敢抬。
华旋立刻推开的手,自己捡了口脂,细细地抹匀,正经得一塌糊涂。
颜宗泽捏了捏还有些湿意的指尖,顿觉怅然若失。
气氛明明正是热烈,却有人来搅局。
他拿了个发巾,也不需要丫鬟伺候,自己就把头发束了起来,径自去了外屋见人。
“什么事儿?”男人的嗓音还是沙哑的,透着一股心情不好的意味。
绿竹顿了一下,她是习武之人,对于人情世故一向不太通透,这回来回话之前,特地去请教人什么时候去最好。
还是二夫人身边的红苕告诉她,老爷夫人最近浓情蜜意,要想在老爷心情好的时候汇报事情,必须得挑老爷与夫人恩爱过后。
这都一整夜过去了,总该恩爱完了,为何老爷还是看着不高兴?
“回主子的话,奴婢学艺不精,照顾不好二姑娘。恳请主子让奴婢回去继续修行,等到更加精进之后,再来伺候二姑娘。”绿竹立刻抱拳回道。
她既是按照侍卫的要求来训练的,哪怕她是女儿身,一切规矩也都是按照侍卫那套来的,因此她只会抱拳作揖,至于女子的福礼,她是统统没学过的。
颜宗泽眉头一皱,低声道:“宝珠最近几日有去老夫人处请安吗?”
“去了,是被奴婢押着去的,见到老夫人时礼数不周,偶尔还有所顶撞。有两次被大姑娘撞见,拦住了,其余几次依然我行我素。如果二姑娘气性上来了,还会变本加厉。”
绿竹回答的这几句,每一句都是事实,没有丝毫要替颜宝珠遮掩的意思。
如果这些要是被颜宝珠听见的话,估计能被气得上蹿下跳。
“抄书时可认真?”颜宗泽语气更冷了。
“不认真,时常写几个字就觉得累,二姑娘的身体应该不太好,只要一写字就犯困,一读书就哭闹。而且极度怕冷,屋子里的炭盆必须得堆上三个,里屋一个,外屋一个,书桌旁还得一个,否则就写不了字。”
绿竹就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个没完。
如果让颜宝珠看见的话,她肯定以为之前看到的木头桩子绿竹,是假的。
“她抄的书带来了吗?”颜宗泽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清晰可见了。
“带来了。”绿竹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边轻声建议道:“主子,您还是找太医来给二姑娘瞧瞧吧,奴婢瞧着她是真的身子不大好,谁都碰不得,脆的跟琉璃娃娃似的。”
“啪”的一声闷响,颜宗泽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顿时绿竹就闭嘴了。
他手里拿着被揉得破破烂烂的书,沉声质问道:“这破菜饼一样的东西,你跟我说这是她抄的书?你为何不管管她,我不是跟你说了,管不住就动手,你客气个什么劲儿?上回我看你在围场上,拿把匕首把一匹疯马给捅死了,眼睛都没眨一下,怎么到她面前就成了孬货了?你姓绿不姓软啊!”
“奴婢动手了,碰一碰就留淤青。她说要去国公爷面前告状,奴婢就不敢了。至于书揉成那样,二姑娘怕冷,经常在炭盆里烤地瓜吃,地瓜刚出来黑乎乎的一团,没地方放她就会用现成的抄书纸包着吃。听她说很甜——”绿竹声音变小了许多,显然是心虚。
她的话还没说完,颜宗泽便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反了她了!”他咬着牙,让人替他收拾好行头,气势汹汹地就准备走。
“板着一张脸,这是要往哪儿去?”华旋恰好梳妆完毕,立刻走出来询问了一句。
“教宝珠抄书。”他停顿半晌,才硬挤出这么一句。
“耐心点教,别又喊打喊杀的,没什么效果还让人笑话。”华旋四处打量了他一下,确认他不是去杀人的,才挥了挥手,叮嘱道。
等人走了,屋子里也一下子变得清净了许多,华旋伸了个懒腰,脸上还带着几分餍足的表情。
她伸手召来一个二等丫鬟:“去三姑娘院子里通知一声,二老爷陪着绿竹去找颜宝珠了。她这丫头真是把我当成刺探敌情的探子了,什么都要管。”
华旋边说边捏了捏有些酸的肩膀,红苕立刻十分有色地上前来替她按摩,待看到她脖颈上被吮吸出来的红痕,顿时就臊红了脸。
夫人和老爷可真够激烈的。
第5章 大动肝火
“来人啊,我爹要杀了我,快救救我啊!”
二姑娘的院子里,忽然传来杀猪一般的尖叫声,把偶然经过的下人,给吓得打了个激灵。
颜宝珠今日睡了个安生觉,她跟绿竹斗智斗勇几日之后,虽说受了不少苦,但是绿竹也终究败下阵去。
正享受着胜利的果实,忽然就被人从被窝里给扯了出来,并且这次的力道更大,态度也更凶狠。
她睁开眼就想呵斥,结果对上了颜宗泽鬼神一般的恼怒表情,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颜宝珠见他手里没拿任何可以打人的东西,顿时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这口气还没喘匀,绿竹就已经抵上了一把戒尺。
“把外衣和鞋穿上,过来,立刻!”男人的语气非常冷淡,带着暴风雨欲来之前的压迫感。
几个丫鬟都被吓得够呛,涌上前来就替她穿衣裳。
颜宗泽就站在旁边,忽然看到什么,直接从绿竹的手里抽过戒尺,一下子抽了过去。
“啊——”一声惊呼,正拿着外衣过来的小丫头,手臂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痕,突突的跳着疼。
“在我面前还想耍花招,再磨蹭全都卖出去,我们颜家不要分不清主次的奴才。”
他这一声令下,立刻所有人的动作都加快了许多,那些想要浪费时间,然后搬救兵的想法再也生不出了。
“啪——”的一声闷响,戒尺落下,紧接着就跟着颜宝珠的痛哭声。
“《幼学琼林》全文共210千字,你只抄了一千字不到,错漏五十字,胡写五百字,等于没抄。一千字一下,共二十一下。”
颜宗泽话音刚落,他的手就连续落下五次,戒尺抽打掌心的声音,痛得让人骨头难受。
颜宝珠痛哭哀嚎到不行,她想逃,但是每一次都被抓回来,她求饶,可惜她爹是铁面无私的木头。
“你这张嘴还能说出来,我今日打你,不是你推搡妹妹落水,也不是你不敬你祖母和母亲,而只是因为你不好好学习,不好好抄书。要怪你就怪这世上人生下来就要学习,就要考试。”
他看见颜宝珠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心里虽不落忍,却也知道这孩子该打了,否则以后真要翻天了。
“把手伸出来,再往回缩,板子翻倍。”他厉声呵斥了一句。
颜宝珠边哭边伸出手来,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还有十五下。”男人冷冷地开口报数。
“啪啪啪——”又是五下板子落下,颜宝珠的哭声声嘶力竭,抱住她挨打的那只手,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了。
颜宗泽是武将出身,他又在气头上,要她吃教训,自然是疼得。
“站起来,换一只手。”男人并没有停下来。
“爹,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呜呜…”颜宝珠跪在地上,抱着一只手,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站起来。”颜宗泽不为所动,手中的戒尺甚至还晃了个圈,代表着他跃跃欲试要打人的状态。
“老爷。”外头有看门的婆子进来。
“谁来也不许进来,我管教自己女儿,这些人天天盯着,等她以后长大了杀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人来替她偿命!”
颜宗泽皱了皱眉头,他的动作已经很快了,没想到还有人知晓得如此快,究竟谁腿那么快去通风报信的。
“是三姑娘在外面求见。她身子不好,一直摇摇欲坠地要跌倒,奴婢们不敢拦。”那婆子有些踌躇。
其他主子至少她还敢上前拦一拦,可是这位主子病弱西子的,风一吹就倒了,她们哪里敢沾边。
颜宗泽一愣,点头道:“叫她进来吧。”
“不许她进来,她肯定是来看我笑话的,我死都不要让她看到!我不要活了,我…”
颜宝珠忽然硬气了起来,厉声吼道。
“她来看你笑话又怎么了?你把人家推到冰坑里,差点醒不过来,她都还没报仇,让她看看也算解解心头之恨了。”颜宗泽是真这么想的,颜如玉好歹也跟着改姓了,人家小姑娘命都快没了,不过是看颜宝珠被打的落魄相,完全不过分。
但是这些话落入颜宝珠的耳朵里,那就又是另一层意思了。
“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还是我亲爹吗?你给她当爹得了,我要告诉祖父,呜呜,你不要我了…”
颜宝珠大声哭喊,她嗓子都嚎哑了。
颜如玉被人搀扶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颜宗泽手里拿着戒尺,直接举起来就往颜宝珠身上抽,显然是被气急了。
“颜叔,万万不可!”颜如玉急忙要跑过来,偏生她病殃殃的,差点摔倒。
颜宗泽看她这一摇三晃的状态,手上的戒尺也停了,生怕自己动作一大,再把这娇弱的小姑娘给吓到。
“玉儿怎么过来了?这病还没好,好生回去将养着。宝珠做错了事儿,叔叔教训完她,再去看你。”颜宗泽想赶紧打发走她,好继续教女。
哪知道颜如玉推开身边搀扶着的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抬头的时候,眼睛已然通红一片,泪流满面。
“颜叔,您别打姐姐。二姐被打得好惨啊,她身子也不好,您咳咳——”
她这求情的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颜宝珠被打得只剩下抱头呜咽的份儿了,这种时候,她连“谁要你假好心”这种话都说不出,哪怕是假好心,她也认了。
反正只要让她爹不再打她了,她就一切好说。
“把你们三姑娘带走,免得受了惊吓。”颜宗泽一挥手,就要让人强硬地带颜如玉离开。
“颜叔,我有话跟您说,很重要的事情。您打了二姐姐,她更加记恨于我,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永远都不可能好,万事好商量,您先听我说行不行?”
颜如玉见颜宗泽一意孤行,立刻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顿时颜宗泽手里的戒尺就落不下去了,他细想了一下,看着颜宝珠在地上哭得惨兮兮的架势,最终还是扔了戒尺。
“颜叔,我身子撑不住,还是去我的紫芍阁说吧。杏儿,再把我娘也叫去。”颜如玉脸色惨白地提议道。
颜宗泽最终点头同意了,原本叫他去一个十岁继女的屋子里,他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心底依然把她当个外人,不过一听说华旋也去,他就放心了些。
在回去的路上,颜宗泽步子大,偏偏颜如玉慢吞吞地走都要摔倒的架势,他于心不忍,又不好自己抱,只有让绿竹去抱着小姑娘,赶紧回了紫芍阁,免得吹风。
“什么话就说吧,不过不让我打你姐姐这事儿,可没得商量。她要是在不教训,就不得了了。况且我又不是蠢人,打她的时候,根本不会牵扯你与你母亲,让她怪不到你头上,反正她犯了那么多错,随便挑都能有一堆。”颜宗泽不等她开口,直接拿话堵她。
“颜叔教女,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不会插手。只不过姑娘家都是娇弱的,被您这一打,姐姐若是病了,您以后可就不好再下手管了。况且我们这么大的孩子,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阵疼过去了,又可以作威作福。”
颜如玉坐在椅子上,琵琶立刻拿了披风给她靠着。
“她敢!”颜宗泽眉头一皱。
颜如玉喝了一口热茶,又接着道:“敢不敢的我不好说,打在儿身痛在父母心,疼痛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以前我不听话的时候,我娘不舍得打我,就会把我最心爱的东西夺走,我若爱上练琴,她便把琴搬走;我若痴迷下棋,她便不允许我的房中出现棋子和棋谱。我惹恼她严重的时候,她甚至都不允我房中的丫头与我说话,我既没了乐趣,又寂寞无聊,最终撑不了几日,便向她低头认错了。”
颜宗泽原本还是心烦意乱的,结果听到这里,顿时就认真了几分,显然是听进去了。
坐在他下首的小姑娘,很有涵养,哪怕身子不好,但是待客之时,也挺直了腰背。
这种大家族教养出来的规矩,已经渗入了骨髓中,再配上她那张娇俏的脸蛋,即使还是个豆芽菜,也是个不一样的小姑娘。
可惜这样人中龙凤的小丫头,怎么就不是他亲生的呢?
“你娘很会教孩子。”他点头应承了一句。
颜如玉扯着嘴角轻笑,笑容略带苦意:“是的,我娘给了我一切。我想若是二姐姐也想有个这样的娘亲吧,就跟我希望有一个身体康健,肩膀宽阔的父亲一样。可以替我遮风挡雨,不再受无父之苦。”
颜宗泽一怔,审视地看向她。
小姑娘把这话挂在嘴边,不知道究竟是何意。
“我跟着娘嫁进国公府,并且还改姓颜,却从不曾叫您一声爹。不知道玉儿有没有这个福气叫出口了?”颜如玉偏过头,极其认真地看向他。
颜宗泽也变得正经起来,立刻点头:“当然可以,我是怕你不愿意叫。”
颜如玉的亲爹宋良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死了,她对父亲的记忆,只有父亲身体不好,缠绵病榻的景象,既不能抱着她,也不能长时间与她说话。
宋良死后一年,赐婚圣旨下,华旋陪着颜如玉守孝三年,才准备嫁妆,这门亲事直到她十岁这年才成。
颜如玉摇头:“没有不愿意叫,只是不安心。”
她低着头,不知是想起什么,身体微微的发颤:“其他颜家人,或许并不愿意我姓颜,也不愿意认我这个颜三姑娘。”
看着对面小姑娘不知所措的模样,好像随时要缩成一团,颜宗泽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
显然颜如玉比颜宝珠更可怜,宋家一夕覆灭,她们母女俩进了颜家门,却并不一定被接纳。
“是颜叔疏忽了,我会给你和你娘一个交代。”他站起身走过来,抬起手似乎想拍拍她的发顶。
但是看到小姑娘梳着两个包包头的模样,还是转了方向,最终只是拍拍她的肩膀。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晚辈小女孩儿相处,就连他亲生女儿颜宝珠,都是丫鬟婆子伺候的,一般不沾边。
若是个男孩儿倒好了,带着他骑马射箭,保管小家伙迷上他。
可是女孩儿,还是如此娇滴滴又长得好的小姑娘,他完全茫然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颜如玉:便宜爹教女了,我得去拦着点,不然颜宝珠就有借口找靠山脱离苦海了!
第6章 别样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