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怕他,他骂过你?”薛妙妙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得问清楚。
来之前,她就在清风那里打听清楚了,她每次回娘家,都避免跟大哥撞上,而且对两个孩子更是很谨慎的保护着,不让他们和薛城有太多接触,就怕这个大哥给孩子们罪受。
要知道小孩子是这世上最敏感的生物,几乎不用打骂,稍微一点恶意释放,都有可能给他们带来心理阴影,她以为都避开了,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仪姐儿却还是这么怕他,看样子另有隐情。
仪姐儿眨眨眼,把她说话大舅舅就闭眼睛这事儿告诉了她,让薛妙妙真是又惊又怒。
仪姐儿才多大的孩子,也值得他这样?
“当着爹娘的面儿,大舅舅不会这样,但是如果我们和哥哥姐姐一起玩儿,遇上了大舅舅,他就会这样。这种机会挺少的,但是大舅舅肯定不喜欢我,而且他对娘也不好,他会不会打你?”仪姐儿还追加了一句。
薛妙妙了然,难怪她不知情。
“再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打我。没事,下次你就说话,他闭眼你也说,就当他要死了。”薛妙妙气急,难免有些口不择言。
母女俩正说着话,后头传来呼喊声。
“姑奶奶,姑奶奶。”
流雨立刻靠近了马车,低声通传道:“王妃,是将军府的小厮来了。”
薛妙妙了然,这肯定是他的好大哥派人来追了,浑然不在意的道:“马车继续走,你过去应付,如果是让我回将军府的,你打发了他们,不必要给好脸色,今后都休想我有好脸色对他!”
流雨去了片刻才回来,“被王妃料中了,果然是想让您回将军府的,奴婢一开始打发他们,还不依不饶的,后来发了狠才算把他们撵走。”
她回禀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怨的口吻。
这帮小厮也真是可笑,她都说不去了,结果态度还那么嚣张和强硬,似乎笃定了他们会乖乖听话回将军府一样。
果然还是平时的王妃对他们太客气了,外加薛城那个妹控,对薛蓉纵容,却又对薛妙妙那么苛刻,导致这些下人都跟着飘了起来,还以为王妃是他们能随便呼和的人呢。
“你说了什么?”薛妙妙完全能想象到那副场景,不由得冷笑一声,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薛城作威作福太久了,还以为自家的小妹妹是瞻前顾后,不愿意跟他撕破脸呢。
“奴婢直接让他们滚,不然全都打死,王府的侍卫可不是摆着好玩儿的。”
景王妃出行,身边可都是跟着侍卫的,再加上王爷王妃最近蜜里调油,更是比新婚燕尔还好,说不定还有暗卫保护呢。
薛妙妙点头,显然是很满意。
她自小身子弱,所以哪怕是出身在将军府,也并不适合习武,只能看着哥哥姐姐们练武。
说起来当初因为大哥不疼她,她还想着跟姐姐一起习武,结果第二天就病倒了,薛蓉来照顾她,等她病好之后,薛城抽了个空私下跟她说话,直言她给人添麻烦了,不能习武就不要添乱,不讨人喜欢至少也别做让人厌恶的事情。
自此,她就再也没有碰武术了,倒是到了景王府之后,她后来身边的丫鬟们都是会武的,清风和流雨自然也不例外,否则今日去打人也不会如此顺利。
***
再说薛将军府内,大夫人梁氏领着长子薛启明往后院走,母子俩一路上都没有交流。
但是薛启明直觉亲娘是生气了,面上有几分忐忑。
母子俩进了屋里,将丫鬟都撵走了,显然是要好好谈谈了。
“今日我说的话,明哥儿是不是觉得不以为然?跟我说实话,不用有所隐瞒。”
薛启明抬头看了她一眼,张了好几次嘴想开口,但是都闭上了,始终觉得不妥当,最后踌躇一番才说:“人皆有亲疏远近,我们长房明显与大姑姑关系更好,因此我才会维护玉姐儿。况且仪姐儿有爹娘宠爱,玉姐儿的爹常年在外征战,我又与玉姐儿时常一处玩耍,说一句是亲兄妹也不过如此,玉姐儿犯了错,我们自家人可以教甚至打骂,但是旁人不应该打骂!”
虽说他知晓母亲不赞同他这番话,但还是说了出来,毕竟这就是他心里所想的。
梁氏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瞬间头皮就炸了,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要不是面前这是她的亲儿子,兴许就能被气得突出一口血来。
当然她更恨的是自己的夫君,身为父亲,却身不正,明明文武艺教授的很好,薛启明看起来也像是一杆清竹一般茁壮成长,日后定能成为栋梁之才。
可是在处理亲情这一块,却是如出一辙的糊涂,甚至还要把自己那套歪理穿上一层漂亮的外衣,说得冠冕堂皇,差点就能让人信服。
“谁跟你说我们长房与你大姑姑关系更好的?”梁氏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终于质问出口。
“你就告诉我,你两位姑姑都给了我们长房什么东西,我们长房又分别给了他们两家什么?”不等薛启明回答,她继续发问。
原本十分坚定的薛启明,听到亲娘这么问,脑子里一转,瞬间就有些发愣。
“我们给大姑姑家很多东西,娘亲每个月都要整理人情往来的单子,然后送一份好的补品给大姑姑,如果有适合玉姐儿的布料、发簪或者玩具,也都会一并送去。大姑姑给我们家——”
他前面说的很畅快,薛将军府对薛蓉绝对大方,他娘每个月开单子送东西的时候,从来不避讳他,或许因为他是长房长子,日后要撑起这个家,虽说不用他操持后宅,可对这些礼单的事情,梁氏经常会让他来旁听,从中理出的是人情往来。
小小的一张礼单,包含的是将军府与各家的牵扯,以小见大,因此他知道的极其清楚。
至于罗家只在逢年过节送礼上门,而且送的礼并不是给长房,而是给将军府所有,单子也并不算厚,跟将军府送出去的完全九牛一毛。
“继续,你小姑姑家呢?”梁氏催了一句。
“小姑姑素来大方,而且景王府家大业大,还带着娘亲和二婶婶一起做生意,不止是年节礼,就光入账的银子也数不胜数。我们家给景王府也只是年节礼。”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明哥儿本来就是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
“看样子你已经明白了,你大姑姑过得那么逍遥自在,有一大半都是我们将军府养着的。我们不止养你大姑姑,还要养玉姐儿,以后包括你大姑姑那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我们养的。可是将军府总共这么大,拿什么养他们呢?自然是拿本来属于我们的东西去养他们。”
梁氏看儿子不说话,已经明白他是看透了症结所在,索性一次性都点明了,让他更加清楚。
“你大姑姑身上那些绫罗绸缎,好多宫中赏赐,原本都是我和你二婶婶的。你大姑姑养胎吃的银耳燕窝,各种补品,大半都是原本属于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再说玉姐儿的吃穿用度,不少都该属于你、你弟弟和欢姐儿的。而你小姑姑从来不拿将军府的一针一线,都是往娘家送东西,你上学时就用的那方荷塘春色的砚台,就是你小姑父找来的,你弟弟身上穿的软绒锦是小姑姑从宫里要来的……”
梁氏一点点掰开了揉碎了讲,几乎让薛启明无所遁形,他之前内心的坚持也完全分崩离析,他娘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原本以为的东西,全都是错的。
“明明是玉姐儿的错,你却要仪姐儿把小马让给她,难道你没有看到仪姐儿在地上哭吗?她是为了那匹小马吗?景王府什么东西没有,一个堂堂郡主她能稀罕那玩意儿,她是委屈!明明她的爹娘对长房这么好,又送银子又送东西,但是为什么明哥儿却不帮她呢?还要帮着成天只知道拿你们东西的玉姐儿?明哥儿,你的先生就是这么教你恩将仇报吗?”梁氏的话有些重,但是却直指要点。
瞬间薛启明的脸色就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不,娘,我没有这么想过,我……”
他一直谨遵先生的教诲,要当个君子,他也一直恪守着这些,可是万万没想到因为兄姐之间的一次小矛盾,他竟然就被她娘灌上了白眼狼的帽子,这让他如何能受得了。
“娘知道你是好孩子,有些话只有我们母子俩,我才能说。你是受了你爹的影响,他对两位姑姑如何,你跟在他身边常去罗家,想必比我看的更多吧?”梁氏看他小脸惨白的模样,也是心痛,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薛启明点点头:“爹更喜欢大姑姑,更照顾大姑姑。至于景王府,他只在有事的时候才会登门,并不会因为小姑姑想吃什么就买了送上门。”
他下意识地举了例子,其实不止如此。
被他娘一说,他都觉得他爹对薛蓉过分好了,因为薛启明今年刚得了个弟弟,不过□□个月大,所以梁氏从怀孕到生产,他都了解情况,说句难听话,他爹对自己的小儿子,都没有对薛蓉怀的二胎紧张。
梁氏嗤笑一声:“对啊,我是他的发妻,却不如他的大妹妹重要。你的弟弟,也不如薛蓉肚子里的孩子值钱。明哥儿啊,那你觉得你这个长子,在他的心里比罗玉如何?”
她的话音刚落,薛启明几乎头皮炸裂。
他怔怔的看着梁氏,似乎第一次认识他的娘亲,这两句话犹如千斤重,如果是旁人跟他说,那就是纯粹的挑拨离间,可是从他亲娘的口中说出来,他听到的除了挑拨之外,还有怨恨。
他娘是怨他爹的,其实也本应如此。
“娘,爹他不是——”他下意识的想要辩驳。
梁氏摆摆手,“我这话其实挺诛心的,出我口入你耳,之后便不再提了。你是个少年郎了,不再是小孩子,爹娘也是人,也有爱恨,也有偏颇,更会犯错,所以以后你要多看多听多想,不要偏听偏信。”
薛启明有一肚子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他依然处在发愣的状态中。
“哇——”忽然内室传来婴孩的哭声。
梁氏立刻进去,把小儿子抱出来,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的正是讨喜的时候,身上穿的用的都是顶好的,显然家里人很宠他。
薛启明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看到弟弟,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不由得走上前逗他。
“明哥儿,方才娘亲说得都是人情往来一块,你可能会觉得市侩,毕竟兄弟姐妹的亲情,怎么可以用银子来衡量呢,你说是不是?”梁氏的教育还没完。
她抱着小儿子在怀里的时候,忽然又生出几分心思。
薛启明下意识的点头,他方才就在想,究竟错漏了什么,如今经他娘提醒,才反应过来是感情啊。
银子往来虽然也重要,可是感情更重要啊,他爹明显就是跟大姑姑关系更好啊,对她好点儿也是应当的。
“你觉得你爹没错吗?你是跟着他长大,自小就无比崇拜他,以他做榜样,当然是不觉得他有错的。”梁氏自问自答了一句,脸上带着几分苦笑。
她摸了摸怀里的小儿子,幽幽地对长子道:“如果我更喜欢你弟弟呢?有一句话就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我若是把你弟弟疼到了骨子里,哪怕他张扬跋扈,惹是生非,我也觉得他是性子憨直,单纯受了人骗。而你哪怕做的再好,考上功名,满腹经纶,我也觉得你是心思太深,满腹阴谋诡计,成天就想着害人呢?”
面对娘亲的发问,薛启明惊了,他感觉自己整个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盯上了一般。
“娘。”他戚戚的喊了一声。
“我不是那种糊涂的人,只是想你以己度人,仔细想想你小姑姑未出嫁前,在这个将军府过得是什么日子,在你爹手下又是如何讨生活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对同样都是亲妹妹,有这样的天差地别。”
梁氏每说一句,薛启明就感觉自己的腿软一分,差点就要给她跪下了。
“还有今日的话,你不要跟你爹透露一丝,但凡你对你爹表达了任何对你大姑姑或者玉姐儿的不满,你觉得他会选择谁?如果他得知了我跟你说这些话,也必定会休了我。毕竟妻子可以续娶,他的大妹妹只有一个不是吗?”梁氏抓了个小玩具给幺儿玩,还抽空抬头冲他笑了笑。
薛启明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直到梁氏放他离开,他才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差点被门槛绊倒,摔个狗吃屎。
直到大少爷走了,内室才走出一个妇人,正是小少爷的奶娘,也是梁氏出嫁前的大丫鬟,如今也当了娘了。
“夫人,您又何必对大少爷说这样重的话?大爷就算再糊涂,但是大少爷也是他亲儿子,您也是他的夫人,不会有休弃一说。”奶娘劝了一句。
“未雨绸缪罢了。”梁氏摆摆手,显然不愿意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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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回忆初见

薛妙妙回到王府之后, 依然有些不舒坦, 仪姐儿也是蔫蔫的, 靠在她怀里不愿意离开,睁着一双大眼睛有气无力的架势。
“仪姐儿都成了小花猫了,让奶娘带你去沐浴好不好?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舒坦点。”流雨见母女俩都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立刻劝着仪姐儿。
虽说今日景王妃逞了威风,抽晕了徐姑姑,揍哭了罗玉,但看她这状态,好像被揍得人是她一样。
主子还是心情不好,好端端的大姑奶奶为什么要回来,不然也不至于撞上, 遇到今日这事儿。
“不要,我要跟娘在一起。”仪姐儿立刻往薛妙妙的怀里钻, 显然小姑娘也害怕,所以不愿意走呢。
“王妃也要洗漱一番的, 等仪姐儿洗完了再来好不好?”流雨好不容易才把人哄走。
小丫鬟得了吩咐,抬了水进来,薛妙妙洗完之后,仪姐儿就被人领了进来, 小姑娘沐浴之后,稍微恢复了几分精神,小脸红扑扑的, 但还是第一时间奔向亲娘。
萧烨回府之后,看到的就是母女俩头靠头睡得很熟。
他冲着流雨使了个眼色,流雨立刻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男人的眉头立刻皱紧了。
“用了晚膳没?”
“用了,但是不多,王妃和小郡主都是胃口不太好。”
对于这个回答,萧烨并不意外,都遇上了这种事情,胃口能好才叫怪事。
他当时娶薛妙妙为妻的时候,就已经查到了将军府这些事儿,他刚开始听说薛城喜欢薛蓉,不喜欢薛妙妙的时候,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人有喜好很正常,可是等他继续深挖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止是不喜欢的态度了,分明已经到了憋屈的地步。
好在薛城毕竟是男人,他并不能时时刻刻把关注度放在后宅之中,又有老夫人维护着,薛妙妙的性子才不至于养歪,只不过光这些细节,也足够让她难受的。
他老早之前就想出手整一回薛家,不过薛妙妙都说不用,他也就作罢了。
毕竟以薛城那副不可理喻的状态,萧烨只要出手了,这笔账肯定又会算到薛妙妙头上,到时候恐怕真的要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
薛妙妙再怎么样,也不能跟亲娘彻底不来往啊,才会有些瞻前顾后,不过今日倒是硬气了一回,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了。
萧烨摇了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是非曲直一旦落到了家人头上,就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了。
他走上前,轻轻地抱起仪姐儿,小姑娘已经长大了,不适合跟他们一处睡了。
哪知道平日里睡得跟小猪似的,今天竟然这么警觉,立刻就醒了,睁开眼哼唧了两声。
“爹,我要跟娘睡。”她睁眼看见萧烨,哑着声音撒娇,还抓着他的衣领,不愿意被他抱走。
薛妙妙也醒了,看着小女儿耍赖的模样,不由得勾了勾唇,“你就放她在这里睡吧。”
萧烨想都没想就冒出一句:“那我呢?”
仪姐儿都七岁了,肯定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赖在他们中间睡了。
薛妙妙被他这话一堵,顿了顿才道:“我让人给你把书房收拾出来。”
原本书房里就一应俱全,床和被褥都是现成的,还每隔几日就有丫鬟把被子抱出来晒,根本不怕会发霉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就能睡,只不过就怕景王不愿意。
毕竟他肯定不愿意被闺女给挤走啊。
果然薛妙妙的话一出,男人的脸色就有些低沉了。
仪姐儿立刻哄他:“爹,我就跟娘睡一晚,明日就还你。”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哀求他,他还真有些心软了,当下也不再冷着一张脸,终于还是把仪姐儿放回了床上,不过却没就这么算了,反而对着薛妙妙道:“我稍后有正事跟你说,等仪姐儿睡着了,你找我。”
薛妙妙一听便知,景王还不死心,要她主动过去找他,这一找肯定就不会回这个房间睡了。
不过仪姐儿倒是没听出她爹为了争宠,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只知道她娘要先把她哄睡着再说。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薛妙妙才出来,景王就站在门外没动弹,显然在等她。
“怎么不去书房等我?”
晚上的夜风还是有些冷的,看着男人笔直的背影,她的心底不由一软,立刻上前两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想跟你一起散散步。”萧烨回头,看她穿的单薄,立刻让人把披风递了过来,亲自替她穿好。
两人就这么手拉手往书房走去,步伐走的很慢,微凉的夜风拂过,却丝毫不觉得冷,因为握着她的那只手掌足够温暖,像是要把她的世界都暖热一般。
“下次再回娘家,等我休沐的时候,带着礼哥儿和仪姐儿一起回去。别你们娘俩去了。”他先开了口。
薛妙妙轻笑:“怎么,还怕我被欺负了?今日流雨没跟你说吗,我可威风了,把罗玉打得嗷嗷喊呢。她肯定不敢再欺负仪姐儿了。”
“张扬跋扈的小姑娘,被教训了一顿,恐怕并不会收敛,反而会变本加厉想要报复回来。因为她觉得有靠山,依然还是无法无天,除非她的靠山倒了,她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萧烨对她的乐观,显然并不赞同。
薛妙妙也沉默了,罗玉是怎么养大的,她比谁都清楚。
毕竟这个性子跋扈的小姑娘,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说起来薛蓉也是这个性子,想做什么就做,落在别人眼里是逍遥自在,但实际上说句难听的那是自私,从来不会考虑太多。
当初她看上了一穷二白的罗威,罗威的身份是个问题,曾经是个奴籍,虽然后来赎身了,但是当过别人家的奴才,就足够他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况且罗威当时并没有证明自己的价值。
薛老将军和老夫人不同意这门亲事也很正常,薛蓉就敢一不做二不休,收拾包袱跟着罗威去了战场。
这种私奔的情况,若是传出去,这一辈子薛蓉都别想好了,薛家老两口得知之后,差点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可是后来这事儿还是被抹平了,毕竟有薛城在,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大妹妹受声名所累,不仅给她弄了个堂堂正正上战场杀敌的身份,甚至等薛蓉回来之后,还被冠以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名声,完全没人往她是私奔的方面想。
当然这笔账最后还是算到了薛妙妙的头上,因为薛蓉临走之前,曾经跟薛妙妙借过银子,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薛妙妙不仅没有劝住她,还把银子借给了她。
正是在薛城这样的纵容下,无论薛蓉做什么,都有薛城这个好哥哥跟在后面擦屁股,久而久之都已经形成了习惯。
罗玉就更是变本加厉了,薛城的实力比之前更强,整个将军府都快是他的天下了,他自然能给罗玉的东西就更多了。
在罗玉的心中,大舅舅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哪怕天塌下来,也有大舅舅帮她顶着,外加她被宠坏了,孩子的天真偶尔是最残忍的,因为他们不知道怕,所以往往会做出很多让人心惊的错事来。
“好,下次你要是不陪着,我也不回去了。我其实就是为了去看看娘,毕竟爹娘的年纪大了,看一次少一次,其他的倒是无所谓。不过没有你陪着,的确没什么意思。你一去就会端起景王的架子,那些人不敢怠慢你,倒是我独自去的时候,都好似忘了我是景王妃,只当我是二姑奶奶,还很欺负的样子。”
薛妙妙点点头,虽然是以说笑的口吻说起这些,不过面上的神色依然带着几分怅惘。
将军府交到薛城的手中,好多伺候他的下人,还真不把她这个二姑奶奶放在眼里了。
“你呀,每天总是万事随心的样子。哪怕你大哥对你那么苛待,你做生意还想着带两位嫂子吃香的喝辣的,丝毫没有芥蒂。这次若不是欺负到仪姐儿头上,你还准备忍吧?”
十年夫妻,哪怕发妻重回少女心性,但是对于她怎么想的,他还是一目了然。
薛妙妙想的无非是,她现在已经嫁人了,有钱有儿女,可以说万事不愁,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儿跟娘家彻底掰了,能忍一下就忍过去得了,等着爹娘百年之后,估摸着她也不会回将军府了,日后的走动必定会更少了,没必要弄得特别难看。
只可惜她想要退一步海阔天空,却总有人给她气受。
他们这一辈兄弟姐妹的感情就这样了,不会有更近一步的可能,大家也都是拖家带口的成年人,有什么不满都放在心底,自然不会闹得难看,面子上肯定过得去。
可是下面小一辈儿可不会,这些孩子还很稚嫩又冲动,自然会争会抢,就闹到了台面上。
薛妙妙哪里能忍得了,她自己比大姐矮一头就罢了,可是她的孩子凭什么也要受欺负,多年积压的不满和怨恨一下子爆发出来,就导致哪怕罗玉还是个未满十岁的小姑娘,她也出手扇了好几个巴掌,手下的力道还丝毫未减。
“知我者,景王也。”薛妙妙见他猜中了,立刻挽住他的胳膊,颇有几分卖乖的意味。
“王妃若是能把对付几位王嫂的本事拿出来,也不至于在娘家如此挺不直腰杆。”萧烨摸了摸她的头,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受罪。
薛妙妙笑了笑没接话,她在其他几位王妃面前,那就是不要脸的泼皮无赖,而且每次坑人的时候,从不手软,可到了娘家自然没有这般厉害了。
夫妻俩散散步谈谈心,气氛倒是越发的热烈和谐起来,这种感觉实在太好。
头顶明月,凉风习习,两人十指紧扣,她的一颦一笑落在他的眼里,都像是带了一层光一样。
萧烨忽然对她说:“我背你吧?”
“嗯?怎么忽然想起来背我?”
他蹲了下来,她自动地趴到了他的背上,感受着男人宽阔的后背。
“我们成亲之前见过一次面,你还记得吗?”景王问她。
“记得,当时赐婚圣旨已经下来,是七夕节我记得,我们兄弟姐妹四人看花灯,结果我走丢了,还崴了脚,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搀扶着,当时差点哭了。就遇到了你,你送我回了王府。”
薛妙妙点点头,当然她直接跳过了为何她会走丢,有两个哥哥看着,她这个小妹妹还是走丢了,自然又是因为光顾着薛蓉了。
当时二哥去帮她们姐妹俩买花灯了,人很多,他就过去挤了。
结果到了放花灯的时候,人群更多了,薛城只顾着拉着薛蓉,薛妙妙就被人群给冲散了,只有她身边的丫鬟死死地抓住她,等人群散去,主仆俩已经不知道走到哪儿了,薛妙妙差点急哭了。
她那会儿身边的丫鬟可不会武,都是弱女子,她还是穿金戴银,一看便知是富家千金,若是遇上了什么宵小之辈,只怕她今晚就交代了。
幸好遇到了景王,不过他没坐马车,而是骑着马,这会儿因为人群未散,让小厮牵着。
“对,当时我们一前一后走着,我让你上马,你却偏不要。你那丫鬟又没什么力气,走几步喘几口气。”
“我那日穿的马面裙很好看,可是绣鞋却不好看,当时出来的急,没来得及换上好看的。我若是上马必定会露出绣鞋的花样来,我不想让你看到。况且我崴了脚,上马也不方便。”
她这时候倒是坦白了,还说得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