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胎六月了,已经显怀了,不过精神状态却很好,能吃能喝能睡,正如她所说强状如牛。
毕竟是练武的,身体底子非常好。
薛妙妙与她见过礼之后,就坐到了薛蓉的斜对面,离她最远。
姐妹俩处成这样,这中间能说得事儿多了去了。
“妹妹怎么坐的那么远,我们好容易见一次面,快过来坐我旁边,你天天粘着二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亲姐妹呢!”薛蓉冲她招手,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薛妙妙没法子,只好提着裙摆走了过去,无论她心底有什么磕磕绊绊,但是在这位长姐心中,似乎都没有任何疙瘩一般,倒把她衬得阴阳怪气,小肚鸡肠。
这也是她极其不愿意和薛蓉一起来的原因,因为她在乎的东西,薛蓉不在乎,姐妹俩在一起的时候,人家毫无感觉反而落落大方,她倒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而且心里还极不舒坦。
“妹妹,我记得你开的悦来酒楼的厨子,烧川菜一流,就是不能外带,我上回让哥哥帮我买,都不行。你能不能让人烧好了,我派人去拿?”她边说边一副咽口水的架势,孕妇总是爱吃的,而且经常想吃之前不爱吃的,比如薛蓉之前就不太吃辣的,不过最近看样子爱上了川菜。
“不能,阿姐要是想吃,还是亲自去吧,只要你去,随时都有雅间为你提供。但是烧好菜带回去,这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哥哥可是要怪罪我的。”
她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脸上虽然还有笑容,但是语气却是不容质疑,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说起吃东西这事儿,薛妙妙的心里藏了一件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她当时刚嫁进景王府,薛蓉在怀头胎的时候,嚷嚷过想吃栗子糕,悦来酒楼的厨师都是各地名厨,被她花高价挖来的,因此找了擅长做糕点的厨师做了一碟子栗子糕,她特地送去给薛蓉。
结果薛蓉吃完之后,忽然喊了肚子痛,大家都惊慌失措,立刻喊大夫。
当时恰好老夫人也带人去看薛蓉,两个兄长也都在,等大夫来了之后,长兄直接把那碟子栗子糕端了过去,让大夫查验。
薛妙妙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刻,大家都诧异地看着她,大嫂是带着歉疚的,母亲是心疼的,可她却觉得心寒。
好似那些人的目光,要在她的身上挖出一个个洞来一般。
她嫡亲的兄长,竟然怀疑她拿来的糕点,是怕她用这栗子糕毒害了姐姐腹中的孩子吗?
她干嘛要做这种蠢事,薛蓉生不生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跟薛蓉抢男人。
最后那盘子糕点自然是没问题的,大夫也说是薛蓉吃得太急了,岔气了,并没什么大碍。
后来长兄跟她道歉了,她却再也没踏足过薛蓉的夫家,哪怕是回娘家,也能躲就躲。
当然这件事情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从小到大无数这种不公平的对待,认真说起来都是小事,但是吐出来矫情,咽下去刮嗓子,让她如坐针毡十六年,直到成了景王妃,才总算不用面对这样的兄姐。
可是每次撞上,依然会有无数的小事涌上心头,提醒她。
薛妙妙这次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她,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薛蓉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妹妹会拒绝她这样的小事儿。
“许久未见,妹妹越发的有气势了。”她笑了笑。
薛蓉回看她,半真半假的回了一句:“当然,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
她自己怀孕的时候,经常把悦来酒楼的厨子召来,给她做各种菜式,不过薛蓉自然是没这个待遇了。
“不过就是几道菜罢了,其他厨子做也是一样的,悦来酒楼是望京第一酒楼,既然定下了这规矩,你又何苦为难你妹妹?”一旁的老夫人开口说话了,当然这一颗心都偏向了薛妙妙,谁都能听出来。
“不要就不要,娘就是偏疼小妹,不过我有大哥疼我。”薛蓉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架势,随口说出来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把薛妙妙的怒火给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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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心中怨恨


薛蓉一向就是心直口快, 她这话说出来之后, 大家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薛妙妙想要跟她争吵的话都已经憋到嗓子眼儿了, 看到母亲担忧的表情,又咽了回去,索性端起茶水往肚子里灌,希望把心头的火气给压下去, 不愿意与她争吵。
“蓉蓉,你胡说什么。都是一家子姐妹,哪有偏不偏疼?”老夫人呵斥她。
薛蓉却满不在乎:“十根手指还有长有短呢,这是人之常情,我只是说有偏疼,又没说您不疼我。反正我是不在意的,娘也不必挂怀。”
“我在意。”薛妙妙终究还是没忍住, 直接抛出来三个字,语气硬邦邦的。
薛蓉一怔, 立刻转头看向她,似乎没想到自家的妹妹会如此说。
“妹妹这是怎么了?从来没听你提起, 况且我们是一母同胞,再怎么偏疼,也都如娘亲所说,一家子姐妹, 并不会过火。”薛蓉有些讪讪的看着她,并且想要给她解释。
薛蓉的面容虽然比十年前要成熟许多,但是她的性格却没什么变化, 甚至因为怀了身孕,有些心宽体胖的状态,看着十分丰腴,显然这十年她过得无比顺遂。
这位阿姐嫁给了兄长的一位结拜兄弟,随时平民出身,但能让薛小将军看中的人,必定不是庸才,至少来之前,薛妙妙就从清风那里得知了,她的姐夫早已是正四品将军,甚至还能往上爬,唯一不好的恐怕是常年在外征战,不过大姐却从未受苦,毕竟两位兄长,几乎每隔几日就要轮流去看她,填补了她夫君不在身边的苦楚,所以没人敢欺负她。
她依然如同在将军府那般,逍遥自在,说好听点就心直口快,说难听的那就是从来不会为旁人考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叫一个恣意。
“我一直都是在意的,只是从未说起,以免影响我们姐妹感情。虽说这是我们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姐姐之前也从未说得这般直白,所以我能忍就忍了,毕竟我无法转变旁人的心思,但是近日我不想忍了,便告知姐姐一声,我很在意。以后姐姐再想说这种话,挑一个我不在将军府的时候吧,免得我听了伤心。”薛妙妙冲她笑了笑,当然笑意不达眼底。
薛蓉还能这般肆无忌惮,想必哪怕她出嫁十年,也从未跟长姐提过这事儿。
毕竟薛妙妙之前在将军府的时候,看着傻乎乎,对谁都笑嘻嘻的,但是实际上心里门清,这种话她不能说出口,母亲再如何偏疼她,家里的事情还是父兄说了算,在家从父啊。
出嫁后她还是不曾说,她无法探知十年之间的秘密,但是想必以外面说她要脸面的个性,她肯定是不想多事的,免得惹得娘家与景王府起冲突。
但是现在是十六岁的她,拥有二十六岁的一切,她心底有怒火,有委屈,有这么多年所受不公平的憋闷,必定要找个发泄口,所以她无所畏惧。
因为她不再靠父兄,她背后站着景王。
她说完这番话之后,薛蓉脸上的笑容头一回僵住了,薛蓉在夫家都活得恣意,更何况是回到自己娘家,父兄一直宠她,特别是长兄,都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
两位嫂子也极其好相处,就算母亲偏疼小女儿,可她也是母亲的女儿,对她也是嘘寒问暖,每一回都是笑呵呵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这回却被自己的小妹妹给直白的怼了,并且还如此的不留情面。
“好,我不说了。”薛蓉咽了咽口水,低声应道。
这室内坐着的几位女眷,从母亲到两位嫂子,都没有搭腔。
若是兄长在的话,必定会站在她这头的,薛蓉的脑子里猛然冒出这个念头,但又很快丢在一边,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不说就不说了。
正是气氛尴尬的时候,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通传:“老夫人,夫人,姑奶奶,马场那边闹开了。玉表姑娘和小郡主为了一匹小马争执了起来,您几位快去瞧瞧吧。”
薛妙妙“噌”的一下子就站起来,直接往马场冲。
薛蓉的夫家姓罗,她的长女叫罗玉,今年九岁了,性子跟薛蓉小时候一模一样,心直口快还比较霸道,又出身将门,自幼习武,仪姐儿可不是她的对手,若是口头争执还好说,如果是动手了,那仪姐儿必定要吃亏的。
她可不能让她的女儿,在娘家吃亏。
一大串人都往马场跑,就连老夫人都让人扶着去了,薛蓉更是自己抱着肚子紧随其后,步伐丝毫不慢,她毕竟自幼习武,那身体真是康健得很。
薛妙妙赶到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仪姐儿的哭声,顿时就头皮炸了。
“这枣红色的小马,大舅舅说好是给我的!你不许骑!”罗玉喊的理直气壮。
“欢姐姐都说了,你的马不是这匹。这是二舅母给我的,她亲自带我来骑得,你的马毛色比这匹浅……”仪姐儿边哭边解释。
“我说了这匹是我的,就是我的。欢欢看错了,你有本事找二舅母要去啊。况且你都骑了那么久,明哥儿都让你下来了,给我跑两圈再轮到你,凭什么你要吃独食啊!”
薛妙妙直接冲了进来,罗玉骑在枣红色的小马上,拿着马鞭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活脱脱一副女霸王的模样。
仪姐儿则趴在地上哭,鲜亮的裙子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身边是其他堂兄堂姐们在安慰,想要扶她起来。
“仪姐儿,你起来啊,不哭了,待会儿告诉我娘,让她来说。”欢姐儿是二哥的女儿,与仪姐儿关系最好,看向罗玉的眼神里带着恼怒。
至于罗玉之前提到的齐哥儿,则是大哥的嫡长子,今年十一岁,显然是这群小萝卜头里最大的。
他对着仪姐儿在地上耍赖不起来,也感到头痛。
“仪姐儿,地上脏,你莫哭。我们换一匹马骑好了,不与她争啊。”他也想扶她起来。
本来仪姐儿磕磕绊绊的已经被欢姐儿劝住了,结果一听齐哥儿的话,再次往地上趴,甚至开始有要打滚的意思。
“凭什么,什么叫我跟她争,那是二舅母留给我的,明明是她跟我争!你讲不讲道理啊,齐哥儿最讨厌了,你每次都帮她,每次都帮她,只有她是你妹妹,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哥哥!”
小丫头哭得快要断气了,她这么一句话,几乎像一把锤子一样砸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浑身发颤。
其他人也都赶到了,小姑娘的哭诉,自然是没逃过任何人的耳朵。
薛妙妙一马当先走了过去,将仪姐儿抱起来,弹了弹身上的尘土,但是马场里本身就脏,都是泥地,根本没铺地砖,原本还光鲜亮丽的小姑娘,已经转眼间成了小花猫,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委屈模样。
“娘,那是我的马,是我的马,玉姐姐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她每次都抢……”小姑娘见到是她,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把她的一颗心都哭碎了。
“玉姐儿,下来,谁让你欺负妹妹的!”薛蓉喊了一声。
“我才不呢,这是我外祖父家,大舅舅说了,马场里的小马任我挑,我就挑中这匹了!”罗玉冲她哼了一声,直接一扬马鞭就骑着小马冲出去了。
显然她经常骑马,丝毫不怕,冲的还很快。
“仪姐儿,快莫哭了啊,大舅母看看。”梁氏连忙掏出锦帕替她擦眼泪,脸上是真心疼,同时也真尴尬。
自家夫君偏心两个妹妹的官司,她私底下都说过无数次了,可是薛城从来不理会,说得多了还烦她,她又能如何。
连小辈儿都有样学样,方才她儿子薛启明说出来的话,让她都听着心惊,那么直白的偏帮着罗玉,那匹马就是二弟妹留给仪姐儿的,凭什么要仪姐儿换马,而不是让罗玉下来?什么时候起,她儿子也成了这样了?
“大舅母替明哥儿给你道歉,是他拉偏架了,我帮你证明,那是二舅母给你的马。”
这里都没有蠢人,几个小辈儿之间发生了什么,通过孩子们哭诉的话,就已经能明白了。
罗玉这是夺人所爱,而且通过仪姐儿的哭诉,还不止一次。
老夫人和魏氏也都一口一个乖啊肉的哄着,薛妙妙气得手都在发抖。
“欢姐儿,罗玉打仪姐儿了吗?”
小姑娘哭成这样了,见到亲娘更是委屈的不行,连话都说不清,薛妙妙只能问一旁的薛启欢。
“玉姐姐把仪姐儿从马上拉了下来,并且推到在地上,还甩鞭子吓唬人。”欢姐儿撅着嘴,她可不会护着罗玉,明明不姓薛,却比她们这些姓薛的姑娘还要得宠。
大伯还说什么所有的小马都认她选,连她薛家嫡女都没这个资格,一个罗家的姑娘凭什么?
“妹妹你别生气,我教训她。你们快把玉姐儿给我带过来。”薛蓉也有些着急,她立刻挥手,让周围几个教骑射的女先生们动手。
“哼,你们不许碰我,不然大舅舅回来,我就告状。”罗玉手中的鞭子挥舞的更快了,嘴里还不忘说警告的话。
那几个女先生虽说骑射功夫了得,但是也不敢硬碰罗玉,毕竟这可是大爷最疼的外甥女,她们吃薛家的饭,又不吃景王府的饭。
再说罗玉是主子,她们就算是骑射先生,身份也不能比,万一弄伤了小姑娘,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小兔崽子,反了天了!”薛蓉作势要亲自上,身后的丫鬟们自然不敢让她上,立刻拦住她。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薛蓉身边的徐姑姑还过来求情。
“二姑娘,您劝一劝我们姑娘,她是有孕之人,不能动了胎气啊。等大爷回来了,一定让他领着玉姐儿给仪姐儿赔罪。”
徐姑姑这称呼沿用的是之前她们姐妹还未出嫁时,明显是薛蓉身边伺候的老人儿了。
薛妙妙定睛一瞧,还真的有几分熟悉:“是腊梅吧?”
“二姑娘有幸,是奴婢三生有幸了。”徐姑姑福了福身,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这么称呼薛妙妙,就是想要唤起二姑娘的姐妹之情,希望她念着旧情能拦一拦薛蓉,实际上她们家主子这么怒火高涨,多半是装出个样子给薛妙妙瞧得,不然肯定得遭恨,毕竟这一看就是罗玉的错,抵赖不得。
不过薛妙妙拦了,主子顺坡而下,至于之后让玉姐儿赔罪这事儿,等大爷回来,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大爷一向偏疼玉姐儿,对薛妙妙这个妹妹的感情不太深,对仪姐儿就更差一层了。
“你都嫁人生子了,这么多年的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里哪有什么二姑娘,我是景王妃!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既然姐姐没教好你,那我就告诉你什么是规矩,流雨,给我掌她的嘴!”薛妙妙猛然扬高了声音。
瞬间周围嘈杂的喊声都为之一顿,仪姐儿不敢哭了,老夫人她们的安抚声也停了,就连薛蓉喝骂的声音都没了,除了罗玉跑马跑得远,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流雨是她身边最聪明的丫头,一瞧王妃这架势,她就知道王妃是要发威了。
直接走了过去,徐姑姑根本不会妥协,毕竟她在薛蓉身边可是有头有脸的姑姑,伺候了这么多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几乎情同姐妹了。
她代表的也不止是自己,更是薛蓉的脸面,如果真的被薛妙妙的丫鬟打了,等同于打了薛蓉的脸。
正因为明白如此,徐姑姑才会连连后退,嘴上告饶:“景王妃,奴婢一时情急忘了分寸,还请您恕罪。奴婢伺候夫人多年了,您与她姐妹情深,莫要因为奴婢而破坏了——”
“得罪了。”流雨根本没让她说完,一把抓过来。
徐姑姑抬起手还想推开她,流雨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拧,就听到一声骨头的“咔嚓”声,也不知道断了没有。
“啊——”徐姑姑惨烈的尖叫一声,不过这声还喊完,脸上已经挨了巴掌。
流雨一手按住她,另一只手直接抡了过去,还有个小丫鬟也上前了,替她按住徐姑姑,好方便流雨左右开弓。
这小丫鬟也是景王府的人,跟在仪姐儿身边伺候的,如今仪姐儿被老夫人她们抱着,自然不需要她伺候了,都不需要景王妃开口,就很有眼色的来帮忙。
“妙妙,别打了别打了,腊梅知错了。”薛蓉立刻想要冲过来。
“阿姐,你别过来!”薛妙妙猛地扬高了声音吼了一句,语气坚定,声音凄厉,显然动了真火。
薛蓉一下子就站住了,姐妹四目相对,薛妙妙的眼眶发红,她那狠厉的眼神几乎让薛蓉后退。
她从来没有在小妹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不顾一切,好似要鱼死网破一样。
“阿姐,你说可不可笑。你身后拦着你那两个丫鬟,可真是会看碟下菜啊。你要去抓罗玉,她们就能把你死死拦着,可是你要来救腊梅,怎么就轻而易举的挣脱了呢?怎么,只是装装样子给我看的呀?你们虚假的样子令我作呕。”薛妙妙冷笑一声,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好似真的要吐出来一般。
薛蓉脸上的血色尽褪,她口中让她作呕的人,不知道是那两个丫鬟,还是她这个姐姐。
“妙妙,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阿姐你既然都挣脱了,不如就去抓罗玉吧,我不过教训个不懂规矩的丫鬟罢了,不值得你费神。”薛妙妙的声音放轻了,但是语气却极其认真。
“妙妙,你阿姐怀了身孕。”眼看事情的发展已经控制不住了,老夫人立刻说了一句。
她知道幺女这些年心里苦,受了委屈,但是也不能让一个孕妇去马场里抓人啊。
“姑姑,姑姑,你怎么了?你们这些贱婢快滚开,不许打我姑姑!”
原本还在马场上得意张扬的罗玉,总算是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毕竟徐姑姑喊的那么凄惨,不过流雨手上使了十成力气,很快便打得徐姑姑嘴角流血,脸颊红肿。
罗玉勒紧缰绳冲过来,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就要冲着流雨甩过去。
“清风,把她给我抓下来!”薛妙妙眼睛一眯,冷声吩咐道。
“是。”清风领命。
罗玉的鞭子落下来,流雨却不会任由她打,直接伸手借着那股力道一把抓住了鞭子,眼瞧着清风过来,直接用力一扯鞭子,罗玉便被她拖了下来。
清风几乎是从半空中越过去,直接拎起她的衣领,像提个东西一样,把她提到了薛妙妙的面前。
“妙妙,你要做什么?她还小,她是你亲外甥女,你不能让一个丫头折腾她!”薛蓉终于按耐不住了,尖声惊叫,不止她要冲过来,她身后两个丫鬟也要冲过来。
“你们最好把罗夫人拦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与我没有任何一点关系,都是你们没照顾好!”薛妙妙再次扬高了声音。
那两个丫鬟如梦初醒,立刻抱住她,不过这次薛蓉却没那么容易被拦住了,毕竟她也会武,她身边的丫鬟有所顾忌,她用力挣扎还真拦不住她。
“两位嫂嫂也不希望姐姐这胎出什么问题吧。”薛妙妙冲着两位夫人发难。
“把大姑奶奶伺候好了。”梁氏立刻下令,将军府的丫鬟们一起加入,人多势众,薛蓉就过不来了。
“你想干什么?等我大舅舅回来了,他一定会让你好看的!仪姐儿的东西我抢就抢了,这马场里的小马,大舅舅本来就说好全给我的!”罗玉被反剪住手臂,根本挣脱不开,但是却并不害怕。
她被薛蓉和薛家人宠的已经无法无天了,堪称小霸王的角色,到了别人家还有些收敛,可在罗家和薛家,她就没有怕过谁,特别是对几位堂姐妹和仪姐儿,他们都得让着她,因为她就是两家的掌上明珠啊。
薛妙妙缓缓蹲下来,与她对视,眼神冰冷。
“呸!”罗玉直接冲她吐口水。
薛妙妙扬起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周围彻底都安静了。
“你敢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你算什么——”罗玉还在叫。
“啪”又是一声,薛妙妙再次狠狠地给了她一下。
这回连清风都抖了抖,她其实是无比害怕的,因为她抓着的人可是罗家大小姐,可是她却抓得更紧了,因为王妃在教训这个欺负了小郡主的表小姐。
“我打你怎么了?正因为你爹娘不管教你,才留给别人管教。”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呸——”她又开始吐口水。
“目无尊长,欺负妹妹,红口白牙,颠倒黑白,小小年纪,如此心机,此女心狠,来日必定分裂家族,六亲不认……”薛妙妙直接开始抽她,边抽边一句一句往外冒话。
“妙妙,别打了,你别气你别气,娘求你了!”老夫人连忙往她这里跑,拉住了薛妙妙的手。
罗玉年纪小,此刻已经被打怕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仇恨的眼神都不敢露,早已眼泪巴巴嚎啕大哭,她想奔向母亲的怀抱,可是整个人被清风死死的按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薛蓉也在哭,骂薛妙妙心狠,心疼罗玉。
欢姐儿在哭,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小姑姑,仪姐儿也在哭,她害怕她娘出了什么事情。
薛妙妙也在哭,哭她这么多年的委屈。
“娘,我骂的是罗玉,还是我自己呢?兄长当年给我的评价不就是如此吗?我一直想要讨好他,却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关注,他只疼阿姐啊,若是我因为嫉妒或者羡慕,做出什么不利于阿姐的事情,他更是要数倍的还给我。他那天在你和爹面前说的话,我都偷听到了啊,你瞧,一母同胞所生的兄妹,身体流着同样的血,阿姐是明媚鲜妍,快人快语,赤诚心肠;我却是心思歹毒,六亲不认,他是想逼死我啊。”薛妙妙回头,定定的看着老夫人,眼泪却根本就止不住。
老夫人也满脸泪痕,颤巍巍的抱住她:“娘知道,娘都知道。你摸打了,这不是玉姐儿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和你爹没处理好你们兄妹的关系……”
薛妙妙怔了怔,看着老夫人满脸哀求的神色,苦笑了一声。
“清风,松开她。”
清风依言,松开了对罗玉的钳制,罗玉立刻双手捂住脸,站起来就冲过来对着薛妙妙挥舞着手臂,想要打回来。
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对她一个孩子下手。
她跑得快,一下子就冲过来,用双手捶着薛妙妙,薛妙妙咬了咬牙,猛地用力推开了她。
小姑娘直接被推倒在地,摔了个屁股墩。
“这一下推,是替仪姐儿报仇的,你不用跟仪姐儿道歉了,我从来不相信道歉,一报还一报,免得哥哥又黑白颠倒,说出一番歪理来替罗玉开脱。至于我先前打你那几巴掌,你们要怨要恨都好,大哥当年十五年前就说我心思不纯,我今日才表现出来,挺愧对他的。”
薛妙妙转身抱起仪姐儿,伸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小姑娘进入母亲的怀抱之后,立刻就不哭了,有母亲在,就不会再害怕任何东西。
“娘,两位嫂嫂,我走了。”她抬步往前走,流雨也舍了徐姑姑,立刻跟上。

☆、029 二嫂出头


“玉姐儿。”薛蓉抱着罗玉哭得昏天暗地的, 之后更是直喊肚子痛, 吓得众人脸色苍白, 连忙请大夫前来看诊。
薛妙妙抱着仪姐儿出来的时候,直到上了马车,整个人还在发抖,她知道自己极其不冷静, 那些极力想要忘记的回忆,像是野草一样,无比野蛮的在她脑海里生长。
其实认真说起来,她过得不算不幸福,毕竟将军府百年望族,连续好几辈都出武将人才,名声实权两把抓, 她作为嫡次女,吃穿用度就没差过。
亲娘还疼她, 一一都为她考虑,哪怕当年薛将军把老夫人和幺女留下当质子, 是为了安皇上的心,但今上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并不会觉得薛将军功高盖主,所以对薛家留下的这对母女反而照顾有加。
父兄回京之后, 薛妙妙感觉更加幸福了,有了男人掌门户,才算一个完整的家, 甚至每次参加宴会那些说闲话的姑娘,再看到她也不敢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