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太监宫女不敢违逆,纷纷行礼退了下去。倒是知墨抬头轻轻瞥了一眼沈语蓉,脸上闪过几分惊愕。方才瞧着皇后娘娘,明明还是娇憨的,此刻安排起事情来,倒是有了几分气势。
把这些人打发了下去,沈语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当惯了上位者,她的脾气有些收不住,若是前世,像知墨这样的,早就被她发作了打板子。但是现在却得忍着,成亲当晚皇后娘娘就让人对宫女施以杖刑,这话传出去还不得多难听。
齐敬晨已经沐浴过了,此刻身上就穿着里衣。她把自己的衣裳也脱了,直接爬上床。先凑过去瞧了瞧已经沉沉睡去的男人,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使坏地用两指夹住他的鼻子。
不过这迷药应该很厉害,齐敬晨动了一下又接着睡,根本没有要醒过来的预兆。
“你啊你,成日里只会说我胡闹识不清人,其实你才是。面对那些朝臣,你都有法子拿捏,可惜面对后宫这些个女流之辈,你倒是差了眼色!”沈语蓉轻声嘟哝了几句,不过任她再说什么,眼前的人也不会醒过来和她圆房了,她也只有长叹了一口气,睡在旁边。
出于沈语蓉的授意,当晚的守夜是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来的,确保不会有人在她睡着了之后,偷着来把桌上的糕点换掉。
待时辰到了,薛启德已经带着人在外面守候,显然是等着皇上传召。但是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里头却没有动静,他就有些着急了。今儿要早起给太后娘娘请安,去的晚了容易让人多添口舌,皇上在女色上一向节制,但是和皇后大婚第一日请安就晚了,有些说不过去。
“来人呐!”好在里头终于传来了声音,不过却是皇后娘娘的传唤声,薛启德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薛总管和知墨进来就好!”沈语蓉的声音再次传来,薛启德不敢怠慢,立刻让那些人留在原地,自己和知墨对视了一眼,便匆匆进去了。
皇后娘娘坐在床边,她的脸上明显是一副焦急的神色,见他们二人进来,才低声道:“皇上一直在睡,喊不醒!”
那两人的面色一下子就苍白如纸,知墨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然后就僵在原地不敢动了。倒是薛启德先反应过来,立刻凑过来瞧了瞧。齐敬晨睡得很安稳,面色红润的模样不像是有大问题。
“皇上,皇上。”他大着胆子推了两下,床上的人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睡了过去。
“娘娘,昨儿晚上可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薛启德咽了口唾沫,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就是因为没有不寻常的动静,本宫才心里没底。昨儿晚上皇上沐浴中途就睡着了,让人抬到了床上,一直睡到现在!”沈语蓉轻蹙着秀眉,脸上焦急的神色丝毫不掩饰。
她的话音刚落,一直站在原地的知墨就抬起眼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罗汉床。那块元帕上还是洁白如雪,一点儿落红都没沾,昨晚帝后没有圆房成功!
薛启德和知墨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由得浑身一颤。这可是大事儿,而且从皇上现在熟睡喊不醒的状况来看,其中肯定是藏了猫腻的。皇后入宫第一晚,就出了这种事儿。
“时辰快到了,这事儿不能张扬,千万不可泄露,待会子本宫跟母后解释。知墨,你去用冷水浸了帕子,帮皇上擦脸,一定要让他醒过来!”沈语蓉立刻肃了一张脸,沉声吩咐着。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极其恼怒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扭曲。虽然表面上看着她情绪波动的厉害,实际上她的内心十分平静。当初遭罪的是她,之后她手段强硬,最终却让幕后黑手隐藏起来了,不少风言风语地传出去,皇上和太后不好插手。
现在让这药直接下在皇上的身上,给太后和皇上都提个醒儿,这后宫从她一入宫,就会变得比往常热闹,手段也歹毒!
“唔!”床上的人总算有了动静,皇上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像是不想从睡梦中醒来一般。
沈语蓉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从一旁找来绣花针,刺在了手指上,立刻就有一滴血珠子滚了出来。从床上把干净的元帕找过来,大力地压着手指,挤出几滴血珠子,很快便融入了帕子里,原本还苍白如雪的元帕,立刻就有一块红色的血迹在上面。
齐敬晨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手拿着绣花针,另一只手捧着元帕。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神志立刻就清醒了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
“你做什么!”他扬高了声音喊道,扶着床就要下来,但是头疼得厉害,腿一软又坐回了床上。
“皇上莫急,待会子嬷嬷来收元帕,如果上面干干净净的,可就不好看了!”沈语蓉见他这副样子,明显被吓了一跳,连忙走到他的身边,将沾了血的元帕扔到了床上,伸手扶住他。
齐敬晨的头还是痛,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抬起头来仔细看着她,脸上带着几分不赞同的神色。
“反正就是几滴血的事儿,现在已经不疼了!”沈语蓉低着头,脸上立刻就红的,好似要滴出血一般,连耳朵根都开始发热。
齐敬晨看了一眼元帕,立刻就扯过她的柔荑来,细细地瞧着。指尖上被绣花针扎的针眼还能看得见,只能说沈语蓉对自己够狠,三根手指的指尖被扎了。就在他认真瞧的时候,食指指尖上又开始冒血了。
皇上感到头更疼了,闺阁千金的手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每一根都跟白葱似的好看。但是此刻有针眼在上面,就更让人觉得心疼。他轻吸了一口气,好像那阵是扎在自己的指尖上的。
沈语蓉的手指抖了一下,她正准备缩回来,食指的指尖已经被一阵温软湿滑包裹住了。她微微怔了片刻,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皇上正含着她的指尖,舌头在上面舔着。针尖刺破的伤口,在舌头的舔/舐之下,有些刺痛,时间久了又带着酥麻。
“十指连心,以后这种事儿还是交给朕来!”齐敬晨总算是松了口,他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沙哑。
沈语蓉乖乖地点了点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上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那种湿滑的触感好似还在,让她有一种被珍视的感觉。想了片刻她又松了口气,或许在表哥面前,永远都是这样娇憨的性子也不错。
“皇上,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一旁的知墨也愣住了,回过神之后,第一句就是这个。
她的话音刚落,齐敬晨就抬起头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大婚第一日,就去请太医来,这是怕旁人不知道吗?”皇上的声音不算太高,但是语气却是极其严肃,其中甚至带了几分嘲讽的意思。
沈语蓉一大早起来,不敢声张,特地只找了薛启德二人进来,之后又用针扎手抹了血在元帕上,还不是想要把这件事儿遮掩过去。毕竟帝后的洞房花烛夜,什么都没干,皇上十分蹊跷地睡了一夜都不醒,说出去恐怕要遭人耻笑。知墨却还要找太医来瞧,他的心底难免有些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明天去南京考试,整理东西所以晚了,抱歉!


012 初次请安

“今儿这事儿没完,如果谁先透露出去,你们两个别想讨了好!”齐敬晨见知墨害怕地低下了头,脸色才好了些,冷声警告了几句,顺带着连薛启德也被敲打了一番。
“是,奴才(奴婢)谨记在心!”他们二人同时行了礼。
“朕已经好多了,让人进来伺候吧!”皇上挥了挥手,知墨立刻就出去叫人进来。
两人身边都各自围着几个宫女伺候,齐敬晨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他的眼神一直在内殿扫视着,暗自回想着昨儿晚上发生的事情。
片刻之后,就有太后那边的嬷嬷过来取东西。瞧着床上的元帕,明心脸上一喜,冲着帝后二人道贺之后,收了以桃给的赏钱,就将元帕捧进木匣子里,匆匆离开了。
“朕先去外殿等你!”齐敬晨走到沈语蓉的身后,轻声说了一句,便带人出去了。
他出了内殿,只让薛启德一人跟着,轻声叮嘱了几句。等薛启德安排了两个宫女进去收拾吃食的时候,齐敬晨又觉得不妥,立刻又让几个小太监跟了进去。
等沈语蓉梳妆完毕出来的时候,那些吃食也刚好被端出去了。殿外围着几个守门的,显然是不允许外人进去了。
两人分别乘了轿撵前往寿康宫,齐敬晨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皇后才刚入宫而已,就发生这种事儿。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还有待查证,如果不是今天要请安,他肯定是要亲自督促查办的。
到寿康宫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好在太后不计较这些,奉茶给了礼之后,关怀了两句便让他们退下了。
外殿还有不少妃嫔候着给太后请安,待会子还要去凤藻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所以沈语蓉不敢耽搁。
帝后大婚,缀朝三日。皇上并没有跟着她一起回凤藻宫,而是去了书房。寿康宫里太后也没留妃嫔们多久,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两句,就让她们退下了。
“这太后的亲侄女就是不一样,谁都捧在手心上,生怕我们请安晚了,惹得她不高兴!”一道娇脆的声音响起,不过碍于周围还有别的妃嫔在,她故意压低了音调。
“晗嫔,慎言!”那边清脆的话音刚落,就有人严肃地呵斥了一句。
这句话的音调比较高,不少人都看了过来,一瞧见那人所穿的衣裳品级,就都乖乖地闭嘴了。原本还热闹讨论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冷寂了。
此人乃是正二品妃位,封号昭,她是崔家的嫡女。在后宫这一辈儿里资格最老,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她就是太子良娣,相当于贵妾的身份。
“昭姐姐莫要生气,皇后娘娘是宽和的,而且年纪不大,最喜欢小姑娘家活泼一点儿了!”旁边一直关注着昭妃的一位美人见气氛尴尬,立刻娇声开口。她的声音非常有特色,带着一股子风流在里头,尾调婉转像是要勾魂似的。
方才说话的这个人,正是与昭妃齐头并进的妃位之一——绮妃。这两位当初是一起被抬进宫的,说来也好笑,明明是死对头,偏偏在旁人看来,倒像是双胞胎一样,无论是升位还是娘家势力,都是旗鼓相当。
昭妃偏头看了一眼她,不由得暗暗咬了咬牙。她和绮妃的梁子在两人还是良娣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而且这其中还就是因为沈语蓉。当初绮妃看出皇上和沈语蓉的感情亲厚来,就想毁了沈语蓉的清白,恰好昭妃的亲弟弟入宫,绮妃就使计让二人相遇,若不是后来恰好让皇上看见解了围,估摸着他们崔家就要因为此事儿收到波及。
当初皇上让她的弟弟去了京都之外当官,到现在还没回来。虽然查到最后不了了之,但是明眼人一看就是她二人所为,皇上也没管究竟是谁,一律处罚了。直到现在,两人这品阶连“贤良淑德”的四妃都没捞到,恐怕曾经那件事儿占了很大的影响。
“绮妹妹,这种话以后还是要少说,皇后娘娘岂是你我能背后谈论的。如果被有心人听了去,指不定出什么乱子。”昭妃冷哼了一声,丝毫不给她脸面。
当今皇后是什么人,这些后入宫的妃嫔不了解,难道绮妃还不知道么!当初的敏华郡主贵不可言,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现在的皇后恐怕更了不得了!她却还说出这种话来,无非是想有一两个蠢得站出来试探一下皇后娘娘的底线,也不知有谁被她拿出来当枪使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一堆人分别坐上了自己的轿撵,前往凤藻宫。半路上有些消息灵通的妃嫔,就已经知道帝后没有一起回凤藻宫,这安抚了不少人的心。
皇后娘娘命忒好了,婆婆是亲姑姑,还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婆婆几乎可以当亲娘看待了,由此可见,以后想看太后磋磨皇后娘娘,几乎是不可能了。即使底下那些平头百姓的媳妇儿,也没多少这般好命的。
“昭妃娘娘到!绮妃娘娘到…”伴随着太监尖细而悠长的通报声,两排美人井然有序地走进了凤藻宫。
沈语蓉就坐在凤座上,看着底下两排黄花梨木椅子被一位位美人所占据,嘴角始终带了几分笑容。前世后宫十年,唯一让她习惯的,那就是脸上假笑。其实此刻她的目光中,带着居高临下、嘲讽和痛恨。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有些熟悉又有些疏离的嘴脸,她心底原本发闷的情绪,竟然一下子就没了。只剩下无数的畅快,想要在这些人身上发泄的心思,处于攻击性的暴动的边缘。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数道娇脆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伴随着身上的环佩叮当,轻轻在大殿内回响。
整个殿内俱是美人,环肥燕瘦,衣香鬓影。每一个都是赏心悦目的,不过相比于齐家前几位帝王,齐敬晨身边的女人还是少的。当初她没有洞房成功,满腹的怨气,看到这殿内的美人们,心头火气更大,险些失态。此刻她的情绪出奇的平静,竟然还有心思看看谁的脂粉太多,难道还想和她一比高下?
“平身!”沈语蓉打量了几眼,便让她们起身,顺手挥了挥示意她们坐下。
她的声音语调轻轻上扬,带着一股子干脆,让人一听就觉得年纪不大。殿内的妃嫔几乎都对她好奇,即使原来曾经和她有过瓜葛的昭、绮二妃,心底也是好奇得紧。毕竟沈语蓉自从那次闹了不愉快之后,为了避免流言,先是被送出了京都半年,回来之后就低调了许多,即使入宫看望太后娘娘,也都是避着后宫的妃嫔。
不少人在看到沈语蓉第一眼的时候,都先愣了一下。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了一个词:年轻!并不是说她们自己就老了,但是沈语蓉身上除了贵气之外,还有几分活跃的生命力。那是一种乐观而积极的态度,跟后宫这种大染缸格格不入。
她虽然坐在凤座上,但是相比于皇后,看起来倒更像是邻家长相漂亮讨喜的小妹妹一般。
“皇后娘娘可真年轻!家里的长辈常说,看着年轻的人心地和善,日后姐妹们都有福了!”晗嫔是个坐不住的,她嘴巴厉害,不止体现在背后嚼舌根子,更表现在讨好人这方面。
沈语蓉不说话,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笑容里还是透着一股子亲切,眼睛轻轻眯起,里面漂亮的瞳仁就一下子被遮住了,只剩下月牙形状的眼睛,让人有些错愕她会如此亲昵,一点儿架子都不端。
看着她这副样子,不少人开始附和。不过也有人浑水摸鱼,对于没给下马威的皇后,多了几分轻视。
沈语蓉把她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底,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只是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一排小宫女端着托盘从门外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木匣子,此刻都打开了盖子,里面装的东西让人一目了然。
“本宫之前向母后请示过了,当家主母总是要给见面礼的。即使诸位妹妹们比我先进宫,但是尊卑之礼不可废,日后还要和睦相处,协助本宫一起伺候皇上,孝敬太后!”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清脆爽利的,即使这些话语相比于拉拢,更像是训诫,不过沈语蓉并没有用那种过于严肃的态度。
这倒有些耐人寻味,不少人就以为这番话是太后教皇后说的。等到看见匣子里装的东西时,不由得眼前一亮。她们身处后宫,许多宝贝都已经入不了眼了。但是此刻沈语蓉让人拿出来的东西,大多都是精巧细致的。每人一个木匣子,匣子里的东西根据位份的高低有所区别,谁拿了什么东西都是过了明面儿的,根本别想做什么文章。
这些东西都是沈王妃之前特地找了民间技艺高超的匠人做的,说是为了让沈语蓉震慑后宫众人。如果她知道自家的姑娘,接受请安当日如此的平易近人,估计会被气晕过去。
当然沈语蓉这是特地为自己塑造了这么个角色,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年幼无知。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去考试,今天晚上刚回来,那边竟然没网,完全没料到!
抱歉没有提前请假,明天双更补一下~
说实话新文有点没底,如果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013 第一把火

收了赏赐又见皇后娘娘如此好说话,殿内的气氛明显变得热络起来。几个平日里就性子跳脱的人,嘴里的话多了起来。后宫里没有皇后管教,太后因为先皇驾崩的缘故,一直心情沉郁,待在寿康宫内,有时候连晨昏定省都用不着。
她们这些妃嫔们大多年纪轻,最大的也不过就像昭、绮两位妃子一般,与皇上差不多大。不少人见到皇后娘娘性子和软,难免会得意忘形,嘴上就不带把门了。
沈语蓉瞧着现在的气氛如此热闹,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浓了几分。恰好以桔凑了上了,附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她立刻挥了挥手。
“方才让御膳房做了些糕点,这会子刚出锅正好端来大家垫垫肚子,免得坐得久了容易饿!”她轻声说道,仍是一脸的笑意。
伴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几个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这回托盘里放的是一碟碟精致的点心。各色的糕点,还冒着热气,甜香味立刻充斥了殿内。
这些人早起几乎都没吃什么,此刻沈语蓉这么一说,当真是觉得饿了。不少人也就动手吃了起来,一点儿都没客气。
从这些糕点上来之后,沈语蓉就一直在悄悄打量着殿下的那些人。她手边的桌子上,也摆满了几碟糕点,这几样都是昨儿晚上摆在新房内殿桌子上的。她顺手捏了一块送进嘴里,细细地咬了一口。
殿下并不是所有人都吃东西的,有那么几个人看到这些糕点之后,就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甚至还有一个嫔位级别的人,脸上露出了几分害怕的神色。
“昭妃和绮妃怎么不吃?没有胃口吗?”沈语蓉轻轻蹙起秀眉,关切地问了一句,似乎是怕她们二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臣妾只是怕不合礼数罢了。不过娘娘一片心意,臣妾不敢推脱。”昭妃先反应了过来,低眉顺眼地回了一句话,非常识时务地吃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绮妃看了一眼,同样也伸出手来,拿起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
沈语蓉的眼神在她们的身上徘徊了片刻,便很快移到了别处。她的视线停留在晗嫔对面的人身上,那个人也是嫔位,乃是陆王府的庶姑娘,名叫陆雨。按理说一个地位如此低下的嫔,是不会让人太在意的,但是沈语蓉却记得很清楚。因为当初她第一个弄死的后宫妃嫔,就是这位雨嫔。
“雨嫔怎么瞧着精神不佳,眼睛下面发青,可是昨儿晚上没睡好?”沈语蓉轻抿了一口茶水,状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
陆雨正在出神,猛然被点了名,忽然就浑身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露出那张娇俏的脸来。陆雨虽说只比沈语蓉大一岁,但是她那张脸却是后宫里出了名的娇媚。仿佛媚态已经渗入了骨子里,陆雨刚入宫的时候,即使皇上不好女色,也连续宠幸了她几日,皆因为她这张脸。
不过也因为这张脸,她得罪了不少妃嫔,好多人对她心生不满,却又不敢有什么动作。宫里头隐隐传着流言,说这位雨嫔像极了太后刚入宫的时候,凭着一张脸就能艳压群芳。
无论是谁使的手段,或许就是想传到寿康宫,让太后来整治她。哪知过了这么久,陆雨一直活得很好,太后丝毫没有要遏制流言的倾向。那些人摸不透太后的心思,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倒是无形之间,陆雨多了一道保护伞。
“雨嫔当真是好相貌!”沈语蓉微微怔了一下,显然也是被陆雨的相貌给惊到了。她不由得轻声夸赞了一句,只是这语气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嫔妾乃是蒲柳之姿,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姐们才是好。”陆雨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几乎是扑在地上,声音里透着惶恐,甚至还在打颤。
她这副柔弱的样子,立刻就引起了殿内好几人的蹙眉。
“雨嫔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吧,娘娘还什么话没说呢,你抖得跟只受难的小鸡似的,吓唬谁呢!”对面的晗嫔第一个就开口奚落道,同样是嫔位,她最瞧不上陆雨这样的。
陆雨被她这么一说,眼眶立刻就红了,也不敢抬头。显然是明白她这一点儿不讨众人喜欢,只是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嫔妾该死,求娘娘恕罪。”陆雨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用来当筏子踩,嘴里不停地求饶,语气卑微,似乎生怕沈语蓉一个不快,就让人把她拖下去一般。
果然陆雨这一开口,不少人就不屑于看她了。晗嫔也是挥了挥手帕,连讽刺的话都不想出口了,头一扭看向别处,就当是自己晦气。
“皇后娘娘恕罪,雨嫔性子就这样,望娘娘饶过她这一回!”这时坐在昭妃身旁的女子站了起来,也跪倒在地上,替陆雨求情。
沈妩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锦帕,看着那个身穿着昭仪服饰的人,暗自咬了咬牙。此人乃是陆雨的嫡姐——陆云,除了昭、绮二妃之外,她的位份最高。
看见陆云出来求情,众人也都见怪不怪了。陆雨虽是个没用的庶女,但是送进宫后,好歹也是个助力,陆云不会轻易舍弃。跟陆雨相反,陆云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一般人见到她都愿意卖面子给她。
“起吧,本宫只是问问,还值当你们姐妹俩一起跪着的!诸位要养好身子,才能伺候好皇上!”沈语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涌起的恨意,柔声让她们起身。
当初陆云可是沈语蓉的好帮手,经常替她出谋划策如何陷害别的妃嫔,至于她为何如此信任陆云,就是因为陆雨的死,是陆云为了讨好皇后,一手造成的。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散了吧!”被陆家两姐妹这么搅和,沈语蓉顿时没心情再试探她们了,一挥手便让众人散去了。
众人立刻起身行礼告退,每个人手里都捧着木匣子出来,掂了掂有些重量的匣子,众人心里的想法各有不同。
当大殿内的妃嫔都离开之后,沈语蓉才扶着以桃的手,慢慢地走进内殿。只见皇上身穿着黑色常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桌子上摆了本书,却连翻都没翻,显然皇上根本没有在看书。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个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轻哼了一声,冷硬地说了一句。
沈语蓉知道他是在评判刚才那些宫妃,在外殿的表现。皇上特意做出一个去了书房的假象,就是想让这些人不比顾忌他。沈语蓉又特地摆出了一副软和的性子,就是想让她们放松警惕,稍微露出一下各自的性格,索性让皇上听个够。
“大家都想在你面前留下好印象。就我好像是个傻的,面对你的时候,经常恶声恶气的,倒是对诸位妃嫔们细声细气的。表哥,以后可别恼了我才好!”沈语蓉轻轻耸了耸肩,并不和他一起批判那些女人。
后宫的女人再怎么不好,也是皇上睡过的。他哪怕嫌弃到不行,沈语蓉也不准备和他一起批判。
齐敬晨收起方才不满的神情,轻轻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她。沈语蓉捡了张靠近的椅子坐下,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任他瞧着。
“你可不就是个傻的,也只能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像个小老虎似的。到了那些人面前,太厚道容易被人欺负。”齐敬晨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低声说了几句,一挥手把薛启德招了过来。
“皇上,臣妾已经知晓了,不好第一日接受请安,就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沈语蓉瞧着他这架势,就知道此事不会善了,又怕皇上把那些人全治罪了,那她可就成为后宫的公敌了。
“待会子去宣朕的口谕,并且把今日请安的时候,朕就在内殿听着透露给那些人!”齐敬晨瞥了她一眼并不为之所动,对着薛启德冷声宣布着,皱着眉头把几道口谕说了一遍。
薛启德弯着腰细细听清了,立刻退出去往别宫走。
那些妃嫔刚回到宫殿,有人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瞧见有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过来。
“皇上口谕:绮妃娘娘治下不严,禁足一个月。云昭仪该谨记尊卑有别,禁足半个月,罚月例一个月!”那小太监宣布完口谕之后,也不急着离开,就把皇上一直待在凤藻宫的事儿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