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茹勾着唇轻笑,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娘她怎么可能——”
“送四小姐出去吧,安心等着,我有大礼相送。”许明茹已经不想与她说话了,直接挥挥手,就有婆子强硬地压着四小姐出府。
“你这个坏女人,要对我娘做什么?放我进去,我娘一定会被她弄死的!”
阮绵绵刚走到佛堂门口的时候,就瞧见四小姐被撵了出来,嘴里还在歇斯底里地喊着什么。
“哟,四姐姐这是怎么了?”阮绵绵扬高了声音问一句。
正泼妇骂街的四小姐,立刻住了口,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瞪着阮绵绵。
“还能怎么了,自然是来瞧瞧太太如何折磨我娘的。六妹妹不愧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心思都是一样歹毒。你打我娘,太太就要杀我娘,你们迟早下十八层地狱!”
四小姐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她在四姨太的庇护之下,除了对大姨太奉承之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竟然要被两个婆子压着跪在地上。
而且她跪的地方,旁边就是一滩尿渍,简直把她恶心得想要吐了。
“呵,四姐姐也就嘴上厉害了吧。连你这种恬不知耻勾引外男,踢打亲娘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我要下十八层地狱。等着看谁先下去好了!”
阮绵绵冷笑一声,实在是不想留在这里看四小姐泼妇骂街,转头就走。
听说六小姐来了,邢嬷嬷就在门里面等着她。
“太太刚发完火,所以四小姐有些情绪不稳,没伤到您吧?”
阮绵绵摆摆手,刚进入佛堂就瞧见几个婆子在快速地打扫,四姨太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您说什么了,把四姐姐气成那样。”
许明茹抬了抬眼皮,给她倒了一杯茶:“能说什么,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阮绵绵轻笑:“以四姐姐的性子,恐怕要让娘失望了。你现在所在佛堂里,掌权的是大姨太,她永远不可能有认清的那一天。”
许明茹见她这么说,不由得冷笑出声:“看样子连你也不信,我是怕我一出手,就太过阴毒,孽债积攒太多,容易影响到子女。”
阮绵绵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整个人都怔住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还是阮绵绵先开口了:“若是真的影响到子女,那我爹早该断子绝孙了。他还活得好好的,你怕什么。”
许明茹先是怔了一下,紧接着竟是大笑出声,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
“我现在相信你是我生的了,这话要是被他听到,能把他给活生生气死。”
“大姨太身边的半夏,是娘的人吗?”阮绵绵把话题岔到了半夏的身上。
许明茹挑了挑眉头:“谁这么神通广大,连这事儿都能查到。她不算是我的人,只是我帮过她的忙,以后会有用处的。”
“我想——”
阮绵绵刚起了个头,就被许明茹打断了:“想都别想,如今不是动她的时候。阮富和邱芳这两人虽然没爱了,不过他们俩绝对会狼狈为奸,不会允许任何一人轻易倒台的。要不然你以为我退到佛堂里做什么,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打草惊蛇。”
最终母女俩没有谈妥,阮绵绵出来的时候,邢嬷嬷又是一脸担忧的神色,显然是怕她们又闹得不开心了。
“六小姐,您别放在心上,太太这些年受的苦太多了。她是怕您出手不干净,反而容易被抓到把柄。若是让老爷察觉了,那您在家里的地位就十分危险了,老爷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对他图谋不轨的人。”
邢嬷嬷轻声劝着,就怕这母女俩再吵起来。
要知道她们原本的关系是冷若冰霜,太太不愿意见六小姐,六小姐心中也怨恨着太太,现在能稍微平和地坐下来聊天,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一件事情了。
阮绵绵轻叹了一口气,她每次进佛堂,看着太太的模样,都觉得疲惫。
她知道是受到太太的影响,许明茹必定经历过非常黑暗的一段过去,她把阮富称为阮狗,就足以证明她有多么的痛恨阮富。
曾经朝夕相处,日夜同床的夫君,如今她称呼他为狗,那作为阮富的妻子,她又算什么。
不惜把自己都骂进去,足以见得这恨有多深。
“若是娘对四姐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阮绵绵叮嘱了一句,她知道太太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她既然要四小姐付出代价,那这份代价必定不小的,之前太太把身边的一些人手都给了阮绵绵,恐怕行事并不怎么方便。
***
阮富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上海滩最近换了新督军,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到了他们这些商人的头上了。
银钱孝敬了不少,但是这位督军胃口似乎很大,竟然想要插手生意场上的事儿。
要知道在他们这种根基甚深的商人眼里,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事儿,但是抢人生意犹如挖人棺材,这一条线让出去,那少的收益都数不清,甚至子孙后代都享受不到的。
况且阮富这个人,连当初绑匪要求用生意线换大儿子的命,他都没答应,更何况是给一个新上任的督军,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督军手里的兵不少,万一惹恼了这位,他们这些泥腿子出生的糙汉,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动刀动枪硬抢的,跟土匪也没什么区别了。
“顾大爷,幸好你这边的生意还没开始,许家的货暂时压一压,免得被他盯住了。那位督军话是那么说,不过要真的吃谁家的线还得有一段时间,估计现在正找出头鸟,要给其他人下马威呢!”
阮富少不得要跟顾瑾言抱怨的,他现在愁的嘴上都起泡了,成天上火,但是又无可奈何。
自从督军来了之后,顾瑾言每日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喝茶看景逗绵绵,这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每次阮富在外奔波回来之后,跟阮德父子打听之后,那回答几乎千篇一律。
“啊,财神爷今日让小厮去买了新茶。”
“财神爷亲手在院子里种了一株腊梅。”
“六小姐又被财神爷气得白着脸出来了。”
阮富是心塞不已,同样都是做生意的。
他是奔波劳碌的命,人家顾财神爷还有心思逗小姑娘,如果逗得不是他女儿就更好了。
这天差地别的对比,简直要把他刺激疯了。
顾瑾言给他倒了一杯茶,茶香里带着一阵果香,阮富低头瞧了一眼,就见杯盏里飘着半片山楂。
“这是之前给绵绵买的果茶,我留了一包喝着玩儿,蛮有意思的。阮老爷你也尝尝,喝点甜的心情就好了。”
听着他这慢悠悠的语调,阮富简直想站起来打人了。
哪有这样的,逗着他的女儿,还对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哪家的未来女婿如此嘚瑟?
“我说顾财神爷哎,你倒是说说,这位新督军是什么意思?商会里闹了好几次,也没拿出个章程,既不敢回绝,也不敢硬怼,就这么沉默不接茬,跟龟孙子似的。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阮富头发都愁白了,他之所以回来问顾瑾言,是因为新督军是从北平调来的,兴许与财神爷还是旧识。
“给下马威呗,上海滩这地方纸醉金迷,而且因为靠海而生,而且洋人又多,自成一体。商业体系更是完整,完全不需要督军的存在,这对他来讲是不能容忍的。他想拿走几条线,不一定是为了自己发财,更多的是为了了解你们的动态,毕竟跟你们这些老牌商家相比,这位新督军才是新来的人,他想要融入这个体系,还是很难的。”
顾瑾言慢悠悠地说着,边说边用嘴巴从茶盏边上叼出一片桃肉,咬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阮富被他这画风给惊呆了,财神爷是怎么做到讲如此严肃的话题,却悠哉悠哉挑茶里的水果吃的?
他也是闹不懂了!
“阮老爷也要来一片吗?我给你多挑几个果肉?”
顾瑾言见阮富如此惊讶地盯着他,还以为他是想吃果肉了,非常善解人意地问了一句。
“不吃,我不喜欢吃水果。”阮富立刻摇头。
一个大老爷们儿做出这种事情来,不觉得羞耻吗?
眼前这吃果茶挑果肉的男人,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财神爷吗?瞎了他狗眼了。
“啊,我也不大喜欢吃,不过我见绵绵吃着挺开心的,就跟着乐一乐。”
他轻声解释了一句,不过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分明是往阮绵绵的头上泼脏水了。
“商会想到应对的法子了吗?”财神爷总算是进入正题了。
阮富摇头,又是一脸愁容:“没,顾大爷在北平与这位新督军熟吗?有没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顾瑾言挑了挑眉头,冷笑一声:“熟啊,怎么不熟。我跟这位新督军之前住过同一个街区,抢过一碗汤,争过孩子王。后来他从军我从商,才好了些。不过那货好骗得很,当年与我一起做生意,被我耍得团团转,血本无归,后来才认清现实,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才改去打仗了。”
他边说边长叹了一口气,显然是想起了之前的旧事,还颇为感慨。
“他跟我这个斯文人不能比,他就是个大老粗,爱动刀动枪是真的。若是没什么好法子,你们就挑几条线给他,反正他不是做生意的料,给了之后,你们再把那几条线变成废的,让他空有线却用不上,那不是百搭!”
阮富一听,手心里就沁出了一层冷汗。
跟财神爷住过同一条街区的人,那必定不是一般人。
顾家虽然十年前在上海一败涂地,但是在北平永远都是老牌商家,地位不可撼动。
听财神爷这口气,显然是透露出不少消息。
“不知这位新督军,是北平哪家出来的少爷?”阮富轻声问了一句。
顾瑾言勾着唇笑了:“你说呢?他姓秦,他可是头狼崽子,亲自干翻了秦家,凶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阮富倒吸了一口冷气,北平秦家原本的确是声名显赫,后来听说家门不幸,出了一个逆子,弃商从军,还把家底掏个干净。
当时秦家的老家主就被气得吐血了,把他从族谱上剔除了,直接不认他了。
不过秦穆然也没再回去,而是在军队里出生入死,还真的干出一番事业来。
第64章 064 粉棉花糖
眼看阮富被忽悠走了, 顾瑾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还专门把大块的桃肉干送进自己的茶盏里, 看着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爹都走了, 还躲在里面做什么, 难道瞧上了顾叔叔的什么私人物件啊?”
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才对着里间扬高了声音喊一句。
阮绵绵走出来的时候,眉头紧紧皱着, 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顾叔叔这张嘴什么时候能消停点儿, 您那间房里除了床之外, 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我空站在那里,腿都累酸了。”
阮绵绵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她坐到了椅子上之后, 就捏了捏自己的腿。
顾瑾言倒是笑出了声:“我的床就是最大的私人物件,绵绵可不能喜欢上它, 因为我择床, 不能送给你。”
阮绵绵丢了个白眼给他,在他没说出更奇怪的话之前,主动开口岔开了话题。
“哪个杯子是我的?”
阮富来之前, 她是正与顾瑾言说话的, 后来通传她爹来了之后, 她想走的,结果就被财神爷拦住了。
说是阮富这回说的话, 肯定对她有用的, 让她去里间避一避。
阮绵绵犹豫了一下, 也就听了他的话,结果进去之后才发现财神爷的里间当真够空荡的,除了一张大床之外,别无他物。
“这个是你的,你还要吗?”
顾瑾言抿了一口茶,然后晃了晃手中的茶盏。
他之所以会请阮富喝果茶,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请喝茶的人是阮绵绵,不过这些话当然就不用跟阮富说了。
阮绵绵一惊,财神爷竟然喝着她用过的茶杯。
“为了不让你爹发现我这里原本有客人,所以我就把我俩的茶杯都添了茶,调换了一下。毕竟你一小姑娘用过的茶杯,肯定不想被老头子用吧!”
顾瑾言说的理直气壮,连理由都找的这么恰到好处,完全是一副为了阮绵绵好的架势。
“你,顾瑾言!”阮绵绵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连生气都气不出了,她的茶杯给阮富喝,反正她后来不接着用便是了,他们是父女啊。
但是顾瑾言喝她的口水算什么,这简直不能想象,财神爷可是出了名的有洁癖的主儿啊,这还是传闻中的财神爷吗?
“咦,脸红啦?”顾瑾言仔细地瞧了她一眼,果然看见阮绵绵的面色发红,连耳朵都开始发烫,应该是想起吃口水这一茬,有些不好意思了。
“噔噔,粉棉花糖~”他忽然从桌下摸出一个粉色的棉花糖,嘴里还用了拟声词,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
阮绵绵看见眼前抱着纸的棉花糖,像是一朵粉色的云朵,可爱极了,又被逗笑了。
“财神爷,你什么时候能有个正形啊,成天跟个小孩子一样,连小八都不如。”
她伸手接过棉花糖,将包装纸扯掉,伸手撕了一小片棉花糖,丢进了一个空茶杯里,又倒了茶水进去,甜香味儿立刻就涌进了鼻尖之中,带着一股勾人的味道。
“给我也来一片!”顾谨言敲了敲桌面,像是一个贪图新鲜感的孩子一样。
阮绵绵把棉花糖递过去,他也撕了一片进去,看着棉花糖融进了茶水中,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微小的弧度,显然是高兴的。
“我在别人面前露出的正形太多了,总得有个放松的时候,棉花糖多好,软软甜甜的。所以在你面前,就算是正经,那也是假正经!”
顾财神爷的宣言就是如此简单粗暴,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阮绵绵撇了撇嘴:“可是我也会发脾气,你这个假正经总是让我生气啊。”
“没关系,棉花糖发小脾气也还是甜的,叔叔喜欢。”顾瑾言再次对她眯着眼睛笑,这回是真心实意的笑容,眼角里都噙满了笑意。
阮绵绵拿着汤匙搅拌茶水,不再跟他说这方面的话。
不用说,顾财神爷的脸皮比长城还厚,她若是继续下去,只能让财神爷发挥得更厉害。
“新来的督军喜爱美人吗?”阮绵绵接着之前阮富的话题询问,她对这位秦督军还是挺感兴趣的。
顾瑾言喝茶的手一顿,紧盯着她,眼神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知道在我们那条街上,我被称为财神爷,他被叫什么吗?”
阮绵绵摇头,她哪里知道他们街区的事情。
“阎王爷,那狼崽子凶得很,你尽量避开他,否则他一口就能咬死你。当年北平幼儿晚间啼哭,家中长辈都不以鬼怪吓唬人,而是以秦家逆子来吓唬他们,足以见得这货不是什么好货。”
顾瑾言故意夸大了说辞,面上的神色也十分严肃。
阮绵绵听他这么说,却忽然轻笑出声了。
“顾叔叔,我可不是幼儿,也不会晚间啼哭。你就不用拿这位阎王爷来吓唬我了,况且我觉得阎王爷比财神爷厉害多了,财神爷就是个管钱袋子的,阎王爷可是个管命的,孰高孰低,一言既明。我得去仔细打听打听才是。”
她边说边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冲着顾瑾言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转身就走了。
“哎,你回来!他不是阎王爷,他是怂包!也不是什么狼崽子,他是落水狗。你要打听什么问我啊,我最清楚了…”
财神爷焦急的呼唤声就在身后响起,不过阮绵绵的脚步却极快,活像有什么在后面追着一样。
最后跑着跑着,她竟然大笑出声。
“小姐,小姐…”春杏就跟着她的身后跑。
之前老爷要来的时候,她被郭涛塞到了下人屋子躲着,可不敢露面让老爷瞧见,等阮绵绵大笑着快跑出去之后,她唯有一路追上去。
“小姐,您笑什么?”她完全是一脸发懵,根本不知道怎么戳中阮绵绵的笑点了。
阮绵绵几乎是笑得停不下来:“财神爷讲了个笑话而已,哎哟,笑死我了。”
她一直笑,到了自己的房间都停不下来,甚至吃饭的时候,偶尔想起来还能噗嗤笑出声。
倒是财神爷这边,阮绵绵刚笑着走了,他就后悔了。
“郭涛,你说棉花糖是不是个笨蛋?她竟然说我是管钱袋子的,不如秦穆然那货厉害?从小到大,谁不知道我处处压了秦穆然一头,就只有她觉得我比秦穆然差?她是不是傻?”
顾瑾言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心里很不舒坦,什么鬼,他跟秦穆然一路比到大,就没有输过。
结果秦穆然走了狗屎运,当上了上海滩的新督军,这风向就变了。
其他人对他俩的评判是什么模样,他倒是无所谓,反正那些智障如何想与他无关。
但是阮绵绵不行,她是他的棉花糖啊,棉花糖都不向着他,那不就代表他真的比秦穆然怂了?
不行,这是他不能忍的!
郭涛见他家大爷又要作妖了,立刻替阮绵绵解释道:“六小姐年纪还小,就是听阮老爷说这几句,误会了秦少爷比您——”
他这话还没说完,顾瑾言就偏头看向他,郭涛立刻心领神会地把“厉害”两个字给吞了回去。
顾瑾言立刻点头:“对,她就是年纪小,所以没见过世面。”
阮绵绵还不知道顾瑾言是怎么编排她的,直到吃完晚饭,才彻底消停下来。
她轻咳了一声,立刻把踏雪拉过来叮嘱了几句,踏雪就连夜去了佛堂。
***
阮富这几日愁眉不展,商会里争吵的不可开交。
虽说之前顾瑾言给出了解决方法,阮富也把这法子告知了商会,那些老狐狸不仅不采纳,还说他说得都是废话。
他们都知道要放出几条线去,但是没有合适的,而且财神爷与秦督军乃是旧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联手坑人啊。
“明人不说暗话,挑出几条线来给秦督军较差,然后废掉这几条线。毕竟商业线不是独立存在的,我们都不与他做生意,那几条线迟早废掉,没什么好纠结的。除非你们是怕,这里有人扛不住,私下里与秦督军做生意,想要官商勾结。”
阮富那是被吵得头疼,他现在每日一半的时间都用来吵架,这里跟个菜市场是的,心里烦得很。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在争吵不休的人,就都停顿了一下,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显然阮富担忧的这个事儿,也是大家心中的疑虑。
毕竟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商场的老油子,谁都不信谁,那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都能通天。
不怕谁都不搭理秦督军,就怕只有一家撕破合约,与秦督军合作,那么剩下的人家就只有倒霉的份儿了。
“再说吧。”
这又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谈判,阮富愁的头发都往下掉了。
他回家之后,本来是直奔着财神爷的院子去的,不过走了一半又回去了。
总是要他找顾瑾言,总有些不好意思,况且有些话财神爷恐怕并不想与他说。
“小姐,老爷来了。”
春杏进来通传的时候,阮绵绵有些惊诧。
她知道阮富最近为了给秦督军孝敬这事儿,烦不胜烦,没想到现在还有时间来看她。
“爹,您这么晚才回来啊。”阮绵绵给他倒了一杯茶。
阮富回来地比较晚了,外面天都黑了,实际上阮绵绵也准备睡了,不过亲爹来,自然是要迎接的。
阮富干咳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么晚进女儿的房间不大好,不过事情比较急。
他抿了一口茶缓解尴尬,结果一嘴的水果味儿,低头一瞧,得,又是水果茶。
第65章 065 噩梦重现
“最近上海滩换了新督军, 事情太多了。”
阮绵绵见他喝了一口水果茶,就再不肯多喝了,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那爹有什么烦扰, 是我能帮忙的?”阮绵绵直奔主题。
阮富在这么劳累的情况下来找她, 必定不是只为了看看她。
“是这样, 你与财神爷平时说话的时候, 他有没有提到这位新督军?”
阮绵绵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 我是听家里下人说了, 才知晓上海换了新督军。”
“那你去帮我打探打探。”阮富立刻说道, 语气急切。
阮绵绵一愣,没想到他是来让她去顾瑾言那边套话的。
“爹, 财神爷不愿意与我说这些的。”她是不太愿意的。
虽说阮富这事儿不算难题, 但是她知道人心贪得很,这次她帮忙了, 等下次阮富的要求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阮富听到她的回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不能接受阮绵绵的拒绝,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之中,六丫头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
“你还没试呢, 怎么就打起退堂鼓了?凡事就要多尝试, 说不定他就愿意说了。况且你与财神爷私下见面太多了,哪怕有下人伺候着,也容易引起人家的闲话。如果你们少些谈情说爱, 多些实事探讨, 我想会好很多。而且旁人若是胡说八道, 爹还可以给你保驾护航,撕破他们的嘴!”
阮富不愧是商场老油子,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半是诱哄半是威胁地说道。
他的意思就是,如果阮绵绵不替他打探,他就不管那些风言风语了,说不定还要散播一下。
阮绵绵勾唇笑了笑:“爹爹教训的是,我与财神爷说说看。”
“财神爷那么疼你,必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这果茶还是他送给你的吧?上回爹就喝过一回了,蛮好喝的,不要浪费他的一片心意。你可是要与他好好相处啊。”阮富脸上终于是露出了几分笑意,显然对她的乖巧感到贴心。
阮绵绵眼瞧着他出门,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相反还带着几分冷意。
*
得了阮富的吩咐,阮绵绵最近果然常跑财神爷那边。
秦督军对上海滩各大商家大佬的逼迫也越来越紧了,显然是一定要他们吐出几条线来。
顾瑾言那边也没什么好法子了,毕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可能让阮家特立独行的。
商会那边终于松口,开始精挑细选哪几条线了。
“你想让我帮忙?”顾瑾言手里捏着棋子,眉头紧皱。
“是。”阮绵绵点头。
“这忙可不好帮啊。”
“如果顾叔叔有什么要求,是我能做到的可以提出来。如果你觉得此事不妥,就当我没说过。”阮绵绵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况且她也知道这件事与顾瑾言无关,完全是拖他下水的行为。
顾瑾言拧了拧眉,不满地道:“我不帮你你能找谁去?给我好好待着,我还没说完呢!这事儿我帮你办了,不过以后多听你爹的话,来我这儿串串门。”
阮绵绵直接丢了个白眼给他,她要是真听阮富的话,那顾瑾言恐怕就一眼不想多看她了。
有了财神爷的保证,阮绵绵顿时放下了心,她把这事儿告知了太太。
她隐约知道太太的计划,不过太太如何行事的,她却不知道,太太那边肯定还是留有人手的。
四小姐这几日厌烦得很,一想起在佛堂里的事情,她对阮绵绵母女俩恨之入骨,偏偏她又毫无办法。
之前她添油加醋地告诉大姨太之后,果然如她所猜测的,因为涉及到太太,大姨太十分重视,立刻就去找阮富告状了。
但是阮富最近几日被秦督军这事儿,闹得焦头烂额,大姨太还要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来烦他,当场就把她臭骂一顿。
当然四小姐也没能逃过去,被狠狠地批判了一通。
“什么东西,爹真是不把其他人当人,除了太太和六小姐,其他好像都是死人一样,每次那么偏心,我不信以后等他老了,阮绵绵还能给他养老,去死去死!”
四小姐一只手拿着一个白布做的娃娃,另一只手则拿着针不停地扎着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