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的找几个人过去。”
“多找几个,让她十天半月下不来床,老东西好事儿不做,尽祸害人。六丫头也是她能欺负的。”
有了阮富的几句话,阮德更加放开手脚了,领命就去安排人了。
实际上原本他还有些犹豫,想找几个眼生的婆子,给邱嬷嬷几巴掌就算了,毕竟他还不想得罪大姨太。
但是如今在老爷这边过了明路,外加大姨太最近失宠,邱嬷嬷又着实过分了,让老爷心头不喜,阮德自然是要加大惩罚力度了,能在六小姐那里讨好,日后绝对会有用上的时候。
*
“哎哎哎呀~”邱嬷嬷今日心情好,她狠狠地揍了一顿春杏,六小姐还拿她没法子,就相当于打了六小姐的脸。
平日里六小姐总是摆出一副心疼下人的模样来,实际上她瞧着就觉得恶心,六小姐分明就是个讨厌鬼,只是惯会装腔作势罢了。
她拉着几个婆子喝了顿酒,已经有些醉了,脚步踉踉跄跄的,嘴巴里还哼着不知曲调的歌。
快到家门口准备摸钥匙的时候,忽然一个东西套住了她的脑袋,立刻她就闻到一股屎臭味儿。
“谁——”她刚喊出了一声,就觉得后腰剧痛,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上,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臭婆子,叫你得意忘形,目无尊卑…”一道粗嘎的嗓音传来,根本听不出是谁。
外加邱嬷嬷大声地喊叫,耳边又全是踢打的声音,自顾不暇。
不过套在她身上的麻袋里肯定塞了屎,她张嘴喊几声,竟然含了两口屎,弄得她又是一阵呕吐。
打她的人非常狠,出手都不留情,当然除了还留她一条命。
最后什么时候结束的,邱嬷嬷也不知道,她被打到一半,就人事不知了。
也算她倒霉,她男人儿子最近都去了乡下,家里就她一个人,还是第二天一早邻居开门发现了她,一开始以为是死人吓了一跳,后来认出她的衣着,才喊人来。
几个人忍着屎臭味儿,把她从麻袋里弄出来,差点没笑破了肚皮。
这婆子在大户人家当下人,平时趾高气昂得不行,不晓得的还以为她是主子呢,穿着打扮都比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要讲究的很。
不过如今邱嬷嬷可顾不上什么整洁干净了,她满脸满身都抹满了猪屎。
特别是那张脸上,眼睛都被屎给糊住了,鼻孔也堵住了一个,幸好没两个全堵上,不然还真憋死了,当然那嘴巴里也是屎,都没眼看了。
“艾玛,臭死了,这婆子得罪人了吧。被这么折腾。”
现在天气还很热,一晚上蚊虫叮咬,再加上一股屎臭味儿,这邱嬷嬷幸好还是昏迷,就算醒过来,估计也要被自己给熏晕了。
“这么扔在这里也不算事儿,找个人去阮家说一声吧,臭成这样大夫也不来啊。”
邱嬷嬷被打,还抹了一身屎这事儿,立刻像个笑话一样在阮家传开了。
阮绵绵听到之后会心一笑,在折腾人这方面,阮总管总是能找到阴狠的法子,对付邱嬷嬷这事儿上,甚合她心意。
春杏知道之后,更是高兴得上蹿下跳的,腰不酸腿不疼了,好像一下子都好了。
“小姐,奴婢听说了,那老货肋骨断了两根,要住好久养身体呢…”
踏雪拍了她一巴掌:“别得意忘形了,小姐替你报仇了,以后跟着小姐好好的,没人能欺负你!”
“那是当然,我们小姐既聪明又厉害,其他人休想欺负——不对!”
春杏刚想吹一波阮绵绵无敌这话,结果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异样,猛然闭了嘴。
踏雪觉得好奇,连忙询问怎么了,就连阮绵绵也看向她。
“小姐,您那日还被欺负了呢。那位财神爷,奴婢眼瞧着他要那呆头鹅随从,扔了一颗弹珠到您脚下,您就摔了个大马趴。”
春杏不提这事儿还好,一说这个,阮绵绵的脸色就直接变得阴沉下来。
“六小姐在吗?”
主仆几人正说着话,就有个小丫头进来通传了。
“老爷请您去前院,有贵客在。”
“贵客?财神爷?”春杏嘴巴快,立刻就问出声。
待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她见阮绵绵的脸色更难看,立刻乖觉地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口齿不清地辩驳道:“小姐,奴婢不是乌鸦嘴。”
阮绵绵换了一身衣裳就往前院去,她之前虽然缠绵病榻,但是阮家在嚼用方面从不曾苛待她。
那传话的丫头,眼瞧着踏雪取出当季的几套衣裳给六姑娘挑选,直接就看直了眼。
这几套衣裳都是改良版的洋装款式,上面都有极其精致的刺绣,阮绵绵最后穿的一件正红色长裙,裙子分两层,内层就是暗红色的百褶款式,长到脚踝以上,外层则是分成四片,前后左右,上面都绣着喝水的小鹿。
等走在外面,那丫头才惊觉裙摆上的刺绣,恐怕是用金线绣的,阳光这么一照,竟是闪闪发光。
几只栩栩如生的鹿,仿佛随时从裙子上面跳出来。
“绵绵来了,这是顾财神爷。”
“顾老弟,这是我六丫头。”阮富充当起气氛调节者,直接给他们彼此介绍。
从阮绵绵进院子,一步步往屋子里走的时候,顾瑾言就注意到了。
小丫头穿的这一身,想不看到都难,这身裙子衬得她像是镀了一层金光的散财童子,功德满满。
“我之前见过六小姐。”
阮绵绵抬头,冲他露齿一笑,娇滴滴地道:“顾叔叔好。”
顾瑾言一愣,未说完的话顿时就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我只比六小姐大六岁,你还是——”他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才再次开口。
不过不等他把话说完,阮绵绵又轻声细语地打断了他的话:“爹总说孩子要嘴甜,我身子不好,也就嘴甜这一个优点了。顾叔叔不愧被乘坐财神爷,看着一点儿都不像二十岁的人,反而十分老成。我头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与我爹一般大呢,在绵绵心里,你与爹都是很厉害的人。所以您二位才以兄弟相称的吧。”
顾瑾言的面色一沉,这丫头在嘲讽他长得老!
这已经到了人身攻击的地步了,他长得虽然比正常同龄人老成了些,但是眼前的阮富都四十了,他有那么老吗?
“哈哈哈,我们家六丫头从小嘴巴就这么甜。你顾叔叔说是上回见你,也没能给你一份像样的见面礼,这次补上,才特地把你叫过来。”
阮富可是真高兴,心底暗自夸赞阮绵绵不愧是亲生的。
从商的人,可只有一个顾瑾言被称作财神爷,传说他弹无虚发,只要看中的生意都是稳赚不赔,而且一本万利,现在阮绵绵把阮富与他相提并论,那还真是够他开心的。
顾瑾言的嘴角抽了抽,对于阮家人不要脸的程度,他的心里又有了新的见识。
他手一抬,身后站着的郭涛便双手捧上一个长方体的盒子,容量看着不小。
阮绵绵抬起双手想去接,结果手一沉,“啪”的一声,那盒子就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好重!
有东西“咕噜噜”地从盒子里滚出来,阮绵绵定睛一瞧,不由得轻吸了一口气。
一只兔子,一只绵羊,还有一条狗,都是赤金打造的,亮得瞎眼,跟男人拳头那么大。
“啊,对不住您。”郭涛立刻把三个小动物捡起来,一一放回盒子里。
他脸上歉意满满,心里一直在嘀咕自家大爷,怎么就跟个女娃娃一般见识呢。
连夜找的上海滩大师做这些小玩意儿,重得很,正常男人拿着都费劲儿,更何况一个女孩子,就是为了看六小姐出丑呢!
阮绵绵拿不动这么重的东西,最后就放到了桌上,盒子打开,里面拍了一整排金子做的十二生肖,逼真至极,而且重量那么大,肯定是实心的。
阮富眼睛一亮,这做工连羊角上的纹路都刻得一清二楚,可见其珍贵之处,而且这么多金子,还真是体现了财神爷的豪爽之处。
阮绵绵看的比他更仔细,十二生肖的所有眼睛,全部都是用宝石或者翠玉做的,比黄金珍贵多了,千金难求。
顾瑾言从盒子里把羊拿了出来,指着那一对眼睛道:“我听说六小姐是属羊的,这羊眼睛是从明代皇后的一对戒指上挖下来的,还望六小姐不觉得这见面礼磕碜了。”
他的嘴角带笑,眼神里透出几分狡黠的神色来,似乎是欣赏够了阮绵绵方才的窘态。
当然他在最后半句话上加了重音,显然是对上回阮绵绵嘲讽他吝啬一事耿耿于怀。
“哎呀,顾老弟这说得是什么话,太贵重了,赶紧拿回去,六丫头年纪小压不住这些玩意儿。”阮富立刻客气道。
他听顾瑾言表明了那双羊眼的特殊之处,才察觉到其他动物的眼睛皆不是凡品。
羊眼还不是最贵的,那只牛的眼睛最大,纯黑色的玛瑙,颜色十分浑厚,油光锃亮。
阮富越看越觉得眼熟,一下子想起来这是几日前拍卖会上,顾瑾言拍到了一对手链上的东西。
那一对手链都是极珍贵,其中每条手链串着一颗硕大的黑色玛瑙,有人鉴定过这是纯天然的黑色玛瑙,还是前朝王爷戴的,当时顾瑾言天价拍回来的时候,阮富还在咋舌,没想到财神爷喜欢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结果一转脸,他不屑一顾的东西,就被当做见面礼送给了六丫头,而且还只是其中一个生肖的眼睛。
这么大手笔,果然财神爷与凡人是不同的,阮富自己都心疼得不行。
阮绵绵不由得在心里轻笑,顾财神爷还真是心机深,十二生肖中,他就把自己的属相用最贵的。
“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六小姐喜欢便成,送出去的见面礼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况且六小姐之前也送过两匣子东西给我,我这个叔叔可不能小气了。是吧,大侄女?”顾瑾言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而且不过片刻功夫,就接受了自己是叔叔的这个身份,明显是占便宜。
阮富自然知道阮绵绵送礼一事,现在心底更加美滋滋的,觉得她不愧是自己的女儿,用一盒子金珠换这个,那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阮绵绵看着他那张笑起来的脸,只觉得这人狰狞异常,白白浪费一张好看的脸。
碍于阮富在场,她自然不好开口怼回去,只能不情愿地点头,做出一副乖巧状。
本以为顾财神爷出了气,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反正得了这一盒子好东西,她也不算吃亏。
哪知道有个下人进来禀报,说是四小姐来了。
在场的人都是微微一愣,阮富见外客的时候,不曾召见,四小姐来凑什么热闹。
“让她进来。”阮富低声吩咐了一句。
四小姐身后的丫鬟手里也是捧着匣子的,她一进来就先笑了,规矩地冲他们行礼,姿态柔美,挑不出一丝错来。
“女儿回来,还未曾拜见过父亲。这几日东西收拾好了,便把带的一些苏州特产送过来。”
她边说边一一送东西,阮绵绵和顾瑾言也都一份,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阮富得的是茶叶,阮绵绵是苏扇,顾瑾言则是木刻年画。
“不知贵客喜欢什么,我见这年画挺有意思,就善做主张送了过来,还请父亲和贵客莫怪。”
木刻年画就放在桌上,阮绵绵认真打量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那上面刻得竟然是上海滩的地图,而且还是商业部署的规划简图,这明显是用了诸多心思。
四小姐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这年画原本是用来讨好阮富,后来临时改了主意转赠顾瑾言,还是明知财神爷在这里,特地送的。
阮绵绵勾着唇笑了,呵,有意思。
“六小姐喜欢这木刻年画?”
阮绵绵只不过多看了一眼,就被顾瑾言抓住了,她简直莫名其妙,方才屋子里的人都多看了几眼,怎么专挑她找茬。
“还好,木刻年画之前四姐姐也带回来几次,不过这次的显然很有意思。四姐姐真是玲珑心思。”她抿着唇轻笑,不愿多谈。
“那就送你玩儿吧,难得有六小姐看中的。”他随口一句,就把年画给了别人。
阮绵绵一怔,下意识就看着他。
男人面色寻常地把玩着手上的扳指,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随口而出。
四小姐面色一僵,哪有当着主人的面儿,就把东西转送旁人的?这分明就是打她的脸。
“顾老弟可是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儿?苏州的碧螺春茶是出了名的,我闻着味道挺好,你拿回去泡一杯尝尝?”阮富面色也不好,猜不准他什么意思,以为木刻年画是碰了财神爷的忌讳,立刻帮忙补救。
“六小姐喜欢喝茶吗?”顾瑾言不答话,反而继续追问阮绵绵。
阮绵绵一脸发懵,她要是再察觉不到这位财神爷是故意的,那她真是个傻子了。
“爹在问顾叔叔呢,你可别想推给我。”她轻声挡回去。
顾瑾言点头:“看样子六小姐不喜欢,那阮兄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在场的几人脸色各异,阮富的视线一直在阮绵绵和顾瑾言的身上来回扫着,似乎他们俩已经背着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阮绵绵的脸色青白交加,这个老男人什么意思!
气氛诡异到让人窒息,阮绵绵最后是被气走的。
她跟顾财神爷一丁点儿都不熟悉好吗,这男人却总是一副跟她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让她气得呕血,却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六妹妹。”四小姐紧跟着她出来。
“四姐姐。”她停下脚步,等四小姐追上来才一起往前走。
“六妹妹与顾爷是旧识吗?”
瞧,方才不寻常的互动,落在四小姐的眼里那就是认定了他们俩之间有猫腻了。
“只在前几日偶然碰过一次,这是第二面。财神爷脾气大的名声在外,四姐姐不用介怀,像他们这种天之骄子,总认为比寻常人高出许多,爱耍些小性子,四姐姐不搭理便是。”阮绵绵有意抹黑他,什么东西!
四小姐沉默了片刻,才道:“姐姐可能多想了,但还是要劝你一句,你年纪小,莫要被人骗了。财神爷手里不缺钱,送东西也就是个小玩意儿,他长你几岁,或许就是逗着玩儿。”
说到这里,她又凑近了阮绵绵几分,压低了声音道:“这些爷们儿的家里定是姨太太不少的,我还听说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就喜欢玩儿年纪不大的女学生,说是嫩草好吃。”
从四小姐开口,阮绵绵就有些心情不顺,等她凑近了说这几句话,阮绵绵更是脸色阴沉难看。
“你说得这是什么糊涂话!我身子不好,没上过什么学,倒是四姐姐学识渊博,恰好应了那句年纪不大的女学生。况且四姐姐既知道纨绔子弟不好惹,你又偏挑外人在的时候送礼,我也是不知道你究竟要干什么,难不成还要玩儿上一出欲拒还迎?你知道的,北平来的爷们儿都喜欢这个!”阮绵绵当场就拿话堵她。
什么脏的臭的话都敢往她面前说,既要撕破脸,阮绵绵就没有嘴软的道理。
第24章 024 财神钓鱼
“小姐, 您慢点儿。”春杏跟在她后头, 不由快跑了几步,但是六小姐那两条小短腿就跟小马达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阮绵绵轻吸了一口气, 降下心头的怒火。
家里的姐妹们年纪都大了,心思也变得面目全非, 以前的四小姐虽然的确势利眼了一些,但是小时候性子就温和, 八面玲珑的样子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阮绵绵当初刚病倒的时候,四小姐往往都会从苏州带一些小玩意儿送到她的床头, 美人扇, 兔子灯, 甚至是小孩子看的画本。
往年四小姐也都会说,等她病好了, 一定带着她去苏州玩一玩, 但是今年再说, 味道却不一样了。
“六小姐, 财神爷给的见面礼, 老奴就放桌上了,您收好。”
因为顾瑾言给的东西太重, 春杏一小丫头也没那么大力气, 还是找了个干粗活的婆子捧着送来了。
踏雪连忙套了几块钱给她当赏钱, 婆子喜得眉开眼笑, 说了几句吉利话才离开。
她回去之后, 少不得要炫耀一番,人人都道顾家出了位财神爷,但是在他们阮家,六小姐才是真真正正的财神爷呢,不过替她碰个盒子,就有几块钱拿,不愧是托生在太太肚子里的,出手就是大方,与那些小妇养的不一样。
因着阮绵绵心情不好,两个丫头也不敢打扰她,伺候她睡了晌觉。
“前院可有话传过来?”一觉睡醒,她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些。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还是春杏忍不住先开口了:“老爷陪着顾爷说了会儿话就出门了,阮总管也跟上了,听小总管说,财神爷要出动了,上海滩必定要大动静,老爷跟着跑前跑后,就想看看财神爷如何往兜里捞钱呢!”
阮绵绵轻笑了一声,她对阮富这种状态也是瞧不上:“爹永远都是这样,说好听点的就是爱凑热闹,不好听的就是他把财神爷当货物估量了,北平来的高级瓷器,待价而沽。若是此瓷器精美异常,举世皆惊,他就跟在后头捞一笔,若是徒有虚名,他就当刽子手之一,把这玩意儿砸碎了抢几个碎片,总之不肯吃亏。殊不知人家顾财神爷看他跟逗猫似的,高兴时候拍两巴掌,他还沾沾自喜呢!”
春杏不知想起了什么捂着嘴笑,没过脑子就开口道:“小姐这话说的,顾财神爷把老爷当猫逗,那把您当——”
她这话还没说完,阮绵绵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当场就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奴婢该死。”春杏极其利索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前后见过两次面,顾财神爷好像的确把六小姐当猫逗了,还是个只会嘴上喵喵喵乱叫的小奶猫。
“小姐您别生气,你跟老爷不一样,您觉得没有沾沾自喜——”
这回连踏雪都忍不住了,低声呵斥道:“你还是闭嘴吧,吃你的白菜包子去!”
阮绵绵气闷,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往日俩讨喜的丫头,今天都发挥失常,每一句话都让她怀疑人生。
“那四姐姐送的东西呢?”她岔开话题。
这回是踏雪答的:“回小姐的话,那幅木刻年画和茶叶被老爷一同退给了四小姐,说是贵客不要。四小姐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敢问为何这茶叶也被退回来,这会子听说躲在屋子里哭呢。”
阮绵绵轻笑,这个家里是没有秘密的,四小姐若是单独送礼被退回来也便罢了,偏偏她耍小聪明挑着好几人在场的时候去,结果送了礼,非但客人不要,连阮富这个亲爹都不给面子,这分明就是对她的警告。
当时在场三个人收到的礼物,贵重程度不在于礼物的价值,而是送礼人的用心程度,明显是外客顾瑾言得了头一份。
阮富心里要是没意见才叫怪事儿,所以当顾瑾言不要木刻年画之后,他也立刻把茶叶退回来了。
在阮家吃他的用他的,还没怎么着呢,只不过来了个财神爷,就把亲爹一脚踢开。
呵呵,这四闺女养大了也是白眼狼。
“要奴婢说,四小姐就是活该。家里几位懂事儿的小姐,哪一个不是聪明的。四小姐又是四姨太带大的,这里头的道理她懂得比谁都多。这回肯定是听说财神爷请了我们小姐去,怕给什么好东西,自己立刻凑上来,俗话说见者有份。却不知道财神爷不仅不搭理她,还打了她的脸。财神爷的见面礼岂是那么好拿的,人家有钱那也是送给顺眼的人,哪是什么东西凑上去都给的。”
春杏这丫头憋了好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又嘀嘀咕咕地开口了。
“顺眼的人?”阮绵绵冷笑着看向她。
春杏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立刻改口道:“小姐,奴婢嘴快说错了,是有缘人。府上好几位小姐,财神爷可不就与您偶遇了,念着您上回送的礼物,这回是还礼呢,多懂礼数。”
阮绵绵的嘴角抽了抽,春杏明显是被财神爷的大手笔给收买了,要知道上回顾瑾言的随从让阮绵绵摔了个大马趴,没回提到财神爷,春杏可都是阴阳怪气的,如今只剩下满满的夸奖。
果然,这世上钱是王道。
*
四姨太她们回府之后,很是热闹了一番,四小姐又出了这种事儿,听说大姨太都被老爷责怪了。
“小姐,大姨太那边派人来请您,说是几位小姐都过去了,就等着您了。”踏雪进来通传了一声,眼神里闪烁着几分不安。
要知道大姨太和六小姐虽然没什么正面冲突,但是家里人都知道这二位不待见彼此。
她们二人以前就很疏远,后来在六小姐病倒之后,两人关系曾经缓和过一阵子,大姨太还送过小猫咪给她当玩伴儿,病中的阮绵绵很喜欢那猫,纯白无杂毛,眼睛长得像琉璃一样,给了她带去无数的希望和贴心。
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猫不见了,六小姐和大姨太的关系直接降到了冰点,这其中究竟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连当时贴身伺候的踏雪都不太清楚。
这么多年,哪怕大姨太掌握着这个家,六小姐那里她也插不上手。
如今请六小姐过去,又是为何。
“告诉她,我不去。”阮绵绵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这个回答是意料之中的,六小姐这辈子都不可能主动去大姨太那里的,要她一个太太生的小姐,踏足大姨太那里,谁给大姨太的脸。
踏雪斟酌着地道:“那奴婢就时候您累了,现在躺着没法子过去。”
阮绵绵挥挥手,漫不经心地道:“随你吧,你要愿意这么说也成。”
踏雪默默地退下了,候在一旁的春杏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鼻子,要么说阮家人都误解六小姐了,她们小姐脾气其实一点儿都不好。
就比如现在,六小姐明确表明了,她没有任何理由就是不去大姨太那里,不过踏雪要是想给大姨太脸面不闹的那么僵,她也没什么意见。
传话的丫头很快又回来了,这次踏雪直接把她带到了阮绵绵的面前。
“六小姐,大姨太说了,这是老爷的意思。还请您受累起床换件衣裳过来。”
屋子里一片寂静,没人说话,六小姐埋头认真地研究着桌上的小玩意儿,像是没听见一般,丝毫不搭理她。
那丫头心里发怵,她从进这屋子开始,脸上的表情就是惊愕满满。
任谁对着一桌子金光闪闪的十二生肖,那都招架不住,光看那么大的个头就知道这些玩意儿绝对贵重至极,她早听说财神爷送了六小姐一件见面礼,大家都传说贵重的很,但是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没想到她今日来传个话,就有幸见到了,这么大的手笔,她都怀疑财神爷是来下聘礼的!
阮绵绵发现财神爷真是个心机婊,送个礼还要嘲笑她一番,那只羊的底座翻过来有四个小字:白菜包子。
气得她又想砸东西,偏生这玩意儿那双翠玉做的羊眼,脆的很,要是不小心摔碎了,她爹知道了肯定抽她个败家玩意儿。
“六小姐…”传话的小丫头回过神,才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顿时心头一急,又把话说了一遍。
“我爹在府里?”阮绵绵没答她的话,反而对着春杏问了一句。
“老爷在的,就在前院——”她停顿了一下,才吐出两个字:“钓鱼。”
阮绵绵眉头一挑,阮富可是个大俗人,他才没那闲心思做这种事儿,有时间都去想着赚钱了。
“走吧。”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觉得挺适合见人的,伸手理了理就站起身。
传话的丫头见她肯走,立刻松了一口气,兴高采烈地跟上了。
不过六小姐的方向却是直奔前院,根本没有去大姨太那里的意思。
“六小姐,是去大姨太那里,您——”
“不是说是爹的意思吗?怎么又去大姨太那里?有什么话我直接问爹好了,你去跟大姨太说一声,不用她当传声筒了,免得大姨太说一堆车轱辘话,歪曲了意思,到时候弄出误会来,大姨太又不肯认,我只有当了那冤大头。”阮绵绵冷笑了两声,不软不硬地刺了一句,当下那个丫头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