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斐氏安茹,蕙质兰心,敏慧冲怀。因储秀宫上下照顾不周,朕甚感忧心,特赐封为正五品嫔,封号‘瑾’,赐住云烟阁,待身子痊愈搬入。钦此——”李怀恩手拿着圣旨,一字一句地念着,声音依然还是那般绵长而尖细。
斐安茹已经被刑姑姑搀扶着跪在了地上,听得这道圣旨,先是一惊,转而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心里却是思绪翻涌。看样子祖母和母亲,为了她这件事儿,耗费了不少心力。皇上竟然肯下旨,为她破这样的例。
“嫔妾谢皇上恩典!”斐安茹慢慢起身,弓着腰从李怀恩的手中接过圣旨,脸上的神情带着十足的恭谨。
“瑾嫔,奴才先恭贺您呐!皇上让您千万调理好身子!”李怀恩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声音柔和地说道。
刑姑姑自是立刻递上银子过去,由于走得急,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李怀恩冲着她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是三分带笑。实则心底替她哀叹,得,不在皇上身边,也有这么倒霉的时候。全宫上下都挨五板子,那行刑的地方都快挤不下了,作孽啊!
待李怀恩走了,刑姑姑脸上带笑看向斐安茹,本以为她也会开心些。不过斐安茹的脸上却尽是麻木的神色,显然对这道天大恩赏的圣旨并不感到欢喜。
“瑾嫔,奴婢原先在司籍司待过,也知道一些词句。这‘瑾’字甚好,怀瑾握瑜,都有美玉的意思。想来皇上是极其看重您的!”刑姑姑斟酌着开了口,轻声说道,带着几分劝慰的意思。
斐安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秀气的眉头轻轻挑起,她只是冲着刑姑姑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反驳。
瑾,的确寓意甚好。可是“瑾”这个字,总让她想起“警”,警醒万分。想到此处,斐安茹又讥诮般地扬起了嘴角。暗自否定了这个想法,皇上的性子摆在那里,若是真的有此意,恐怕也会大大方方地表达出来,正如前面的远顺仪,而不会像这样遮掩。
如果连瑾字都能有这等意思,那皇上最宠*的姝婉仪,岂不是要满盘皆输了!
皇上这道圣旨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后宫,沈妩当时正在用凤仙花汁染指甲,十根手指都被锦布包住了。待听清楚明音所说的话之后,嘴角轻轻扬起,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待会子仔细挑件礼送过去,就说本嫔恭贺瑾嫔荣升。”她轻声吩咐了一句,亲自扯开裹着的锦布,露出里面深红的豆蔻。
衬着那白皙的指节,异常的鲜艳而惹眼。
再去寿康宫请安的时候,不少妃嫔对沈妩的态度已经产生了为妙的变化。有要拉拢的,也有要趁机踩低的。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皇上的新宠很有可能要诞生了,众人皆等着这位瑾嫔的到来。
只是太后却没什么闲心思理会了,她的五十大寿快要到了。尚仪已经将祝寿的程序呈了上来,不过太后带着许嬷嬷和穆姑姑看了半晌,却总觉得不满意。
“哀家是五十大寿,自然得隆重些,为何这单子开得少了将近一半。你们尚仪局也忒不是东西了,到时候宴请各府的命妇来,不是让她们笑话了么?”太后板着一张脸,神色严肃地问道,伸出手指向礼单,满脸的不满。
尚仪局是负责礼仪、起居、宴会之事,后宫暂无中宫皇后,皇上和太后争权又互不相让,所以这六局二十四司的各个掌事就事关重要。恰好这个尚仪局的管事儿,就不是太后这边的。
那位尚仪面对太后如此严厉的问题,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礼单的确被减了整整四成,却也不是她敢决定的。几日之前,皇上便派人把她叫到跟前,亲自叮嘱过了,开好的礼单是皇上一笔一笔划掉的,最终就成了这副模样。
“回太后的话,这礼单是奴婢拟好了,皇上过目后送到您这里来的。皇上说若您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找他。”那个尚仪连忙跪倒在地,冲着太后行了个大礼,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诚惶诚恐。
太后心里头那些话,憋在嗓子眼儿里,是再也骂不出了。皇上还真是能作,就把理由告诉这尚仪不就得了,还偏偏要她亲自去问。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多难听呢!
“成啊,那就让皇上什么时候得了闲,就到寿康宫看看哀家吧!”太后猛地将礼单摔到了地上,脸上的神色阴沉至极,声音也是极其冷硬。
那个尚仪不敢大意,连忙从地上捡起礼单,再次行了个礼便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一连两日都未见踪影,众妃嫔在请安的时候,也不敢提及太后的寿宴之事,生怕惹恼了她。寿康宫里的气氛,当真是一日比一日紧张而僵硬。
直到第三日,皇上才来了寿康宫,一进门就是一阵抱怨。
“母后,这几日朕忙乱得很,西北那边干旱连连。一帮大臣整日唇枪舌剑的,闹得朕歇息时,耳朵里都是嗡嗡声,一刻都不得安宁!”齐钰一边走,一边抬手揉着额头,脸上露出一副疲惫不已的神色,像是受了不少的苦难一般。
他这几句话,倒是把太后气得脸色发白。太后虽然一直注意着后宫,但是前殿的重大消息,她又如何不知。
西北地处干燥潮湿之地,没到这个季节,就会干旱。不过今年的灾情并不是很严重,齐钰刚进门就如此说,太后已经猜到他的心思了。不过是拿抗旱之事来当借口,就是要明目张胆地削减她祝寿的费用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出来了,嘤嘤,歌爷今天看了评论太少,就去跟基友念叨了几句。
然后基友非常冷淡地指出了我的错误,她说:一定是你卖萌的方式不对!
我就顺手翻了翻,觉得卖萌地挺到位的,就跟她说:不对,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睁眼的方式不对,看评论的方式不对!要不然为毛如此冷清,这不科学!!!!
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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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地处干燥潮湿之地,没到这个季节,就会干旱。不过今年的灾情并不是很严重,齐钰刚进门就如此说,太后已经猜到他的心思了。不过是拿抗旱之事来当借口,就是要明目张胆地削减她祝寿的费用罢了!


060 皇上拉拢

皇上慢悠悠地走进内殿,冲着太后行了一礼,才慢条斯理地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太后手里捧着茶盏,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沉。皇上和太后之间僵硬的关系,自然是逃不过旁人的眼。这天下和后宫毕竟都是皇上的,所以因着皇上对太后的这种态度,导致后宫之中有些人对太后也就是阳奉阴违。
这次的寿宴,太后本想让人办得热闹非凡,也好趁机巩固自己的地位。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知道她的厉害。偏偏皇上就是不如她的意。
“哀家知道皇上的难处,只是前两日尚仪局开出的礼单,未免也太过寒酸了些。这要是传出去,皇上的脸面也不好看!”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根本就没有兜圈子,直接指出她的心结。
皇上轻轻挑起眉头,脸上露出几分不置可否的笑意,低声道:“母后,不是成日里自诩最了解朕么?这会子怎么又说出这种话来,朕最不怕的就是丢面子!那东西丢了,不痛不痒的无关紧要。况且又不是在战场上面对敌国退缩了,母后这礼单减下来的物什,朕已经吩咐尚仪局都准备好,到时候以母后的名义捐去西北,造福万民!”
男人根本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还有闲心思从小盘子里捏了一块糕点吃。可想而知,二人的对话最后不欢而散。
皇上前脚刚走,后脚太后便怒发冲冠地摔东西了。
“啪!”的一声,方才她正在用的青花瓷茶盏,就这么摔到了地上碎成了渣渣。寿康宫内一片安静,只有太后被气到不行的喘息声。太后虽然偶尔也会被其他妃嫔气到,大多数都是被姝婉仪气着,但是这回因为皇上却是气得极狠了。
许嬷嬷连忙走上前,伸出手轻拍着太后的后背,轻声劝慰着。
“去把远顺仪找来!”太后轻轻挥开许嬷嬷的手,提起“远顺仪”这三个字的时候,眉头紧紧地蹙起。
皇上对待许家人,始终都把浑身的刺露出来,生怕戳不死许家人似的。没有一个地方让她顺心的。
许衿进殿之前,穆姑姑就小声叮嘱了两句,许衿仔细地听着,暗自点点头。
“衿儿,皇上实在欺人太甚,哀家要出手反击了,否则许家迟早多会被他给弄死!”太后招呼她坐下,还不待许衿坐稳,就直接冷着声音说出这一句。
许衿被她的话弄得一惊,整个人愣住了,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太后斜靠在椅背上,面上的神色阴冷,方才有些狰狞的怒容已经收敛了起来,倒带着几分认真和严肃。
“太后,皇上这事儿的确做得不地道,不过嫔妾的位置还没坐稳。这后宫之中,许家的势力明显太过单薄,所以——”许衿沉默了片刻,轻蹙着眉头想了一下,才柔声劝道。
太后此刻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许衿的劝。一听说许衿不赞同她,心里压抑的火气又涌了上来。这么些年,因为皇上生母的事情,太后也算是受了皇上不少膈应。她都一一忍了下来,可这心头的怒火,平日里挤压着不晓得,待她有一刻忍不住了,就像火山喷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理智筹谋早就丢到十万八千里了。
“连你都不赞同哀家的话,哀家要你进宫来有什么用处!这后宫里,失势的人虽多,可得势的人也不少!为何沈家那卑贱的庶女,就能踩在你头上?斐家那个寻死腻活的疯女人,还未侍寝就得了那样的高位,估摸着日后也定是要超过你的!就只有你,明明许家替你铺了这样的路,却还是不能获得他的垂青!”太后这回连桌上的茶壶都扔了出去,一时恼羞成怒了,说出来的话就没有经过大脑,明显是夹带着攻击性了。
饶是许衿已经做好了承受太后怒火的准备,被她这般夹枪带棒地说了一通,脸上的神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许衿毕竟名门出生,即使其他位份高的妃嫔,看见她也会礼让三分。就连沈妩都没有实质性攻击过她,这回却在太后这里彻底丢了脸。
整个寿康宫内殿的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许衿深吸了两口气,被太后这么一骂,她的心底倒不是恼怒,而是委屈居多。毕竟进宫之后,她一直安守本分,那一点儿出格的小心思,也被斐安茹的几句话给拉回来了。
“嫔妾身子不适,下回再来看望太后吧!”许衿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连忙低声说了一句,便小跑着出了殿门。
几乎在刚走出寿康宫的时候,她的鼻子酸涩难耐,眼泪便一下子流了出来。
“顺仪,您快莫哭了,这里可是寿康宫门口。那么多人都长着眼呢,这要是传出去,太后心里头估摸着更得恼火呢!”跟在许衿身后的大宫女一瞧她哭成这样,连忙快走了几步,边轻声劝说着,边从怀里掏出锦帕,让她擦眼泪。
心里却是叹息连连,她是许衿从许侯府带出来的丫头,后宫这趟子浑水,当真是污浊不堪。本以为跟着许衿,有太后做靠山会舒坦点儿,没想到正因为姓了许,才叫水深火热。
许衿回到霁月殿就一直闷闷不乐,午膳也用得极少。整个霁月殿的气氛也都十分冷清。
直到一个小宫女冒冒失失地跑过来,脸上挂着几分欣喜的神色。
“顺仪,皇上那边传来口谕,今晚要来霁月殿,让您好好准备一番呢!”那个小宫女因为跑得急了,声音里还带着喘息,但是满脸都是欣喜的神色。
毕竟许衿自从头回侍寝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提过她。
许衿先是愣了一下,转而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连忙从榻上爬起来,开始吩咐人收拾内外殿。皇上是出了名的*干净,好容易才要来她这里一趟,当然不能在这方面失了分寸。
许衿要侍寝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后宫。众妃嫔除了错愕之外,还真没有别的表现了。有人暗地里嘲笑许家女,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若是让皇上主动记得许家女,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
原本只是私底下的谈笑而已,没想到皇上竟真的想起了许衿。
消息传到锦颜殿的时候,沈妩手里正拿着剪刀,在修剪月季。月季分为好几种花色,此刻开得正艳。汇报完消息的明音,低垂着头有些忐忑不安地等在一旁。毕竟皇上也有好几日未召幸沈妩了,再加上冒出了个瑾嫔,沈妩现在的地位急需皇上的宠*来巩固。
“听说今儿远顺仪是哭着从寿康宫里跑出来的?”沈妩头也没抬一下,依然认真而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剪刀,轻声问了一句旁的。
明音微微愣了一下,才低声应道:“是的,奴婢听说远顺仪哭得可伤心了。”
沈妩的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她拿着剪刀对着一处枝丫猛地一用力,一朵开得正好的月季花便被剪了下来,沈妩并没有用柔荑去接,而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朵花滚到了地上。身旁一直观察着沈妩动作的明语,瞧见那一朵月季被剪掉,不由得轻呼了一声。
当初明语几个说要剪几支花下来□瓷瓶里,沈妩还拦着不让。说这些花儿只有长在花枝上才显得漂亮,红配绿。
沈妩并没有理会明语的惊讶,而是将剪刀递给了明音,便朝着内殿走去。粉嫩的绣鞋恰好从那朵盛放的月季上碾过,沈妩边走边抬起手,将前额上被风吹乱的碎发撩到耳后,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长在高枝上的花,只要一朵就够了。”沈妩轻启红唇,一句话轻飘飘的话传来,似乎是别有所指。
明音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果然几朵盛放的月季,只有一朵火红色的月季开在最高处,旁边还有一个断根,显然是方才被剪掉的。落在地上的是一朵偏白色的月季,可惜被沈妩踩过了,有些花瓣已经从花骨朵上掉了下来,上面甚至还有脚印。
傍晚很快便来临了,许衿已经等在宫中。她早早地便洗过了,身上还特地抹了些油膏,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的青丝上也滴了几滴头油,柔顺无比。风轻轻吹动,带起几缕发丝拂过她的面颊,许衿唇边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皇上的龙撵总算是过来了,许衿披着厚厚的披风慢慢地向他行礼。齐钰对着李怀恩使了个眼色,许衿就立刻被人搀扶起来了。
“远顺仪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齐钰边走边四处看着,似乎在观察着许衿的内殿情况。
许衿颇有几分受宠若惊,连忙娇声道:“这里是后宫的宫殿,自然是舒适周全的。”
齐钰点了点头,目光四处扫着,张了张嘴巴似乎想找话题说。可惜他天生便和许家人相克,男人的眉头深深皱起,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的神色,却是稍纵即逝。
“上回远顺仪侍寝的时候,朕玩儿得很开心!”齐钰搜肠刮肚之后,总算是说出了一句话。
这已经是他能夸许衿的最大限度了,偏偏效果完全相反,让许衿想起那一晚的噩梦,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甚至透着几分惶恐。
齐钰进了内殿,一屁股就坐到了主位上,眼睛一抬便瞧见了许衿那苍白的面色,他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
“李怀恩,把酒端上来!”皇上轻轻抬起头,不想再兜圈子了,直接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开写第二章哒,其实这是皇上设下的一个局,沈妩也猜到了,不知妞们有木有猜到。
估计猜到之后,有的妞又会说皇上太渣了o(╯□╰)o
这个计谋,皇上真的很木有节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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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恩,把酒端上来!”皇上轻轻抬起头,不想再兜圈子了,直接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061 婉仪发怒

许衿被他这么一嗓子叫唤,弄得有些迷糊。怎么好端端地就要上酒了?
还不待她惊诧完,就有宫女端着酒壶走了过来。她将酒壶和空酒杯放到了小桌上,又亲自斟满了两杯酒,才慢慢地退开了。
“来,远顺仪,过来喝几杯!”齐钰冲着许衿招了招手,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许衿看着男人嘴角那抹笑意,竟是鬼使神差地迈出了步伐,走到齐钰的旁边,两人面对面坐着。
齐钰一直看着她,瞧见她落座后,眸光不由得一闪。不待许衿说话,手里面已经被他塞了一支酒杯。
“嫔妾不善酒量,到时候若是醉了,还望皇上莫要见怪。”许衿的脸上露出几分恬淡的笑意,话语里虽是带着歉意,不过表情却丝毫看不出。
齐钰脸上的笑意一僵,扭过头去不看她。
许衿也不以为意,举起酒杯就往嘴里倒,齐钰轻轻抬起眼帘,许衿喝酒的方式比沈妩还要爽快。他的眼眸轻轻眯起,一直盯着她瞧。
殿内原本霁月殿的宫人已经被吩咐退下了,整个内殿就只有他们两个喝酒的人,外加一个李怀恩。
三杯下肚,齐钰的脸上仍然保持着笑意,许衿却觉得头开始犯晕,视线也变得十分模糊不堪。还不待她开口说话,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头一下子栽倒了小桌上,发出一道细微而沉闷的声响。
齐钰脸上的笑意立刻便没了,他晃了晃酒杯,随手扔到了小桌上。里面还未喝完的酒水一下子喷溅出来,有几滴甚至滴落到许衿的青丝上。
“李怀恩,把她送到绣床上去,别在朕的面前碍眼!”皇上挥了挥手,满脸都是不耐的神色。
李怀恩瞧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许衿,脸上露出一阵为难的神色。无论皇上再怎么讨厌许衿,这许衿都是顺仪,他一个人若是不小心把许衿弄得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
齐钰许久不见他有动静,便挑着眉头看过去,脸上不耐的神色越发明显。不由得气急败坏地吼道:“磨蹭什么,她都被蒙汗药迷成这样儿了,还怕什么。你只要别把她摔死了,就没事儿!”
李怀恩被他猛然吼叫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生怕齐钰引来旁的宫人,到时候发现了就得不偿失。也只有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先咽了口口水,又无辜地瞧了一眼皇上,见没有回旋的余地,便直接拖过许衿的一条手臂搭在肩上,摇摇晃晃地搀扶着送到内殿的绣床上了。
将被角捻好之后,李怀恩的鼻尖上还萦绕着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他看了一眼精心打扮的许衿,在心底默叹了一口气。
远顺仪,这辈子您遇到了皇上,真是作孽了。一辈子都没指望了!今日皇上知道许衿被太后撵出来之后,脸上的神色就透着欣喜,专门派人找来了杜院判,仔细询问了关于蒙汗药的使用,并且还要了不少的分量。
然后就上演了这么一出,既嫌弃远顺仪,又必须得走这一遭,竟然连药都用上了!忒不是东西!
第二日清晨,许衿只觉得一场好眠。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意识还处于迷茫期。待她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脑袋逐渐恢复清明时,似乎才想起昨晚皇上来了,后面喝了酒,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忽然就是一阵慌乱,连忙冲着外面高声呼喊了几句。立刻就有宫女进来了,瞧见她没事儿,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皇上呢?昨儿晚上究竟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许衿抬手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后脑,一肚子的疑问纷至沓来。
那个宫女见她如此着急,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莞尔的笑意,低声道:“顺仪不用着急。皇上昨儿晚上兴致好,便让人取了酒来让您一起陪着喝。没成想您酒力不胜竟是醉了,皇上睡了一晚上后,已经去上朝了,见您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还派李总管去寿康宫帮您告假呢!”
宫女的声音十分柔和,似乎怕吓着她一般。许衿的脑袋还有些晕,不过意思却是理解了。她想起上回沈妩侍寝之后,未去寿康宫请安,结果太后雷霆震怒。
许衿挣扎着要起身,无奈身子发软,根本就无法使力。又想起太后昨日给她没脸,便暗暗咬紧了牙,也不去理会,就这么躺在床上。
快到了晌午,许衿才起来梳洗。她刚收拾妥当了,外面传来通报声。
“顺仪,李总管带着皇上的封赏来了!”一个小宫女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
许衿整个人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昨晚上她并没有侍寝成功,却能得到封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远顺仪斐氏体贴朕心,特荣升为正四品容华。钦此!”李怀恩看着那一张比他两张脸还大的圣旨上,偏偏只有这么一行字,当真是少得可怜。
皇上,你敢再敷衍一点么!
许衿却是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到了,她的位份终于比沈妩还高!估计就连日后斐安茹得了宠,也不可能超过她!
“恭贺远容华高升!”李怀恩半真半假地道贺,接过银子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许衿的荣升,像是一块巨石从山顶上落下般,在后宫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太后这心里头颇有些不是滋味儿,许衿原本便是她的人,此刻皇上这么一亲近,倒像是要随时叛变一般。
一旁的许嬷嬷深知太后的心结,毕竟自从太后喝骂了许衿之后,许衿还没登门与太后和解。偏生皇上昨晚上宠幸了许衿,这第二日皇上便派人来替她告假。无论怎么看,这皇上都有拉拢之心。
“太后,您也别往心里去,平日里不是总盼望着远容华能得宠么,现在这样便很好!”许嬷嬷轻声劝慰了几句,眉头却是紧紧蹙起,真希望许衿别做了第二个元侧妃!千万莫要被男人的表面功夫,给蒙蔽了双眼!
太后颇有些不自在地挥了挥手,却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锦颜殿之中,从执掌姑姑兰卉到底下的小宫女,来回走路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有谁笨嘴拙舌地惹恼了姝婉仪。
没想到抢先越过沈妩位份的人,竟然不是斐安茹,而是许衿。
沈妩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院子里剪花枝,明音在一旁瞧着,心里直打颤。沈妩手中的剪刀每挥舞一次,明音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跟着眨一下。
这两日,姝婉仪每回剪完花枝,就要报废一株月季。姝婉仪都是摇曳生姿地踩着满地的月季花瓣回内殿,这一块小花圃的月季都快被剪完了。
待沈妩剪完花圃里最后一朵花骨朵时,她轻轻抬起头,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忧郁。侍立在一旁的明音和明心,更是低眉顺眼的,生怕刺激到她,到时候若是美人落泪,那可真是千古罪人。
“砰——”的一声闷响,利器猛地刺进土地的声音。那二人猛地惊了一下,轻轻一偏头,就瞧见沈妩的手心朝下高高扬在半空,似乎刚把什么东西扔掉的姿势。而那把剪刀,就这么尖朝地,深深地刺进了泥土里,只露出后面一点点的地方。
明心和明音二人下意识地对看了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心中都在暗自琢磨:姝婉仪这突然发火的毛病,是不是被皇上传染的。而且还是面无表情啊,就把剪刀戳进地里了,其实当时她一定把地面幻想成远容华的心脏吧!
“如果不出意外,就这两日,对于皇上如此慷慨的赏赐,远容华就该有回报了!”她从衣袖里掏出锦帕,一根根擦着手指,似乎上面沾染了不洁之物一般。红唇轻启,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口吻坚定的不像是猜测,倒仿佛是断言一般。
第二日,斐老夫人便递了牌子进宫,她一改往日作风,先去探望了许衿。然后才去的寿康宫,而平日里一向支持太后的斐老夫人,这回竟也倒戈相向。
无奈太后硬是不依,好容易过了一次寿辰,她如何会同意将寿宴弄得那样寒酸,分明就是在向皇上屈服。
最终还是斐老夫人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斐老侯爷在上朝之时便趁机提了出来,这回太后的寿宴,斐家出一半的银两来操办。齐钰没有丝毫犹豫,当下就拍案定了下来。
沈妩待得知了消息之后,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却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多说。她手里把玩着皇上的玉佩,忽然朝明心要了一把剪刀过来,就这么三下两下把玉佩上系好的挂绳全部都剪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