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姬笑嘻嘻地躲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两人身后都是一众丫鬟婆子。

到了舒兴阁,也没人通传,守门的见到是恒侧妃,就直接放她们进来了。两人进了院子之后,明明正值盛夏好时节,该是百花齐放的时刻,只是这院子里却带了一片阴阴的凉意。

那一片本该种着奇花异草的小花园,早已没了生气,似乎很久没人打理了。偶尔翘起的草皮或者空地,很显然是被人拔了花草。显得异常的萧条。

“怎么回事儿,王妃不过才被关了几日,这舒兴阁倒像是大半年没人住一样。”秀姬嘟哝了两声,压低了声音。

阿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眉头也跟着皱起,轻轻眯起眼睛打量着院子里候着的丫鬟婆子。王妃虽被禁足,但是一众下人都没有减少。这舒兴阁也不该如此破败,若是王家有人过来瞧的话,一定又会闹出事情来。

当下她就知道恐怕是王妃一种无形的反抗了,拉着秀姬走进了里屋。

王妃坐在椅子上,怀里正抱着福哥儿轻哄着,脸上的神情竟是少有的温柔,似乎带着一丝母亲的感觉。

“坐吧。”王妃瞧见她们两个人,脸上的神色未变,轻声地让她们坐下。

秀姬本来准备了满肚子奚落的话,现如今瞧见这副光景,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三人无言地对坐了一会儿,奶娘就将福哥儿抱了下去。阿九捧着茶盏,轻抿了一口。

“王妃是不满意舒兴阁,准备换个院子吗?”阿九抬起头,直接冷声开口。语气里没有起伏,也没有不恭敬。

王箬芝微微一怔,轻笑着扬了扬嘴角:“恒侧妃这是什么意思?即使本妃真的落败了,只要还是王爷的结发妻子一日,这舒兴阁就不会给其他人!”

她的眼神里带着犀利,看向阿九的时候也审视意味十足。

阿九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是那个不容侵犯的王箬芝。

“妾身不敢,只是这舒兴阁就这么不打理荒芜了,妾身以为王妃想换院子,却不好意思张口才出此下策。王妃以前常说,府上不是白养着这些下人的。既然一个舒兴阁都收拾不好,妾身还是得去向王爷禀报,换一批人才好。”阿九站起身微微行礼,一字一句都是有凭有据。

王箬芝见她拿以前的话堵自己的口,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我最先进府,一起也有四年了吧。我还是头回瞧见你如此伶牙俐齿的模样。还是恒侧妃认为,本妃昨日败了,日后就翻不了身?”

王妃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冷,她没想到来了这里,竟会是时阿九先发难。

作者有话要说:去傣妹吃火锅,讨厌那个深入骨髓的味道,怎么洗都感觉逃不掉,抹泪!


095 时睿成亲

面对王妃的问话,阿九但笑不语,拿起一边的茶盏接着品,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王妃说笑话儿了吧?您的手段这府上众人都领教的七七八八,哪一个不知道你是厉害的?如今你都失势了,院子里的人还不是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瞧不起你的都送了命,地底下可有不少人喊着冤呢!”倒是秀姬开口了,话音刚落她就想起已死的斐姬,不禁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就在刚才她差点就忘记了这位杀姐仇人了。

王箬芝被她说得浑身一凛,不由得想起斐姬□大出血的模样,轻轻地打了个颤。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有本事去王爷那里说出一句试试,看不撕烂你的嘴!”王妃瞪大了眼眸,怒斥着她。

秀姬不怒反笑,轻哼了一声:“王妃你急什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去了王爷那里,若是真的查出事儿来,算谁的?”

“算谁的,当然算你的!本妃一向不稀罕那些腌臜手段,即使查出来了也是你栽赃的!”王妃变得有些激动,将手中的茶盏扔到了小桌上,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神色。

秀姬的性子也被她激了起来,巴巴地跟着来,就没打算让王箬芝好过,此刻见她嚣张,自然心底的火更是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呵,王妃还真是睁眼说瞎话有恃无恐。你有人撑腰,难不成我就是身单力薄之人?谁稀罕去说你那些事儿,墙倒众人推,我就在芳仪阁里恭候你的好消息!”秀姬竟是站起身掐着腰,冲着她啐了一口,丝毫不给她留脸面。

王箬芝抬起手指着她半天,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妹妹莫要再胡言,我们是来陪王妃说话谈心的,怎么几句不和就吵闹起来了?下次我可再不敢带你来了!”阿九见秀姬越说越离谱,连忙抬手拉住她,生怕再像玉姬那几人一样,到时候和王妃撕扯起来,可就真的没脸了。

秀姬也知道自己这些话说得有些过头了,却又不愿意服软,冷哼了一声,就偏过头去。

“下次我还真不来了,恒姐姐只管把雅姬姐姐带过来,下下回再带上秋姬。一次换一个,谁都别落下,也让王妃莫忘了一处住着的姐妹。免得哪一天翻脸不认人又少了谁可不好!”她虽然压低了声音嘀咕着,却还是字字清晰地传到了其他二人的耳中。

阿九叹了一口气,若真的论起来现在有恃无恐的也不知是谁。

王箬芝却已经气得发抖,手扶着椅子的边缘,咬紧了牙关怒瞪着秀姬,似乎想在她的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越发胡说了,王妃既然身子不适,那妾身就不加叨扰了。只是这舒兴阁总归是您的院子,明日妾身会让丫头过来瞧瞧,您还少些什么东西,立马补上。若是舒兴阁还是这副荒芜的院子,妾身会替您跟王爷说挪院子的。”阿九皱了皱眉头,看着王妃已经处于发疯的边缘,连忙扯着秀姬的衣袖往外退,最后还不忘说出警告的话语。

王箬芝一直盯着她们俩,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她才愤恨地偏过头来,长长的指甲已经嵌入了手中。秀姬那几句话完全就说中了她的心事,墙倒众人推,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姬妾,都能够在她的地盘上撒野,可见她这个王妃的地位已经形同虚设。

她一会儿想起这个恨得牙痒痒,一会儿又念起那个气得直发抖,最终却颓然地歪在椅子上。因为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最终却作践高贵身份的自己,被人随意欺凌。

秀姬和阿九出了舒兴阁,一路上也没说话。快到芙蓉院的时候,秀姬却忽然停了脚步,拉着阿九的手。

“恒姐姐,我从来没想过要可怜王妃,姐姐的死必定离不开她使得手段。可是想着她一朝不慎,都能从这掌权者跌得狼狈不堪,我看着她就想起以前爹爹教过我的一个典故,兔死狐悲。”秀姬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不由得顿住了,偏过头看着周围的景色。

“一想这后院我也住了两三年了,刚来的时候我还未及笄,现如今只觉得没什么盼头。这么活着真没意思,也真不痛快!”秀姬的眼眸扫过几个挨着的院落,里面都住着共侍一夫的女人,她的声音有些落寞。

阿九听了她的话,忽然一怔。不由得握紧了秀姬的手,她才十几岁,竟然有这种想法。

“你最近日子过得顺畅了,竟有这种想法,非得有人给你使绊子,你才觉得有盼头很痛快?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得了空闲多琢磨些针线也是好的。再说出这些胡言,我得请位得道的姑子收你做徒弟!”阿九啐了她一口,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不由得叹了口气。

秀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就散了。

六月初,大街小巷就传出了公主府和时府结亲的事情。两家都是一拍即合,找来了生辰八字,一看没有冲突,就下了聘礼。时睿还要去边疆磨砺,所以日子定的比较急,只给了两个月的时间让郡主准备嫁妆。

果真如王爷所言,议定之后,公主就开始着手磋磨长宁了。特地从皇后那里挑了两个教养的嬷嬷,每日都要学规矩,直把长宁学的叫苦连连。

头一个月,阿九就收到长宁一连八封信,几乎阿九刚送过去信,公主府里就有长宁一大篇的抱怨递出来。有时候阿九忘了回,第二封已经先到了。

第二个月被公主发现了,直接一句还没出嫁就和小姑子大倒苦水,真不害臊。就断绝了二人的来往,阿九虽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想起了就觉得好笑。依长宁的性子,恐怕真得脱下三层皮。

总算熬到了八月初三,这日长宁还在睡梦中,头一天还头顶着铜盆练走姿,真不明白她不进宫选秀,这么苛刻究竟是为了什么。根本不会想到,是公主特地叮嘱两位嬷嬷,为了磨练长宁的忍性,才加大了难度。

“郡主,时辰到了,该梳洗了。”身旁的小丫头轻轻推了她一把,长宁翻了个身根本赖着不想起。

“长宁,误了及时时睿跑了,我可不管!”公主略显威严的声音传来,长宁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立马从床上爬起。

乖乖地任由人处置的模样,先用先将脸和手上的汗毛刮掉,完全变得粉嫩嫩的。又找来了吉祥的老人儿替她梳头,还要梳上吉祥如意的朝天髻,戴上沉重的发冠。

“萧王妃来了!”屋外传来丫头的通传声,长宁的精神才算好了一些。

身穿火红色罗裙的萧王妃,一脸喜气地走了进来,刚见到长宁,就不由得眼前一亮。

“哎哟,往日看着跟个泼皮猴儿似的,公主一出手,就把郡主变成个娇美的新娘子咯!”萧王妃不由得拉着她的手啧啧称叹,长宁不由得脸色一红,却是不满她说自己是泼皮猴儿,还不忘瞪了回去。

转而又看见了一旁皱眉的教养嬷嬷,立马半真半假地低头羞涩地笑了笑。

“得,今个儿可够你忙的,我是来添妆的。这是我的,这是恒侧妃的。”萧王妃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两个丫头捧着锦盒走了出来,当场打了开来。

一旁的众人瞧着两个锦盒,都是吸了一口气。一个是打造精致的累丝嵌宝石金凤簪,另一个是鸳鸯戏水的暖玉玉佩。

“哎哟,看人家大姑子多会送,鸳鸯戏水,和和美美。”萧王妃见到长宁的脸红得跟个苹果似的,忍不住就调侃了几句。

长宁不想自己落了下风,也不愿再听她胡沁,不由得啐了一口,扭过脸去手里拿着苹果坐在椅子上不理她。

“哎,新娘子怎么不理人啊?恒侧妃还巴巴地让我带话过来,现如今规矩大,生怕她亲自过来添妆给你惹了麻烦,她还要赶去时府帮忙,希望你莫要恼了她!”萧王妃见她不理人,连忙嬉笑着说正事儿。

“新郎官到了!”正说着话,前院传来通报的声音,一旁的喜娘连忙将喜帕盖在长宁的头上。萧王妃看着曾经的女霸王也要出嫁了,一时心里感慨万千,却也连忙从侧门出了公主府,她还要去时府贺喜。

时睿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也缠着大红花,一身火红的长衫被他穿出了几分刚柔并济的气韵,既不失武将的锐利,又带着公子哥儿的风度。

站在外面的丫鬟婆子,自是少不得一阵偷偷打量,即使重规矩如公主府,也是止不住丫头们的春心。

新娘子被搀扶着坐上了八抬大轿,抬轿子的八个人都是京都里有头有脸的官宦子弟。其中不少都是和时睿在军中相识的,自然也有和公主府搭上亲戚关系的,八个少年都未成亲,嘻嘻哈哈地让新嫂子慢着点。

长宁听着抬轿子的人嘴里不忘了占便宜,但是抬轿子的时候,尽量抬得稳步伐一致。

“啧,时家大哥几日前,就特地找了抬轿子的师傅来教我们几个。说到时候若让新嫂子坐得难受了,等日后可不轻饶!”其中一个和时睿相处甚好的公子哥儿嘻嘻哈哈的,却不忘把时睿表扬了一番。

长宁一大早就起来受罪的郁闷心情,也顿时轻松了不少。她还记得娘亲的话,天底下能够独享丈夫的女人,估计也只有公主了。她虽身份贵重,却也只是郡主,更何况时睿还是少年英雄,无论是长辈还是其他要巴结的人,都会往房里塞人的。她最主要的就是拢住丈夫的心,才能继续做她的贵女。

“那个呆子还有些分寸。”她低声念叨了一句,脸上却是泛着红晕。

“新嫂子,你倒是说说是否满意了,莫不是时家大哥这会子疼错了?”另一个公子哥儿见新娘子不说话,也大着胆子调侃了两句。

长宁刚想开口,却又怕说话不吉利,只得耐着性子忍住。“嗯哼!”没想到走过来一个小厮,轻哼了一声。

“各位爷,我们少爷问你们是不是皮痒了,若是到时候酒桌上见真章!”那小厮正是玉叶的亲弟弟,从时睿进京赶考就一直带在身边,人机灵胆子又大,所以此刻传着主人的话也不怕。

那几个人不由得嘻嘻哈哈笑了一阵儿,却没再调侃郡主。说实话他们这些人,也怕恼了这位贵女,到时候不好收场。

公主府那边送走了新娘子刚刚喘口气,时府却是忙得脚不沾地,热热闹闹,前来贺喜等着看新娘子的人更是挤满了院子。阿九自然跟老夫人和王爷知会了一声,虽说没有姑奶奶亲自动手操持的道理,但是总得要过来瞧瞧,况且时家人手又极少。

“来了来了。”前头传来一阵笑闹的声音,时睿下了马将红绸塞进新娘子的手里,带着她跨过火盆,这才进了门。

郡主的嫁妆整整一百二十抬,还不包括陪嫁的庄头铺子,床具之类的东西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运进了时府。

当新人拜天地的时候,阿九坐在侧首,看着大厅中央那个日渐壮实的男子,不得不承认她的弟弟终于成了有担当的男人。不再是前世被她连累,身首异处的无名小辈了。

拜高堂的时候,时景和时夫人也是十分激动,时夫人甚至都红了眼眶。终于夫妻交拜结束,一大群人拥着新人去了洞房。

外厅宴席已开,王爷也出去作陪了。萧王爷、五皇子自然也是一个都不落下,只是阿九不用去前头见客,一心帮着时夫人把后厅的内眷给照顾周到了。

直忙到很晚,二人才从时府回来,坐在马车上,阿九的精神就有些不大好。

王爷喝了些酒,似乎兴致颇高。坐在马车里还要把阿九拥在怀里,手也跟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少年英雄娶了京都贵女,那些眼红的估计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岳父和岳母也应该放宽心了。”王爷的手滑下,又把玩起她的衣带来。

阿九生怕他在马车上做出什么事儿来,连忙一把捉住了他的手。

“今儿新人拜堂的时候,你可瞧见了?阿睿那小子日后必定是个疼媳妇儿的,最后还不忘扶她一把。”王爷的兴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不忘调侃了几句。

阿九抬起头对上男人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眸,不由得心里嘲讽。却是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没什么起伏。

“阿睿年纪还小,许多地方还需要王爷指点一二。说起来这还是妾身头回瞧见人拜堂,看着阿睿成亲,能娶得美娇妻,我也算此生无憾了。”阿九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却足够两个人听见。

王爷也是一顿,知道是他触及了阿九的伤心事儿。王府后院的女人,除了王妃和宁侧妃之外,哪一位姬妾不是只用了一顶青衣小轿抬进来的?即使阿九是头一个抬进府的,也不例外。

“胡说什么!”王爷自是没漏过她脸上的黯然,轻斥了一句。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作者有话要说:jj貌似又抽了,昨天更新的章节并没有跳出来,总之不出意外是日更,妞们要是看不见,就到最后一章然后点击下一章就可以看了,委屈一点撒~


0096 纷乱摊牌


过完中秋,陆将军就先去了边疆。皇上体恤时睿和长宁郡主刚刚成亲,就暂且留他在京都任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负责京都之内的治安。

中秋的时候,王妃倒是被王爷放出来一回,也只是抱着福哥儿去王家转了一趟,只用了午膳就回来了。也不知是王妃妥协,还是她另有诡计,总之王家并未起疑。

等到了九月份的时候,朝堂上明显产生了些许不一样的因素,带着些许的蠢蠢欲动。

五皇子一党忽然遭受攻击,归属五皇子的底下官员,以各种罪名被下狱。大理寺一反常态地坚韧,仿佛是回到了当初斐济任职大理寺卿的时候。而现如今五皇子一党,也像太子一党似的,被人捉住了痛脚不放。

朝堂之上,展开了一场拉锯战。皇上并未太过表示,只要查出依照着律法查办,没有遮掩也没有严苛。

王爷在书房待得时间也越来越长,阿九的心情更是不稳定。前一世的这个时候,她早就成了孤女,同时已经失去王爷的宠爱,对于朝堂局势并不在意。但是她还是知道,王爷那段时间整日在书房忙碌。

直到宫中传出十三皇子猝死,阿九才察觉出不对劲来。第二日,就紧接着又传出丽妃在自己的寝宫里自缢了。接二连三的消息传来,顿时闹得人心惶惶。

阿九的心思也是转了好几个弯儿,十三皇子都养了两三岁了,没道理忽然猝死。除非是有人不让他活,紧跟着丽妃也死了,以丽妃的性子即使没了十三皇子也会努力再生一个,可是却这样死了。五皇子现如今尴尬的处境,皇后更不会贸贸然出手,那么在阿九心中徘徊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让十三皇子无声无息没了的也只有皇上了,紧接着丽妃被逼自缢。很可能是丽妃与五皇子之间的纠葛被皇上知道了,再联系最近五皇子一党频频被找茬,几乎可以肯定了,竟是把时间点掐的如此之准。

果然情势斗转直下,再被查出错误的五皇子一党,一律严惩不贷。闹得朝堂之上,想找个避风港都困难。众大臣猜不透皇上的心思,纵观圣上所出的皇子里面,当初被看好的太子已经没有出头之日,现如今除了五皇子还真找不出能够入皇上眼的皇子。

阿九的日子也越发变得难熬,由于上回老夫人悄悄进宫的原因,她隐隐猜测王爷的真实身份,却又不敢往上面想。

朝堂上经历几番变动,五皇子虽然没受什么排挤,只是跟着他的官员明显越来越少。支持力量也显得薄弱了许多,而其他实力强大的异姓王,这个时候都十分聪明地选择了蛰伏。在这个敏感的时刻,福哥儿的周岁到了,王爷却是一再回绝了王妃要替福哥儿办宴席的意见。

赵王府这个庶长子,除了王妃之外,似乎所有的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他。

这日,阿九照例等着王爷,芙蓉院上下的灯都还在亮着。虽然不知道王爷会不会来,但是阿九每晚都会留着灯。

“主子,都已经亥时了,王爷今个儿估计不回来了。您还是安置了吧?”今晚轮到玉叶值夜,她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小声劝道。

阿九点了点头,正准备脱衣裳,却是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声音。

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刚准备出去迎接,王爷披着外袍已经走了进来。几日未瞧见,他的神色显得十分憔悴,拉着阿九的手微微紧了紧。

“怎地这般凉?”阿九将他的大掌包裹在手中,轻轻地哈着热气,娇嗔地抬起头看着他。

男人那略显宽厚的肩膀却是直直地向她倒过来,竟是晕了过去。她的眼皮一跳。整个人勉强扶住墙站稳。

“玉叶,快去吩咐人请大夫来!”阿九惊呼了一声,连忙稳住自己的思绪,和身边的小丫头一同将王爷扶上床。

几个丫头匆忙地奔走着,端盆倒水,阿九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

请来的是王府里的大夫,很快就过来了,那个老大夫过来诊脉之后,脸上的神色就不大好。

“大夫,王爷怎么样?”阿九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苍白,她的心里一紧,不知为何王爷会忽然就晕倒了,脑子里有些空白。

大夫刚想说话,前院已经传来丫头的通传声。

“王爷好好的怎么会晕倒了?晕倒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敢情恒侧妃是不把我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了,好歹我也是王爷的亲生母亲!”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身后依然跟着王嬷嬷,脸上的神色是十分的愤怒。

阿九的眉头轻轻一皱,就连忙松开了,上前几步想要搀扶住老夫人,却被她一把推开。

“老夫人,都已经这么晚了,妾身怕惊扰了老夫人休息。想着等到大夫诊过之后,妾身再斟酌着向您汇报。”阿九也不觉得尴尬,只垂了手站在一边,让开位置给老夫人。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斜看了一眼阿九,冷声道:“谁知道你斟酌成什么样子,还是我亲自来看看的好,大夫,说说王爷究竟如何了?”

阿九也不恼依然躬身垂头站在一边,嘴角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老夫人现在是连一丝敷衍都不稀罕用了,面子情都不舍得赏给她。所幸她时阿九现如今也不用看她的脸色过火,热恋贴冷屁股的事情她还真做不出。

“不瞒老夫人,王爷这是积劳成疾,得慢慢调养。凡事都得顺着,不能惹恼了。否则若是加上忧思,恐怕身体更加吃不消。”老大夫捋着胡须,面色的神色也没有恢复,相反还皱紧了眉头,似乎遇上了疑难杂症。

老夫人一听,差点就要晕过去,勉强扶着王嬷嬷的手坐稳。有些急切地问道:“王爷的身子怎地变成了这样,可是诊错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甚至口不择言,待看到老大夫越发阴沉的面色,嘴里又说不出话来了。

“老夫人也是一时心急,敢问大夫王爷这样要怎么调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府里没有也想法子给您寻来!”阿九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真真是关心则乱,她也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对对对,缺什么尽管说,只要能把王爷医好了!”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附和了两声,此刻她也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不待见时阿九这件事儿。

老大夫的神色缓了缓,淡淡地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只是王爷最近劳累了,却不能忽视。但也不需要太紧张,在府上将养十天半月,少管烦心事儿,这身子就能养回来了。”

老夫人听完之后,还是有些半信半疑,阿九让屋外的元宝跟着大夫出去开药。

老夫人心里忐忑,难免拉着王爷的手不肯松开,甚至还低声嘀咕着:万不要让她这把老骨头,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到最后,老夫人的眼泪都止不住流了下来,想来都被王爷给吓到了。突然晕倒算是怎么一回事儿,阿九在一旁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就立住不动了。总之已经不招老夫人待见了,也没必要巴巴地凑过去表现贤良。

最后老夫人还是被王嬷嬷拉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冷着脸交代阿九好好照顾王爷。

阿九瞧着人走远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接过玉叶递来的热毛巾,轻轻擦拭着王爷的脸。

“行了,你先下去歇息吧,若是药熬好了再端过来。”阿九对着玉叶挥了挥手,她就屏声敛气地退了下去。

女子的柔荑在脸上扫过,手腕被一只微凉的大掌抓住。

“王爷你醒了?大夫来瞧过了,您需要好好歇息,不宜操劳。老夫人也来瞧过,刚被人劝回去了。”阿九从一旁的桌上取来一碗热水,慢慢扶起他喂着他喝下。

在灯光的映衬下,王爷的面色还是泛着苍白,他的嘴唇经过水分的滋润并没有那么干裂了。

“待会子去跟玉石那里吩咐一声,这几日的早朝我就不去了。”王爷的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阿九替他捻好被角,轻轻地点了点头。

后来药熬好了,服侍着王爷喝完,两人就都躺下了。却是各怀心事,阿九的眉头始终紧皱着,她不知道王爷这病来得是真是假,还是有了谋算。只不过连老夫人都蒙在骨里,若是有了谋划也定是大事儿。

现如今五皇子落败,的确是该让这位最有实力的皇位继承人上不来,才能有继续玩儿野心的本钱。

第二日,王爷病倒了的消息就传出去了,朝堂之上也颇为震动。几方势力虽有意蛰伏,但也万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退下去的道理,都巴巴地守在朝堂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想出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