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本不想理会,但是依稀听到“早产”两个字,让她浑身一震。
“玉叶。”阿九轻声换了一句。
“主子,立秋今晚上在院子里走了两步,却被一个没带眼的丫头给冲撞了。现下是早产了,王妃听说您这里得了两位嬷嬷,想要向您借一个过去用用。”玉叶连忙走到床边,替她捻好被角,免得她受凉。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不好看。
立秋当初快要足月的时候,就说王嬷嬷亲自过去。王妃瞧着阿九这里添了两个嬷嬷,还要想法子要过去使使。若是平安生下来了,少不得又要留在那里照顾孩子,王妃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响。
阿九听完之后,就皱起了眉头。轻声问道:“谁传的话?”
玉叶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说:“还能有谁,无非是王妃新提拔上来的夏至。”
阿九对于夏至的名声还是听到了些许,为人不知如何,但是至少芙蓉院的人是见了她就厌烦的。性子不似立秋这样圆滑,倒是个泼辣的得理不饶人的主。
“让她进来传话。”阿九给玉叶使了个眼色,玉叶就出去请夏至进来。
张嬷嬷听到之后,就把里屋的帘子放了下来,遮住阿九的身影。
“王妃亲自来请,少不得要嬷嬷跑一趟。立秋是个丫鬟,王爷还没抬名分,这回也不知吉凶。嬷嬷不必担心,自有老夫人那边的人手。”阿九对着张嬷嬷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那张嬷嬷一听立秋的身份,哪有不明白的,众人对这孩子并没有多看重。
“主子放心吧,老身只是去看看,人老了哪有年轻人手脚麻利。”张嬷嬷对着阿九福了福身,就退到了屋外等着。
玉叶带着夏至走到外间,夏至就连忙给恒侧妃行礼。
“立秋也是从芙蓉院里搬出去的,我也放心不下,自然是要请嬷嬷过去看看。但是我这肚子里的也不安分,明日请务必让嬷嬷回来。”阿九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轻声吩咐了几句,就让夏至离开了。
再说水玉轩,大老远就听见女人的嘶喊声,想来这一胎生得不稳。自有丫头出来迎接张嬷嬷,得知立秋已经怀了八个月的时候,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俗话说得好,七活八不活。估计这孩子和母亲都得受苦,但是她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只跟在王嬷嬷身边,很少靠近立秋。
送走了夏至,待到玉叶回来时,就瞧见阿九瞪大了双眼看着帐顶,似乎困意全无。
“主子,睡吧。如今您的身子最金贵,那些事情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玉叶喂她喝了一碗热水,才轻声劝慰道。
阿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闭了眼睛竟是真睡着了。
第二日刚起,阿九就瞧出玉叶和花聆的脸色不大好看,就连随侍一旁的几个小丫头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看样子府上是多出了两位主子?”阿九心里一凉,却是闭了闭眼,将原先的狠戾收起,睁开时又是一片清明。
“今个儿寅时三刻才生出一个男孩儿,王妃当场就抱走了。”花聆正在小心翼翼地替阿九穿衣裳,细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没恼,才又接着说道:“老夫人也十分高兴,立马派人去通知王爷,立秋也脱离奴籍,成了秋姬。”
阿九怔了怔,低头挑拣着首饰盒里的绢花。
“她也算是熬出头了。”她轻叹了一句,只能说老天待立秋太宽厚,同时又太凉薄。给了她一副贱婢的身份,偏偏生了一个男胎。却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只有拱手让给他人。
花聆拿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轻轻梳理着她的青丝。听到阿九的感慨,不由得摇了摇头。
“按奴婢说,这哪是熬出头了。大夫说了,这孩子好容易生出来,却终究是伤了元气,恐怕秋姬日后无望再有孩子了。这日子也不会好过。”花聆边唏嘘着,手里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几个回转就已经挽成了一个如意髻。
阿九一怔,手中挑好的玉簪就这样滑进了首饰盒里,发出“吧嗒”的一声,那玉簪子竟是生生地断掉了。一旁的花聆和玉叶皆是一惊,都不敢说话了,只垂着头认真做事。
“昨个儿王爷宿在哪里?”她重新挑了一支步摇递给了花聆,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难看。
“回主子,是宿在雅意的,可能是无人敢去打扰,并没有惊动到王爷。”玉叶抬了抬眼皮,也不敢有所隐瞒。
阿九一听,嘴角就划过一丝冷笑。
“连我这个保胎的都打扰了,还巴巴从我这里抢人。王妃能放过雅意?无非是打扰不起罢了。”她冷声嘲讽道,一个男孩儿足以让王府后院翻天,即使这个孩子的生母曾经是个贱婢。
花聆和玉叶更是变得小心翼翼,已经很久没瞧见主子如此动气了。阿九对着铜镜照了照,思绪却是已经飞远了。立秋不能生孩子了,王爷估计也不会再想起她,王妃如此恨她,再加上个孩子在中间,立秋日后定是艰难。
但是如果立秋一旦得势,这些曾经对她出手的人也定不会好过。阿九越想眉头皱得就越紧,她目前还不想立秋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既然老夫人留下了立秋,就自然有她的打算。
后院里终于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儿被王妃抱去了舒兴阁。这样的消息算是激起了千层浪,不少姬妾趁着送礼的机会,想要去瞧瞧这唯一的孩子。却都被舒兴阁的下人挡在了外面,一时之间倒是弄得人心起伏。
过了晌午,张嬷嬷就回来了,进了屋子就开始挑重点跟阿九汇报。
“秋姬生下这胎已经去了大半条命,是老夫人让保了下来,王妃也没有多说什么。孩子生下来,秋姬连一眼都没顾上看就晕过去了,等醒过来没看到孩子,却是一句话都没问。老夫人夸她明事理,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张嬷嬷轻声说道,接过玉叶递来的茶水,轻抿了几口。
光瞧着立秋生孩子几近大出血的样子,她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秋姬自己咬着牙挺过来了。
阿九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老夫人和王妃可提了关于秋姬早产的事情?”她沉吟了半天,才压低了嗓音问道。
明显是有人要暗算立秋,才导致她早产。
“老身进去的时候,正瞧见几个婆子拖出来一个被打断气的丫鬟。后来老夫人就没再提过。”张嬷嬷微微想了想,再次垂下头去说道。
阿九冷笑了一声,看样子老夫人是不准备再追究这事儿了。或者说即使查出这院子里有谁动了手,老夫人也不会为了毫无背景的秋姬,去动其他姬妾了。
“嬷嬷下去歇歇吧,辛苦了。”阿九挥了挥手,先让张嬷嬷下去了。
现在的她自身都难保,最主要的就是养胎。王妃既然已经得了男孩儿,再开口要第二个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了。
阿九一直都待在芙蓉院里,这几个月就没出去过。花聆等人也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那些烦心事儿一般也不拿过来说。阿九的心底却是十分清楚的,在她养胎的这段时日,王爷就没再踏足过这里。
虽然阿九有了身孕,但是芙蓉院却是渐渐变得冷清下来,不少人都跑去舒兴阁一堵小世子的风采去了。只有秀姬来得勤快,还经常拿一些小衣服小鞋子过来,陪着她说说话。
“姐姐,不是我说你。王爷不来也不是个事儿,让人知道王爷对这孩子不关注,府上都是跟红顶白的,那些下人也不会高看。”秀姬皱着一张小脸,似乎有些不满,她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斐太医如今在宫中,是越发的得宠。皇上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也爱找他去,毕竟跟在医圣后面做徒弟,医术自是不凡。王爷最常去的就是雅意和芳仪阁了,也难怪秀姬面色红润。
阿九勾起嘴角笑了笑,对她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王爷常去你那里,你也朝斐太医要副方子,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怀上一个,和我肚子里的做伴儿。”阿九说到最后,低下头轻轻摩挲了几下。已经三个月的肚子,微微突起。
秀姬看着她脸上调侃的笑容,跟着脸上一红,轻轻啐了她一口。
“姐姐惯会糊弄人,这哪里能急得来!”秀姬低着头,语气有些低落。想来她也是喜欢孩子的,只是王妃抱回去的孩子,她却没去看过一眼,只派人送了礼过去。
两人说笑了一阵,玉叶就送秀姬离开了。倒是花聆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走了过来。
“有什么话就说吧。”阿九抬头瞧了她一眼,淡笑着说了一句。
花聆咬了咬下唇,语气有些替她不值:“主子,当初您得宠的时候,没少劝王爷去芳仪阁,现如今何不让秀姬也帮你一把。”
阿九嗤笑了一声,面上十分的不以为然。
“你以为王爷那是不想来吗?他就是要众人觉得他不在乎这个孩子,别人来抢也当不了宝。不过今个儿我算是想明白了,别人要的就是我时阿九不开心,王爷哪怕把孩子当根草,她也要巴巴的来抢。我还不如遂了那人的意思,我不止要争宠,还宠得容不下其他人!”阿九挥了挥手,躺在贵妃椅上,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她轻轻闭上眼睛,脑子里慢慢地筹谋起来。王爷不来看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无奈这后院最厉害的老祖宗不让她好过,她就不会好过。
“去厨房里要一碗莲子羹送去房,少放糖。就说我惦记着王爷身子,让他多休息。”阿九依然眯着眼眸,却是轻声吩咐着花聆。
花聆也不敢怠慢,从盒子里挑了一块银子出去。最近王爷不来芙蓉院,王妃又顾不上,那些管事儿婆子明显嚣张了不少。芙蓉院的下人过去,都要塞上好多银钱才能做点心。
阿九见花聆出去,就让一旁的丫头侍候她睡午觉。已经三个月了,基本上这胎算是坐稳了。只一开始请过斐太医,后来王爷也没下过帖子,只是请了王府里的大夫瞧瞧。
“孩子,无论如何娘都不会让你落入他人手中,你得平平安安的。”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就睡了过去。
迷蒙之中,感到有东西在摸她的脸。阿九轻轻睁开眼眸,一下子对上王爷那张心事重重的俊脸,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可不许走,得陪孩子玩儿。”她抬手一把抓住放在脸上的手,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
王爷被她这句半真半假的话逗笑了,脸上的凝重也一下子没了。反握住她的玉手,贴上他的侧脸。
“我不走,就陪着你。”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目光也越发柔和地看着她。
阿九冲着他眨了眨眼,见他面色温和,也越发大起了胆子。抬起手摸到他的脖颈处,在他的喉结处停留。
“今晚也要留在这里,哪怕......”她停住了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床上的锦被,接着又仰起头煞有其事地看着他,脸色通红地说道:“反正大夫说了,三个月胎坐稳了,房事儿就不用避讳了。”
阿九说完这句话,脸色通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为了把王爷留在这里,她可是不怕丢脸的。
王爷听了之后,微微一怔。转而仰头大笑出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恒娘子既说了,小生哪有不从的道理。”他一把将身上的外衣脱了扔到地上,直接在她的身边躺下,顺势就搂住她的腰肢。
阿九朝他的怀里拱了拱,直接抱住他的脖颈,似乎怕他跑了。
“子卿,我不想你为难。孩子还没生下来,我们也不用考虑这么远。但是现在他在我肚子里,你是他的父王,我是他的母亲。我们就要保护好他,你一连一个月不来瞧他,他若是生下来不认识你可不要怨我。”阿九的口气十足十的娇俏,说完了还把腿都翘到王爷的大腿上,侧着身子粘着他。
王爷一愣,阿九能够如此说,他心里感到慰贴。对于这个孩子,他的确是万分期待的,毕竟意义不一样。可是老夫人对他说的话,对他只顾着儿女情长的不满,甚至是对他的哭诉,都让他头疼。
不过现在阿九能够理解他,他的心底带着欣慰,瞧见她孩子气的小动作,不禁露出一抹淡笑。
“老夫人心里有芥蒂,我是知道的。放心吧,我们的孩子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来养。我不能驳了老夫人的面子,但是到时候一定会给你助力。”王爷也转过脸来,眸光深沉地看着她。伸手拍了她的后脑勺,轻语哄着她。
倒是阿九愣了一下,嘴角也跟着弯起,这算是意外之喜吗?还是说王爷看透这次如果让王家得手,至少他想要得到时家的鼎力支持,算是不可能了。总之无论哪一点,她都心领了。
“至于先前恒娘子说了,一刻值千金,我们可不能浪费了。”王爷忽然促狭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动手就开始解她的衣带。
阿九满脸通红,顾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两人只温存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第二日,恒侧妃复宠的流言当然又传了出来。各方紧接着开始巴结,就连早膳都是厨房派人早早地送了过来,还特地加了两道菜。
“这几盘菜端下去,待会子和嬷嬷们一起用吧。”阿九指了几道油腻的荤菜,轻声对着花聆吩咐。
几个丫头伺候着阿九用完膳,就轮流着去下人房里用膳。
“走,收拾一下,去瞧瞧秋姬。”阿九拢了拢发髻,扶着花聆的手站了起来。
几个丫鬟有要拦着的,被佟嬷嬷几句话堵了回去。现在既然胎坐稳了,时常出去走走也是好事儿。几个丫头都是害怕佟嬷嬷的,低着头退到一边,阿九也只勾起了嘴角笑了笑,就被人簇拥着前往水玉轩。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jcykk衍童鞋投得地雷,抱住
老夫人:我和时阿九,你选一个吧。
老赵:母亲......
阿九路过,看了一眼身后装扮成贞娘娘的红鲤,一挥玉手。
“来人,关门放红鲤,咬她!”
76、075示威敲打
阿九还是第一次来这水玉轩,院子比较偏僻,想来王爷当时只是随意指了一个。
“主子。”恰好红鲤出来看见了她们,对着阿九福了福身。
阿九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承,四周的丫鬟并不多,再细瞧红鲤的眼眶下竟是一片乌青,想来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带我去瞧瞧秋姬。”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外面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想来王妃是要把立秋扔在这院子里自生自灭了。
红鲤带着她们进去,替阿九搬了个椅子,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阿九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红鲤的月例还是划在芙蓉院里的,只是现在伺候立秋,的确有些尴尬。
“恒侧妃来了,红鲤那丫头也不通传一声,好让奴婢去迎接。”秋姬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却被阿九按住了。
“说什么胡话呢,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哪有奴婢一说?被人听了难免要乱嚼舌根子。”阿九细细打量了她一眼,轻声嗔怪道。
秋姬的脸色十分苍白,就连嘴唇上都看不见血色,眼睛下面的乌青看着更是骇人。头发也十分凌乱,显然有几日未打理了。
“不过是剩下了半条命苟活着,哪里有人稀罕说我。我只拖着这半条命,熬着等死。红鲤那丫头是个伶俐的,恒侧妃还是带回去,免得被我拖了前程。”秋姬也不甚在意,只是未再自称奴婢,脸上带了一抹戚戚然的笑容。
现在的她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只是她拼命拖着,等着看这府上那些害她的人的下场。
阿九一时也不好接口,秋姬这副样子无人理会。估计份例都会被苛扣得严重,只能被丢在角落里慢慢等死了。
“恒侧妃不必替我挂怀,我虽然福薄,但是命硬的很。我还要等着看王妃抱回去的孩子满月,否则我心里总也不踏实。”秋姬摆了摆手,脸上又露出一抹笑意,不知是为了宽慰阿九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阿九勾起嘴角,拉住了秋姬微凉的玉手,轻声劝哄道:“那你得好好养着。”
秋姬脸上露出一丝淡笑,好似看破生死一般,根本不在乎。阿九瞧着她岔开了话题:“说起来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撞了你,你的心里可有数?”
虽然这个话题是极其危险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明明都已经八个月了,立秋还是没躲过去。看样子那人是铁了心不想府上多出孩子了。
秋姬神色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犹疑,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左右不过那几个人。上回雅姬的人在厨房和宁侧妃的人闹开了,最后撵了人。这丫头原本和那家相熟,记恨在心就来报复了。”秋姬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阿九也只能点头,却是不再接话。至于这丫头是真的为了报复还是有人授意,已经不大了。老夫人不追究,就证明这会子秋姬是没本事动别人的。
阿九回来的时候,红鲤还是被留在了水玉轩,秋姬也没有再坚持。说起来水玉轩能用的丫头没几个,若是少了红鲤,估计秋姬能口热饭都吃不上。
临近孩子满月的几日,王妃终于是愿意让人进来瞧瞧,还特地请老夫人给孩子取了小名儿,就叫福哥儿。王家的人也不断派人过来,就连朝堂之上,不少人都知道了赵王府添了一个男孩儿,被王妃抱去养了,都纷纷恭贺赵王。
时夫人担心自家女儿吃亏,经常派人来走动问话,阿九挑了一天专门打发玉叶去回话。让时夫人不要担心,两位嬷嬷把她照顾得很周全,应该多多打听一下时睿才是正理。
这日睡完了晌觉,阿九正歪在贵妃椅上假寐,手里把玩着一件小玩意儿,就听见外面有丫头来报:“主子,王妃带着福哥儿过来了。”
阿九微微一惊,连忙睁开眼拢了拢发髻,一旁的花聆和玉叶也赶紧跑过来替她整理了衣衫。并且搀扶着她走到门外。
“不知王妃到来,妾身失礼了。”阿九微微福了福身,柔声细气地说道。
王妃自是眼疾手快地扶她起来,脸上带着三分笑意,温和地说道:“你现在的身子可金贵了,不可大动干戈。”
说完便带头走进了里屋,阿九扫了一眼旁边奶娘抱着的襁褓,便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你这身子不方便随意走动,我特地把福哥儿带过来,让你也跟着沾沾喜气。到时候再给府里添上一个哥儿,我也不偏倚,也把他抱去舒兴阁,正好两个孩子一处长大。”王妃还没坐下,就开始说起来,脸上的笑意在看到阿九微微隆起的小腹时,更加明媚了几分。
听到她如此直白的话语,愣是阿九心里有准备,也没忍住皱紧了眉头。王妃这是来示威的,还是来宣战的?无论是哪一种,阿九都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信心满满和志在必得。
“快把福哥儿抱来我瞧瞧。”阿九的脸色微僵,转而又立马露出笑脸,对着一旁的奶娘说了一句。
王妃冲着奶娘点了点头,那襁褓就小心翼翼地移近了阿九的怀里。被外面的小被子过得严严实实的小孩子,明显很瘦弱,只露出一张小脸,皮肤几近呈现透明,脸上的血管都能瞧见。
孩子似乎感觉到离开了奶娘的怀抱,在阿九的怀里不安地动了动。阿九只觉得孩子小小的手脚隔着被子碰到她的身上,许是想着自己也是要做娘的,心里也跟着一颤。
“这孩子长得可真像王爷。”阿九仔细地打量着孩子的小脸,顺口说了一句。
一边的王妃也跟着应了一声,丝毫瞧不见尴尬,想来这些日子,那些姬妾没少说这些话。即使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王妃也不会觉得不甘心。
“呜哇——”没想到刚夸了一句,那孩子就红着脸哭了。只是那声音跟小猫叫似的,十分的孱弱。
奶娘连忙从阿九的怀里接过来,走进了外屋,哄了一会儿就没了声音。许是正在喂孩子吃奶。
“这孩子就是有些娇气,不过王府里的孩子娇养些也没什么不好。”王妃看着阿九,轻声解释着。
阿九抿着红唇对她笑了笑,却是不置一词。不少男孩子,就是被嫡母这样娇养着给养废了。
“毕竟是早产的,身子弱也正常,王妃多费心了。”她捧着茶盏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甚至夹杂着些许温和的劝慰。
倒是把王妃弄得一愣,她这次来就是为了让时阿九添堵的。再次有孕又如何,生得出却养不了那才叫难受。没想到阿九一点都不恼,对她刚刚那句明里暗里要夺孩子的话丝毫不在意。
“这是本妃该做的,好好的孩子如果交给那些没见识的,可不就得养废了。”王妃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语气里更是带着几分挑衅。
阿九挑了挑眉头,合着自己不能生,别人生给她带,倒是嫌弃别人没见识了。这话里的意思,似乎自己也被她瞧不上了。
“也是,只是福哥儿身子如此虚弱,王妃想来很是辛苦,脸上的神色都憔悴了不少。别人的孩子终究不如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贴心,养不好还要被人说闲话。王妃平日照顾妾身,妾身说句不中听的。王妃不如多费些心思在王爷身上,也好自己怀一个小世子,免得日后谁生养了孩子都抱到舒兴阁,扰了王爷和王妃的情致。”阿九怒极反笑,当场也不紧不慢地说了一段。
风凉话谁不会说,拿软刀子刺激人谁都会。只是她时阿九原来没那资本,现在有时家做后台,肚子里的孩子打前锋。既然王妃都如此没脸没皮地要硬抢了,她何不趁着这机会奚落一番。
果然王妃听了她的话,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的时候,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了。时阿九这话里话外都是挤兑,既说她没看清要抓住王爷,只一味地看着别人生的孩子。又刺激她把孩子抱过去养,只怕会养出个白眼狼。
“本妃还不知道,恒侧妃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人。”王妃被气得发抖,狠戾地瞪着阿九,半天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阿九淡淡地笑了笑:“妾身也只是就事论事,没道理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只畏畏缩缩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十分足。看向王妃的眼神,也丝毫没有往日的退让。
两人都在里屋,身边只各自留了一个贴身伺候的。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王妃站起身刚想呵斥时阿九,却听见外间再次传来孩子娇弱的哭泣声。
“王妃,小主子又弄湿了锦被,带出来换洗的已经都湿了。”外间传来奶娘颤巍巍的禀告声。
王妃深沉地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时阿九,一甩长袖便走了出去。
“没用的,出门就该多带些。”王妃气急败坏的呵斥声传来,却是一刻也不敢停留,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走了。
阿九瞧见她的身影消失,也是舒了一口气,耳根总算是清净了。就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那孩子已经哭了两回了,看样子还真不好带。
“八个月出生的孩子就是难带,王妃恐怕有得磨了。老身在外间看着,就一会儿功夫,那孩子已经换了好几块干布了。”张嬷嬷从外间走了进来,似是感慨一般的说了几句。
阿九听了之后,嘴角不由得划过一丝冷笑:“越是难带,说不定王妃心里头越是甘之如饴呢!”
“去请大夫来瞧瞧。”阿九冲着玉叶挥了挥手,轻声吩咐了几句。
阿九对着两位嬷嬷耳语了几句,两位嬷嬷互相对视了一眼,便点了点头,出去办事儿了。花聆瞧着阿九脸上的神色恹恹的,丝毫没有刚才应对王妃时的神采飞扬,也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床。
等到大夫诊脉之后,就有风声从芙蓉院里传了出去。说是恒侧妃刚坐稳的胎又不大好了,重新躺回床上养着了。
王爷回府的时候,便有人立马来回禀。他紧皱着眉头,衣裳都没换,就直接进了芙蓉院。
“阿九,你怎么样?”还没近前,就已经听到男人关切的声音。
阿九勉强撑起身,却被坐到床边的王爷轻轻拥进怀里。顺手抓住了她的柔荑,却是感到触感冰冷。他更是紧了紧怀里的女子,轻声问道:“怎地这样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