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姬再次低下头,似乎在回味阿九的话。
“成,那就麻烦姐姐了。”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秀姬的脸上已经没了泪痕,露齿一笑,倒是释怀了许多。
两人一起用了膳,阿九才扶着玉叶的手走了出来。
她的脚步微顿,在院子中站了片刻。看着芳仪阁落寞的景象,心底一阵难受。
第二日向老夫人禀报了,一早宁侧妃就派人去斐府送信。午膳后花聆就探听到,斐家大公子来了府上。
因为是男眷,也不好入后院。所以宁侧妃就让秀姬去了偏厅。兄妹俩说了一个时辰,也就出来了。
阿九正在桌上翻着账簿,那边禀报秀姬来了。
“好容易见上一回,怎么这会子就散了?”阿九将账簿丢到一边,拉着她的手坐到一边。
秀姬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只是嘴角扬起的笑意,却让人感到眼前一亮,似乎整个人都恢复了不少生气。
“哥哥身上带孝,又是男眷也要避讳些,免得被人说三道四的。”秀姬撇了撇嘴,微微挑起眉头。
“可在这里用膳?”阿九轻笑出声,征询地问道。
秀姬摆了摆手,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样,连忙让身边的丫头递上来一张方子。
“我跟哥哥提了上回姐姐气血大虚的事情,他特地给你开了张方子。上面的药材都是易寻得,即使在府上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若姐姐瞧得上眼,就照着服上几贴。”秀姬将方子塞到了阿九的手中。
两人说了几句,秀姬就匆匆告辞了。
阿九特地让红鲤拿着方子去了善药堂,结果红鲤回来说是药材都性温,非常适宜阿九现在的身子服用。
自赵姬受伤之后,后院的姬妾明显老实了不少。倒是经常传出赵姬躺在床上难受,一天到晚不知骂过了多少下人了,就连贴身丫鬟都未能幸免。
一连几日下起了大雪,花园的修葺也进入了尾声,却不得不因为这场大雪而暂时停工。老夫人也派人传话到各院,每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
阿九穿着夹袄,手捧着滚烫的茶盏,透过帘幕看了一眼门外。白皑皑的一片雪,似乎冷到人心底。屋里烧着炭盆,却还是忍不住打颤。
阿九正在一一核对这几日的账目,手指早已冻得僵硬,指节泛白。毛笔写下的楷体也有些扭曲,她轻蹙着眉头。
“主子,元宝回来了。”花聆挑着帘子走了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阿九微微一怔,按照往常的日子来看,当今圣山狩猎的时候,一向是兴致高涨的,这会子恐怕还未尽兴。
“人呢?”阿九连忙净了手,接过玉叶手中的毛巾擦干。
“奴才叩见主子。”刚说完,帘幕外就传来元宝的行礼声。
“外头怪冷的,进来回话吧。”阿九轻声吩咐道。
“不了,王爷和王妃过几个时辰就回来了。奴才把话说完就走。”元宝连忙摇头,后院姬妾的屋子里,只能进去一个男人,那就是王爷。
再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越过规矩。
阿九也不勉强,示意了花聆一眼。花聆立马从小柜子里取出一个刚塞上炭的手炉。
“外面天这么冷,你踹在怀里暖暖心窝子也是好的。”花聆也不容元宝推辞,直接将手炉塞进他的怀里,转过身就进了屋子。
元宝刚才是驾着马车回来的,手早就冻得通红一片。现如今猛地接触到热源,不由得连心脏都多跳了两下。
那手炉上面简单地绣着一棵艾草,想来并不是恒姬用的,应该是某位丫鬟使得。他当下也不客气,果真朝怀里一塞,顿时觉得整个心窝子都被捂热了。
“恒姬心眼儿好,好人有好报。奴才先恭喜恒姬了,时公子光耀门楣,方才被五皇子要去了直接升到贴身侍卫,以后定会前途无量。”元宝的道喜声隔着帘幕传来,透着一些沉闷,轻扬的语调却直接飘进她的心房。
阿九的嘴角自然划出一个惬意的笑容,轻轻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阿睿也跟去了围场?”阿九虽然心情愉悦,但是对于五皇子要时睿过去,还是心有疑惑。
外面的元宝,明显脸上一僵。
“是王爷让小的先回来给您道喜,其实这次狩猎五皇子和众人冲散了。没想到遇到几匹狼,好在当时遇到了时护卫。时护卫聪明机灵,身手不凡救下了五皇子。”元宝轻声回复道,眼神不时地投向帘幕。
阿九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
“阿睿受伤了?可还要紧?”阿九的声音里都夹杂着颤抖,嘴唇泛着青紫。
一旁的玉叶和花聆也是惨白着一张脸,不由得担忧地看向阿九。
“不碍的,五皇子亲自让太医照料着。时辰不早了,奴才该走了。”元宝行了一礼,将暖炉朝怀里塞了塞,这才连忙小跑着出了院子。
元宝刚出了院子,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叫你嘴贱!”他懊恼地骂了自己一句。
本来是回来报喜的,这倒好把恒姬惹得不高兴了。当时回来传话的时候,他和玉石争了好长时间,好容易才得了这美差事,结果现在搞成这样,说不准还得被王爷怪罪。
阿九怔怔地看着元宝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连忙吩咐花聆和玉叶笔墨伺候,她要写信去问问阿睿的伤势。
“主子,去宫里送封信本来就不易,眼看就要过年了。估计等信到了,公子都已经放年假了。”玉叶轻声劝慰着。
现在正处年关,宫里卡得严,这书信没个几天估计也到不了。
“主子,公子救了五皇子,是立了大功。过几日您肯定能见到他的。”一旁的花聆也走上前来,连忙点头附和。
阿九微微点了点头,僵硬的肩膀总算是放松了些。
“收拾一下,准备迎接王爷和王妃吧。”阿九定了定神,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脸上的神色也恢复了柔媚。
***
在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王爷和王妃总算是回府了。众姬妾整齐地站在后院之中,行礼迎接。
王妃身上披着纯白的兔毛披风,脸色红润,见人三分笑。搀着立秋的手走到宁侧妃身边,一把拉住她和阿九的手。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语调娇软,没了往日的清冷。
“哪里,王爷和王妃舟车劳顿,才最是辛苦。”宁侧妃连忙推脱,微微欠了欠身。
阿九悄悄抬眼打量了一眼王妃身上的披风,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
王妃回来的当日,宁侧妃和阿九连忙赶去舒兴阁,将一切事由详细汇报了一番。年礼的单子已经拟的差不多了,修葺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可怜见的,大过年的赵姬出了这事儿。立秋,去仓库里拿些燕窝送去。”王妃轻叹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些许惋惜的神色。
阿九端过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依然是先前喝到的银针白毫,清醇的茶香一下子溢满了唇齿。
“是我疏忽了,还望王妃勿怪罪。燕窝就从芙蓉院的份例里扣吧。”阿九的眉头轻轻皱起,用茶盏掩住了脸上不耐的神情。
王妃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恒姬莫放在心上,这事儿要怪只能怨她自己。只苦了这几日无法出来热闹了,依她的性子估计得闷上一阵子。”王妃调笑了几句。
账簿交付之后,宁侧妃和阿九携手出了舒兴阁。王妃对于时睿晋升为五皇子侍卫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这狩猎之事倒是来得巧,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好了许多。”走在小径上,宁侧妃半真半假地感慨了两句。
阿九笑了笑,知道宁侧妃是指王妃今个儿穿回来的那件披风,上好的皮毛,一看便知是王爷狩猎所得。
“王妃的心情好,自然后院各姐妹也跟着变好。”她微微点了点投。
闲话了两句,阿九便匆匆回了芙蓉院。
“主子,王爷在院子里等着呢!您再不回来,又得差遣奴婢们去寻了。”玉叶站在门口,一见到阿九,轻声说笑了两句。
阿九和玉叶对视了一眼,见到她满脸带着笑意,心情也略微放松了许多。
“怎么才回来?账簿比本王还重要?”刚撩起门帘进屋,耳边就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阿九已经被王爷搂进了怀里,冷风夹杂着进来,让她微微朝王爷的怀里钻了钻。
“手怎么这样冷?外面都结冰了,方才请安的时候还穿得那样少,你也不怕感染了风寒!”王爷一把抓住她的手,用温暖的手掌搓了搓,语气带着些许的不满。
王爷手掌上的薄茧,不时摩挲到她的手背,一股微痒的温暖渐渐袭来。
“妾身许久不见王爷了,其他姐妹都打扮得极美。若是妾身不穿得艳丽些,估计王爷就不来芙蓉院了。”阿九微微低着头,脸上早已爬满了红晕,说到最后声音细如蚊蝇。
王爷一下子不说话了,看了她许久。整个屋子里寂静一片,只偶尔传来木炭燃烧的“噼啪”声,最后他才轻叹了一口气。
“阿九,我的傻阿九。”王爷再次搂紧了怀里的女子,下巴轻轻地摩挲着阿九的肩膀。
女子的藕臂顺势攀上了他的后背,眸子睁开,里面却是一片清明。
“王爷,阿睿他好不好?”靠在他的怀里,阿九轻声问着。
“怎么能不好?五皇子派了最好的太医跟着。那小子伤刚好了一点,就硬是自己活捉了一只兔子,说是要送给你。最后还是五皇子出面,让本王带回府上。”王爷一提起时睿,脸上的笑意展开,嘴角处流露出一丝无奈。
阿九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嘴角的弧度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就是小孩子心性。”阿九搂住王爷的脖子,轻轻地安抚着。
“行了,知道你最疼他。年初请客的时候少不了他,你们也可以多见上几面。”王爷拍了拍她的头。
王爷回来之后,后院再次显出生机。舒兴阁、玉烟院和芙蓉院得宠最多,而赵姬的院子,王爷只是去看了一回,就再也未踏足过。自然赵姬也开始耍起了小性子,三天两头责骂下人。
第二日,时睿升职一事就传遍了后院,就连老夫人都顺口提了两句,还赏赐了不少血燕窝。当然,不少走得近的姬妾,也是纷纷送礼表示庆贺。
而芙蓉院正式多了一员,元宝抱着一只洁白的小兔子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笼子的小厮。
秀姬倒是很喜欢这兔子,整天来逗不说,还经常派人来送萝卜过来。
“姐姐,你看这小东西多机灵,眼睛四处乱看呢。”秀姬洁白的手掌上放着一个胡萝卜片,兔子正舔着她的手心,她咯咯地轻笑出声。
阿九抬眼瞧了瞧,果然那兔子瞪着火红色的大眼睛,耳朵一颤一颤的。
“那么喜欢的话,就每日过来替我喂它。芙蓉院可是管饭的。”阿九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打络子的手却不停下。
秀姬微微撇了撇嘴,抬起头看了一眼恒姬,再次伸出手掌摸了摸兔子的长耳朵。
“知道姐姐疼我,想让我吃好的。最近年关王妃顾不上折腾我,虽苛扣了份例,也还够我养活芳仪阁的。况且娘亲也托人带银子进来的,不至于多艰难。”秀姬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整个人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兔子身上。
阿九看着她冻红的双手,轻叹了一口气。
49 揉搓王妃
越接近年关,王府越是热闹,而王妃忙得也是晕头转向。各府的送礼回礼一向繁琐,往常老夫人也会派人来帮忙。可是今年王爷狩猎回来的第二日,老夫人就说头痛,根本没有闲暇提点王妃。
后院的姬妾,隔三差五也会被老夫人请去作陪,说是过去逗趣解闷的。宁侧妃和恒姬现在更是清祥阁的常客,王妃也不敢贸然去请来帮忙,只能自己强撑着看管。
阿九刚从清祥阁里出来,就瞧见立秋匆匆忙忙地小跑着过来。
“恒姬,不知老夫人是否歇下了?”立秋匆匆行完礼,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秀姬陪在里面呢。”阿九向厅内示意了一下。
“这可如何是好?”立秋小声地嘀咕了两句,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王嬷嬷的声音,眼见立秋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主子,王妃刚回来,怎么就得罪老夫人了?”花聆快行几步,压低了声音问道。
阿九侧过脸对着她勾唇一笑,花聆微微呆了一下,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主子刚才的笑实在是太诡异了,就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一般,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一样。
“瞧好了吧,老夫人的火气可没那么好消。如果猜不到点上,这事儿估计得没完。”阿九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只要想着刚才立秋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她的心底就忍不住一番雀跃。
她也不知不觉成为了后院女人的典型了,能够对别人幸灾乐祸也是一种福气。
王爷这几日几乎全部宿在了芙蓉院,将近年关偶尔送礼之事,王妃也是要向王爷汇报的。每回王爷从舒兴阁里出来,脸色都要难看上好一阵儿。
“送点儿礼都办不好,把整个舒兴阁弄得乌烟瘴气!”王爷刚踏进芙蓉院,那压低的呵斥声就传进了阿九的耳朵里。
“王爷消消气,该用膳了。”阿九亲自替他净手,脸上带着安抚性的笑意。
王爷的脸色有些缓和,顺从地坐到了桌子边,等看到桌上的菜肴,脸色又是一冷。
“把菜撤了,去厨房吩咐一下,把早膳的菜都换得清淡点。年关到了,也不能吃得这么油腻。”王爷冷着声音,直接将手中的筷子扔到了桌上。
屋里随侍的几个丫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纷纷低下头。都不知道一大清早王爷为何就甩脸色。
阿九心底轻叹了一口气,把火都烧到芙蓉院了。
“王爷,喝粥吧。这腊八粥是妾身吩咐厨房做的,糖也少放了,不会腻口。”阿九亲自盛了一碗热粥,语气越发的和软。
王爷看了一眼阿九的脸,微微点点头,端起碗慢慢地用了。
“马上到拜年的日子了,厨房要准备食材,可能太忙疏忽了。”阿九见王爷用完了,才轻声劝慰道。
王爷却是冷哼了一声,接过阿九手中的锦帕,仔细地将嘴角擦干净。
“厨房也要听王妃调度,要不是母亲跟我提......”王爷的眉头皱紧,说了两句又忽然停住,最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近几日母亲身子不好,王妃又三番四次找琐事去烦扰她。连带着本王这个儿子,母亲都不怎么待见。母亲这几日常召见你,没事儿的时候常去陪陪她老人家,若是有什么能哄她开心的,你尽管跟我说。”王爷脸上的神色有些蔫蔫的,轻闭着眼睛,疲态尽显。
这几日都不用上朝了,只是每日要应付宾客,后院也不舒心,导致王爷整日都很疲倦。
“妾身明白。”阿九站起身,轻轻地替他按压着,嘴角浮现出一个淡笑。
不仅送礼之事为难王妃,还要在王爷面前告状。老夫人这次的手段说起来不算高等,却重在实用。
王妃这还是进门的头一回过年,礼单自然难开。老夫人不帮她,她又不好开口,只能吃哑巴亏。
***
“主子,今儿外面下雪了。”花聆哈着热气走了进来,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最厚的披风想要给阿九披上。
“换那件。”阿九挥了挥手,随手指了一件单薄的。
花聆明显在犹豫,玉叶已经取了那件披风替阿九穿戴整齐。
老夫人今日刚用完早膳就派人请恒姬过去,阿九刚出了门,就感到一阵寒风凛冽,刀子般割在脸上,冻得她一阵头皮发麻。
好容易到了清祥阁,刚进屋感到冷热交替,就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阿九怎的穿得这样少,快过来让我瞧瞧。”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瞧见被冻得面色苍白的阿九,连忙招手让她过去。
老夫人一把拉住阿九的手,生生地吸了一口气。女子的柔荑跟结冰了似的,直冷到心底。
阿九也哈出了两口冷气,老夫人的掌心温暖,还从这样贴近过。立马王嬷嬷就拿出了一个暖炉,小心翼翼地塞进两人的手里。
“看看,怎么就冻成这样?大过年的要是病了可如何是好?还要和兄弟相见的,喝口热茶暖暖身。”老夫人将桌上的茶盏塞给她。
微烫的茶水顺着咽喉涌进心底,身上的寒气也缓和了许多,阿九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好看起来。
“今早上走的时候,才发现棉披风被刮坏了。也来不及补了,所以就找了件单的。”阿九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打颤,脸上露出一个淡笑,由于被冻得有些僵,导致那个笑看起来有些凄惨。
老夫人拍了拍她身上的披风,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好看。
“王妃也真是,她那么多的披风,怎地就不晓得送两件给其他人?”老夫人冷着一张脸,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
“最近年关,王妃估计忙忘了。”阿九轻轻笑开了,她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王府里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喜气洋洋的气氛弥漫着。最后几日,王府门外简直就是车水马龙,送礼的都快将门槛踩塌了。内院传信来探望的也越发的多,里外都把王妃折腾得焦头烂额。
除夕守岁的时候,熬了不久就被老夫人赶回去了。王爷照例是要素在舒兴阁的。
大年初一的时候,各院都早早过去清祥阁请安。倒是王爷送上了一件白狐皮毛做成的披风,样式比王妃先前穿得还要漂亮。
“这披风前几日就得了,儿子想着快过年了当年礼送上,希望母亲喜欢。”王爷半跪在地上,给老夫人恭谨地行了一个大礼。
老夫人摸着手下柔滑的披风,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总算是一改这几日低沉的气色,连忙让王嬷嬷扶他起来。
“你有这份心就是好的,这种样式我一把老骨头穿着,倒不要让人笑话了去。”老夫人的目光一直盯在披风上,爱不释手。
“哪儿能啊,母亲风姿绰约,这披风也不过是件陪衬。”王妃也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却遮掩不住她脸上的疲惫。
好不容易赶上昨日消停些,估计今个儿用完早膳,又是无数人上门拜年。王妃明显有些精神不济,脸上却还是强撑着笑意。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一僵,抬起头看向阿九。
“恒姬,前几日刮坏的披风可补好了?”老夫人温和地问道,语气里透着些许的关心。
“这几日忙没赶上,就收在柜子里了,多谢老夫人关心。”阿九微微愣了一下,连忙俯身行礼。
众人听老夫人这样问,都把目光投射到阿九的身上,不知老夫人怎么就关心起恒姬的披风来了。
“王爷也是,除了送给我和王妃那样好的披风,也该想着后院的姬妾。我可就指望着她们怀个一儿半女,好给我们赵王府添丁呢。”老夫人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王爷连忙点头。
王妃脸色一僵,讪讪地露出一个笑容。其他众姬妾纷纷叩谢老夫人,脸上也露出笑意。阿九的嘴角弯起一个柔软的弧度,悄悄瞥了一眼王妃暗沉的面色,心底轻叹了一口气。
前世王爷狩猎回来,为了一件毛皮披风,老夫人和王妃几乎将芙蓉院揉搓了半个月。如今那揉搓的人换成了王妃,想必一向心高气傲的王家嫡女,此刻心情十分的复杂郁闷。
女人永远都是这样小气,并不是一定要那件所谓的披风,只是在乎心意罢了。老夫人的下辈子就指望王爷了,如今王爷有好东西光想着王妃,做娘的可不就得着急上火。
请安回去的路上,远远地瞧见王爷站在门外,阿九刚刚靠近要行礼,就被他一把扶住了。
“陪我走走吧。”王爷轻轻放开她的手腕,带头迈开了步子。
阿九瞧见他疲态尽显的侧脸,轻轻点了点头。
“等年过完得空了,请裁缝来给你做衣裳。披风刮坏了也不说一声,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走到一处亭子外,来往的人也不多,王爷停下了脚步,有些责怪地问道。
他抬手将阿九披风上的帽子替她戴好,脸上的神色却是越发的温和。
“不碍的,妾身没那么娇气。老夫人那是心疼妾身。”阿九低着头腼腆一笑,脸上带着十足欢喜的神色。
“要不是你,本王还不知道母亲怎么不大理我。王妃身上那披风原本就是给母亲做的,无奈......”王爷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话说了一半又顿住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回去吧,今晚上皇上摆宴。明日估计才能请人摆桌,你再忍一日,马上就能见到阿睿了。”王爷抬手,将女子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一边,语气里带着轻柔的哄劝。
阿九没有说话,只是半低着头,提起阿睿她的眼眶倒先红了,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阿九,委屈你了。”王爷顺手捏了捏她的侧脸,轻柔的话语飘来,他已经转身离去。
阿九看着王爷的背影,下意识地抬手抚上他刚才捏过的地方,眸光渐渐转冷。
不委屈,一切都是她自己决定的。只是现在她要的更多。
初一的晚上,皇上大宴群臣。王爷携王妃出去参宴,阿九坐在炭盆旁,看着窗外飘舞的雪花,心底百转千回。
初二一大早,王府就开始忙起来,本该是女眷回娘家拜年的日子。无奈如今的赵王府不止王家一家世家大族,宁尚书第一个登门,赵将军也从边关派人前来,相交甚好的萧王府和沈家自是不在话下。
而五皇子竟是派了时睿过来,阿九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在后院的前厅等着了。
“姐姐。”一声轻呼,阿九正在发呆,等到回神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站在面前,冲着自己露出门牙轻笑。
阿九的嘴角自然勾起一个弧度,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几个月不见,时睿似乎已经摆脱了男孩的身影,变得更加成熟。他变高了变瘦了,也变得更加强壮了。
“阿睿今年十五了,姐姐在这里先恭贺时睿大人高升。”阿九掏出锦帕按了两下泛潮的眼角,脸上的笑意加深。
两个人自是一番安慰,直到阿九渐渐平静下来,时睿才仔细打量着眼前略显消瘦的女子。
“姐,你过得好吗?”时睿拉着她的手,轻声问了一句。
阿九点了点头,看着眼前露出担忧神色的少年,心底一阵欣慰。
“我在五皇子的身边挺得信任的,如果有可能,我会想办法让爹爹也来到京都做官。我要我们时家在京都站稳脚跟。”时睿看着阿九,似乎在承诺一件事。
阿九有些惊讶,虽然让时家入京这个念头,早已在她的脑海里疯涨,但是阿睿又为何忽然提起。
“不行,你刚到五皇子身边,还没有全部得到他的信任。即使你救了他一命,也没到能够扶持家里的时候。”阿九立马否决,脸上的神色也十分严肃。
时睿靠着五皇子步步高升,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她相信这个有抱负并且有才能的弟弟。但是如果以家族为前提,那么就很容易折断五皇子对时睿的赏识。
“难道要靠赵王?”时睿有些急切地问道,语气里也透着急促。
不得不说,他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姐夫,是从心底带着不舒服,并且有些许的排斥。
阿九轻哼了一声,冷笑着摇了摇头。等着王爷扶持时家,黄花菜都凉了。
“依目前的情形,若想要爹爹进京,谁都不能靠,只能靠爹爹自己,至少表面上是这样。”阿九端起桌上的茶盏,眸光带着些许的不耐。
她也早就想让时家进京,即使是个很小的官职,那也能互相照顾着,不会像前世一样,互相提心吊胆地过活。只可惜她思前想后,时家要想站稳脚跟,就得有新贵的实力。
这也是她焦虑的地方,爹爹时景虽然为人圆滑,可惜却只醉心于研究天文地理。十个人见到他,九个半认为他是摆路边摊算命的,阿九也曾一度怀疑他天生就是江湖骗子。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别想要哄我,爹爹进京不急在一时,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阿九见他一副烦恼的模样,瞪大了眼眸紧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