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也没声张,只让她们将那几样东西烧了,叮嘱日后留心也就罢了。
“王爷今个儿心情好,指明了要吃那道虫草炖鸡。奴婢已经吩咐厨房做了。”玉叶撩开门帘走了进来,脸上冻得通红,表情却是喜气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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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正坐在椅子上打络子,听到这句话也只点了点头。
“科举的成绩应该快出来了吧?”阿九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忽然轻声问了这么一句。
“应该快了,主子不会失望的。”玉叶看着阿九,低声回复。
阿九轻轻笑开了,扔下手中的络子,站到铜镜前拢了拢发髻,看着铜镜里眉目含春的佳人,莞尔一笑。
“去烫一壶竹叶青。”阿九一挥衣袖,眼眸一眨。
***
“今儿天可真冷。”王爷脱掉身上的裘衣,脸上也是冻得有些发红。
阿九连忙伸出柔荑将王爷的手掌握住,立马一股阴寒的温度袭来,让阿九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王爷感到阿九的异样,连忙挣开她的手,习惯性地搂住她的细腰。
“你身子刚好,不要再冻着。”他的嘴唇都有些发麻,哈出的白气都是冷的。
嘴上虽这么说,整个人却已经贴近阿九。阿九身上温暖而好闻的气息不断地钻进鼻尖,王爷索性先将头埋进阿九的颈窝,双手也收紧了她的腰肢。
感到男人身上的寒冷,阿九抬手覆在王爷的侧脸上,慢慢地摩挲着。直到王爷的脸上有了几分暖意,才缓缓松开。
“刚烫了一壶竹叶青,王爷喝上几杯暖暖胃吧。”阿九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王爷却是不接,就着她的手饮下。
“酒再美也得阿九喂,才能品出滋味。”王爷显然心情很好,竟是讲起了情话。面上也露出一抹轻笑,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阿九低着头,立马羞红了脸,眼中却贮藏着清冷。这些令人脸红的情话,现如今听来只让她胆寒。
“王爷不喝,妾身自己喝。”阿九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将酒杯斟满,自顾地喝了一口。
竹叶青的芳香醇厚一时让她沉醉,入口甜绵微苦,微烫的酒水顺着咽喉滑下,一直暖到胃里,余味无穷。
阿九轻眯了眼,伸出红舌舔了舔嘴角的酒水。
王爷只看着她也不说话,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拿起筷子开始夹菜。阿九又连续喝了几杯,胃里的感觉温温的,十分舒服。
她的头却有些晕了,里屋炭盆冒出的热气氤氲着,让阿九的脸色更红。柔荑捧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别光喝酒,吃点菜垫垫胃。”王爷亲自夹了一块送到她的嘴边,看着她细细咀嚼咽下。
此刻的阿九双眼迷离,似乎是一只刚睡醒的猫咪,王爷觉得有趣。索性就接二连三地夹菜喂她。直到最后阿九摇头,王爷才罢手,却紧盯着她看。
阿九面色红润,薄唇上也是水润润的,偶尔一个迷茫的眼神扫过来,只让王爷感到一阵喉咙发紧。
他一把将阿九拉进了怀里,准确地捕捉到她的唇,舌头细细地将她嘴角残留的酒水舔干净。吻着吻着,他忽然感到怀里的人在颤抖,舌头除了香醇的酒味,竟然感到一丝咸涩的味道。
王爷抬起头,却见到阿九满脸的泪痕。阿九的鼻子抽噎着,双眼红通通的,就像被惊扰到的兔子一般。
“阿九,你怎么了?”王爷连忙抬手擦掉女子眼角的泪水,阿九很少在他面前哭,即使当初他背弃誓言都没瞧过阿九流一滴眼泪。
“子卿,我想家了。”阿九抬起头,眼眸上就像被迷了一层雾一般。她静静地看着王爷,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王爷心里一窒,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僵硬。
“阿九,你可是在怪我?”王爷的声音透着阴冷,手指紧握成拳,骨节泛白。
阿九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嘲讽,转而又恢复迷茫,只咬紧了下唇,缓缓地摇了摇头。
“阿睿来信说他要参加这次科举,放榜的日子都快到了,我却没机会见他一面。”阿九伸手抓住王爷的拳头,轻柔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扳直,脸上的表情带着无比的悲伤。
王爷心头一软,轻叹了一口气,再次搂住她的纤腰。
“想见他的话,明日把他接到府上。你若是想让他住上几日,我也可以把他安排在前院。”王爷轻轻拍着阿九的后背,声音里也带着一丝安慰。
显然这已经不合规矩了,王爷做出了让步。
头枕在他颈窝上的阿九,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清明,稍纵即逝。
“阿睿一向勤于好学,小时候拜了师父学武,也从来不觉得苦。阿九不求与他相见,只求他平平安安。”阿九低声呢喃着,柔嫩的嗓音传入耳朵里,让王爷跟着一叹。
“阿睿这么聪明,相信一定会榜上有名的。”王爷用下巴轻轻磨蹭着阿九的额头,细声细语地安慰道。
阿九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拉住王爷的手。
“王爷,如果到时候朝廷要用阿睿的话,你能不能帮他留在京都?阿九不想再离他那么远。”阿九带着祈求地看向王爷,声音里也充满了期待。
一般放榜之后,如若得了名次,朝廷下旨封官的话。除非有人举荐,否则一般这些考生都会被分配到外地去。
“好,我答应你。”王爷紧盯着阿九的眼眸,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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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九第一次向他开口,索取关于时家的利益。他的眸光深沉,似乎想要把阿九看穿。
但是已经醉酒的女子,显然不能如他的愿。刚才哭了一会子又断断续续说了一堆话,现在想来是累了。一头栽到王爷的怀里,紧闭着双眸。
王爷轻叹了一口气,唤人来替他们宽衣解带,也就在阿九身边躺下了。
直到身边传来男子平稳的呼吸声,阿九才缓缓地睁开眼眸,眸中一片清明,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略微苦涩的笑容。
不得不说,刚才她所走的是一步险棋。时阿九这辈子最明智的,就是有自知之明。她在王爷心目中的分量,不过是个能够取悦他的女人,若是要些珠宝首饰一类的,还可能成功。但是若换成举荐官位,依她对前世王爷的了解,难之又难。
即使这次成功了,估计也绝对不会有下一次,而且很容易让王爷对她产生芥蒂。但这她也是被逼无奈,如果等到朝廷下达了文书或者让王家知道从中作梗的话,那么一切都晚了。
要时睿进京,是她的第一步。
***
在一条幽深的永巷之中,忽然响起阵阵鞭炮声,惊得四邻皆起。这里是京都的东郊,达官贵人金屋藏娇的地方,一家一户都是大门紧闭,富丽堂皇的建筑却显示着这里的繁荣。
不少人都打开门悄悄地观望着,这里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样响亮的鞭炮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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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家的好儿郎,高中榜眼骑大马,顶戴花翎大红花,父母兄妹皆欢喜!”敲锣打鼓之中,隐隐能够听到一帮小儿的吆喝声。
远远地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郎,骑在白色的高头大马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身上火红的新衣,让人的眼底也涌起一股暖意。
时睿坐在马上,看着四周奔跑的小孩儿,眼角流露出一丝欣慰。
幽静的东郊,因为这个名为时睿的少年中了榜眼,而彻底热闹起来。鞭炮响起时带起的烟雾缭绕,偶尔几个大胆的小厮丫鬟走出门来观看着。
马上的少年身形还有些瘦弱,但却长了一张桃花面,唇红齿白。特别是他那双黑亮的眼眸,里面噙着浓浓的笑意。
马停在一户隐蔽的大宅子门前,早有人迎了出来。已经开始有人议论,这户人家也是一个月之前刚搬来的,很少见到有人来往,没想到竟然藏了个榜眼的少年郎。
***
芙蓉院内,阿九坐在椅子上,手里打着络子,面上却带着一丝心不在焉的模样。
“主子主子,公子他中了榜眼!”玉叶急匆匆地提着裙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十足的兴奋,满眼含笑。
阿九面上的表情一松,渐渐露出了笑意,扔下了手中的络子,猛地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面色绯红。刚才紧张的心情稍微缓和,迎来了喜悦的冲击感。
“奴婢听玉石说了,皇榜下来的那一天,宫里头就传出了旨意。今年的‘三鼎甲’全部留在京都任职!”玉叶小跑着走了过来,红扑扑的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奔跑导致的。
阿九脸上的笑意更甚,“好,好啊!”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时睿和她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即使还不能帮她什么,但心底却踏实了许多。
前一世,时家困死在家乡,如今她的弟弟已经首先来到了京都,有些事情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她要让时家一步步走向京都,迈向这个权力中心。
“恭喜主子和公子团聚。”花聆也急忙行礼恭贺,在她眼里的公子,是文武双全的,在关键时刻会保护主子脱难的。
040 姐弟相见
年仅十四岁的少年中了榜眼,轰动整个京都。转而在殿试之中,又表现出众。更有赵王爷保驾护航,提出时睿乃文武双全之才,遂与殿前侍卫切磋一二,皇上龙心大悦。
皇上亲自下旨,遵循时睿意愿,暂封正六品兰翎侍卫。
一时之间,京都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位年轻的榜眼,明明以文殿试,最终被封了武官。虽官阶不高,但是在皇城之中,又有赵王爷提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消息传到王府的时候,除了芙蓉院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其余院落表面风平浪静,但是不少下人对于主子阴沉的脸色胆战心惊。
王妃更是面色沉郁,上午管家婆子汇报事务的时候,王妃都是铁青着脸。好几个出错的丫头被拖出去杖责,府内更是一片寂静,各人都守在院子里。
立秋和入夏小心翼翼地侍候左右,王妃一直没有开口说榜眼这事儿,二人始终提心吊胆,有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直到下午,王家的书信到了。王妃看完之后,整个人都气得发抖,面色苍白。手一伸当场摔了桌上的茶盏,银针白毫的清香,很快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好你个时阿九,整日霸占着王爷不说,还妄想拉住整个时家?乌鸦窝里飞出来的成不了金凤凰,区区贱妾竟让王爷如此护她弟弟,好个没脸没皮的狐媚子!”王妃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明显已经开始喘了。
脑袋里针扎一般的疼痛,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她捂住胸口,立马感到窒息般的沉闷。
“王妃,您消消气,快来喝杯热茶。”立秋的脸色一白,看着王妃紧蹙着双眉痛苦的模样,她的心里一跳。
王妃显然是气得不轻,若是怒极攻心昏过去了,惊动府里人可就不好了。
“主子,您别放在心上,时阿九的弟弟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只不过是个正六品而已。大爷已经是正四品了,小小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入夏一见到王妃这副模样,心都快跳出来了,连忙出言安抚。
“闭嘴!”没想到更加惹怒了王妃,立秋递到嘴边的茶盏,也被她滑落在地。
茶盏摔在地毯上,滚了一圈之后停下,滚烫的茶水洒得一滴不剩。
入夏立马噤声,不知她那一点惹到了王妃。立秋看了一眼身边的入夏,轻轻皱了皱眉头。
入夏口中的大爷就是王家的探花郎,为官七八年了,靠着王家的势力,好容易爬到正四品太仆寺少卿,却是个闲职,并无实权,专门负责马政。
更何况大爷是探花,而时睿却是榜眼,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王妃,您也莫气坏了身子。想来王爷也是做个顺水人情,恰好帮了时睿罢了。而且兰翎侍卫又是在皇宫里头,比府上还复杂,一个不慎就是掉脑袋的事儿。”立秋轻手轻脚再次倒了一杯热茶,递到王妃的手边,柔声劝慰。-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王箬芝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接过茶盏喝了两口热茶,才缓过气来。*.
“主子,不必担心。恒姬一向是把她那个弟弟当成宝似的,十四岁的少年在宫里最容易惹出祸来了。到时候王爷自然也不会出面,那恒姬只有哭的份。”入夏谨慎地把握着措辞,脸上带着一丝忐忑的表情看向王妃。
王妃听到这句话,眼眸忽地一亮,转而抓起茶盏饮了一大口水。
“倒是我急糊涂了,十四岁那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即使不惹出祸来。在皇宫里出点什么意外,也是难免的,说不定那意外就会要了他的贱命!”王妃冷哼了一声,声音像是夹杂着十二月的冰雪一般,刺进人心底。
一旁的入夏看着王妃脸上的冷笑,忍不住打了个颤。
***
街市上一阵小贩的吆喝声传来,一辆宽敞的马车从道路中驶过,马车边跟着丫鬟和随从数人,行人纷纷避让,想来又是哪家大户坐在上面。
马车的帘幕轻轻晃动着,偶尔能够看见外面的热闹的景象,车内的女子轻舒了一口气。
“主子,您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到东郊了。”马车外花聆小心翼翼地贴近帘幕,压低了声音说道。
阿九点了点头,抬手习惯性地拢了拢发髻。马车平稳的行进着,微弱的光透过帘幕打在她的侧脸上,女子脸上并无太多神情,眉头轻皱着,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苦恼。
王爷很晚才从宫里出来,立刻安排今日来见阿睿。男眷无法入后院,也只有她出去看时睿。只是王爷亲自安排,而且事前也没有知会王妃一声,这让她心里始终惦记着。
马车缓缓停下,阿九拉好披风,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她扶着花聆的手慢慢走下来,一眼就瞧见了候在门口的翩翩少年郎。
“阿睿。”她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执起他的手。
少年的手微凉,脸上也被冻得通红,待看到阿九之后,脸上露出纯粹而欢喜的笑容。
“姐,快进去吧,外面冷。”时睿的嗓音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有些沙哑却十分好听。
那一声久违的“姐”,让阿九的心一颤,眼眶立马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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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盘旋的都是时睿浑身鲜血,满脸不甘地倒在地上。阿九知道这些场景都是午夜噩梦,时睿前世实施的斩首示众,哪里会有整尸供她怀念,恐怕那热血早已洒在了断头台上。
“让姐姐好好看看你。”两人携手进了屋,门一关好,阿九就迫不及待地拉下披风,捧着时睿的脸仔细看着。
少年的皮肤很光滑,眉眼和阿九也有几分相像,看着阿九的眼眸,更是蕴满了笑意,此刻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咧着嘴笑得开怀。
“姐,怎么了?”时睿站在原地不动,被阿九一直盯着。察觉到女子手指的颤抖,面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我就想好好看看你,离家才半年你就长这么高了。”阿九回过神,擦掉眼角的泪花。
眼前少年熟悉的笑脸,曾经没日没夜地纠缠在她的梦里,然后再变成染红鲜血的断头台。再次见到亲人的激动,这种失而复得的狂喜,阿九必须努力克制,才没有抱住时睿嚎啕大哭。
“我马上就十五了,再过几年等我行了弱冠之礼,就没人在能委屈姐姐了。”时睿见阿九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再次抿着嘴一笑。
他微微握了握拳头,王爷和阿九相遇相恋的事情,时家是知道的。只是当时见赵子卿一表人才,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时家的父母也就默许了。
没想到突生变故,要阿九做妾才能抬进府。本来时父觉得王府门第高攀不起,无奈阿九态度坚决,才以卑贱的姬妾身份嫁进王府。
这件事情时睿是知道的,他认为是委屈阿九了,所以才有这么一句话。
“好,只要阿睿好好的,姐姐就不觉得委屈。”阿九的眼眶再次红了,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拍拍少年的头,却发现曾经和她比肩的少年已经长高了。
两人坐了下来,阿九始终拉着时睿的手不肯放开,脸上挂着笑意,问家里的情况,鼻子却是一阵阵泛酸。
光看着少年带笑的脸庞,她的心就跟着打颤。
“姐,家里都很好。爹好娘也好,就连门前的两棵柿子树都好得不得了。”时睿有些好笑地调侃道。
阿九已经连续问他五遍“家里好不好”这个问题了,刚提到其他的,她定又转回来,似乎总也不放心。
“瞧瞧姐姐这记性,家里好就行。阿睿,你要快快长大。”时阿九再次抬手拍着少年的头,轻柔地说了一句。
时睿睁着黑亮的眼眸,认真地看着阿九,承诺般的点了点头。
“阿睿,现如今武官虽然比文官更好晋升,但是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你毕竟还很年轻,这次榜眼能够赐封正六品,显然已经是很高的赏赐了。但是兰翎侍卫侍奉于皇宫,万事小心。”阿九细细叮嘱,她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还这么小。现如今的他,那不算宽厚的肩膀,还扛不起时家的兴衰荣辱。却因为一个榜眼的功名,而踏入皇宫。
阿九在害怕,她不知道这次让时睿进入京都,躲过王妃的耳目,悄悄考取功名,是否做对了。
“姐姐,我知道。你出嫁前,爹爹就让我出去历练,这半年来我更加不敢松懈。况且武官手握实权较多,姐姐在王府过得辛苦,我也要给你助力、强大的后台,这样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了。”时睿反握住阿九的手,眼眸里流露出坚定的目光。
他搬到这东郊来,自然也是知道一些做妾的苦,更何况王府里还有王妃压在那里。所以即使年纪不大,他也明白娘家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
“你考中了榜眼,姐姐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块玉姐姐亲自让人去寺里开了光,你带在身上也安心些。还有这些银子,宫里到处都要用,你新进去的要忍让些,凡事不要强出头,免得遭记恨。还有......”阿九边说,边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
锦帕包好的玉佩,幽幽地泛着冷光,一个大包裹里,偶尔听出清脆的响声,想来是一大包银子。而一旁的花聆,还在进进出出送东西。
“姐,我进宫里头是要搜身的,这些东西都不让带。玉我留下了,银子你自己留着使,我从家里也带的,况且以后就有俸禄了。而且在宫里当侍卫,逢年过节也是有休假的。若得了空我就让人传信给你。”时睿连忙拉住阿九的手,打断她的话。
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大半年不见,姐姐倒是变得啰嗦起来了。
阿九的脸色再次变得担忧,她还是后悔了,虽然在家里的时候,父亲就让时睿出去历练,可是他毕竟年龄还小。一入皇宫深似海,此话不止是对妃嫔说得,也是对皇宫里所有人说得。
“少说话多做事儿,有了危险也不要一个人往前冲,姐姐还在等着你长大......”阿九拉住他的手,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眼眶红红的。
“阿睿,你一定要好好的,姐姐等你弱冠之后,娶媳妇生孩子。姐姐要看着你幸福。”阿九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眼泪已经逼到眼角,她连忙掏出锦帕擦了擦。
“姐,我半月之后才进宫呢!不要哭了,你若想我了就派人捎个信,我去王府下个拜帖去探望你。”时睿也替她轻轻擦着眼泪,话语里带着些许的玩笑意味。
阿九被他逗笑了,冲他挥了挥锦帕。
“既然还有些日子,你抽个空去庙里走一趟,拜拜神仙也好让我安心。”阿九轻声叮嘱着,她始终感到心神不宁。
“成。”时睿立马点头应承了下来。
阿九不敢多待,告别了时睿再次坐上马车,她的眉头才有些舒缓。时睿现在还好好的,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他周全。
“主子,谢谢您。”帘幕外传来玉叶有些沙哑的声音,显然是刚刚哭过了。
“你我是主仆,这些都是应该的。”阿九轻轻地回了一句。
阿九和时睿说话的时候,就只留了花聆一人在身边伺候,让玉叶和她弟弟团聚去了。
只是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
阿九心情颇好,王爷今个儿在玉烟院传了午膳,想来是不会过来了,她坐在小桌旁认真地看着书。
“恒姬可在?”屋外传来一道丫头低低的传唤声。
阿九抬头,就瞧见玉叶撩着帘子进来了,脸色不大好。
“主子,是斐家二姑娘过来拜访。”玉叶抿了抿红唇,伸手接过阿九递来的书,转身进了里屋。
041 意欲何为
阿九心里有些惊诧,眉头轻轻挑起。对着一旁的花聆挥了挥手,“快请。”
“娇儿先恭喜恒姬了,这是贺礼,不成敬意。”斐娇将身上的披风脱下递给身边的丫鬟,露出里面的袄衫。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方盒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阿九连忙起身推辞,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
时睿封官,倒是有几个走得近的姬妾送礼过来,就连王妃都派人送来了。但是这斐家二姑娘,可不是后院里的人,她如何都不敢收。
“恒姬,我也是替已故的姐姐略表心意罢了。姐姐在世时,还多亏恒姬照顾,望恒姬莫要推辞。”斐娇却是十分坚持,脸上也露出不容拒绝的神情。
阿九听她提起斐姬,心里有些无奈,只好让花聆收下。
斐娇和阿九在屋子里说话,直到晚膳之前才扶着小丫头的手离开。
阿九一直坐在油灯前,手撑着下巴发呆,眼睛还盯着门口。
“主子,该用膳了。”花聆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布菜的丫头。
斐娇一走,主子就成了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谁都不敢打扰。
“斐家二姑娘快要及笄了,备份厚礼。”阿九挥了挥手,轻声吩咐道。
花聆悄悄看了一眼阿九,柔声应承下来。
***
明乾二十一年十一月初八,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太子太傅之子当众打死一富家公子,太子太傅贿赂京判被查出。第二日一早,弹劾的奏折就已经堆在了皇上的龙案之上。
皇上只将此案发配给大理寺审查,并未多做表态。大理寺递上来的折子,只粗略地描述了其过程,字眼之中处处维护太子太傅。皇上大怒,遂下旨整顿大理寺,太子太傅暂时停职。
为此整个大理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内里官员调动更是一拨接着一拨。而唯一传到王府后院的,就是斐娇的爹由正五品升到了正四品,任职大理寺少卿。
后院众人哗然,不少姬妾开始殷勤地往竹幽馆跑,送礼的攀关系的。而众人心理也清楚,这回斐家二姑娘恐怕真的得成为以后同一屋檐下的妹妹了。
王妃表面十分平静,听到这个消息,只轻点了一下头。便立马吩咐外面的小厮备轿,让立秋请斐娇回府庆贺斐大人高升。
阿九正在绣荷包,知道之后眉头一蹙。前世斐姬比她活得长,她的确是隐约记得,王爷有一阵子特别宠斐姬,斐大人升迁之后,又宠了一段日子,直到后来才渐渐冷淡。
晚上王爷来了芙蓉院,眉头紧蹙,显然心情抑郁。玉石刚才悄悄通报过了,王爷是从舒兴阁里出来的,想来是和王妃闹了个不愉快。
“王爷,妾身遇到一件头痛的事儿,想请王爷参详一二。”阿九坐在他旁边,亲自替他布菜,见他脸色变得缓和,才斟酌着开口。.
“什么事儿?”王爷好容易从鸡肉中抬头看了一眼女子,声音淡淡的。
“上次阿睿封官,斐家二姑娘特地送礼,妾身不敢要,她又说是替斐姬送得。过几日就是她及笄的日子,妾身正在困扰要送她什么礼物好。您看?”阿九的脸上带着些许忧愁的神色。
现如今阿九和斐娇二人的关系的确尴尬,一个是王府的姬妾,一个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二人又不是手帕之交,互相送礼难免遭人口舌。
王爷眉头一蹙,放下筷子将嘴角擦干净,最终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对着阿九挥了挥手。
“这点事儿不用费神,明个儿我就让元宝找支碧玉簪子。斐家二姑娘的及笄,我也是要派人去观礼的,到时候一起送过去。”王爷声音里透着些许的疲惫,提起斐娇,脸上的表情似乎再次变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