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究竟是怎么了?”卫长安快步走到床边,一个丫鬟把锦被掀开,挽起了卫长留左臂的衣裳,露出一截藕臂。
她顺手按了按,忽然感到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有些冷,比常人的体温要低上许多。甚至手下的肌肤还很僵硬,虽然没到动弹不得的地步,但是真的有结冰的前兆。
卫长安的心渐渐往下沉,又是这种稀奇古怪的现象,甚至比玲珑心还难搞。她几乎是闻所未闻,连太医都对这个束手无策,一丝头绪都没有。
“昨儿晚上替姑娘擦身还没有发现,今早替她换衣裳的时候,就有了这种现象。大公子,您说该怎么办?我们姑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之前跑去喊卫长安的丫鬟直接掏出锦帕捂着脸,哭得十分伤心。
满屋子的丫鬟被她引得,心底那股悲伤都涌出来了。一时之间屋子里都是一阵低低的抽泣声,透着一股悲伤而绝望的氛围。
“别哭了,我会想法子。你们主子还好好的,就哭成这样成何体统!”卫长安心里的急躁感也越发明显,听到这殷殷切切的哭声,就更加觉得厌烦,不由得扬高了声音吼了一句。
一屋子丫鬟都压下了声音,没有敢再说话的。
“卫长安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去长留的屋子?”一道轻柔的嗓音传来,乍听好像要滴出水一般的温和。
“是,大公子说了会想法子救四姑娘,然后就把其他丫鬟撵走了,只留了两个大丫鬟。后来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看过四姑娘。”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跪在地上,低声地说着。
仔细辨听的话,会发觉这个丫头的声音十分平板严肃,语调都没有一丝变化。
“呵,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破了我的蛊!”那道轻柔的嗓音再次响起。
中间隔着一层轻纱薄幕,看不清楚里面坐的究竟是谁,但是光听声音就足以想象是一位美人。
“哦,对了。我都忘了,我的蛊术太厉害,那蠢小子还不知道他的妹子是中蛊了!”
一阵清风拂过,将帘幕掀起了一角,只见栏杆上坐着一位中年美妇人。她一只手拿着团扇,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将团扇盖着半张脸,一双明眸却是笑得轻轻弯起。
卫长安不停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脸上甚至都冒出了汗珠,完全是被急得。
她不时地往床边看看,卫长留被裹在锦被里,安稳地躺在软榻上。她长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苦苦思索着如果无法救治该怎么办。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宝蓝色的锦靴上,忽然看到脚下踩得厚厚的长毛毯,才想起来进入这个沈铉特制的屋子里要先拖鞋,但是她实在太着急,把这事儿给忘了。
卫长留是她从卫侯府后院里“偷”出来的,只有长留身边两个大丫鬟知道,毕竟隔墙有耳,谁知道究竟是否有奸细。
她派人给宫里送信,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六皇子身上。只盼着这位见多识广的天潢贵胄,能够有办法救助她的小妹妹。
门被推开了,卫长安立刻转身看过去,就见沈铉拉着一个娇俏少女的手站在门外。
卫长安微微愣了一下,视线直接停留在两个人紧扣在一起的双手,心底竟然把卫长留的事情抛到了脑后,直接冒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儿,牵个女人的手,凭什么!
她的视线再次移上来,这一次直直地看着那个姑娘的脸。小姑娘看起来比她小些,似乎还未及笄,鹅蛋脸上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最为显眼,十分纯净,不像是有过十几年生活经历的人该有的。
“好漂亮的公子,六哥哥,我要嫁给他!”卫长安还未来得及说话,对面那个被她看得不顺眼的小姑娘已经一下子冲了过来,直接给她来了个熊抱。
甚至她还屈起双腿,夹住了卫长安的腰,歪着脑袋极其认真地看着卫长安,脸上露出几分天真而欢喜的表情。
卫长安微微愣了一下,听到这个小姑娘的称呼,才后知后觉地明白,眼前这个小姑娘应该是当朝公主。
“敏敏,下来。”身后的沈铉走上前来,低声命令了一句。
十公主想都不想地就摇头拒绝,甚至还像一头无尾熊一样趴在卫长安的怀里:“不要,父皇说我长大了要选驸马,我就要长得好看的,这个哥哥就长得好看!”
卫长安听见沈铉对她的称呼,就知道怀里的人是十公主。难怪快要及笄的年纪,却还像是长不大的孩童一般。这位十公主从小生过一次大病,自此就烧坏了脑子,仿佛一直停留在几岁的孩童年纪。
“再不下来,我就要打你屁股了!”沈铉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十公主得寸进尺地抱住卫长安,脸色越发的难看,甚至连这种威胁的话都说了出来。

第039章 捉出蛊虫

“好吧!漂亮哥哥你要娶我哦,父皇说会给我很多很多嫁妆,我都带去你家给你买下人,你们到时候一起陪着我玩儿!”十公主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扭头看到沈铉脸上那吓人的表情,立刻就跳了下来,但还是锲而不舍地跟卫长安套近乎。
搂得那么紧的人终于离开了,卫长安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自从女扮男装之后,为了防止别人发现她是女儿身,已经学会了自动与人保持距离。很久没有陌生人一下子跟她凑这么近了,而且几乎是紧贴在一起,就怕今天的胸没有束紧。
“殿下,我信中所提到的,不知你可有法子救治我妹妹?”卫长安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焦急的心情再次涌了上来,立刻急声问道。
“敏敏,去看看。”沈铉冲着十公主使了个眼色。
十公主依然还是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卫长安看,脸上挂着几分痴迷的笑容,甚至嘴角还有类似于口水的东西要往下掉。
六皇子完全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他气得抬手冲着她的脑袋招呼了一下,
十公主揉着额头,撅起嘴巴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乖乖地走到了软榻旁边。
卫长安直接挽起卫长留的衣袖,让十公主看她变冷变硬的胳膊。六皇子由于要避讳,就坐在小旁,倒了杯茶喝起来。
“公主知道长留是怎么回事儿吗?”卫长安虽然心底有疑惑,但还是满怀希望地问了一句。
十公主虽然是个傻子,但是说不定天赋异禀,否则六皇子也不会把这个还未及笄的妹妹带出来了。
十公主掰着卫长留的手臂翻来覆去地看,听到卫长安的问话,立刻摇头:“我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儿啊?”
卫长安心底一阵烦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给你看什么!
“敏敏,有虫吗?”沈铉放下茶盏,走到床边来。
显然卫长安不了解十公主,两个人之间的交流还是有些障碍的,所以他必须得亲自出马。
“有的,我还没有抓住它。它很聪明,总是在躲,而且也很可怕。如果整条手臂都被它吃掉的话,那么这个小妹妹的手就废啦!”十公主立刻点头,说到后面半句的时候,不由得撅着一张嘴巴,似乎对于她捉不到小虫子感到十分不满。
“什么虫子?”卫长安被他俩的对话绕得云里雾里的,不由得低声问了一句。
沈铉看了一眼,只见卫长安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甚至眼睛底下都泛着青,显然是昨晚没有睡好。
他轻轻地捏了一下卫长安的肩膀,低声道:“不用那么着急,敏敏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能救好你妹妹。虫子是蛊虫。”
当“蛊虫”两个字在卫长安的耳边滑过时,犹如一道惊雷炸开。她下意识地就抓住了沈铉的衣袖,那一刻脑海里关于前世临死前的画面,一幕幕再次全部涌现出来。
“我的身上有蛊毒,一旦离开府邸,就会毒发。”男人当初低哑而轻柔的声音,似乎方才还在耳边萦绕。
一遍又一遍,快要将她逼疯一般。
“不不不。”卫长安急切地摇着头,她像是被困在了那一幕场景之中,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出。
“长安,长安!”沈铉低沉而急促的呼唤声就在耳边响起。
卫长安总算是回过神来,但是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坠入了冰窖之中一般,丝毫感觉不到热气。她的面色苍白,眼眶泛红,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害怕。
“你别怕,虽然是蛊虫,但是一般的都逃不脱敏敏的掌心。她很厉害的!”
沈铉察觉到她的恐惧和不安定,不由得心里一软,将她拽住自己衣袖的手,轻轻地握住,手指慢慢地捏了一下她的指尖。
卫长安的手很冷,似乎比中了蛊毒的卫长留还要冷,但是当她真切地感受到六皇子掌心的温暖时,心里那股恐慌像是潮水一般逐渐远去。
她不是前世那个被宁全峰欺骗的傻女人,她现在还是卫侯府尊贵的大公子,甚至能够嚣张的三房已经被她打压得气焰全无,卫长德上了山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卫长娇也破败了身子,终生都不可能从侯府小院里出来。
六皇子在争权中还没有失利,甚至现在还握住了她的手给她安慰,一切都还来得及!
“是啊,长安哥哥。你娶我的话,我马上就能把虫子弄出来啦!娶我好不好?”十公主一偏头就冲着她抿嘴笑,甚至还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小孩子在要糖吃一样。
“你真是皮痒痒了。”沈铉瞪了她一眼。
十公主撅了撅嘴巴,不满地指挥道:“六哥,去给我拿三块毛巾,要很烫很烫的毛巾!”
沈铉看了她一眼,见她不是在开玩笑,轻轻地捏了捏卫长安的手指,冲着她淡笑了一下。
“长安哥哥你看,小虫子就是从这里进去的。”十公主见沈铉走了,就又开开心心地冲着卫长安扬着一张笑脸,还把卫长留的胳膊翻过来,让卫长安看最内侧。
在靠近手肘的内侧,有一个很小的洞,看起来跟针眼大小似的。如果是平时早该愈合了,但是现在却看得很清晰。
“这是被针扎得吗?”卫长安不由得凑近了瞧。
“啵!”的一声,卫长安感到自己的脸被人亲了一下,不由得惊讶抬头,就见眼前的十公主凑得很近,脸上还是那种傻呵呵的欢喜笑容。
“沈敏!”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暴喝声,沈铉拖着两块毛巾走过来,眼神里已经带着几分浓浓的警告意味。
十公主立刻缩了缩脖子,她原本还想对卫长安说些什么,不过现在被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讲。毕竟六皇子生气起来还是很可怕的,而且还呼唤了十公主的全名。
“小妹妹,会有些痛哦,你不要乱动!不然我就抓不到小虫子啦!”十公主凑到卫长留的耳边轻声地说着话。
卫长安见她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十分紧张,双手也用力握紧了。
“按住她不要动,特别是这个胳膊哦!长安哥哥要按好哦,到时候虫子跑掉了不要怪我啊!”十公主拍了拍手,这次指挥的是卫长安。
卫长安咽了口口水,上前去按照十公主吩咐的,按住了卫长留的胳膊和身体。
十公主拿了一块毛巾搭在刚才那个针眼的附近,慢慢地摸着卫长留僵硬的肌肉,直到按到了依然柔软温热的地方,才将另外一块毛巾热毛巾搭上。
当这两块热毛巾贴上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的卫长留忽然开始轻微地动弹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但是依然没有醒过来。
“长留,长留!”卫长安急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但是一切也都是徒劳无功。
十公主按住了那块搭在软肉上的毛巾,另一只手则将搭在针眼上的毛巾往这边移,使两块毛巾逐渐靠近。
这热毛巾果然很烫,不仅能看到白气缭绕,甚至当那块毛巾移走之后,都能看到卫长留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烫得通红。
“这是什么?”卫长安惊讶地发现,原本那个小洞后面竟然连通了一段经脉呈黑紫色的。
这边的毛巾每移开一点,那条黑紫色的纹路就延长一点,看着都觉得吓人。
两条毛巾越来越近,卫长留的身体抖动得也越发明显,甚至到最后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卫长安根本控制不住,还好沈铉及时搭了把手,才没有让卫长留挣脱开。
“这个小虫子好狡猾啊,它在哪里啊?”不同于另外两人的紧张感,十公主整个人十分放松,好像她就是来玩儿一样,这时候还有闲工夫抬手撑着下巴。
她伸出手一会儿拍拍长留的胳膊,一会儿又摸摸她的脸。
“十公主!”卫长安看着卫长留如此痛苦的模样,心里就紧紧地揪在一起,不由得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十公主似乎被她吼得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她,眼眶直接红了,撇着嘴巴似乎要哭出来一般。
“长安哥哥,你吼我!我不抓虫了,我要回宫!”她当真是不管了,双手捂住脸就开始哭起来。
“公主殿下,是我的错,您快救救她!”卫长安立刻就放软了语气。
“敏敏快一点吧,待会儿小妹妹醒了,让她陪你玩儿,她会好多东西的!”沈铉看着耍无赖的十公主,只好耐下性子哄她。
十公主撅了撅嘴,看到两个人都在哄她,终于再次拿起了最后一块热毛巾,隔着手臂垫在了那两块毛巾的对面。
变故就在这个瞬间发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长留的手臂里面蠕动,一开始还看不清,后来越来越清晰,十分贴近表皮,而且那个东西蠕动的频率似乎也变快了许多。
卫长留整个人都抽搐起来,甚至嗓子里开始无意识地喊叫些什么,显然是十分痛苦,整个人都流出汗了。
“刀刀。”十公主冲着沈铉伸手要刀。
沈铉将腰间的匕首给了她,她拿着刀在小虫蠕动的地方划了一下,一道血痕就冒了出来。
不过片刻,一条乳白色的肉虫子就从划痕里钻了出来,身上还带着血。
十公主用刀尖挑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整个人都显得很开心:“总算是抓到了,小淘气!”

第040章 蛊虫反噬

十公主用刀尖挑着小虫子,直接跑到一旁的小桌子上开始玩起来,丝毫顾及不到还在昏迷之中的卫长留。当然沈铉和卫长安,也完全被她忽视了,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一粒小肉虫。
“你要乖乖,快把这些水给冻起来!”十公主用指尖沾了几滴水,滴到那小虫子的身上,过不了多久,小虫子周围就已经结了一层白霜似的东西。
“十公主,长留这里要如何处理?”卫长安等了片刻,看十公主还在玩耍,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这不是平常的伤病,而是关于毒蛊,所以即使蛊虫被去除掉了,他们这些外行人也不敢乱动。
“我不知道呀,六哥只让我来捉虫子,虫子都捉到了!这虫子会放冰,谁跟它玩儿太久,身体都会被冻僵的,而且醒不过来!我要把它变成我的,哈哈哈,又多了一个一起玩儿的!”十公主上蹿下跳的,根本顾不上搭理他们。
沈铉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神色,他从衣袖里掏出一枚丸药来。
“这粒药是蛊虫去除之后清毒的,敏敏不会用毒,她只喜欢跟虫子玩儿。”
卫长安把这丸药喂长留吃下,又替她将满头的汗水擦去。片刻之后,再次去擦汗的时候,才发现卫长留的汗水都是冰冷的,似乎要将体内的寒毒逼出来一样。
直到最后卫长留终于恢复了平静,呼吸平稳,终于陷入了安稳的沉睡之中。
“十公主那边——”卫长安松了一口气,一转头就看到十公主用那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指比划着。
沈铉看了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无事,她在让蛊虫认主。”
十公主坐在外室,轻声地哼着歌,不时地跟小肉虫子互动一下。
沈铉和卫长安则面对面坐着,倒了两杯茶轻抿着。
“咚咚咚。”两人都没有说话,沈铉抬起手指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极其认真地看向卫长安,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心你祖父身边的姨娘。”男人的声音十分低沉。
这句话忽然说出来,显得有些没头没脑,但是偏偏他的语气极其认真而且专注,让人忽视不得。
更何况他所说的话,与卫长安现在考虑的不谋而合。
三房后院之中,三夫人和卫长娇都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是却依然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压倒大房,从卫长安的中毒,再到这次卫长留的中蛊。
卫长安的视线第一次停留在了明姨娘的身上,那个霸占着卫侯爷这么多年,在后院里拥有比较特殊的地位,但是除了逢年过节,却甚少在其他人面前露脸的人。
“殿下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吗?”卫长安的脸上露出几分慎重的表情,声音也跟着压低了些。
沈铉的眉头紧皱,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的频率越来越快,显然是被这个问题给困扰到了。
“目前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要注意你祖父身边的人。齐大人身死之后,被抖落出那些不知真假的罪证,就是他生前宠爱的姬妾所呈上的。”沈铉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
不是他不信任卫长安,而是这个答案根本不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不是所有官宦人家的姬妾,都会出卖主子的。
“六哥,我们回宫吧!我寝宫里好多小虫等我回去喂养呢!”十公主飞快地跑了过来,她满脸都带着焦急的神色。
卫长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她的手指,就见她的掌心上躺着方才那条虫子,原本离开卫长留的身体后,这条蛊虫已经有些奄奄一息的预兆。但是此刻趴在十公主的手上,又变得生龙活虎的,一直在不停地蠕动着。
沈铉点了点头,站起身拉过她另一只空闲的手,准备跟卫长安道别。
“长安哥哥,我要走啦!刚刚我们都亲过啦,你要记得等我及笄了,去宫里向我父皇提亲啊,否则我就要跟父皇告状,说你轻薄于我,是个下流的色胚!”十公主看着卫长安,立刻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蹦蹦跳跳的显得特别可爱。
卫长安一阵无言,如果不是十公主提醒她,她都忘记了之前在给长留捉蛊虫的途中,这位十公主偷偷地亲了她。
“胡说八道,身为公主,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强抢民男的话,是要被打屁股的!到时候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人收了你那些虫子!”沈铉抬手在她的额头上毫不客气地弹了一下。
十公主立刻就不说话,抬手捂着脑袋,又是接连不断地冲着六皇子翻白眼。
“侯爷,您瞧瞧这天气转凉,连梅花都快开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踏雪寻梅,温一壶热酒——”明姨娘站在后花园里,看着不远处已经结出花苞的梅树,脸上的笑意温婉而亲和。
卫侯爷就站在她的身后,单手揽住她的腰,无论是近看还是远观,都是一副恩爱异常的画面。
只是明姨娘这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心脏忽然一阵疼痛。她的脸色很难看,眼眸里闪过一道厉光。
“明娘,你怎么了?可是冷到了?”卫侯爷轻声问了一句,态度之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甚至双手齐上地紧紧抱住她。
明姨娘勉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立刻摇头,再开口的时候,依然还是声音悦耳动听:“冬天真的是要来了,连天气都这么多变。”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晓得疼惜自己,都多大的人了,穿得还是这样少。”卫侯爷的心里闪过几分疑惑,不过面上的柔情却是一丝都不减弱。
“不如侯爷去帮妾拿一件披风来可好?”明姨娘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抬起头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卫侯爷仔细地看了她两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蛋:“那你要站在这里要小心!”
眼看着卫侯爷魁梧的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明姨娘猛地抓住了桌上的茶盏,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旁边的湖里。
“竟然这么快就解了我的蛊!卫家人都是属狗的,命这么大!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要她三更死竟然还敢活到五更!”明姨娘压低了声音喊了几句,她慢慢地深呼吸,想要压制心底的火气。
偏偏那股怒火总是在不停地翻涌,而且她的蛊虫刚被人破解,对她的身体有所损伤,只希望解蛊的那人能够让蛊虫多活片刻。
只是似乎老天爷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盼,没过多久,她忽然感到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那是一种犹如被针扎似的痛,一下又一下,根本就不停止。
“停下来,该死的究竟是谁?敢要收我的蛊虫?”明姨娘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她痛苦地抽搐着,但是那种痛苦并没有丝毫的减弱。
“明娘,我回来了,这件红狐狸毛做的披风是你最喜——”卫侯爷兴冲冲的声音传来,只是当他跨入亭子里,看到明姨娘蜷缩在地上开始抽搐的时候,他立刻停下了脚步,脸上温和的笑意立刻消失殆尽。
“啊,好痛!侯爷救我!救救我…”明姨娘往日温和淡雅的形象全失,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她伸长了手臂,对着卫侯爷低声哀求道,脸上的表情痛到狰狞。浑身都冒出了冷汗,甚至眼眶都红了。
原本气质上佳的美妇人,现在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吓人。
卫侯爷就站在那里,没有动弹,眼神冷漠地看着地上挣扎的女人。他的怀里还抱着火红色的披风,领子上一圈红狐狸毛,一看就让人觉得温暖。但是此刻这个老侯爷的心里却只觉得寒凉无比。
“明娘,你总是不听话。我让你不要对孩子们下手,你是不是又逾距了?这京都里不是只有你一人会下蛊的,长留那孩子是这府里唯一活得还算快乐的,你却要她的命,我当然得去求人救她了!”男人这回倒是放软了声音,只是话语里却是极其冷漠。
他将披风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自己顺势坐到了石凳上,倒了一杯热茶轻轻地抿着。
他的视线移到旁边的湖面上,原本大片大片盛开的荷花,此刻早已凋零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残花败柳。
“侯爷,侯爷妾知错了!妾知错了,您向那位求情放过我!”明姨娘勉强撑着身体跪爬到卫侯爷的脚边,轻轻地抓住他的衣袖,低声哀求道。
她的蛊虫被人硬生生地解除血契,认了其他人当主子,只能说那个人的蛊术比她高强许多。
当然她的血契被破解的这个过程,她本人要承受的痛苦绝对是致命的。特别是为了让卫长留身上的蛊虫歹毒致命,明姨娘特意用了舌尖血与蛊虫定下契约,当这个契约反噬之时,就好像整个人都受到不停地戳刺一般。
卫侯爷的目光放得有些远,乍看上去好像他完全放空了,其实他是在想事情。
卫长留昏迷不醒他是知晓的,但是并没有立刻找明姨娘的茬,只是为了试探一下是否为明姨娘身后那位下的命令。现在看来并不是,是明姨娘自己决定下手的,被蛊虫反噬也是活该。

第041章 祖孙密谈

“祖父,您找我。”卫长安走进书房里的时候,就见卫侯爷坐在椅子上,似乎在出神。
“长安来了。”卫侯爷抬起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卫长安这个年纪看上去,正是半大不小的,算不上真正的男人。相比于同龄人,她似乎缺乏了几分少年心性的狂妄与无所畏惧,相反还比较成熟,甚至偶尔卫侯爷都瞧不出她在想什么。
“长留的蛊,是你找人解的吗?”卫侯爷坐直了身体,沉声问道。
卫长安稍微愣了一下,听到卫侯爷这句话,她的心里顿时翻出了无数个念头。卫侯爷是如何得知的?他是否知道这蛊毒乃是三房所为?又是否明白他偏宠明姨娘,已经给卫侯府带来诸多的麻烦?
“你不信任祖父?”卫侯爷等了半晌,对面的少年也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怅惘的意味。
“祖父不问你了,只是提醒你几句,长留身上的蛊,若有人问起,你只说是我让人解的。切莫大意,蛊毒这种事儿原本就不是闹着玩儿的,向来杀人于无形。”
卫侯爷摆了摆手,似乎有几分放弃追问的意思。
卫长安点了点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卫侯爷,直到今日才发觉这个一直老当益壮的祖父,其实已经两鬓斑白。甚至此刻没什么精神地弯着腰,让人觉得极其没精神,仿佛之前还是带兵杀敌的武将,如今却瞬间变成一个普通人家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