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苦守着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明知不可能有结果,却偏偏不甘心放手。
段冰一步一步走近商陆,心里憋着的一股火气全部汇聚到眼睛里,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商陆也不畏惧,迎着她的目光定定的站在那里,享受着胜利者的姿态。
“阿姨终于知道你发烧好多天都不肯去医院的原因了,原来,是自己的姐姐要结婚,心里不痛快呢!”
“我没有姐姐。”商陆说。
段冰气急,又靠近了她一步,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早就看出你妖里妖气的样子,真后悔把你留在身边让你这么伤害瞳瞳,你是不是勾搭上沈井原了?”
商陆说:“没错,我一直是他的…”
“女朋友,”沈井原接过她的话,十分诚恳的看向始终没有说话的席崇华:“她一直是我的女朋友,只不过前一阵子她和我闹分手,我们就分开了一阵子。”
段冰感到可笑,鄙夷的看着商陆:“谁会信!”
“那就不信,”沈井原回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讲故事的,也并不想为自己开脱,“我和商陆在一起一年多,她今天的举动也是因为太在乎我,不求你们能原谅,只想澄清她不是阿姨所说的勾引谁,。”
袁婷惊讶的看着他,什么叫做在一起一年多,她从未听过沈井原身边有任何一个女人,他这样为她开脱的方式,未免也太护着她。
沈井原,为什么你要像这样护着她,却从顾及到,我的心有多痛吗?
袁婷失神的看着他,自嘲自己的立场,原来一个男人心上没放着你,就真的不会在意你的感受。
席崇华看出来了,这个沈井原回来席家,为的不光是道歉,也是在等他点头。
席崇华说:“你们要在一起,可以,可是陆陆,你这次,真的让席叔叔好失望。”
“多少人都等在酒店里,等着给袁婷和井原贺喜,你让席家的脸往哪放,你让袁婷以后怎么见人,我知道你从小不和婷婷一处长大,没什么感情,可你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吗?”
“井原,你要是真的不爱婷婷,当初就不该答应她结婚,我一贯以为你稳重,却没想到你会为了陆陆做出这么唐突的事。”
席崇华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了,一面是自己的外甥女,平日乖巧懂事,一面是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弥补的故友遗孤,不忍苛责。
“席叔叔…”商陆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语从何出,这个家里,唯一真心待她的也就是席崇华了,他那样毫无防备的接纳她,护着她,照顾着她,如今却让他这样失望。
但就像沈井原说的,迫不得已做了愧疚的事,只能自私些。如果席叔叔知道了段冰是怎样对她的,会不会对她稍加原谅呢?
该说的都说了,该听的也都听了,沈井原牵起商陆的手,最后看了一眼袁婷,转身带她离开席家。齐慕也跟了上去。三人刚走出几步,身后的段冰却阴阳怪气的说:
“井原,阿姨还要给你个忠告。”
“你以为商陆为什么要从袁婷手中抢走你?是因为爱你吗?”
商陆转过头来心惊胆战的看着她,而沈井原去并未回过头来,只是背对着段冰听着。
商陆甩开沈井原的手,大步走向段冰,与她不过一臂的距离。小声警告:“你最好不要乱说话,否则我就会告诉席叔叔,十五年前,我到底是怎么被人拐走的!”
段冰被她的威胁弄得住了口,心有不甘的盯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
尘埃落定
迈出了席家的大门,商陆终于松了口气,像是离开海水太久的鱼,终于得以呼吸。夕阳在宏远的地平线上屹立着,橘黄色的暖光打在沈井原的脸上,配着他身侧绿色青藤的称映,仿佛全世界都是她的了一样。
“怎么了?”沈井原因为她突然停下的脚步而蹙眉,转过身看着她。
商陆“呼”的一声,将肺里憋着的气流一股脑的放出来,如同死刑犯遇到天下大赦一般,刚才在席宅,她紧张得不得了,她无数次的想过自己做了这件坏事的后果,想过如何与袁婷和段冰对峙,如何面对席叔叔,如何在沈井原面前掩藏住胜利者的丑恶嘴脸,简直是九死一生。
“你刚才很怕?”他的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到了那细弱的骨架上,如释重负的松软。
“不是很怕,是怕死了…”她突然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一双深黑色的瞳眸认真的看着他,我见犹怜。
沈井原会心一笑:“哦,原来你也会怕啊?我刚才见你很勇敢很勇敢,难道是装的?”
“什么叫装的,我那叫硬撑,是你说的嘛,自私就要自私得磊落,说白了就是做坏事也得不要脸呗,搞得我现在浑身无力,好像被抽空了一样…”
一同出来的齐慕看着两人在夕阳下的剪影,摸摸的跟在身后,没敢去打扰这一份难得的宁静美好。
沈井原摸上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热,就弯身背对着她说:“上来,我背你。”
商陆愣了一下,手指划上他的手背,画着圈圈,道:“可是…车子就在那儿…太矫情了啊…”
沈井原看了眼身旁的齐慕,齐慕接过他的眼色,立刻眨了眨眼:“啊…那个…我那个什么,我一会有个局子,马上就要迟到了,那啥,那个那个…”
齐慕这人一撒谎吧,就口吃,特别严重。
沈井原眉头一横,齐慕马上就捋直了舌头:“井原你把车子借我!”
沈井原回头对商陆说:“齐慕要用车。”
商陆“哦”了一声,看着他弯下的身子,只能乖乖地楼主了他的脖子。沈井原轻松一提,便将她背在了身后。
沈井原的黑色奥迪逃也似的消失在面前,只留下身后的沈井原背着商陆,信步走在爬满青藤的小路上。
她高度紧张了一天的身子终于得到了放松,软趴趴的瘫在她的身上。
记忆中只有自己的父亲这样背过她,父亲的骨架很大,肩膀很宽,和沈井原的一模一样,他似乎永远有用不完的体力,能让她疲惫的时候有个安身之处。
突然有种尘埃落定的安稳,不离不弃的笃信。
“沈井原…”她懒洋洋的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嗯?”远处的夕阳只剩一抹余韵,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慵懒的松弛。
“你们俩经常这样泡妞吗?”
刚才明明是他一个眼色,齐慕就开始编瞎话要开走车,只为了让沈井原背她,这样的默契,应该经历过无数次的泡妞磨练吧!
“是。”他还挺诚实。
商陆不满的撇撇嘴,不自觉地想到他对别的女人说不定也这样,便酸溜溜地说:“哦…怪不得你肌肉这么结实,原来都是背女孩练出来的。”
沈井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醋意,嘴角一弯,笑了:“没,我就背过俩。你是最后一个。”
“那我之前的那个是谁啊?”
“她叫肖伊。”
“肖伊?不是唱歌的明星吗?”
沈井原神色有些许落寞,但却已被岁月将哀伤的沟壑填平:“嗯,她去世了。”
商陆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和他初识的那天,她就是唱的肖伊的歌,难道他把她当做肖伊了?
“我和她像吗?”她无精打采的趴在他的背上问。
“不像,她比你听话多了,”沈井原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好像没你听话…”
“她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都不大好,后来我才知道,她去世前怀的孩子不是我的。”
“所以你慢慢忘了她?”
“没有,忘不掉。”
不知为什么,商陆觉得,正常情况下她若是听到他这样怀恋一个女子,她一定是或多或少都会吃醋的,最起码心里不是滋味。
可是此刻,他淡淡的把曾经的伤疤撩给她看,是一种被岁月治愈过的淡然,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那你还爱她吗?”她问。
“偶尔会想。”
“我刚开始以为我会一直痛苦的怀念她,可后来一年又一年,我发现,有段时间不看她的照片,就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失去爱人的感受到底是怎样,幸运如我们,可能年少尚未体会,然而年少轻狂的沈井原,却在时光的威逼之下屈服给了残忍的现实,那就是----
无论一段情感被多么狠狠的记住,都会被时间冲成一盘散沙,最终慢慢忘却。
商陆不再发问,她知道那是沈井原的小黑匣,每个人都有一串不可触摸的过往,被妥善安放在心底的背光角落,有时连自己都不忍轻启。
过去爱得荡气回肠也好,念念不忘也好,他此刻就只是她的,谁也无法取代。
自己这样美美的想着,商陆便亲密的搂上了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颈后,乖巧的蹭了蹭。
“井原…”
沈井原挑眉,微微转头:“现在连我的姓都省去了?”
两人之间的亲密其实很容易建立起来。
“那我还是叫沈先生好了…”
“你敢。”
“呵呵,背着我有什么感觉?”商陆很随意的转移话题。
沈井原想了想:“很软。”
商陆脸色一转,一朵微红浮上卧蚕之下,不自觉的将胸前那两团往后挺了挺,尽量不挨着他的后背。
沈井原停下脚步问:“你在干嘛?”
“没什么…”羞死…
他嗤笑,嘟囔着继续往前走。
“又不是没摸过…”
...
绝对勾引
夕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天际之边,马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长满绿色叮当的催眠树,商陆趴在沈井原的背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困顿中只觉得被人抱进了车里,枕在他的膝上,商陆舒服的动了动脑袋,继续安心的睡去。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脑子里不停地钩织着繁杂的梦境,绝望的、甜蜜的、感动的、担心的,商陆醒来的时候出租车已经到了她和杜宛租住的小区楼下。
恍然发现自己今天虽然换去了礼服,着一身便装,但钥匙却没有带,于是便给杜宛打了个电话。
杜宛提着一大半西瓜正往家的方向走着,看到是商陆的电话立刻按下接听键,所有八卦神经全部肆虐起来。
“陆陆,你终于回我电话了!我正要打给你。”
“师父,我没带钥匙,你在家吗?”商陆回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的沈井原,两人对视一笑。
“在家,我有一特大新闻要告诉你!沈井原今天逃婚了!我听咱们台里去参加订婚宴的高主任说的!”
商陆看了眼沈井原,沈井原也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就见她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说:“哦,他逃婚了…”
“真是想不到啊!”杜宛一边走一边感慨:“平时看着那么死板的一个男神,居然…”
杜宛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商陆正拿着电话,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而她的身侧,就亲密的站着她口中的男主角。
“你们…”
商陆低头看了看沈井原伸过来搂住自己腰身的手,说…
“他就是和我逃的…”
“婚…”
…
杜宛愣怔了一阵之后,突然狗腿的对沈井原笑起来:“这么说…我上头有人了?”
沈井原成了商陆的男朋友,杜宛也算认识一个大人物了吧?谁不知道沈井原的节目在全国都很火,收视一直居高不下,几次升职都不往上走,只攥着制片人的实权。
沈井原和气的笑笑,隐晦的说:“我们节目还有很多空位。”
杜宛仿佛闻到了脱离陆昊制片魔爪的幸福气味,立刻双眼溢满精光。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嘿嘿,祝你们逃婚快乐!”
杜宛说完,眼珠子转了转,决定拍拍沈井原的马屁,对商陆说:“今天是七夕,我看你就别回家了,我今晚有个单身趴,要用你的房间。”
杜宛说罢,冲着沈井原使了个眼色,沈井原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对商陆说:“你还要回去么?”
商陆对两人的小伎俩心知肚明,断然拒绝:“回啊,单身派对应该很好玩。”
沈井原揽着她的腰骤然缩紧,搂着她往马路对面走,边走边警告:“当然很好玩,不过你现在已经没资格参加了。”
杜宛冲着沈井原生拉硬拽弄走商陆的背影挥了挥手,沈井原回头冲她皎洁一笑,杜宛大捶胸口,顿觉被那抹坏笑给闪到了腰,一时间花痴乍泄,直到两人坐上出租车消失在视野,她才对着手里孤单的西瓜叹了口气。
唉!接受吧!男神总是配美女,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
沈井原给商陆买的公寓是市中心的高层,站在落地窗前便能看到烟花在眼前炫放的美景。七夕鹊桥,情人相会,清风与繁星恩爱缠绵,一个多么令人高兴的日子,可是商陆却有些隐隐的担心。
沈井原在浴室里洗澡,她站在落地窗前拿起手机第四次拨出了戚树的电话,可依旧无人接听。
钱叔过世得太突然,戚树甚至没有告诉她他葬在哪个墓地,最后有没有留下遗言,就仅仅发了一条短信给她,说要离开A市一阵子,商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每次都是这个机械冰冷的声音。
放下电话,商陆用拇指抵在唇边,看着外面浑浊的夜色,隐隐的不安,却不知该怎么做。
沈井原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宽大的浴袍,就见她独立在窗前,心事重重的看着窗外发呆。
他走过去,看了眼她的手机,面无表情的说:“累了一天了,洗个澡吧!”
商陆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向浴室。
浴室里的水声很快传来,充斥着整个寂静的公寓,沈井原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解开了滑锁。
戚树,已拨出的电话就有12个。
沈井原眼底一片翻涌着的暗色,将手机重新放回桌上的位置,转身之间,神色又如常态般淡然如水,坐在床边翻一本杂志,安静的等着她出来。
商陆熟练地把用过的沐浴露放回原来的位置,有很熟练的穿上浴室里挂着的黑色睡衣。衣服穿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手停了下来,她望向镜中的自己,突然想,沈井原此刻是不是正在床上一边看着杂志一边等她?
于是商陆悄悄地推开了浴室的门,顺着门缝望过去,果然,那个男人正双腿交叠,安静的等待着她。
当他们还是那种关系的时候,沈井原这是“餐前动作”。
商陆将手里的睡衣褪下,重新挂到衣架上去,又换上了密不透风的白色睡袍,在腰间紧紧的系了一个扣。
说实话,虽然他们以前经常要做那种事,但此刻她却很怕面对床上的他,像是长期以来培养出来的心理障碍,她对床上的沈井原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商陆从浴室里出来,果然看到床上的男人狐疑的审视,他似乎头一次见她不修边幅的湿发和宽大厚重的睡袍。
以往的她都是精致的妆容和性感的睡衣。
沈井原放假手中的杂志,掀开被子的一角说:“过来。”
商陆便一边用毛巾搓着发尖,一边走到床边钻了进去。
她冰凉的脚尖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小腿,触动了沈井原隐忍着的眉头。
她一定不知道,就算是不穿睡衣不化妆,她这个样子也简直是诱人犯罪。
沈井原抽过她手中的毛巾,覆盖在她的头发上,笨拙的帮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两个人像是相爱了很久的恋人一样。
他说:“你在勾引我。”
商陆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异常冷静:“我没有啊。”
她用这么大的睡袍把肩膀手臂和大腿全部遮挡起来了,就是为了不让他燃起欲/望,怎么成了勾引他呢?
“那你为什么不把头发擦干?”
“这就算勾引么?”她不明所以的问,任由他替她擦着头发。
沈井原想说什么,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撩起她黑如绸缎的头发细心擦拭,她白皙如玉的一段脖颈呈现在眼前,发梢有一滴水珠打在上面,透明的,泛着水晶灯的光晕。
沈井原愣怔了一秒,看着她的眼睛,瞳孔外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欲/望,说:
“算…”
恍若初见
她躲开他的目光,一动也不敢动。
就想沈井原说的,她身上哪里他没看过,甚至在商陆的记忆里,关于性的东西都是从沈井原身上学到的。
是他,曾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夺走了她的初夜,记得当时在宾馆的大床上,商陆怕得几乎忘了颤抖,她一向清楚自己的身份,早就做好了被人买下的准备,然而事实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会怕的要命。
那时候未经世事的她被他揉碎在黑暗的夜色中,几乎是没什么前戏的,商陆的初吻就一略带过的被酒精熏染着的他夺了去,那个夜里有如颠山倒海,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股强烈的疼痛感和屈辱感。
相对于商陆对他们初夜的破碎记忆,沈井原倒是对那天记得很清楚。
他当时的确是多喝了几杯。
那是肖伊过世几年后的某一天,沈西珂带来一个男人,是肖伊的摄影师秦耀,这个男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小白脸,整天打着梦想的幌子到处骗小姑娘,混吃混喝。
沈西珂将秦耀手里的照片给沈井原看,照片中的女子确实是肖伊,画面不堪入目,都是秦耀和肖伊的床照。沈西珂说这个男人正想把这些照片卖给八卦杂志,赚些零用钱。一旦这些照片散布出去,必然让已经过世的肖伊名誉扫地。
沈井原当时眼睛都气红了,揪着秦耀的头发便问他和肖伊什么关系,秦耀说肖伊包养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还怀了秦耀的孩子。
沈井原不相信,一脚将秦耀踹出去好远,秦耀躺在地上痛叫,不停地向沈西珂求饶。沈西珂走过来,告诉沈井原说:“哥,秦耀说肖伊臀部有颗红痣。”
沈井原愤怒异常,他心心念念缅怀了多年的爱人,居然背叛他背叛得如此不堪,他还为了她要死要活的,颓废得不成人样,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于是他到夜场买醉,便遇到了刚出台的商陆。
说实话当时商陆被画得像个调色盘似的,庸俗得不可入目,沈井原窝在沙发上喝着酒,偏偏好死不死的听到了她点的肖伊的歌。
他几年来从未碰过女人,可那天他看到商陆被那些猥琐的老总调戏的样子,就突然有了欲望。
将她摁在床上的原因说不清楚,沈井原当时喝得酩酊大醉,只有下面是清醒的,又或许肖伊一贯爱穿白色,而商陆那天却穿了一身黑色亮片裹臀裙,他当时急需忘却那一抹伪善的白。
后面就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她的身体很僵,不停乱蹬的脚尖冰凉冰凉的,总是试图侧过头去避开他的唇,而他也不屑于吻她,身上还穿着白色的衬衫,扣子已经解开了大半,下面却疯狂的冲撞,情不自禁的钳住了她细弱的脖颈…
沈井原记得比较清晰的是,完事之后他的手臂上多了好多道血痕,有一块甚至破了皮肉渗出了血,然而他累极了,趴在她身上沉沉的睡去。
天快亮的时候,他意识渐渐回转,眼睛刚刚放开一条缝隙,就看见她跪在床前,小心翼翼的从破旧过时的包里拿出创可贴。
她大概是因为晚上的粗暴而怕极了他,又或者是害怕恩客看到自己身上有伤而怪罪下来,所以为他贴创可贴的样子才会那样入神那样好看,以至于全然没有发现他正睁着眼看着她所有的动作。
沈井原假装动了动,她便像受惊的小兽一样站了起来,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警觉的看着他。
他记得那个眼神,单纯如白纸一般,恐惧,怯懦,像个被人拔去全身的刺却依然要反抗的楚楚样子。
那是商陆最初的样子。
沈井原心里一动,不自觉的坐起身来,皱着眉头看她,她的眼睛一圈都是红着的,似乎刚刚哭过,身上还穿着三点的黑色内衣裤,上身披着白色的衬衫。
刚刚哭完又抹抹眼泪替客人处理伤口的女孩,似乎有点意思。
沈井原心头一软,便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你,过来。”他冲着她勾了勾食指。
沈井原当时虽很久不近女色,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当年对待女人时,痞痞的公子哥皮相。他意识到这个勾指的动作实在花哨,便清了清嗓子收回了手。
商陆已经把昨晚的丑陋妆容洗了去,一张笑脸干净脱俗,别提多好看了,她听话的走过去,拼尽全力的掩盖住自己的恐惧,扬着下巴冷冷的走到了床边。
只见沈井原拿起床头柜里的钱包,抽了几张红色钞票递过来。
商陆当即鼻子就酸了,自尊心轰然倒塌,然而眼圈除了殷虹,却没有流一滴泪。
她反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有什么的,不要哭,这是她应得的,以后这样被人睡过了就砸钱的日子多得是,这是第一次,所以不要哭。
她结果那几张羞辱的钞票,转身就想马上离开宾馆的房间,却不想被身后的男人叫住了。
“去哪?”
商陆回头,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他不是已经把钱给她,打发她走了吗?
沈井原瞥了眼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耐烦的掀开被子。一小滩红色的血迹赫然呈现。
商陆一张脸霎时涨得通红,却听见沈井原按开了一只打火机,点燃了嘴上含着的烟,他坐在床上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一时间烟雾丝丝袅袅的飘过他英挺的鼻梁。
他慵懒的说:
“钱你拿去赔给宾馆,剩下的请我吃早饭。”
记忆中的他们的初夜就是这样的,少一分晚一秒遇见,两个人的生命就将大不相同。
于是现在身份转变,她和他这样亲密与真切,夜色又这么重,商陆着实乱了手脚,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沈井原将她的发擦完,便将湿毛巾送回了浴室,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商陆已经平躺在了被子里,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见他过来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她很紧张。
沈井原是个很细心的男人,几乎她每一个细微的连接着内心的小动作,他都尽收眼底。
于是他打开电视机,调到他的那档《舞动天后》的节目,掀开被子坐到了床上,他坐着,她躺着。
“替我看看,有什么意见要提吗?”他十分诚恳的问她。
其实哪里有什么意见要提,只是照顾到她紧张的情绪,他才转移的话题,他本就不是一个特别会找话题的人,只能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电视上去。
商陆果然暗自松了口气,将两个枕头都垫在脖子下面,为了方便躺着看到电视。
“据说是网络上很火的综艺节目,我不懂。”
“那就挑你懂的说。”
“我真的不懂。”商陆拿过遥控器换了个台,是湖南台的快乐大本营,嘉宾是当红的新生代偶像。
“这个男生挺帅的。”商陆随口说。
沈井原粗鲁的抢过遥控器,换了个台,自言自语道:“不男不女的,哪里帅了。”
“男生女生审美不一样啊…”商陆闭目养神索性不看了。
“那我呢?”
“你什么?”
“我算不算帅?”
商陆假装很仔细的审视了他的脸,目光流转持续了三秒,最终摇了摇头。
沈井原期待的眼神瞬间暗淡无光,憋闷的躺在了床上关了电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灯光也熄灭了,商陆转头看了看背对着她躺着的男人,偷偷的笑笑,用脚尖碰了碰他的小腿。
“喂,生气啦?”
“没有,睡觉。”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能用帅来形容,要用‘魅力’才行。”
沈井原背对着她在黑暗中勾起一抹笑来,但很快就收了起来,他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的问商陆。
“累了一天,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睡。”
“哦,那晚安。”商陆听话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