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耀岩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打扮那么完美做什么,上大学是来念书的,又不是选美。”
顾海桐双手合十,自恋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是做了头发就完美了呗?”
顾耀岩瞥了她一眼:“臭美还差不多。”
宋倩说:“顾老师你这么说我可不同意,哪个女孩子上大学时纯粹为了学习的呀?谁不憧憬一段美好的校园爱情?我们海桐底子这么好,打扮打扮不比表演系的姑娘们差,说不定啊,还能在大学里找到真命天子呢,是不是海桐?”
顾海桐偷偷的瞄向他的脸,发现他嘴角冷冷的扯了一下,又抽出一根烟来。

顾海桐僵硬的笑容如同渐渐碎裂的花瓶,机械的扩大:“是呀,我们学校的帅哥很多,我得抓紧机会。”
宋倩的心情一下子好到了极点,亲密的拉起她的手说:“走,姐姐带你去做头发去,我请客!
耀岩,你也去一起吧?”
顾耀岩很不给面子:“我没耐心等,你们去吧。”
宋倩挑挑眉:“好吧…”
顾耀岩说:“晚上记得送她回宿舍,还有,不许染色。”
顾海桐献宝似的敬了个礼:“遵命长官!”
顾耀岩瞪了她一眼,走出了专卖店。

离开了顾耀岩的海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话很少,眼里也少了几分纯真,一直沉沉稳稳的坐在副驾驶,看着大城市里往来的人群。
宋倩见她不说话只看着窗外发呆,一边开车一边找话题:“一会儿帮你把头发软化拉直,做个护理,效果一定会很好。我现在能够想象到你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的样子,估计跟刘亦菲的气质差不多。”
“谢谢宋倩姐。”顾海桐收回神,微笑看着她。
宋倩认真的看着前方,握着方向盘:“我还以为你一直是个孩子呢,看来成熟了不少,只不过刚才在耀岩面前没看出来。”
顾海桐低头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谁都会长大嘛!”
宋倩瞥了一眼她手上戴着的银色指环,看似无意的问:“这么久了你这戒指居然还戴着?褪色了吧?”
“耀岩叔叔告诉过你?”
“嗯。”宋倩点点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顾海桐的脸上渐渐浮起微笑,轻飘飘的说:“这是承诺,褪了色也好看。”
宋倩意味不明的笑了,又说:“咦?可我看顾耀岩的那个好像早摘了啊?”
顾海桐忽然想起耀岩手上消失无踪的戒指,心里如刀割一般,隐隐作痛。
是啊,他的已经摘了。
她来b市的第一天,他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的那一刻,顾海桐就看到了。
也对,谁会将一个孩子的话当真呢?
宋倩无奈的笑笑,像个家长:“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女生之间流行什么,我上学的时候也时兴这样的承诺。”
顾海桐眯起眼睛,视线飘出很远。
那是她屡战屡败,屡战屡败,试探的声音。
“耀岩叔叔,等我跟你一般大,你还没有结婚,你娶我好不好?”
她第一次这样问,他们两家还是邻居,她趴在两家院子中间的墙头上斗蛐蛐,认真的说。
顾耀岩那时候已经20岁了,肌肤剔透,正是花样年纪,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来,替她擦了擦鼻子下面的鼻涕虫,说:“你作业写完了吗?再玩蛐蛐小心你爸骂你!”
“哦!”顾海桐跳下墙头回家做作业去了。
她第二次这样问,顾耀岩已经大学毕业。爸爸的灵堂搭在院子里,吓得她躲在衣柜里不敢出来。妈妈正哭天抹泪的请求耀岩的妈妈帮忙照顾海桐,哭得比爸爸死了还要伤心。耀岩的妈妈很为难,耀岩的爸爸却竭力的想要帮忙。
“帮忙可以,孩子要随我的姓,不能叫郑海桐,要叫顾海桐。”耀岩的爸爸说。
“好好,都听你们的,只要你们对她好。”
耀岩的妈妈还是觉得不妥:“妹妹,我知道你一个人回南方带着孩子不好过,可你不能把自己的亲骨肉抛下不管吧,你多幸运能有自己的孩子,不像我和耀岩爸爸,只能抱养,再说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就算给了我们家,也不能跟我们亲呐!耀岩就是七岁领养来的,到现在也不跟我们亲。”
“我会每个月给我女儿寄生活费的,大姐,您是好人,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求您的。”妈妈又哭了。
顾海桐躲在衣柜里,听见顾耀岩的爸爸斩钉截铁的说:“这孩子我们替你照顾!放心吧!”
“老顾!你怎么回事!”
“我做主,以后这孩子就姓顾!”
顾耀岩的爸爸甩袖子出了门,所有人都跟了出去,顾海桐缩在衣柜里,小声的哭着,祈求所有人都不要找到她。
可她最终还是被找到了。
柜子被打开的一刹那,眼睛还不习惯刺眼的光亮,她本能的用手臂挡住眼睛。
“郑海桐,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耀岩叔叔穿着黑色的t恤,出现在她面前。
海桐伸出手臂要抱抱,眼泪吧嗒吧嗒的留。
她那个时候一点都不像十四岁的孩子,骨骼出奇的小,顾耀岩很轻松的把她抱了出来,放在床沿上。洁白的床单竟有星星点点的血色浮现出来。
海桐终于失声痛哭。
“耀岩叔叔…肚子好疼…我要死了!”
顾耀岩看了看床单上的血,尴尬的拍了拍她的小肩膀:
“嘘,你羞不羞,一会儿让家里参加丧事的客人看到了,都要笑话你的!”
“我妈妈不管我了,因为我是个马上要死掉了的人对不对…呜呜呜…”
“不对,你先别哭,坐在这里等我。”
顾耀岩说罢,转身出了院子,骑着生锈的自行车,去镇上的超市买卫生棉,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拿了一包纸尿裤。

“你以后可是大人了。”顾耀岩拿起她家的木梳,把她头上的头绳拆开,重新将她凌乱的的马尾梳上去。窗外吹起了办丧事的喇叭,祭奠她那永远冰冷的父亲。
“耀岩叔叔你真好,要是你能当我爸爸就好了。”海桐一边叼着棒棒糖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顾耀岩那个时候应该是可怜她的吧,说:“我可当不了,我年纪还太轻了。”
“那你就做我丈夫!”在她的认知里,只有这两种关系才能天天在一起,无关男女情爱,她只想有个家。
“也不行,你还是个小孩儿。”
“你都说了我已经是大人了。”
“你还不是。”
“那我什么时候是?”
“等你长到跟我一样大。”

第5章

【“你一个,我一个,在我考进罗京之前,你的无名指必须被占着。”】
她最后一次提议要嫁给他,研究生刚毕业的他在b市穷困潦倒。一次,顾海桐坐火车赶来的看他,他就坐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宋倩大学时代的照片。
顾海桐决定留在b市照顾他一阵子,起码给他做做饭,洗洗衣裳,可没想到这一留,就留了一年,无论他怎么赶她,她都不肯走。
白天顾耀岩出去投简历,顾海桐就披着军大衣出去摆摊,卖的是用硬币打成得廉价戒指,三块钱一对。
b市的冬天不比北方,潮湿阴冷的空气打透她的身子,一整天站下来,寒气就像是生进了骨缝里。
那一年她得了很严重的带状疱疹,失去了免疫力,这种病她在老家连听都没听说过,只觉得腰间连成片的水泡疼痛难忍,时而火烧,时而针刺,那种神经性的疼痛,让她咬着发霉的床单冷汗直冒,有时候甚至想就那么死过去算了。
直到有一次晚上,她疼的哭出来,顾耀岩才拉开他们之间的布帘,抱着她去了医院。
后来才知道,这种病,俗称“缠腰龙”,如果带状水泡连上的话,可能就没命了。
顾耀岩坐在病床上,一张俊脸气得发白:
“顾海桐,病好了你就给我回家去!再也不许跟着我!”
顾海桐疼得直哭,被他这么一凶,眼泪就愈发汹涌。
“我不!那不是我的家!”她抽搐着小嘴,倔强的抗议。
顾耀岩被她气得嘴唇发抖!从包里掏出厚厚一叠推荐信,愤怒的甩到地上去!
“罗京我不去了!我们一起回去!明天就走!”
顾海桐看着地上散落着的信件,吓得脸色惨白一片。
在当时,还没有网络投简历的便捷,罗京戏剧学院招老师的时候,顾耀岩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去送一封推荐信,送了二十几封,依旧石沉大海。
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就只因为宋倩,他大学交往了四年的女朋友。
宋倩的父亲说,只要耀岩也能够入职罗京,在b市站稳脚跟,就允许他们结婚。耀岩从未有一丝怨言,因为他觉得处于一个父亲的角度面对一个农村来的小子,理应如此择婿。
可他千难万难都没放弃过的努力,就因为她的一场病,毁了。
顾海桐不甘心,也不忍心。

出院那天,海桐背着耀岩又给罗京戏剧学院投了最后一封推荐信。信封里塞了三千块钱。
三千块,在零几年并不是个小数目,是她摆摊摆了好几个月攒下来的血汗钱。
“哗啦哗啦。”
顾海桐拎着行李和一大包没有卖完的廉价戒指,走在破旧脏乱的临时候车室里,看着顾耀岩的背影,每前进一步,眉心就多了一分焦急。
终于,他的手机响了,陌生的座机号码让她兴奋:
“来了来了!耀岩叔叔你快接电话!”
顾耀岩不明所以的接起来,那一刻的表情令她终身难忘。
他放下手机,眯起眼睛,呆滞的看向远处。
涉世未深的顾海桐已经是自己的“贿赂”奏了效,故意装作不知道的问:“谁呀谁呀?”
“罗京戏剧学院……”
“天哪你被录取了!”顾海桐激动的说。
顾耀岩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她:“没…有…”
顾海桐顿时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怎么…怎么可能!”
顾耀岩狐疑的看着她说:“他们告诉我,让我去取回三千块钱…”

晚上回到地下室,听到顾耀岩的开门声,顾海桐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扎进被子里。
“顾海桐,出来。”顾耀岩拖着长长的尾音,严厉的说。
顾海桐的头裹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耀岩叔叔,我是个病人,不能挨骂。”
顾耀岩走过来,一把扬起她的被子,看到她瘦进眼窝的大眼睛,和凌乱的头发,深深的叹了口气。
“今晚想吃什么?”
“啊?”她以为会挨骂的。
“庆祝我被罗京录取。”
“我没听错吗?”顾海桐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邋遢得像个破布娃娃。
当天晚上他们就去了顾海桐一直想去的饭店。
原来顾耀岩的确是被通知去取信封里的三千块钱的。院里的主任接待了他,主任其实每次都能接到他的推荐信,可是系里需要的是有经验的老师,顾耀岩的资历实在没有竞争力。直到主任见到了顾耀岩本人,经过一番交谈,决定下午给他设个考场。
没想到下午的面试,竟也顺利通过。
那是来b市这么久,顾耀岩第一次带她下馆子。
捧着十来页的菜单,顾海桐认真的思考着。
“到底是点宫保鸡丁呢还是点锅包肉?”两个都想吃,却又担心吃不了浪费。
顾耀岩从她手中夺回菜单,叫来服务员将两个菜说了一遍。
“耀岩叔叔,吃不了那么多的!”顾海桐担心的摆了摆手,像他们这种农村出来的孩子,最害怕在饭馆里剩菜了。
顾耀岩抓住她的小手,按在桌子上,淡淡的说:“两个都点,剩下的我吃。”
顾海桐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剩下的我吃。
终于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如家人般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以至于无论过了多少年,每每想起这句话,顾海桐还是觉得,那是她一辈子听过最温暖的话。
“傻瓜,哭什么。”顾耀岩拍了拍她的头。
顾海桐的眼泪就更止不住了:“人家吃到好吃的开心嘛…”
“出息。”

回乡的火车站里,顾海桐依依不舍的接过自己的行李,含泪望着顾耀岩,就像是一只蜗牛看着自己寄生的壳,生生的剥离肉体。
“暑假你得回家看我!”她说。
“知道了,回去好好复习,”顾耀岩揉了揉她的头发:“考不上罗京,别来见我。”
“嗯!”顾海桐用力的点点头。
“走吧!”
“…”
“怎么还不动地方?快检票了。”他催促。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顾耀岩想了想,无奈的笑笑:“你不会又要嫁给我吧?”
顾海桐动作笨拙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戒指,拿出一个粗一点的,递给他。
“这个给你。”她执拗的看着他:“你一个,我一个,在我考进罗京之前,你的无名指必须被占着。”
顾耀岩愣愣的接过那枚进价不到几毛钱的指环,然后看到她也挑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耀岩叔叔,不许和那个宋倩结婚,你得等我,起码看看我长大了是什么样子,这样才公平。”
起码看看我,我长大了的样子,是不是你喜欢的,这样才,公平。
她仰着脸,强迫自己自信一点,可漆黑的眼眸之中,依旧充满了不安。
顾耀岩笑了,也不知道是真觉得好笑,还是在哄小孩,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的将戒指推进去,然后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海桐,文化课过二本线,专业课前十,听懂了吗?”
“嗯嗯!听懂了!”顾海桐用袖子抹去眼泪,坚定的转过身去。

第6章

【“前方一百米有个垃圾箱,用不上的垃圾,可以扔掉。”】
表演系的周老师一来办公室,办公室里就总有一种开新闻发布会的热闹劲儿。
周老师35了,和戏文的这些年轻老师毫无代沟,有时候大家都怀疑,周老师这么八卦她的学生们知道么?不当娱记还真是可惜。
“你说说我们这帮学生,怎么一届不如一届,啊?刚念了一学期,连表演是什么都答不上来,就嚷着要出去拍戏,这就是八零后所谓的自信是不是?”
顾耀岩很合群的笑笑,收拾自己的桌子上的书。
宋倩说:“周老师,咱们罗京的规定可是入学第一天就强调好的,大一大二在校打好基本功,除优秀剧本、重要角色外,不得外出接戏。你们班哪个小姑娘又让名导看上了?”
周老师叹了口气:“什么名导,瞎胡闹,我们班程贞贞,是有几分天赋,就是太爱闹腾不省心。听说那个三流导演是她男朋友,跟我请假说:老师,我是为了爱情,您就让我接吧!真是头疼!”
宋倩冷笑了一声,抬眼看了看顾耀岩。转头对周老师说:
“现在的小女孩啊,说他们天真吧,还都挺有心眼儿的,说他们随便吧,又言重了,这些小女孩一天一个样,今天说爱你,明天指不定又爱谁了,花花世界,诱惑颇多,他们哪里懂什么爱情,听她说的那些话都觉得幼稚。”
宋倩说完去看顾耀岩,发现他正整理书册的手停顿了下来。
周老师说:“对,现在的学生就是眼光不够长远,你基础不打的够扎实,怎么在艺术的道路上走得更长远?”
办公室里的王老师也插了句:“周老师,您也太天真了,你们那会儿上罗京是为了当演员,现在的孩子是想当明星的。”
周老师点点头,瞥见顾耀岩一直在收拾东西,便问道:“小顾老师,你这一直忙活什么呐!”
顾耀岩微微笑笑,回答:“我请了几天假,收拾一下论文。”
王老师玩笑道:“呦,我们系的论文小王子,日理万机的顾大讲师,居然也有请假的时候?”
周老师问:“小顾老师评上讲师啦?”
王老师道:“可不,我们小顾老师紧锣密鼓的走在革命的阶梯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三年评讲师,五年副教授,我看啊,前途不可限量呦!”
周老师竖起大拇指,转头看看宋倩:“宋老师你呢?”
宋倩苦笑着摇摇头:“我呀,太懒了。”
周老师贼眉鼠眼的瞟向宋倩:“别呀,你得紧跟顾老师的革命脚步不停歇呀!”
王老师说:“对呀倩倩,你们俩可是我们系文的金童玉女。”
宋倩弯起嘴角,看向顾耀岩:“顾老师,你请假去旅行呀?”
顾耀岩没怎么抬眼:“有点事,去趟北京。”
宋倩说:“去北京?票买了吗?”
顾耀岩收拾好东西,拎起包:“买好了,我先走了各位,再见。”
“一路顺风顾老师。”办公室的老师们纷纷说道。
顾耀岩前脚刚走,几个八卦的女老师就围了上来。
“倩倩,你行不行啊!”
“对啊,什么情况啊!”
“小顾老师的讲师都评上了,你这女朋友什么时候评上啊!”
宋倩被团团包围,又不知如何答记者问了。

“霍燕同学,请将您的衬衫放入我的盆中,”顾海桐一板一眼的咬文嚼字:“稍后我会去一趟水房,顺便帮您洗净您的衣裳。”
“顾海桐,求您了!”霍燕做双手做双手合十状:“为了你的普通话考试,我的耳朵已经被折磨三个月了,能不能说人话?”
顾海桐敲敲手里的水盆:“燕子!把你的破背心儿扔我水盆儿里我要去趟厕所帮你涮涮!这样总行了吧!”
霍燕推推黑框眼镜,拍拍胸口做舒爽状,长叹一声:“啊!听着真舒坦…”
程贞贞正在对着镜子敷面膜,此时鄙夷的叹了一声:“唉!学霸就是学霸,说个话都要考一张证,婷婷你说,咱们表演系的出来,对导演说我有演员证,导演会不会让我演女一号啊?”
王娉婷懒洋洋的说:“你接戏了?”
程贞贞得意洋洋的伸出手指比划道:“女二号。”
霍燕问:“咦,我听说你们表演系的大一大二不让接戏吧?”
程贞贞答:“你巴不得我跟你们俩一样戴着个□□镜做文艺女青年吧?上学不让接戏,寒假还不让啊?太没天理了吧!”
顾海桐端着盆,在桌子上敲了敲:“程贞贞你说话别老是带刺,霍燕是好心提醒你。”
室友间相处了一学期,顾海桐也不愿迁就寝室里的这个公主病了。
程贞贞刚要站起来回两句,寝室门便被推开了。
“咚咚咚!”
一个女学生一边敲门一边进来:“请问这是402吧?”
程贞贞正窝火,大叫一声:“出去!寝室不让推销不知道啊!”
顾海桐瞪了她一眼,走过去问:“同学,有事吗?”
女同学说:“刚刚有位男同学让我把这束玫瑰花送402来,请问你们当中,谁是…”
女同学还没说完话,程贞贞便习以为常的打断她,不耐烦的说:“是我,拿过来吧!”
男生送玫瑰花这样的事,在表演系的宿舍楼里司空见惯。
女同学小心翼翼的问:“请问你是顾海桐同学吗?”
程贞贞一愣,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全都傻了眼,尤其是顾海桐。
霍燕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她不是她不是!这个才是这个才是!”
霍燕说罢,扳住顾海桐的肩膀,亮相一般展示在女生面前。
“哦,你是顾海桐啊,花给你,男同学也没告诉我名字。”
顾海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木讷的接过那一大束白玫瑰,连说“谢谢”的礼貌都给忘了。
霍燕激动的拉住送花同学的手:
“谢谢这位同学,谢谢谢谢,你就是啪啪射箭的丘比特,你就是传递爱意的小红娘啊!”
女同学尴尬的抽出手,露出雷锋一样的微笑,退出战场。
王娉婷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翻书,说:“自从海桐突然把头发拉直又换了一身的行头以后,我就想到了会有今天,恭喜你啊海桐,咱们寝室也算是繁花似锦,可以开花店了。”
程贞贞一把撕下面膜,在手里蹭蹭,又在脖子上蹭蹭:“有什么稀罕的呀,不就是送一回花嘛,我天天泡玫瑰澡也没得意成这样啊!”
顾海桐把那一束花放在桌子上,轻轻地用手抚摸那美丽娇艳的花瓣,沉默着。
霍燕一下子骑坐在椅子上,趾高气昂的浇灭程贞贞的嚣张气焰:“你收的那些都是红玫瑰,我们这是白玫瑰,能一样吗?走性感路线的都只能演女二号,清纯可人的才是女一。”
程贞贞说:“性感怎么了,清纯又怎么了,不都是人前塑造起来的戏子么?”
霍燕听完哈哈大笑:“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王娉婷也笑了:“戏子…贞贞你真是猪队友。”
程贞贞口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暗骂一声,甩开面膜,出去洗漱了。
霍燕说:“傻姑娘,别看花啦,你手机震动呢!”
顾海桐从发呆中拔出思维,低头一看,是顾耀岩的短信:
“收拾一下,十分钟后下楼。”
顾海桐这才想起已经定了今晚去北京的票,要准备参加普通话测试的等级考试。
“哦,我马上下来!”
顾海桐立刻拿出背包开始收拾。
“你干嘛去啊?”霍燕问。
“我去考试!”顾海桐拿着包就出了寝室。
顾海桐一走,霍燕就坐在这一大束白玫瑰仔细查看,喜欢海桐的男生,到底是谁呢?
霍燕随手翻了翻这束花,果然被她翻到了一张卡片。
当霍燕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时,立刻瞪大了眼睛!攥着卡片就追了出去!

顾海桐背着书包出了寝室楼,就看见顾耀岩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正在打电话,手里拎着一只小巧的旅行箱。
顾海桐左瞧右看,像做贼一样,慢慢走向他。
顾耀岩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修身大衣,围着灰黑相间的格子围巾,身形修长,面容白皙俊朗,惹得过路的女生纷纷瞩目。
顾海桐看着他,他也正在看着自己,中间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她却总是害怕真的靠近了,别人瞧见,会说他的闲话。
“海桐!”霍燕从宿舍楼里追出来,脚上还穿着机器猫的拖鞋,她可能是太着急,根本没有注意到海桐身后的顾老师。
顾海桐看了一眼与自己仅有几步之遥的顾耀岩,赶紧转过身来,用身子挡住了红光满面的霍燕。
“怎么了燕子?”
“你看这个!”霍燕把一张精美的卡片递给她,嗓门是一贯的响亮:“刚才给你送玫瑰花的是表演系的赵梓峰!赵梓峰哎!天哪海桐!赵梓峰居然要追你!”
顾海桐一直在做“嘘”的手势,提醒她收声,可霍燕的嘴巴总是比脑子快,这下,顾老师铁定听见了。
海桐赶紧使劲将霍燕往寝室楼里推:“乖,乖,等我回来咱们再说啊!天冷你穿这么点会感冒的笨蛋!”
“哦!是挺冷哈!那我先进去了!卡片你收好,我等你回来呦!”霍燕贱贱的冲她眨眨眼,被顾海桐塞进了宿舍楼。
顾海桐一脑门的冷汗,一转身,脸上却华丽丽的转换成了僵硬的笑容,从宿舍楼的阶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
顾耀岩立在宿舍楼下,仰头望着她,脸上还带了点渗人的微笑。
“收了玫瑰花?”他看了看她手中的卡片,问,表情里看不出什么。
顾海桐的整张脸都笑僵了:“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耀岩挑眉,点了点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好了!都装好了!身手钥钱!”顾海桐笑着拍拍自己的兜,鼓鼓塞塞,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全都带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