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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进去了啊……关门了…在做什么…?】
裴叶琪坐在十五楼旋转餐厅的角落里,望着窗外海一般的灯火,郁郁寡欢的小口啄着一杯蓝色日出。
陈励深刚出了电梯,服务生们便微微行礼,问候出他的名字来。
裴叶琪被那声音吸引了注意,目光送去,只见他远远的靠近。
女人喜欢好看的男人没错,这和男人喜欢美女是一个道理。她爱陈励深的俊朗,也更爱他身上时而懒散,时而阴郁气质。
第一次见他,是在爸妈的婚礼上。
裴叶琪年纪小,黑黑的,性子也软,不愿意被大人强迫出席的她只能偷偷的在更衣室里哭,哭过了之后,还是要顾及大体,换上伴娘装的那一刻,嘴角挂上了微笑的伪装。
而陈励深却不同。
虽然她看得出他有多不开心。
刚刚成年的陈励深没有现在的肌肉,瘦瘦高高的,青年特有的白皙皮肤和黑硬发丝,让他将一身修身的白色西服穿得如同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一样。
裴叶琪当时就想,人说生儿像母,陈励深的妈妈一定极其漂亮,那为什么,那个叔叔要离开他的母亲去裴叶琪家做上门女婿呢?
裴叶琪正望着他出神,却发现同为爸爸伴郎的他也在看她。
裴叶琪羞赧的收回目光,扯着妈妈母亲的婚纱准备走红毯。
那时,裴叶琪的外祖父还健在,叶家风光无限,当日来的都是达官显贵,珠光宝气,陈家爸爸以前只不过是个公务员,亲友也来的极少。
婚礼开始了,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向他们,裴叶琪忽然有种错觉,仿佛是他和她在结婚。
裴叶琪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用余光锁定着身旁的伴郎,这个大哥哥,难道就不讨厌自己的爸爸娶别人么?刚才在更衣室的时候,知道他父亲紧张的时候喜欢喝水,他特地贴心的给父亲准备了一瓶矿泉水。
结婚进行曲响起,裴叶琪忽然觉得这场婚礼也并不乏味,心里想象着新娘是自己,新郎是身旁的人,她要把这种奇妙美好的幻想在明天枯燥的代数课上讲给小肆听。
新娘新郎迈开步子,走向红毯的另一头,她也优雅的迈开步伐,准备幻想。而此时,陈励深的爸爸却忽然停了下来。
“老公,你怎么了?”裴叶琪的妈妈忽然扶住陈励深的爸爸。
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陈升身上,只见他痛苦的拧着眉毛,脸色羞得涨红。
裴叶琪听见陈升小声对母亲说:我…我好像拉肚子了…
陈升说完,什么都顾不得,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全场惊呼,也有偷笑的。一场婚礼,竟然成了笑柄。
裴叶琪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陈励深,他竟然,嘴角也挂着一丝可怕的冷笑…
人成不了什么,就会羡慕什么,有的人性子软弱,就会特别喜欢个性强的人,有些人生性良善,心里却向往着那些有点坏的人,能够由着自己的性子面对这个世界。
如她般纯良,便爱上了这个坏坏的男人。
陈励深走到餐厅的角落,“总经理好”!服务生们齐刷刷的弯腰,路遇用完餐的客人,陈励深礼貌的欠身以表对客人的尊敬,直至客人离去,才挺起身走向裴叶琪。
旋转餐厅的角落,一身香奈儿套装的裴叶琪正在饮酒。
“今天心情不好?”他在她面前坐下。
明明是一声关切,陈励深却在说完之后打开了手机,不知在玩什么,仿佛随口问了一句,似乎对方怎么回答根本并不重要。
裴叶琪很懊恼,可又没有理由发作。
“我今天在客房看到阿肆了。”
“嗯,她收袜子呢还是换被罩呢?”他说这句玩笑的时候,裴叶琪看到他走心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她拧起眉。
“没笑。”某人正在翻通讯录,头也不抬。
“陈励深,你明明笑了嘛!”
裴叶琪今天不知怎么了,有点小矫情。
果然,陈励深眉头微皱了一下,他并不喜欢女孩子无理取闹。
他是个极其没有耐心的男人。起码,在裴叶琪的眼里是这样。
裴叶琪收起大小姐的态度,换了一副温顺的语气:“我不想让小肆做那种工作,要不你让她换换吧…”
陈励深抬头,眼含笑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说话,只看着她。
裴叶琪立刻耸拉下脑袋,叹了口气。
也对,全世界都能管得了梁肆,梁肆也不会听陈励深的。
欠考虑了。
两人吃过了乏味的晚餐,陈励深就送她回套房了,梁肆好死不死的正从房间里推车出来,抬头看见陈励深和裴叶琪的时候,还打了声招呼。
“先生小姐晚上好。”
陈励深倒是接受的快,点点头越过她的身子走过去,眼都不抬。
裴叶琪连忙将手挽在他的手臂上,进了房间,像是躲鬼一样关上门。
梁肆望着那扇门出神,心里忽然…
他们俩进去了啊……
关门了…
在做什么…?
梁肆杵在原地,说不清是怎么了。
良久,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心里不舒服的原因…
陈励深!你想泡妞?!
美的你!
…
裴叶琪把自己珍藏的红酒拿出来,给客厅里坐着的陈励深倒上。
“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能喝?”陈励深眉目含情的望着她。
裴叶琪就快被他这样的眼神吸进去了,强忍着意志力才坐下来。
他的眼睛就像一张带有粘性的网,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有魅力,道行浅一点的,早就投怀送抱了去,可裴叶琪知道,那不过是一种假象,假象而已。
“励深,我喝酒,是为了壮胆。”
“哦?那我可要小心了。”他拿起高脚杯,放在唇边,紧紧的攫住她的眼眸。
两人至今虽然坐得两张沙发,裴叶琪却觉得被他看得脸红心跳,难以自持。
“励深,这次回国,我是为了你。”
“我知道。”他温柔的回答。
“我妈妈,根本就不关心我。”
外祖父一过世,为了讨好陈励深的爸爸陈升,母亲就把酒店的大部分股权都给了陈升,还将陈励深来管理酒店,现在,本该拥有整个集团继承权的裴叶琪,只剩下一半。
尽管如此,她也不在乎,世间千万财宝,不及她心头的人。
“你今天有点醉了,头疼么?我帮你。”他体贴的坐过来,抬手帮她按着头,灼热的呼吸就在她的眉眼上方,让人心悸。
“励深,我出国的那天,你在机场时…”
在她额头上落下的吻…
“还算不算数?”
陈励深挑挑眉,那眼神让人脸红心跳。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忽然低下头,很近很近的凑过来,这个姿势她在脑海中构想了千遍,那是男女之间心跳失衡的动人时刻,可她却听不见他的心跳…
不只是不是酒精让人敏感,裴叶琪轻轻地用手抵在他的胸膛,陈励深停下了动作,看着她的眼睛。
“我…有一件事,一只想告诉你…”她心中多年未曾表达出来的东西,想在一切来临之前,弥补憾缺。
“你说。”他薄唇轻启,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
尽管周游列国,过了花季,她的心已经纯情如昨。
陈励深一顿,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某个女孩满脸是血的样子…
她虚弱的趴在仓库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只手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耳朵,另一只手微弱的伸向他…
“陈…你…过来…”她的声音比蚊子还要小,像是濒临死亡的小动物。
陈励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她带着血的小手摸上他的白球鞋…
他缓缓的蹲下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这女孩大概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我今天…是要…这个…”
她说罢,翻了个身,将自己的羽绒服口袋对着他。
像是沙滩上搁浅的小海豚,她死死的闭着眼睛,睫毛上占满了血和沙子…
陈励深不紧不慢的,拆开粉红色的信封,看到了一张大头贴贴在上面,幼圆的字体工工整整的写满了一页纸,陈励深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冷笑…看着落款下那熟悉的名字…
女孩从微微张开的眼缝中看到他拆开了信,干裂泛白的嘴唇微微张合,陈励深听不清她在讲什么,隐隐约约听到裴叶琪三个字,女孩说完,忽然就如释重负的垂下手,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是的,裴叶琪喜欢他,从高中就开始喜欢,这件事陈励深当然清楚,有什么问题?
陈励深以为她第一次接吻,害羞,便用食指托住她的下颌,慢慢问下去。
裴叶琪有点着急,像是急于证明什么,又以手抵在他的胸膛:“励深,我是说真的,那天是我叫小肆去给你送的情书,只不过到最后,她把我的情书换成了她的…”
裴叶琪看着陈励深忽然停下了动作,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说什么?”
裴叶琪心里恨恨的,她就知道,陈励深根本就没有收到她的情书!
“我说,那天你本应该收到我的情书!励深,那个时候我们两个都很喜欢你,只是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梁肆的心,却从来不知我的。她说过,她喜欢你,就算我让她去给你送情书,她也会把我的换成她的,那一晚,她会向你表白。没错,她和你共同经历过患难,你可能觉得她可怜,亏欠她,可是…”
裴叶琪觉得自己就像是沉冤昭雪了一样,越说越激动:“她爱你,我也爱你啊,可你始终惯着她,迁就着她,我不甘心,我也是女人…”
裴叶琪说罢靠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陈励深任由她抱着,心里却在天翻地覆…
她刚刚说什么?
梁肆,喜欢他?
陈励深忽然笑出声来…
怎么可能。
那一晚,她怎么可能是要来表白的…
他笑得眼睛里泛起一丝湿湿的光亮,却很快又恢复了阴郁的平整的嘴角。
记忆的画面如同快速回放的影像带,退回到那个大雪纷飞的晚上,陈励深被绑着塞进了面包车,他看到胡同里站着一个女孩,大雪吸去了全世界的响声,她立在那里,手上拎着的饭盒掉落在了地上…
第11章
【既然不能成为彼此的喜乐,那就打个死结吧。不能简单就做个绝版,令他不敢尝也不能舍。是禁锢,是罚惩,也是彼此的救赎。】
梁肆站在酒店的走廊里,望着那扇厚重的门,像一块木雕。
编个手机掉在她房间的理由就能进去了吧?
捣个乱,坏了他们的好事?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之后她还是会被赶出来,他们还是会在里面,做着一般情侣都会做的事。
所以进去了又能怎么样?捣乱了又能怎么样?裴叶琪现在回了国,难道她能每分每秒都盯着么?
梁肆,你不累么?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
“小肆,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
大一时,裴叶琪对她说。
那个时候,裴叶琪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A大,陈母与A大的校长是旧相识,砸了一些钱,把因受伤而落榜的梁肆也送了进去。
那一年,梁肆大一,陈励深大三。
梁肆变得不爱说话,她不再梳高高的马尾,不再和裴叶琪说一句话,只是老爱跟着陈励深。
那时的陈励深是个学生,总是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运动装,骑着自行车往来于A大和家里。陈励深从不在宿舍住,就算是晚上6点有公共课,也会回家陪妈妈。因为陈母的胆子特别小,经常半夜会突然惊醒,噩梦成疾。
陈励深的代步车是裴叶琪送他的生日礼物,一辆白色品牌自行车,梁肆一直叫它小白。
裴叶琪把小白推到他面前的时候,有点洋洋得意,她说陈励深,惊喜吧?这车可贵了呢!
陈励深表面上笑笑,却没有打算要收下的意思。
正在这时,梁肆背着书包走过来,就站在旁边看着两人。
那时候的她,就是这么一副令人无语的鬼样子,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陈励深身边,也不说话,只是站着,像个阴魂不散的影子。
裴叶琪见梁肆过来,赶紧说:“励深,这个不是你爸爸给我的钱,也不是我妈妈给我的钱,是我自己去咖啡店打工攒下的哦!”
陈励深这才认真的看向那辆车,抬眼望着她:“真的?”
裴叶琪瞄了眼梁肆,赶紧点点头:“真的真的!骗人是小狗!你骑上试试看!”
陈励深走到车子前,长腿一跨,骑上去,掂了掂前车轮。
不错,车身轻盈,配件高档。
“励深,你骑两圈试试看嘛!”
A大的校园宽敞平坦,陈励深望着前方的路,有些跃跃欲试。
男人天生对驾驶工具都有驾驭的*。
他的叫刚踏上脚踏板,一个身影就挡在了车前。
梁肆忽然双手张开,立在距他前车轮只有两公分的地方,直勾勾的看着他。
陈励深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那段时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掉这个“麻烦”,要不是母亲喜欢她,他才不会和她沾上丝毫的干系。
裴叶琪见梁肆的犟劲儿又上来了,有点懊恼的说:“小肆!你又要干嘛啦!”
梁肆张开双臂挡在那里,死死的盯着陈励深,三个人的怪异对峙,惹得路过的同学围观。
“我要你载我。”梁肆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说什么?”陈励深将双脚放在地面上,骑坐在车上,松开车把,挑挑眉,觉得可笑。
梁肆并没有重复一遍,只是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人!
陈励深一拧眉:“梁肆,你当你是谁?”
裴叶琪一见陈励深有点生气了,怕他真的一冲动从梁肆身上轧过去就坏了,于是赶紧走上前去摇摇他的胳膊,哄到:“你别生气啊,她不是想对你怎么样,你知道的,小肆她自从…之后她就没过去那个坎儿,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让她闹吧啊…”
陈励深轻轻的甩开裴叶琪的手,将两只胳膊住在车把上,俯身支撑在上面,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耳朵上还缠着纱布的小姑娘。
“梁肆,不要以为这些日子,我妈让着你,哄着你,你就得寸进尺,我陈励深可怜你你就是可以在我家吃饭的客人,我陈励深不…”
“我要你载我。”梁肆固执的打断他,下颌微微上扬了一度。
裴叶琪诧异的失声道:“小肆…”
陈励深惊讶的微微张着嘴,口中威胁的话还未出鞘就被她削断了。
三个人皆以极其诡异的表情僵持着。
过了大概有几秒的凝滞,陈励深忽然笑了,淡淡的,戏谑的笑了。
“好啊,你上来。”
阴狠的冰霜凝固了他嘴角的笑容。
连裴叶琪都看出来不妙了:“励深…你别…”
谁知道下一秒,梁肆二话没说就走过去,跨上他的车骑坐上来!
那时苍白而倔强的表情,至今想想,梁肆都为自己汗颜。
大有一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悲壮啊…
“坐稳了。”陈励深蹬上脚踏板,车子就飞快的冲了出去。
梁肆哪里敢抱着他的腰呢?只能死死的抓着车座。身后是裴叶琪担心的声音:“小肆!坐稳了!陈励深你别骑得那么快呀!”
裴叶琪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梁肆只能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他的车子穿过了三食堂,四食堂,穿过了体育馆,飞快的驶向体育场的无人区。
梁肆越来越怕,尽管耳边风声刮响,她却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的不安。
四下无人的车道上,陈励深开始剧烈的摇晃车把,车身晃动得很严重,梁肆害怕极了,死死的抓着那根本不顶用的车座边缘。
她知道陈励深是成心的,可她不知哪来的倔强,就是不松手也不求饶!
终于,途经一个减速带的时候,陈励深双臂一用力,前车轮便被高高的抬了起来!梁肆泛红的手指再也抓不住,巨大的惯性将她甩了出去!
嘭!
剧烈的疼痛自手肘和膝盖处扩散,梁肆被摔得七荤八素。
陈励深的车子刹住闸,前轮在地上摩擦出一条刹车线,他的鞋子他用鞋子用力的踏在地上迫使车子停了下来!
就像是那晚一般冰冷的,毫无怜悯的眼神,陈励深骑坐在车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受伤的她。
梁肆微微喘着,咬着牙撑起身子站起来,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依旧死死的盯着他。
于是,她在他诧异的目光中,一瘸一拐的走向了他的尾座…
第二次她从车上摔下来,她躺在地上,他坐在车上,两个人都粗重的喘息着,四目相交中,仿佛纠缠了一千年的怨念。
第三次她被甩下来的时候,陈励深手臂一扬,一把将车子踹出去好远!嘴里骂了一声“妈的”!
那一刻,她深知自己赢了。
既然不能成为彼此的喜乐,那就打个死结吧。不能简单就做个绝版,令他不敢尝也不能舍。是禁锢,是罚惩,也是彼此的救赎。
…
那天晚上,裴叶琪带着外伤药来梁肆的寝室看她,梁肆依旧不和她讲话。
裴叶琪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追在她屁股后劝:“小肆,何苦呢,你的耳朵…陈励深也不想这样!”
“小肆,求求你了,都是我不好,咱们和好吧?你别这样不说话了好不好?”
“小肆,你要怎么才肯放过他?”裴叶琪就快要急哭了。
梁肆忽然停下,像是干涩生锈的机器,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她,那种眼神本不该让一个花季的女孩子去承受。
“怎么放过他?你让他把我受惊的爸爸从医院里弄出来给我做一盒蒜香排骨送到我面前来告诉我他没事的,他后半辈子不会在床上度过!你让他来啊!你让他把我爸从病床上弄起来啊!”
梁肆喊着喊着,布上血丝的眼睛忽然蓄满泪水,一不小心,便落下两行滚滚的热泪,吓得裴叶琪长着嘴巴愣住了。
裴涩琪带着哭腔说:“可是…可是他也是受害者啊…”
梁肆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揩去泪水,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裴叶琪愣在原地,就这样看着耳朵上还挂着纱布的她,默默的走进了喧闹的水房。
第二天,梁肆早早的就等在了陈励深的教室外,他拿着书往出走,身旁跟着几个要好的同学,故意忽略她的存在。梁肆就这么背着书包,不声不响的,默默的跟在后头。
等到出了综合楼,同学都散去,陈励深才回头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
梁肆追上去,与他并排走。
“陈励深。”
陈励深站定,不耐烦的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上一头还要多的女孩子,她的右脸上,又多了一块淤青。
“我爸爸的医药费又没了,医院给我打电话了,你去交钱。”
淡淡的一句话,没有请求,没有态度,只有理所当然的命令。
陈励深深吸一口气:“梁肆,你就不能装得可怜点?”
或许,或许那样,他会对她好一点。
“我不可怜。”她黑黢黢的大眼睛紧紧的攫住他的视线,昂起头:“你去交钱。”
陈励深就没见过这么…这么执拗难缠的人…!
“好,我去,我去。”他无可奈何的应付着点头,继续往前走。
梁肆还是跟着他,背着沉甸甸的书包。
走到自行车棚,陈励深闭上眼睛,回过身来,极其极其不耐烦的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看着她,无力的说:“又怎么了??”
“我要吃蒜香排骨。”
她说罢,不由分说的走向他的车子…
陈励深一愣,一张俊脸气得惨白,他将手插在头发里,狠狠地揉了揉,看着她固执的背影,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却是一点辙也没有。
第12章
【陈励深,就今天吧,我给自己放一天假。卸下所有的背负和幽怨,做一天与你无关的人。说不定,我真的会,在长长久久以来,那用时光自缚的茧中,寻到能够透上一口气的,出路。】
梁肆终究还是没有进去捣乱。
因为她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时间太长,有些疲倦。
高崎楠到了轮岗时间,发短信问她要不要下班,梁肆回复说不用了,我在五星级酒店的厕所里待一会儿,这儿的马桶实在是在高级,舒服。
过了一会儿,高崎楠的短信又发了过来:今天是不是你生日?
梁肆讶然:这你都知道?
高崎楠:当然。
梁肆失笑,随手发了句“那还不赶紧的备着蛋糕伺候着?我要大便形状的!”
高崎楠也没回她,梁肆当做开玩笑,便收起了手机。
一个人,推着一车的脏被套,进了消毒间。
消毒间一如既往的脏乱,客人用的床罩杯子被随意的丢在地上,简直下不去脚。
在深港大酒店,流传着一种说法,那就是,酒店的厕所比消毒间都干净。
由于监督的松懈,和员工意识的懈怠,大酒店的PA工作极其不认真。有一次,梁肆看见这些大妈大婶用刷马桶的刷子刷客人的洗手盆,尽管大酒店的公共洗手间十分奢华干净,可这清洁过程让人着实恶心。更过分的是,还有一次,她看见PA用客人用过的毛巾清洗杯子…
偷偷瞄了一眼工作间里的PA,有的在听收音机,有的在看报纸,没一个人干活,梁肆沉下心来,望着满地凌乱的被罩,撸撸袖子,开始整理。
干活虽累,却蛮清洗脑子,她整理完被罩已经是满头大汗,身体里的一股劲头却越来越旺盛,梁肆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戴上手套,握着清洁剂走向洗手间。
大酒店的公共洗手间宽敞明亮,洗手台均是纯大理石修砌而成,每一处装饰都极尽奢华,这家建于90年代的老牌五星大酒店,始建之初名噪一时,是裴叶琪的外祖父一手创建,后来陈励深的父亲陈升接管酒店,使深港的效益达到了顶峰,而近年来陈升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便将酒店的经营全权交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陈励深。
“陈励深你个败家子儿,”梁肆一边挥舞着抹布擦去洗手台的污渍,一边鄙夷的嘟囔:“好好的一个酒店,被你祸害成这样,领导不像领导,员工不像员工,上行下效。”
梁肆第一次体会,原来干活的时候骂骂人还是蛮爽的。
…
走廊的尽头,陈励深从裴叶琪的房间里走出来,白色的外套上浸染的巴掌的污渍格外明显。
方才实在没有兴致去哄裴大小姐,只好假意手滑弄翻红酒杯,随便找个理由脱了身。可惜了一件意大利名贵外套,怕是再也不能穿了。
他一边用手帕擦着手,一边往洗手间走,距离洗手间还差几步的距离,忽然听到有人正念叨着他的名字。
“陈励深啊陈励深,老娘今天过生日,就给自己放一天假,你去泡妞吧,你去一夜*吧,老娘不在乎,呵,监狱还有放风日呢,放你一天假又能怎么样。”
陈励深停住了脚步,站在洗手间的门口,靠在墙上,微微探进眼睛往里看,只见她正干着根本不属于自己指责范围之内的活计,将洗手台擦得锃亮,好似自家屋子一般干净。
陈励深收回目光,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轻笑了一下。
她当真就恨他恨得如此…认真负责么?看出他故意要搞垮酒店,即使知道自己的力量微弱如蝼蚁,也要跟他对着干?
“好歹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嘁,在自家门口搞兄妹恋?长没长心?啊?想当年我上高中那会儿,不知道比裴叶琪女神多少倍,那时候她还是个小黑妞呢,数不清有多少小男生拜倒在我的乌黑长发之下…”梁肆一边擦镜子一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吹牛:“虽然现在头发剪了,没有乌黑长发,可也是…”
梁肆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形容词形容自己,叹了口气,将抹布放到水里,用力的拧干,安静了一小会儿,不再叨逼叨。
陈励深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她这样一面。不像平时的阴阳怪气,也没那么倔强。
好想笑出来,他用手握成拳,堵在唇边,压抑的不笑出声来。
她剪头发了?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