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口吻跟一个三岁孩子撒泼耍赖一样。
我不禁的“噗哧”一下笑出来,陈潇宁的眼光若无其事的凑过来看,还问道,“什么事那么好笑?”
“没什么。”我收起手机,“我弟弟谈女朋友被他妈知道了,多好玩。”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我选择了对他隐瞒。
“他多大?”
“高二。”
陈潇宁露出苦笑不得的表情,“才高二啊,这么早?”
我撇撇嘴,“早恋未必不好啊,不是有一句话啊,我想早恋的时候已经晚了,小孩子虽然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但是感情比哪个时候来的都真。”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陈潇宁,是我的初恋。
年少的时候,仿佛能记住的事情很少,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因为异地而变得更加的宝贵,却通通在失去之后被我选择性的遗忘。
那时候的我们两个,应该是很多人都羡慕且嫉妒的对象:高三的同班同学,我坐在他前面的右边,一转头就可以看到他偷偷的在语文书里夹着《武侠》;一靠近就可以听到他悄悄的跟我说,晚上我跟胖子他们去吃小炒,你去不去啊;还有,可以理所当然的享受他带来的饼干,冰淇淋,好看的便签纸和漫画书,甚至是作业的答案。
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般的自然。
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龌龊也有不少。

可是原来的我并不知道,我上了一所相当好的大学对他来说,无形中增添了他的压力,而我在学生会风生水起,竟然让他从骨子里感到自卑,而我对一切浑然不觉。
两个人在磨合中互相的退让,可是那股冷凝的气氛越积越厚重,终于第一次的争吵在冷战中爆发不可遏制,最后两个人都累了,怒火也烟消云散。
那年寒假,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我看着陈潇宁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涌出一种舍不得的冲动,他大概也是,于是又重归于好。
可是,一次的龌龊,仿佛一根鲜血淋漓的导火线,将那些不满,郁闷,恼怒一股脑的串联在一起,两个人尽管冷静克制,终于走到了崩裂的边缘。
而将我们推向深渊的,就是陈潇宁的移情别恋。

很多年后我都不敢去想那个分手的夜,连鼓起勇气在脑海中重播一遍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我竟然在一年后能够微笑的跟陈潇宁打招呼,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把对他的温暖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胸膛。
那个人就是徐可林。

大概每个女孩子到了我这样的年纪,都会这样看待自己喜欢过的男生。
初恋是最美最甜的,可是一圈子下来却发现初恋只是自己脑海中杜撰的那个人的倒影,而想象中的,却不是最适合的。
下面的过程就是不断寻找合适的男生,有人说初恋是最刻骨铭心的,而徐可林之与我,也许是我生命中最难以抹去的划痕。
佛曰,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因为得不到,所以最刻骨。

陈潇宁沉默了一会,又站起身去了别人身边,和他们谈笑风生,我掏出手机,发了个信息给薛问枢,“你晚上出来么?火锅吃的太腻了,我想吃鸡丝辣汤。”
“好啊,好啊!”连打了几个感叹号,他明显的很激动。
“几点。”
“你现在在哪里?”
“小肥羊,同学聚会,你们班聚过了?”
“聚过了啊,他们集体去洗澡的,还吃自助,我没去。”
“为什么不去?”
“干嘛要去,要抒发下老子发达了,衣锦还乡之类的封建官僚思想么?…高中我们班没几只好鸟,去了只能听鸟叫。”
“…薛问枢,你这个毒舌。”

火锅的余韵慢慢的冷却下来,可是同学的酒越喝越来兴致,闹腾到最后竟然喝起了交杯酒,我懒懒的躺在椅子上,心想什么时候这场闹剧可以结束,晚上要去吃鸡丝辣汤,——恩,还可以加两笼三丁包子,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施莐,施莐呢?…”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我不明所状,男生在一旁起哄,“施莐,跟陈潇宁喝交杯酒!施莐!”
我笑笑,摇摇手,“不要,你们别闹了。”
可是别人不依不饶,七嘴八舌的怂恿我,“施莐,你太不给陈潇宁面子了,喝一杯意思一下,你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起哄着还有一杯啤酒塞到我手里,我看着陈潇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似乎很无所谓,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这样的态度反倒是让我顿生一份怒火。
我们早就分手了,可是现在又算什么?
我把杯子“咚”的一声放在桌子上,众人似乎吓了一跳,我笑笑,冲着陈潇宁说,“玩笑归玩笑,我敬你,不管怎么样,咱都还是朋友。”
他端起酒,也扯扯嘴角,“敬你。”
众人觉得无聊,没见着我们的玩笑,也就去哄闹其他的人,我忽然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当初我们还要做朋友,凭什么我们可以分手后做朋友。
明明已经没有丝毫关系还暧昧不清,这算什么?
其实我只是害怕,害怕那种莫名的感觉。

晚上跟薛问枢约在他家附近的商场见面,他裹的严实,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到他就觉得心情大好,中午发生的不快烟消云散。
唉,原来一成不变的生活中还是需要男人来增添色彩的,可是,男人这种生物也是烦恼的源头,矛盾的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带着他围着偏僻小巷七绕八绕,薛问枢都有些转向,不停的问我,“到了没,到了没?这里怎么这么偏啊,我都没来过,好害怕啊。”
听语气明显是恶搞,我笑着问,“你怕什么?”
“怕你把我论斤两给卖了。”
我白了他一眼,“就这点问题啊,怕什么,我还以为你怕我把你骗到哪家小农舍把你给□了呢…”
他捂住胸口,泫然欲泪,“不要啊…我还是黄花闺男…”

过了半晌,我问道,“薛问枢,你还是闺男?…”
“废话,当然了。”
“…你有功能性障碍么?”
“呸!我那一段段的感情那叫叫柏拉图!我很纯洁的,真的…”
“鬼才信呢!”

鸡丝辣汤口感醇厚,料也放又多又足,薛问枢喝了一口,赞不绝口,“哎呀,我觉得我的咽喉炎都好了一半了。”
“剩下另一半呢?”
“…再吃两笼三丁包子就全好了。”他勺起一口汤放在嘴里,“你们同学聚会好玩不?”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我闷闷的回答。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怎么了?”
于是我把那段不高兴的事情跟他淡淡的描述了一遍,薛问枢听完后说,“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又什么都没做。”
“原来你也千帆过尽啊,哈哈,你还说我!”
我暴怒了,“我比你好多了,我四年才谈了两个,你呢?一个谈了两年,大三谈了一个,大四谈了两个,照这个规律,那岂不是你研一要谈上四个?”
他讪讪的笑,“…不是的,唉,不是这样的,我现在觉得谈多了真的没什么意思,以前是空虚嘛,好了好了,换话题。”
“换什么话题?”
“人生啊,理想之类的吧,要不再抒发下祖国尚未统一,无心念书的感慨?”
我用脚轻轻的踢了他一下,“欠扁!吃你的,别罗嗦。”

小店铺的消费经济实惠,吃完后,两人头上都是一层薄薄的汗,走出去就觉得头顶上的热气咕咕的融入冰冷的水汽中,我问薛问枢,“等下去哪?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一把拽住我的头发,“走,跟老爷去散步去。”
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城市,到了冬天的晚上异常的安静,路上行人很少,走在运河两岸,看着平静的水面上腾起白色的雾气,周围是点点滴滴的细雨笼罩,小桥上装饰着灯笼和彩灯,简陋却煞有风情,即便天气是冷,还是让人流连。
走过桥的时候我忽然看见河岸上有火光,走进一看,一个中年妇女在烧纸,这样的习俗在大城市已经不多见,可是小城市和农村仍然会有,于是我捣捣薛问枢,用叵测的语气逗他,“我怀疑啊,你这个病那么久没好,是不是招了小鬼?”
他夸张的震惊中,“不要啊…人家好怕啊…”
“你要不要烧烧纸,让你家祖宗保佑下。”
他点头,“要!要!”
我无语,白了他一眼,“你好歹是搞科学的,怎么能这么迷信。”
“我是被科学搞的!不迷信不行啊!”

结果两个人就去附近小店买了金元宝和纸钱,老板娘看我们俩还是生手,教我们说,要在地上画一个门,其他的人才不会来抢钱。
于是薛问枢做毛了半天,拿粉笔在地方画了一座城堡。
我乐不可支,“你干嘛的?画一个门就够了。”
他没睬我,点燃了纸在一旁念念有词,“外公啊,你要保佑我咽喉炎快好啊,我给你烧纸来了,你在地下,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千万别省钱,想包二奶也行,看我外婆身体要过几年呢,你要寂寞就先找个伴陪陪…”
我蹲在他身边,也画了一个门,点燃了纸钱,合起掌念叨,“奶奶啊,你也是,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养小白脸也可以。”
薛问枢看了我一眼,又念道,“外公,你要是觉得施莐她奶奶不错,你俩就凑合过吧,要是真成了记得梦里跟我说一声…”
我白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够没有啊…”
“外公啊,你要是不保佑我的咽喉炎快点好,我以后再也不给你烧钱了。”

半晌,那些纸在火焰的吞噬下慢慢的变成了一摊灰烬,我这边的还没烧完,薛问枢瞅了两眼,手就伸了过来,捏了一叠纸钱放在他的城堡里,我大叫,“你干嘛!”
他嬉皮笑脸的无赖样,“尽孝心啊!”
薛问枢蹲在我面前,脸上映着明黄色跳跃的光芒,他的眼眸里也闪耀着跳动的火光,睫毛长长的,很温顺的贴伏在眼缘,孩子气十足,他忽然笑起来,眸子更亮了,“施莐,要是我哪天不小心挂掉了,你就给我烧好多好多巧克力好不好?”
“不要,太贵了。”薛问枢每次都是会买那种超级贵又难吃的黑巧克力,每次看见他那样的吃法我都觉得肉疼。
“那…”
“我给你烧一栋带游泳池的别墅,一辆梅赛德斯奔驰,一辆普桑,一副牌,一副麻将,几对美艳的二奶…”
“啊!施莐你太好了!”薛问枢已经开始神游意淫了。
我白了他一眼,“你先死了再说…”
“…”

我想,还是跟薛问枢在一起开心,简简单单的日子,都是那么有趣。
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也应该如此快乐,可是这样,却会模糊了喜欢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快乐!

 


第 16 章

春节过后我回到了学校,迎面而来的就是令人抓狂的英语专业八级考试,整个系笼罩在一股莫名的濒死的气氛里。
大概是大家春节时候都玩的太肆意了,回来时候一提考试都纷纷摸不着底,宿舍里的一个女生竟然从网上淘来乱七八糟的信息,说什么“八级答案只要三千块,要不我们凑份子买一份好了”,她说的兴高采烈,其他人也纷纷围观,我收拾了下书包,继续去图书馆看人文。
这年头想不劳而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可是这样有什么意思。
但是,话说回来,真才实学考过了又如何,我们还是一群在金融危机大浪里沉浮的小虾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蚕食干净。

专八前的晚上我竟然莫名其妙的焦躁了,十点从自习室回来收拾东西,对着一堆书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有一只手紧紧的攫住我的胸口让我呼吸不出。
我跑到天台上顺了顺气,冬天的南方还是有股寒意逼人的湿冷,放眼望去学校被四周的高层建筑环绕住,那些破旧的老楼在脚下静立,一种无可言状的压迫感向我侵袭。
忽然我就哭了,莫名其妙的,几滴眼泪之后反而平静了下来,这时候的天空,微微泛着深蓝的光芒,黑的并不深沉,仿佛有种压抑的情绪要喷薄而出。
瞬间我就想到了薛问枢,从春节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想他,因为我知道,他可以给予我那些简单的快乐,我给他发了条信息,“我明天考专八,忽然紧张了。”
等了一会,他没有回复,我翻了通讯录给陈潇宁发了条信息,“唉,怎么办啊。”
他倒是很快就回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有点担心自己以后。”

这是实话实说,我站在毕业的边缘上,四年的大学生活既没有给自己积累了太多的社会经验,又没有保障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到底是考研,还是工作,还是待业,这样的想法天天在脑海里层出不穷,终究是没有一个定论。
那时候我就明白,我一直是一个毫无原则的人,没有规律的在生活的轨道上运转,时快时慢;没有最爱的颜色,没有最爱的歌曲,最喜欢的食物,最热衷的偶像。我的底线是如此的宽大,宽大到我一度以为自己没有底线。当周围人如机器一样高速规律的运转时候,我就如一只懵懂的流浪狗,终日无所事事。

他没有再说话,而薛问枢这时候回了我的信息,“你明天考专八?紧张什么?怕什么,我最喜欢考试了!”
我忽然就笑了起来,看着屏幕上的字,觉得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我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拨通了薛问枢的手机,接通了他立刻说,“怎么了?考试还紧张?你从小到大考了多少场啊,应该早就成老油条了。”
我懊丧,“我要成了老油条我就可以笑傲江湖了,问题人家还嫩着呢。”
他被我逗笑了,“考试算什么,其实我最喜欢考试了,这样可以增强我的信心,可是研究生就没啥考试了,想起来就好伤心。”
“唉唉唉!过分了啊,刺激人了啊!”
“没有,我就是天生考试类型的人,不过话说回来啊,施莐你英语那么好,怎么会怕考试啊,又不是考高数,物理——啊,这样说有没有打击你?”
我哭笑不得,“很打击!薛问枢,你好歹也安慰下我,再说了,咱俩这么久都没联系,你不带一上来就把我往死里掐的。”
他迟疑了一会,“最近忙死了,我在准备毕业论文,跑到研究所里搞实验呢,我想早点赶出来,然后巡游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那你在哪里?”
“我现在在上海啊。”
站着太累,我索性倚在墙角,心不在焉的画圈圈,“…我考完专八就要去过新西方的委员会了,想着就好悲剧啊。”
他很高兴,“哎呀,来吧来吧!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没定呢,还要学校批假。”
“哦,那你定下来告诉我,反正我待到差不多五月底呢。”

又闲扯了一会,聊了些相识同学的去向,我挂了电话,发现陈潇宁发了两个信息来,打开之后我就傻眼了,他写道,“施莐,要是你以后找不到,恩,我想,如果你愿意,我就去见你父母。”
还有一个,“我是真心实意的,不是玩笑。”
我彻彻底底的吓傻了,一股血气从脚底一直涌到头顶。
我最怕的,试图一直用距离掩埋的假象,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一幅用一层薄纸糊上的窗户,轻描淡写的,被他这么一句话彻底的撕碎了。
不是没想过他会暗示我他的心意,而是没想到这么直白的方式,竟然震的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真是自找麻烦。
我叹了一口气,倚在墙壁上动也不想动,陈潇宁一定是误会了,才说出这么没有边际的话语,可是这样的一天迟早要到来,我迟早要面对他对我残存的希望。
我捏住了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用力的按下去,“陈潇宁,你误会了,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明天要考专八了,有些紧张。”
很久他才回到,“哦,你加油,明天好运。”
我闭上眼,苦笑了两下,那一刻起,我清楚的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的拒绝,是最委婉的,但是,拒绝,都是最伤人的。

第二天临场发挥的还不错,同学普遍抱怨时间太短,阅读都来不及做,基本靠瞎蒙了,反正我也没对自己的成绩有太高的要求,混个良好就差不多了,中午跟同学找了家小食店胡吃海喝了一顿。
下午一个人在宿舍里整理专八的书准备免费送给下一届的师弟师妹,整了一会就没有动力了,这才觉得考完了什么事都放下了,心里空荡荡的有些不自在,索性把自己那些杂物也收拾下,为毕业做好准备。
可是就在我收拾我的杂物时候,顺手摇了摇放在桌子上的乳液,心下纳闷——怎么才几天,瓶身就空荡荡的,明明我没用多少,再翻翻其他的护肤品,面膜也少了两片。
我环顾这个狭小的宿舍,她们用的那些护肤品都随意的放在柜子上,鬼使神差的我竟然把门反锁起来,先走到李玥悦的柜子前一个个查看,还没开到第三瓶,我那瓶乳液的特异的香味就扑面而来,我一看,好家伙,满满的一瓶身全满了。
那瓶面霜的商标还是丁家宜,而里面装的却是兰蔻。
好一个偷梁换柱。
还有,好一个我的室友。

我不知道跟她们三个疏远了多久,好像是从大三开始,就不见到我们一起去上课一起去食堂的景象了,我们四个好像是四个独立的星球,在自己的轨道上互不交叉。
没有撕破脸面的吵架,也没有冷漠的无视,可是疏远就这么自然的发生了,尽管疏远,可是也有些淡薄的人情来往,而我偏偏没想到,李玥悦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把盖子拧好放回原处,把门打开,让冷风不住的灌进我的头脑里,那一刻我真的很想一通电话把她质问一顿,可是我做不到,我害怕会伤害她,更害怕她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我更不能完全无动于衷,我觉得四年的相处的情分连一瓶兰蔻都抵不上,那瓶是我姐姐去法国买的,并不见得贵的离谱,但也不是普通学生能随便用的上的,我只是随意把它丢在柜子里,如同我那些廉价的护肤品一样。
真的没想到,她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而我曾经,和她是最要好的朋友,要好到同学都说看到她就能看到我,好像连体一样。
我自认为做人,做朋友都将心比心,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我在毕业的时候戳穿她虚假的面孔,让我大学四年什么都得不到,连一个真心的朋友都得不到。
我不止难受,我更痛恨自己瞎了眼,四年时间,连一个人都看不透。

快到晚上的时候,李玥悦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回来了,她看到我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去倒了开水,把电脑打开来上网看电影。
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我很想把她的瓶子扔到她面前,冷笑的质问她。
可是我做不到。
那短短的几分钟,很多想法在我的脑海里盘绕,把我折磨的快精神分裂了,我索性拿了钱包,甩了门出去,眼不见为清。
刚走到楼梯口,恰好薛问枢发信息给我,“考的咋样?”
我不假思索的拨通了他的电话,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告诉了他,只是说着说着,我的心忽然平静了许多,原本的那种冲动和怒火也平息了下来。
他一边听一边“啧啧”的,“真极品,你摊上这么一个室友也算是倒霉了,起码我周围的男生可没有像这位一样的,大家虽然拿东西不讲究,好歹也会说一声。”
我附和,“是啊,她就是跟我说一声,我肯定不会不同意的。”
“施莐,你跟她说了没?”
我冷哼了一声,“没,我看到她就不住的来火,想到她这样手脚不干净,我就不住的恶心。”
“哦,那你不动声色的再把倒回去呗。”
“我才不想要用过的垃圾呢。”
他哈哈大笑,“要是我也不愿意,可是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施莐,我想到一个好法子,反正也不算太损,就算是给她一个教训。”
我来了兴趣,“什么方法?”
“你那个啥乳液是白色的吧,你就去买点酸牛奶不声不响的倒进去,过几天看她还抹在脸上,不馊了才怪呢。”
我愣了一下,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白色的乳液勾兑点酸奶,真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再加点透明的卸妆油,看她还敢往脸上抹。
于是我“嘿嘿”的笑起来,电话那头薛问枢也窃窃的笑起来,我说,“你真够缺德!”
“对人要用人的方法解决,对人品不好的,你要比他更贱!”
我啧啧嘴,“好像你比我还痛恨小偷啊。”
他声音愤愤的传来,“老爷我恨死小偷了,要是被我逮到,把他捆起来,把那双贱手放到液氮罐里,看他以后敢不敢再偷了。”
“液?液氮?”
“是啊,温度零下197度…”
“…那不手给冻掉了,你好坏啊…”
那时候我只是为我那瓶被倒掉的大半的兰蔻难受,没想到更恶劣的小偷把我偷的是欲哭无泪的事情,还在遥远的未来。

第二天我提早下课回了宿舍,给那罐丁家宜里面倒了一点酸奶,一点卸妆油,还悉心的用牙签搅拌均匀,满意了后把罐子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处。
我冷冷的盯着那个位置,心想,要想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朋友妻不客气,咱俩的情分算是完蛋了。
以后这几天,我看见李玥悦从柜子上取下用过好几次,没过两天,她的脸上长出疑似痘痘的红包,又过了一天,那罐子彻底的从柜子上面消失了。
真是大快人心。
而我和她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一直到毕业,我都没给过她好脸色,甚至毕业后,我们俩再无联系。

那天晚上,我收拾好去上海的行李,坐在高楼的天台上,看着在夕阳下有些慌乱的人群和暧昧的比肩,那些手拉手的女孩们从眼下走过,互相说着赞美的话,撒娇的言语,她们的笑容里,暗藏了些什么,我也看不透。
可是那神情,分明就是当年的我们。
这个世界上,谁真心待过谁,谁又糟蹋过谁的真心,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衡量的尺子,不断的在丈量,朋友恋人都是如此,曾经的真心换来龌龊的阴谋,步步为营的算计和虚假的情谊,让人恍惚如陷深渊之中,情谊的面目变得模糊。
将心比心,我不留恋,亦问心无愧,就如我对待我身边所有的朋友,逝去的恋人一般,这便是我的原则。
忽然我很害怕,我想起薛问枢,我想起第一眼下定决心的宠爱,我一直宽大的让他挑战我的脾气,我的底线,顺着他,由着他,满足他,甚至讨好他。
而我会不会被他的那些未知心计,一日之内,在他身上倾注的那些宠爱,崩塌损毁。
而宠爱最终变成我自己的溺亡。


作者有话要说:7W入V
要留言还有积分送,不过看这留言的势头也是。。。惨淡
流泪,清水文就这么不被待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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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写古代文了。。纠结

 


第 17 章

一个星期后我到了上海,准备融入这座繁华又荒凉的都市。
早上最早的飞机,因为折扣多,所以即使困倦不堪的早起也忍着,下了飞机才觉得头有些晕,看到薛问枢也不想说话,只是简单的招招手。
他倒是精神奕奕的样子,一把把我的书包背到身上,摸摸我的头发,“怎么了?没精打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