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然忍住笑,“我家没再多的床具了,如果两位中有人愿意去睡床板的话那我也没意见,啊——你们两个自己解决吧!”一副苦口婆心,老好人的模样。我忖着文然家怎么可能这么寒碜呢,皱眉头刚要说话,他靠过来低语,“我是故意的!”神色如常,外人看来只道是情人之间的低语。果然,范公子,你又被他卖了,但是可惜,这次我坚定的站在罪魁祸首这边。
洗了澡和宁清窝在沙发上说话,她愁眉苦脸的,“我和他们吵架了,闹的太大,我哥都不敢帮我,知道你在文然家,所以要了地址,过来避难!”我脚伸进小抱枕里面,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咽下去,“怎么回事?”她神色黯然,“为了赵锡轩!”我隐隐的捏起来拳头,但是仍然装做无所谓的样子,问道,“怎么了?说说看?”
宁清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口气老实交代,“他们反对我和赵锡轩在一起,他们说他根本配不上我,他们说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他们说如果我不跟他分手就不要回家,不要认他们做爸妈......”忽然,手上一凉,一滴眼泪——宁清居然哭出来了!我一惊,难道她家对赵锡轩早有耳闻,才有这么大的反应?容不得现在思考那么多,半跪着扶住宁清,安抚她。她头枕着我的肩膀,眼泪滴滴落在我的衣服上,她却倔着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不就是他家条件不好么?这个年代了还讲究这些东西......我妈妈更过分,她居然说我不知羞耻的去倒贴人家,把他伺候的像个主一样的.......我究竟是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谁都不讨好,你告诉我呀!”只能由着宁清抱着我哭,我却半晌讲不出一句话,我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我祷告范晨的猜测是错误的,那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直到最后我都希望一切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宁清的幸福不过就系在一个人身上,而我,是多么希望上帝能满足她贪心的小幸福。觉得周围安安静静的已经没了动静,再仔细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发了好长时间的呆了,而宁清哭的累极了倒在我身边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水。恰巧范晨洗完澡,急忙向他挥手,他走过来,看了一下,花容失色,“这个女人也会哭?”
我“嘘”了一声,他立刻噤言,我示意他把宁清抱到床上去,他动作倒是熟练,我拿来毛巾把宁清的大花脸擦干净。范晨目不转睛的盯着宁清,好半天,叹了一口气。出去后,他问我,“你把事情告诉她了?”我摇头,“我哪敢呀?宁清跟家里闹起来了,就是为了什么劳什子倒霉的赵锡轩,那个男人——真是让人恨的牙痒!”他貌似惊恐,“那你还是不要说了好,省的文然家都被她掀翻了!”我生气,他脸色迅速黯淡下来,幽幽的说,“宁清是个女孩子,好女孩,虽然脾气不好,又喜欢欺负我等良民,但是心眼实在,待人极好,可惜遇人不淑,可惜呀!”然后无奈的笑笑,拍拍我的脑袋,“睡觉去吧,宁清我来照顾没问题的!”忽然觉得,如果宁清和范晨在一起也未尝不可,但是一想到两人鸡飞狗跳的幸福生活,立刻打消念头。文然中途跑去舅妈家给他妈妈送人民币,买夜宵,我等了他好一会才回来,刚想告诉他宁清的事情,被一阵浓重的香水味逼的退了好几步,他狼狈不堪,“被老妈拉上去打了几圈,乌烟瘴气的,我马上就去洗澡,很快的!”我抱着枕头“咯咯”的笑。双臂环住我的腰,淡淡的香皂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存心逗他玩,“还有味道,三宅一生的一生之火?”他大窘,努力的嗅嗅衣服,“狗鼻子!我没洗干净?”然后看到我笑的诡异,他恍然,“小骗子!看我怎么治你!”趴在床沿,我苦恼,“文然,宁清今天跟她家闹翻了,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怎么办?”
他递给枕头给我,“那就不说呗!”回答的简单轻松。“我真的没主意了,宁清都这样子了,再来个打击谁受的了,可是我不说我憋的难受,要是真相大白了,我真的怕她会接受不了!”他跟我一样半挂在床沿,手指玩弄着我的碎发,“静观其变吧,宁清又不笨,她自己心里肯定也有谱的,也许她会慢慢的动摇,只要她不那么坚持她的感情,只要她开始怀疑赵锡轩,一切都好办!”长叹一声,让宁清自己觉悟也许最好的办法,转念又问,“文然,你会不会抛下我跟别的女人私奔去了?”他抬腿踢我的脚,“我还没问你会不会跟哪个小男生浪迹,你倒先给我发难了!”
我“嘿嘿”上去抱他,“我对禾本科植物不感兴趣的,你看你都把我嘴巴喂刁了。”
他点头,“是呀是呀,除了我你上哪找这样的极品男人?是不?”我不服,“还有范公子呀!哈哈!”看见他脸色一变,我赶忙改口,“其实我觉得宁清和范晨倒是能凑成一对的,你说呢?”他手臂用力,我跌进他怀里,他笑,“我已经模拟过无数次他们俩在一起时候的情景,结果我还是被他们俩打败了。宁清对感情执着,是个念旧的人;范晨从不提感情,但是一旦动心就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必定要遭罪。”“无所谓,范公子伤了那么多女人的心也该栽一回了,否则上帝怎么是公平的呢?”
“是呀是呀,比如说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吧!”“呦——没人写表扬信你自己披个马甲给自己送牌匾呀,哈哈!”“你笑你笑,现在能说的过我了吧,我看你再说呀.......”说着扭过我的脸,堵住我的长篇大论。唇齿相依,于是在文然的怀抱里沉沉睡去,一夜好梦。------------------------------------------------------------------------------早上起来去吃饭,就见宁清和范公子居然不打不闹的在餐桌边一声不吭的喝橙汁,拉了凳子坐下,文然递给我一杯牛奶,用眼色使着对面两个人,我皱眉摊摊手——见鬼,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陈妈准备的是西式的早点,蛋糕,果汁,牛奶,煎蛋和夹牛肉的三文治,我把奶油拨给文然,他把生菜挑给我,互通有无。忽然宁清小声说到,“牛肉!”只见范公子一个激灵,把自己刚拿到手的三文治中的牛肉片叉到宁清碟子里面,宁清微微点头,口齿不清,“谢谢!”
我和文然目瞪口呆,只有陈妈笑的开心。吃完饭,宁清来抱我,她的眼睛已经肿起来了,整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就像挂在我身上一样。
我劝她,“别和家里闹成那样,家和万事兴!”她不语,我继续劝,“叔叔阿姨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别赌气,回去好好沟通一下。”
她凄凉一笑,“小言,我都不知道怎么做了,我真的巴不得睡下去就不醒来。”
我吓了一跳,扶住她,“你可别那么傻呀!”她摇头,“只是想而已,我不是那样的人的,我走了,你和文然一定要幸福。我会努力解决的,毕竟我不会不为了赵锡轩与家庭决裂的!”紧紧的拥抱,潇洒的离去,宁清向来就是干脆利落的人,但是唯一的,她永远对感情无法绝情冷性。看着她的背影,我觉得心痛又自责,从小到大宁清总是以自己的方式保护我,而我,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却无能为力,只能任她挣扎痛哭,但是换句话说,感情这样的事,其实只是一个人的事而已,再多的旁人的游说抵不过当局者的执迷。转身,却看见范晨倚在偏厅的门上,脸色憔悴,见我盯着他看,摇晃几步上了楼梯,弱弱的喊到,“我好困,睡觉去了,中午吃饭时候再叫我吧!”文然的半个苹果卡在嘴里,眨眨眼,吐了出来,我和他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是我们俩被遗忘在时间的角落里了,还是他们两位刚从火星空降而来。

故人当面却不识
七天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回到学校,迎接我的又是新一轮的挑战。照例和师兄们聚在学校外的小餐馆吃饭,据称八九看了一个星期的言情和漫画,刚从电脑桌上下来,被电脑辐射的头晕眼花,菜还没有上桌,两个人已经喝了五杯茶,八福还不停的拿勺子舀辣椒酱往嘴里丢,“啊啊啊”的吐出阵阵白烟。我们看了都害怕,七宝拿手去勾辣椒瓶,不让八福再吃了,八福不依,“大哥,我宅了一个星期了,约莫就吃过五顿饭!”阿九点头,有气无力,“我比他多吃半碗泡面......”十二吓了一跳,忙跑去柜台那又点了几个荤菜,回来责问,“你们过得什么活呀?猪狗不如!”
他们俩指着对方抱怨,“都是你巴着电脑狂看言情(漫画)太晚睡觉,害我也不停的看呀看呀!你又不出去吃饭,没人给我打包,害我饿呀饿呀!”十是也叹气,“我也堕落呀,回家就是上赌场,连摸三天,没带动的,渴了就啤酒,饿了就泡面,现在形容枯槁,跟老了十岁一样!”七宝也郁闷,“我比你们好不了哪去,游戏打了四天,结果号被盗了,级白练了,然后陪女朋友逛了三天的街,我腿都殉职在漫漫长街上了,再走长征路,前辈不容易呀!”
十一疑惑,“我睡了三天,看了两天书,天天大鱼大肉,去菜场一称,还长了五斤肉,同样是人,为啥反差那么大呢?”十二点头,“我觉得最应该去师傅家的不是我,而是你们!”我忽然来了兴趣,“师兄,问你们一个问题?”他们叼着筷子,点头,齐声到,“说吧!”我顿了顿,“嗯.....如果让你为了家庭工作之类的,你会不会和现在很爱你的女朋友分手,去跟一个条件很好的女人结婚?”八九立刻摇头,“不会!绝对不会!”七和十二点点头,“有可能!”十一沉默,“看情况!”我示意他们说下去,八福开口,“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不需要出卖自己的感情去换取廉价的地位,金钱换不来感情,总而言之,基于我看了那么多言情,如果我选择抛弃我女朋友结局肯定会很惨滴——”阿九跟着点头,“漫画里面差不多也是那样!”两人很有默契的去夹排骨,有很有默契的挑了一块最大的,谁也不肯放手,互相斗眼。
七宝喝完汤,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我本来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何必舍近而求远?再说,现在这世界上没有物质哪有爱情?别说我势利,也别鄙视我,爱情本来就是要靠金钱供着,我现在女朋友是看中我,不过是看中我有赚钱的能力。为了地位金钱结婚怎么了?现在社会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婚姻没有?”十二苦恼,“我家条件不好,好容易凑钱读研,这么大了都没给家里出过什么力,现在工作又不好找,男人要负担的责任实在是太多了!在现实面前我还是会选择捷径的,毕竟现实就是现实,很多时候不是你在选择,是现实在帮你安排,身不由己!我相信有爱情的存在,不过,这世上的爱情,无可奈何,身家利益总要排在前头!”十是插嘴,“要看我有多爱自己的女朋友,这是现实问题!”十一点头,“综合上述三方观点,所以我中立!”我无语,不停的夹菜,心里却在想着他们刚才的回答,阿九奇怪,“小小,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难道文然那家伙......”瞬间,六个脑袋凑到我面前,O字型排开,我夹了一块瘦肉进碗里,很诚恳的告诉他们,“怎么可能,只是我一个好朋友遇到这样的问题罢了。”“呼啦”六个人又坐了回去,十是八卦,“好朋友是男还是女?”“当然是女的咯!”“是不是美女?”“大概能算吧!”——除了她的火暴脾气。“靠!——”六个人一起喊起来,无比沉痛悲愤,“那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打算下课后去超市买点东西去文然家做饭,自从荣登他女朋友宝座之后,此人开始显露刁蛮的个性——非得吃我做的饭不可,就是有人请他吃山珍海味他每次回来都要讨一碗小粥喝喝,说是“有家的味道”,可是我就偏偏对这句话动心了,从此任劳任怨,无怨无悔。星期五晚上的超市人特别多,往常都是文然陪我来,牵着我的手,三步一回头,就怕我被挤没了,今天他跟范公子出去谈生意了,留我一个人苦命的在大浪中挣扎。买好了东西,想起过几天是老妈的生日,打算买个小礼物寄去德国意思一下,跑到楼上的珠宝专柜买了一根珍珠项链,刚准备去刷卡,忽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喊住了我,“大姐姐,你的东西掉了!”是叫我的吗?转身一看,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抓着那个Kitty向我招手,慌忙一摸,果然,挂在包上的挂饰不见了。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塞到我手里,我只有笑着说“谢谢”,小男孩咕哝一声,“不是我捡的,一个大哥哥让我给你的。”心下一惊,刚想问出是谁,小男孩叫着“妈妈”蹦蹦跳跳的走去电梯那,扑向年轻女人的怀里,我只能无奈的抓着Kitty傻笑。然后我又看见乔敏策挽着一个中年男子在女装柜挑衣服,她大方的和我打招呼,我也只笑笑不做声,快步离开。但是就只是一瞬间,身子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第六感,有人在看着我,眼光犀利,毫不掩饰,猛的回头,眼前茫茫人海,无处可寻。文然倒是先比我回去,一向冷静自制的他今天居然有点失常,倒水倒了两三次杯子还是空的,唤他去洗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呆呆的,吃饭让他拿筷子居然拿了三只。我心忖他一定遇到什么麻烦了,但也不问他,默默的陪他吃饭,洗好碗。果然,他唤住我,“言言,晚上别回去吧,陪陪我?”我帮他泡了一杯茶,坐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唉——”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有人跟我们争城东那块开发地,似乎来头还不小,上头有人罩着,闹得范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我也在发愁呢。”我好奇,“非得那块地不可么?对方是谁?”他啜了一口茶,“范晨把宝都压在这块地上了,北京寸土都是金,我们打算开发成大面积住宅小区,原来都定下了,忽然杀出什么一个‘世诚’,跟我们抢那块地,上面也没一个答复,说是等方案拿出再定,现在只好慢慢的等了!”我笑,“就这么点小事嘛,让范晨好好做方案不就好了么?”他叹气,“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是我们发现世诚拿出的一期方案居然和我们的出奇的相似,似乎还比我们做的好,所以——”“所以你们就怀疑Team里面有人泄漏机密?是不是?”他点点头,“现在只能猜测而已,毕竟没有证据。”我思索了一下,“这个简单,把这块地让给他们算了!”他无语,用脚踢我,“有你这样的Leader的么?一个项目就给你败没了!”
我回敬他,“与其耗尽人力财力物力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不如静观其变,这样,那个被作为棋子的间谍同志也光荣下岗了,大家相安无事,多好!”他笑,“联合国要是都是你这样的人,我们同传也会失业很多的!”我白他一眼,“我这样让给他并不代表我在等死唉,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战略,进行内部调整,排除异己,休养生息,立足长远,贯彻科学发展观,开发新型产业!”他忽然眼睛一亮,“言言,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讨论一下新型产业?”两个人相视而笑,那个我熟悉的神采奕奕自信百倍的文然又回来了——男人,果然是事业型的生物。刚想开口,他忽然把我抱起来,抱到卧室,关上门,我逗他,“怎么?要跟我讨论什么见不得人的新型产业呀?”他椅在枕头上,我舒服的枕在他手臂上,那厮笑嘻嘻的对我说,“床上谈事情比较有感觉,我喜欢!亲爱的,以后你要想买什么东西了,就在床上跟我谈,保证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只怕没地方放。”我抱着被子“咯咯”的笑,“说吧说吧,说完了我好跟你提要求。”他正色,“其实我和范晨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如果这个case我们不要了,我们打算转向室内装潢——”我急忙点头,“很好很好,最好找另一只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搞起来,间谍同志又失业了,半个子都没捞到,还会被臭骂一顿——我喜欢这样的结局!”他眉头紧锁,然后慢慢的舒展开来,像极了四月里的花开,他俯下身摸我脸,“言言,你怎么那么多古怪的想法,但是似乎很有道理。”我嘀咕,“被老八带的看小说看多了,条件反射。”他笑,“原来根本没想过自己去搞什么地产,都是范晨家里的事,硬把我拉去,两个人几年也搞了不少项目,范晨也做厌了——本来他的专业是建筑美术学,却天天要对着预算规划发愁,他都抱怨自己近年品味低俗趣味了.......”我奇怪,“你们三个里面不是还有一个的么?学美术的,也把他拉进来不就行了?”
他一个激灵,“对呀,韩天源那小子,我怎么没想到的呢?哎呀,亲爱的,你实在是有旺夫命呀.....”打掉他那只不老实的狼爪,我好气,“帮我搞点正宗的雨花茶,孝敬我师傅的。”
他脸凑过来,耍无赖,“亲我一下才答应你!”抓起他那只狼爪,碰了一下,朗声喊,“好了好了,如你所愿了!”他抓我痒,忿忿不平,“耍我是吧,没那么便宜,今天我要全讨回来!”
.........良久,我哭着控诉他,“你个禽兽!”他得意洋洋,托着脑袋,卷摆弄着我的头发,“错了!是禽兽不如!”------------------------------------------------------------------------------范晨和文然果然放弃那个项目,着手他们的新型产业,范公子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就算一天只能睡上三个小时依然是神采飞扬,按他的话来说就是“钟爱的事业,滋润的生活,让我脱胎换骨,所以男人的事业是用来享受的,不是用来受罪的!”而文然明显也轻松了不少,因为室内装潢不是他的专业,只是做做Team管理而已,应酬之类的少了很多,专心致志的继续他的翻译工作和代课教学工作。一天小三找上我,支吾半天才知道他姐姐要结婚了,想购置几幅画布置新房,八九说我以前是学美术的,就想拜托我看看观音堂那有没有什么便宜又好看的油画。我一口答应下来,因为我想到了那家神秘的“Gift”,似乎和店主的约定还没有兑现。再次推开“Gift”的门,依然是错落有致的画,各样的雕塑和咖啡用具,只是唤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应答。轻轻的上了楼,楼上有窄窄的走道,周围静悄悄的,可是每个房间的门都关着,只好抱着一丝希望跺到天台上看看。天台上只有一副画架,散落在地上的水彩颜料和木炭条,堆着一叠素描和水彩书,最上面的是一本《花生(PEANUTS)》,史诺比傻傻的躺在屋顶上看着星星。忽然,年华倒带十一季,盛满着童趣和天真的日子浮现在我面前,满眼的欣喜捧起那本书,傻笑,童年的时光全都凝聚在这本卡通上。不假思索的,抓起木炭条,照着书上的样子在白纸上画了只史诺比。有人在我背后轻笑,转身一看,依然是冷酷帅气,带着红宝石耳钉的店主,他蹲在我身边,指着画,笑着问,“这张画给我好了,怎么样?”我不好意思,“.......我刚才以为你不在的,叫了几次门,擅自闯进来了,还动了你的画具....真不好意思.....”他振振有词,“所以让你拿这张画抵罪呀!”我点头,笑笑,“不过别嫌我画的幼稚哦!”然后就在纸角处用工笔画法画上两朵梅花。
他忽然“唰”一下站起来,吓了我一跳,几乎是脸贴着画面,他一脸不可置信,“你画这两朵梅花做什么?”我疑惑,“习惯呀,一般我画画都不签名的,所以就画梅花做记号。”他脸色一变,“跟我来!”有生之年我没想过还能见到自己初三时候失踪的油画,就是被宁清借去却弄没有了的,印象派风格的油画,一套写生,一共十张,没有署名,但是纸角上的工笔梅花除了我会留下再没有谁了,我怒视,“你怎么有我的画?难道是你偷的?!”他连忙解释,“我暑假时候五十块一张买的,当时那小子要价还真高。”
我噗哧的笑出来,“真的假的呀?这一张画值五十,果然是不值——咦,不是一共十张的,你这只有八张?”他说,“当时真的只有八张,不骗你唉,那个人说有两张在到他手上之前就没有了。当年我们那儿有个叫刘旸的画买到八十块,不过保存的不好,白白被人糟蹋了!”我惊讶,“H中的刘旸?你认识刘旸?她是我师姐呀!”他深吸一口气,“那你叫什么名字——?” “宁言!”他拍拍脑袋,“我早应该认识你的,文然那小子的女朋友!”我眨眨眼睛,试探的问道,“韩天源?”他依然那么酷,点点头,“正是在下!”虽然画店内室一片昏暗,但是我仍可以看清楚他脸上的笑意,一旁时隔八年的油画保存的十分完好,恍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我觉得一切都那么神奇,或是说诡异,不知道是上帝给我开的玩笑太大还是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我有种预感——生活就像团迷雾,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而很多事情,我无法掌握,只能静静的等待他们的发生......

挑衅
挑了几幅画,都是一些美院学生寄放在他店里卖的,质量相当好价钱又便宜,打了电话让小三开车过来拿,没想到小三来了,还把八九那两个好事鬼给带来了。他们俩一个被言情荼毒的一个被漫画坑害的,看到韩天源同学之后纷纷下结论。
八福幸福状,“这个就是小说里面典型的外冷内热的冰山男,只有他爱的女人才能使他融化,成为一股温泉,啊!多幸福呀......”阿九自说自的,“多么流川枫呀!多么手冢国光呀!多么杀生丸!啊......”说着就要晕倒在自己制造出来的巨大花海之中。韩天源依然是冷冷的态度,真不知道刚才对我笑的那张脸被他换到哪去了,视八九如无物。忽然他对我说,“回去告诉文然,他小子把我日子搅的不清闲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是我的主意,要冲就冲着我来!”依然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不过语调微微上扬,“你的主意?就是你搞的我现在做什么劳什子经理之类的?”他思索了一下,“那算了,跟你那八张画一笔勾销好了!”
心里估算了一下,四百块钱买一个忠心耿耿的劳力,似乎是我赚了非常大的一笔。
------------------------------------------------------------------------------宁清最近日子过的痛苦不堪,又要忙着考研,又要处理自己感情上的事情,这个倔强的女人从来都是不服输的类型,却只能把自己越弄越苦。前几天她打电话给我,哭的稀里哗啦,说赵锡轩跟一个女人关系暧昧,但是他不肯承认自己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两人一气之下就吵起来了,几天赵锡轩都没有睬她,她自己只好低声下气的去挽回。
十一月的北京已经冷极了,我却坐在韩天源的温暖的画店里面,给宁清写信。
韩天源无疑是三个人之中最会享受生活的人,红茶是上好的大吉岭,他能调出淡淡的蜜橘味,还有连我用的信纸都是自己用工笔画好的,他给我上色的,像极了古时的薛涛笺。
“记得那次和你在咖啡店,我讲了一个故事给你听:那是他第一次打她,她哭着恳求他不要,不要打她的脸,然后他说好。第二次他就踹她的肚子,她哭得肝肠寸断,夜里趁他不备她第十三次跑出家门,甚至鼓起勇气卷起了一点铺盖。他轻而易举的找到她,然后跪在地上求她回来,她哀怨的把他指责了一顿。然后这场戏就落幕了。下一场的开头是,暴风骤雨中,他在用拳殴打她,毫不留情......那时候,你笑着说,是不是自命英俊非凡的男人都有虐待症,这个女人好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