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离微侧了脑袋,淡淡地眸光从花形影绝美的面上扫过,心里恨恨道,这个女人又来坏了自己好事!
顾宗训也道:“从沧州进京,一路都是官道大路,再安全不过的了---”
“是么!”漫离冷声抢断道:“果真如你所说,那你为甚么非要石头走这一趟不可?”
“好了,好了!”彭彦的不耐解救了顾宗训:“照你这般送下去,他们到晚上都出了不沧州地界,这样多耽误一日,可就要迟回来一日了。”
漫离横了眼顾、彭二人,转身给石头理了理衣襟,毫不避讳地道:“石头如果路上有人劫镖你只管双手奉上,你绝不准与人动手。听见了没!”
石大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为难地看着漫离,顾、弄二人听了漫离这话,只是浅笑淡淡,只有彭彦气得跳脚:“泼妇,你故意要砸我长天镖局的招牌么!”
“有本事你就不要让石头走这一趟镖啊!”漫离可就等着他这句话呢,两道冰眸直刺向顾宗训:“顾公子,我就是这一句话,石头出工可以,力,是不会出的。你要是不放心,现在换人还来得及。”
漫离明知顾宗训不会因着自己一句话,就放过石头,可是总要试一试。
顾宗训浅浅一笑:“我相信石兄的为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顶得漫离无话可说,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回身嘱咐石头道:“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根头发不少的回来!”
彭彦向镖师递了眼色,那几人心领神做会,齐齐翻身上马,招呼石大川道:“石兄弟,走了!”
眼见镖队去远,石大川纵有千万的不舍,也不得不上了马:“阿离俺很快回来的!”
目送着石大川一骑去远,漫离仿佛被子掏空了心肺般,泪水则无法遏制的从眼眶中冒出来。突然,她疯了似的叫喊着发足追赶上去。然那一骑马还是沿着官道飞驰而去,须臾间便化成了一个黑点,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漫离又追了一段,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因抽噎单薄的身子一阵阵的发颤。发白的唇瓣哆嗦出一句:“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顾宗训在后头微侧转头,薄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漫离毫不掩饰的悲伤,像道皮鞭火辣辣地抽打在他身上,四肢百骸无一不泛着痛楚。
彭彦在旁看得清楚,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声无语。侍立在他身后的花形影飞快的掩去眸中的怨忿,正要上前去劝扶漫离,顾宗训忆向她行去:“漫离,你身子才刚好些----”
“顾公子!”漫离阴冷的声音听不出半丝的哽咽,泛白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泪迹,却又僵冷得不露一丝情绪,随手抹去面泪痕,起身道:“你我之间何时能称名道姓了!”
说完也不管顾宗训面上的难堪,径自向马行去。步过花弄影身边时,漫离的清冷激得花弄影心头微凉,这还是先前那个赖在石大川怀里哭得像个孩子的女子么?
顾宗训苦笑着转过身,看着漫离挺直的身形,直若一支傲雪迎霜的素菊,冷傲坚强到令人心生敬畏。嘴角的涩笑瞬时就漫涌入心底,她的娇蛮,她的眼泪、她的柔弱,全都给了石大川。离了石大川,她便只剩一片冰冷!
自打住进了顾家别苑,漫离就再也没踏出房门半步,就是奔儿也只是偶尔在小院中玩耍一翻。
每日午后顾宗训都会亲自送药来,可是这一日送药来的却是花弄影,漫离正歪着窗下的榻上晒日头看书,奔儿睡在她的脚边,一听见门响,陡然就立了起来,此时的奔儿直立起来已有小半个人高了,渐显出獒犬的凶狠。
花弄影刚进了门,就见奔儿瞪着一对黑亮的眼睛盯视着自己,她脚下一顿不敢再向前,只将药搁在案几上,“离姑娘,吃药吧。”
漫离眸光向她扫去,面上是不冷不淡的笑容:“有劳弄影姑娘了。”
花弄影见她没有立时喝药的意思,微蹙了眉头:“离姑娘,这药冷了药性可就不好了。”
漫离合上了书自榻上起了身,行至案几边坐下,瞅了眼黑沉沉的汤药,微凉的眸子在花弄影绝美的面上一掠而过,端了起碗来一气喝干。
苦涩登时从口腔里四散开来,漫离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全不似在石大川面前,非要他备上些蜜饯再柔声娇哄一翻,才肯委委屈屈地把药喝了。
漫离放下空碗,示意花弄影可以离开了,她却在漫离对面坐了下来,“我看离姑娘也是个聪明人,难道竟没听过,宁为英雄妾莫做凡人妻的老话的么?”
漫离桃红的唇瓣咧细小的微笑,这个女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她明明对顾宗训有意,却又跑来劝自己给顾宗训做妾,这不是----
笑到一半漫离蓦地明白了她的盘算,笑容却更盛了:“弄影姑娘,你总不会想拿我去讨好你家公子爷吧!”
花弄影被她一言戳破心思,面色不由一僵,“姑娘未免太过小人之心了吧!我家公子爷待姑娘如何,不用我多说,我只是不忍心见公子爷伤心难过---”
漫离懒得听她的假话,直接了当的问话打断了花弄影的长篇大论:“你敢说你对你家公子没存半点心思?”泛着寒意的清眸直直地落在花弄影的俏丽的面容上,令她避无可避!
花弄影绯红了俏脸,垂首低言:“我不过是个婢子,怎么敢有这种非份之想!”
“那就是有喽!”漫离突然有了鸡婆的心情:“你虽然出身是差了些,可是相貌好啊,再说你家公子不是时时带你在身边么,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听漫离说得那么诚挚,花弄影还真有点被她给说动了,不过只瞬间她便定了心神,从袖中摸出一纸药方递到漫离眼下:“离姑娘,这是丸药的方子,待吃那瓶药用完了,你自己也可以上药铺里配去。”
漫离先还有些纳闷,不知她怎么就转到这上头来了,拿起药方扫了一眼,便猜着的她的意思,笑盈盈地将方子送回她手边:“这上头那么些名贵药材,我可配不起。”
听漫离一开口就撞进了自己设下的圈套,花弄影如花似玉的面上的得意怎么也掩不住:“这点药,我们公子爷还不放在心上!”
漫离柔和的淡笑看得花弄影惶惶不安,感觉钻进圈套的好像是自己一般。
“弄影姑娘,我也告诉你一句老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敢问姑娘你是奸还是盗呢?”
“你!”花弄影登时青白了脸,杏目圆睁。
漫离瘪了瘪嘴,笑赞道:“美人就是美人,就是生气也是这般的赏心悦目。”
花弄影眸光轻闪,须臾间便敛了面上的怒色,樱唇间泻出轻轻浅浅的笑语,偏带了七分的刻薄怨毒:“离姑娘,你那日怎就那么笃定石大爷不会介意你的身子?”
漫离却不像她想像的郁忿难堪,冲她无辜地眨巴眨巴眼,“我不知道啊!”
花弄影被这个答案震住,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不知道,那你还---”
漫离微微笑了起来,摆起知心大姐姐的神情说道:“傻丫头,男人真要喜欢你自然就不会计较。如果他在意,那么这个男人也没甚么可值得留恋的,趁早看清了还抽身早退。你家公子爷不是对我很有想法么,反正我能不能生孩子,对他来说并不是太重!”
花弄影张口结舌地望着漫离,心下的震愕可不止一点,她居然想通了!这也不算太稀奇,毕竟也有点小聪明。可是弄影怎么也不相信,这最最隐晦的想法,这个女人居然就这么随口道出了!
只一句话,将花形影准备好的长套说词给尽数堵在了口中,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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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各怀心思
明晃晃的阳光从清洌蔚蓝的天空泼洒下来,透彻空明,院角梅树枝上的残雪凝成了冰,映着红梅分外的晶莹。回廊下的雕花大窗敞开着,窗内方几上燃着一鼎檀香,混着红梅的清冷,祥和中又带了丝幽冷。
一架古琴横于窗前,顾宗训一袭白衣立于琴前,修长干净的手指在琴弦上一拨,“铮”地一声清响,回荡在小院之中。
立在他身后的花弄影,心随着琴弦也是一颤,脸上微微地有些泛白:“婢子办事不利,请公子爷责罚。”说话间,她已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顾宗训玉一般的容颜上浅笑淡淡,素白的手指掠过琴弦,偶尔发出铮然之声:“这个结局本就在我意料之中,罚我就不罚了,往后你多用点心在小彭身上,他那里要是出了甚么差错---”顾宗训面色陡然一冷,语声渐渐凝成了一道冰线,有力地扎进花弄影心底:“你就莫要怪我了。”
跪在地上的花弄影,浑身一片冰冷,樱唇间说出的话却沉稳异常:“公子爷放心,婢子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厨里炖了一钵野鸡,你给小彭送去。”
“是。”
花弄影起了身,没有半点犹疑地退出了屋子。
“叶儿,又来瞧弄影姑娘呀?”顾家别苑角门处,守门的小厮一见柳叶儿都笑着起身。
柳叶儿挎着个小包袱,满面堆笑的走上前,从包里摸出几个钱。塞进那几个小厮手里,“几位哥哥留着吃酒吧。”
那几个小厮连忙推脱道:“回回都叫你破费怎么好意思呢。”
“又没几个钱,哥哥们不收我倒过意不去了。”柳叶儿硬把钱塞进他们手中,一副你不收就是跟我见外的神色,那几个小厮互视着笑了笑,将她让了进去:“弄影姑娘刚出门去了,你在她屋里等一等吧,约摸着夜边就回来的。”
柳叶儿道了谢,自己进了角门,沿着石子路行去,偶尔碰上熟人笑着点点头,顾家这些人谁不知道她是花弄影的小表妹呢。
不过当她路过一处小院落时,无意间瞥见一个身影,当下就愣在了那里。
“你怎么在这里!”
漫离因着在屋里呆得实在是闷,见外头阳光份外的灿烂,且又静悄悄地没人,才歪在回廊的美人靠上,眯着眼晒日头。听见声音睁开眼瞧了过去,小院月亮门外俏生生地立着个小姑娘,漫离再瞅了两眼,哎哟,居然是柳叶儿!这可惊着漫离了:“你来这儿做甚么呀?”
“我来看我阿姐。你怎么会在这儿?大川哥呢?”连着两问,柳叶儿已步近了漫离。
“看你姐姐,谁是你姐姐啊?”漫离睁着两眼问道,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柳叶儿张眼打量了这个小院,竟比自己阿姐的院子还要精致宽敞,心里登时生出了些怒气,也懒得答漫离的话,皱了两弯秀眉问道:“你在这里做甚么?”
漫离的心思转了几转,叹声道:“我啊,被软禁在这里做人质。”
“人质,甚么人质?”柳叶儿立时踩进了漫离的圈套,小脸上满是担忧,她若是被留下来做人质,那石大川----
漫离一脸愁苦,哀声叹道:“顾家扣下我,不知逼着石头去送甚么了,都过了七八日了。”
“你胡说!”柳叶儿厉声怒喝:“三公子光明磊落,岂会做这种事情。”
看着柳叶儿小瓜子脸上的忿懑,漫离越发笃定心中的猜想!石头走了这么些日子,一点消息都没有,自己又无处打探。既然这小丫头撞上门来,不借她探探消息,怎么对得起老天给的机会!
当下漫离收回眸光,嘴角挂了抹冷笑道:“你若不信,只管问你阿姐去。看我可有说半个字的谎话。不过----”漫离拖着声调,“想你阿姐区区小婢,哪里能知道这些事情!
柳叶儿毕竟还只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且又生长在民风淳朴的小村落,虽然因着念了几本书,有些个聪明,可于心机上却是远逊于漫离的。因此被漫离一诈她就露了底,犹还不自知,甚是得意地道:“我阿姐是三公子的心腹之人,有甚么是不知道的!”
漫离冷笑满面全是轻鄙,讥讽道:“是么,那我倒要瞧瞧,一个小婢子能知道甚么!”说罢,不屑一笑,起身挑帘进屋。
“你等着!我一定会找阿姐问个清楚!”柳叶儿冲着低垂的暖帘,丢下一句忿恨的叫嚷,转身出了小院。
漫离隐在窗后,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嘴角弯起细小的弧度。
斜斜的夕阳投射在屋顶的残雪上,晕染出淡淡的红晕,沧州城南的一座大宅第被夕阳勾勒的无比雄伟,宽大的门额下悬着个块黑地大匾,上头錾着四个张扬雄霸的赤金大字----长天镖局。
进门处,两条长登左右分列,坐着七八个劲装结束的汉子,个个身板硬挺英悍彪壮。突然一阵马蹄声近,那几个汉子都起身接出去,远远的一骑人马吆喝奔驰而来,当先两骑,一黑一白,黑马上头偏乘着个面若敷粉剑眉星眸的英俊后生,而白马背上却是个黑不溜丢,浓眉细眼宽鼻方口的鄙陋后生。
两人驰至门前飘身下马,马鞭随手丢了,自有汉子稳稳接住,那几名大汉或是牵马或是来拿挂在鞍上的雉鸡野兔,都是满脸堆笑地道:“少镖头、杜衙内下回出城打猎也捎带上咱们兄弟,也叫咱们开开眼,见识见识二位的手段啊!”
杜、彭二人万般受用,面上带笑道:“这些东西都给下酒去!”
众人一听越发的欢喜了:“多谢少镖头,多谢衙内!”
笑声间,杜、彭二人携手向里而去。一名汉子突想起件事来,忙凑上前道:“少镖头,弄影姑娘可等了你好一会了!”
彭彦一听这话,丢开杜淳便急步向内赶了去。惹出得杜淳在后头叫道:“小彭你个见色忘友的混蛋----”
早有几名汉子上前拉了杜淳劝道:“衙内,咱们喝酒吃肉去岂不快活的!”一面说一面就拥着杜淳去了。
花弄影坐在彭彦屋子的正堂的量圈椅上,波光盈盈的眸子发怔地盯着地上的黄铜火笼,思絮还在漫离的话上打转,男人若不值得留恋,就要趁早抽身!
那自己呢,还能抽身么?是从甚么时候起,她的心头眼里便只有公子爷,心心念念的只想留在他的身边。为了能留在他的身边,她可谓是心血耗尽,终于凭着奇谋狠辣,成了公子爷的心腹之人。原本她听着很是受用,她知道自己出身卑贱也不敢妄求嫡妻正室位置,只要能做他的妾室便就心满意足了。
可自从路漫离出现后,她便慌了乱了,一边想替顾宗训将漫离弄到手,希望他能念自己一点好。可另一边又怕,漫离真要进了门,还不怕公子爷的心思全占了去了,自己可就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本来她还想着只要漫离进了深宅内院,那些个妾室还不怕她生吞活剥了!可如今看来,漫离又岂是好相与的,真要进了门,凭她的聪明再加上公子爷的宠爱,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不过幸好,漫离的心思全在那傻大个身上,只要那傻大个出了事,自己再若有若无的透一点风给她,就不信她还会肯进顾家的门!只怕到时她会恨不能咬死了公子爷吧!
彭彦一进屋,就见花弄影端坐在圈椅上,嘴角挂着一丝阴沉沉的冷笑,艳丽的面容上罩着层冷冷的寒霜,看得彭彦心头微微地泛起疼惜,他缓缓步近弄影身边,柔声低唤惟恐惊了弄影:“弄儿,怎么了?”
花弄影瞬时收回了思絮,细腻如玉的面上荡起温柔和煦的微笑,起身做势行礼,早被彭彦拦了下来:“弄儿,你怎么突然跑了来?”这可是少有的事情,向来都是自己上顾家找她的呀!
“昨日里买办送了些山鸡来,都还是活的,我便着厨房用野山参炖了一晚上,这个时候吃最是补身的。只没想到你不在家中,我已经交给厨里让他们温着了,夜饭时记得叫他们端了来吃!”弄影边说边向外看了看天:“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了。”
花弄影信口胡诌的几句话,却把彭彦感动得神魂飘荡,整个人都有些痴傻了,直待弄影出了屋子,他方回过神来,追了上前拦在花弄影面前,垂着脑袋半天憋不出半句话来。
“小彭爷,你还有甚么吩咐么?我再不回去可就晚了,我还要给离姑娘熬药呢!”花弄影故意提起熬药的事,果然就见彭彦黑了脸色:“那个泼妇也配吃你熬的药!”
黯然悲伤的神色在花弄影玉琢似的面上一闪而过,她低了头,嘴角带着苦笑道:“弄儿不过是个婢子,可离姑娘却是公子爷的心上人----”
这倒是花弄影的真心话,因此脸上不自觉的添了三分悲凄,更是让彭彦神为之醉,心为之碎了!
“弄儿。”一时情不自禁,彭彦伸手握住了花弄影的手:“你在眼里是天底下最好的。”
花弄影稍退一步,玉颜上轻染的夕阳的红晕,头几乎都埋进胸腔,细声如蚊:“小彭爷---”
一双柔荑任由彭彦握着,夕阳的光影细细的描绘出她纤瘦的身形,调皮的微风轻拂起她耳边细碎的短发,两人的身影在石子路上拉得老长,最后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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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姊妹
柳叶儿在花弄影的小院里,左等她不回右等又不见人影,眼见已掌灯时分,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走到耳房去问那个小丫头,她又是一问三不知的。正准备要出去找人问一问,才刚踏出小门,远远地便见两道出身影沿着花径向小院行来。柳叶儿慌忙退了回去,缩在门后。
“小彭爷你快回吧,看天都黑了!”
适才在大门外,花弄影已经催他回去了,可是彭彦却坚持送进来,花弄影见往前便是自己的小院了,她实在不愿领彭彦进去,只得站住脚再次催他回去。
花弄影的催促听在彭彥耳里偏成了关心,甜滋滋的哪里舍得就走,恋恋不舍地道:“不差这点时候,我看你进去了再回。”他话是这么说,手却拉着花弄影不放。
花弄影心下虽然万分无奈,却故意沉了脸抽出了手,又是羞涩又是娇嗔:“小彭爷,你把弄影当做甚么人了?”说着眼中就要滴下泪来!
彭彦登时慌了神赶忙撒了手,做揖道:“弄儿,是我唐突了!”
花弄影含羞带恼地剜了彭彦一眼,蓦地转身疾奔回了院子,“砰”一声将院门关了起来。
彭彦还在呆站在那里,怨怪自己唐突了佳人。院内柳叶儿捂着小嘴笑得两肩直颤,扒着门缝见彭彦垂头丧气地走了,方起身瞅着花弄影挤眉弄眼地道:“阿姐,好俊的公子爷啊,比着三公子也不差甚么呀!”
花弄影横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跑得来了!”
柳叶儿亲热地挽了花弄影的胳膊,嘟起小嘴道:“还不是大哥,又找了媒婆来给我说亲,我烦不过就跑进城来了!”
“你呀!”对这个小表妹,花弄影还是很有几分疼惜。听她又是偷跑进城的,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伸手往她额头一戳,“年纪也不小了,每每一给你说亲你就跑,难道你心里有人了不成!”
两姊妹边说边进了屋,地上的戳灯明晃晃的,地上的火盆子也烧得旺旺的。一个裹着缃色缎袄的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忙忙地倒了热茶上来,见她两个有话要说,便自己退了出去。
柳叶儿挨在弄影身边坐了,低了头俏脸飞红,嗫嚅嘴否认:“谁心里有人了,我只还不想嫁!再说了媒婆来说的都只是些庄户人家,我可瞧不上!”
花弄影咬牙,又往她脑门上戳了一指甲:“你这丫头话都叫你说尽了!旧年五桂镇的王秀才也不知在那里瞧见过你,巴巴地请了媒婆来提亲,我跟你哥还特地去相看过人。我看他为人也老实,家境也殷实,就是对你也是一心一意的!你倒好闹死闹活硬要推了人家,如今你又报怨上门提亲的都是些庄户人家,你倒说说,你想找个甚么样的?”
柳叶儿两手纠着衣襟,低垂着粉颈,嘟喃道:“要找个甚么样的,我也说不上总要找个合心合意的,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呢!”
“合心合意的?”花弄影瞅着她道:“我可是听你哥说,你跟村里一个穷得叮铛响的野小子走得很是亲近!”
一提起石大川,柳叶儿的小脸几乎都红得要滴了血来了,花弄影见她这个样子,还有甚么不明白的,正想劝两句。柳叶儿倒开口问道:“那个叫‘阿离’的女人怎么会住在前头的小院里?”
“你认得她?”花弄影万没想到柳叶儿会认得路漫离!
“连名儿都没知道全,哪里说得上认得,不过----”柳叶儿咬了牙,细长迷晕的眼眸透出点点的恨意:“我就晓得她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
花弄影探究的双眸直望着柳叶儿一会,突地开口问道:“你哥说的那小子,该不会是石大川吧!”
“啊?”柳叶儿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石大川这个名字,微微一愣后,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花弄影坐直了身子,冷冰冰硬梆梆地丢出一句:“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柳叶儿噌地站起身,攥着拳道:“要我把大川哥让给那个女人,我做不到!再说了那个女人有甚么好,她根本就及不上我!”
花弄影微微低了下了头打心底羡慕柳叶儿,她可以那么直接的喊出自己的不甘!是啊,那个女人到底有甚么,相貌就不用说了,就是性情也是不好,为可甚么,这些男人一个个就为她着了迷!
叶儿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抢去争,自己却还要费尽心机的把他俩人送做一堆,这真叫人情何以堪!
“阿姐,阿姐,好姐----”
柳叶儿连着几声唤,花弄影才回了神:“怎么了?”
“阿姐,你要帮我!”柳叶儿挤到花弄影身边,拽着她的衣袖撒着娇。
花弄影一双水杏爱怜地凝视着柳叶儿,伸手替她将碎发掠到耳后:“傻丫头,一团牛粪有甚么好抢的!”
“阿姐。”柳叶儿撒开了手,低垂了头:“那女人说,顾公子扣下她逼着大川哥----”其实柳叶儿本是忘了漫离的话,可话题总在他二人身上打转,兜来转去就的柳叶儿突地又想了起来。只是用这般质问的口气同花弄影说话,她自己先就心虚了。
因此花弄影凉凉的眸光一扫过来,她的语声就低了下来,几不可闻。
漫离的谋算花弄影自一清二楚,不就是想借着叶儿来打探消息么!可到底是透一点风给她,还是半点不漏呢?花弄影不自觉地眯起了起眼,心里的算盘也噼啪直响。
柳叶儿心机上虽及不上她二人,可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察言观色还是懂得,一见花弄影沉了脸色,便知漫离所说的多半是真,面上登时就焦急了起来:“阿姐,顾公子让大川哥做甚么去了呀?”
花弄影微微一愕,正要待开口辩解,忽听外头有人敲门,又听小丫头开了院门,不大会她便提着个食盒进来问道:“花姐姐,是这会吃呢,还是先搁在外头火盆子上热着。”
花弄影道:“这会吃吧。”说着又问小丫头:“药熬得了没有?”
小丫头边摆碗筷边回道:“早就熬得了,公子爷特地差人来端了去。”
弄影原本正常的面色,瞬时青白了起来。小丫头被吓得不敢做声,立在一边瑟瑟发抖,虽然花弄影不打不骂,只一想到她罚人的手段小丫头就忍不住阵阵打颤,数日前自己才刚被她罚跪了一夜的石子路,原因不过是自己收碗碟的时候大声了些!
小厮来端药的事柳叶儿也是知道的,但她只当是顾宗训身子不适。因此见花弄影一脸阴云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发虚,只当是自己惹恼了她,把吓白了脸的小丫头打发下去,给弄影盛了碗蛋花汤:“阿姐,先吃口热汤吧!”
花弄影无间意瞥见柳叶儿小心翼翼的神情,知道自己吓着了她,登时收了面上了阴寒,柔声问道:“叶儿,你真的那么在乎那团牛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