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就伸出手去,把安锦轩袖子一拉,看着上面一道肿起极高的印痕,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不去医馆!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到?”
谷雨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安锦轩有些笑意,淡淡道:“没有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去了医馆也没有多大用处。”
虽然说了无妨,可是当许世和那边的饭菜送来的时候,安锦轩右手颤抖着夹不起菜换成左手更是难办,求助一般的看着谷雨,谷雨只当没有看见,一边跟李得河聊着林子里的事情,一边扭头看着一脸苦相的安锦轩,“锦轩哥,你不是说没事吗?还不快吃!”把那没事两个字咬得尤其重。
安锦轩一脸的哭笑不得,差点就要伸头下去咬了,却突然见谷雨伸手不动声色的塞过来一个木勺,这才松下一口气,吃上了一口饭。
谷雨自然闷笑着不说话,这样跟李得河说话,也大概上知道了山里的一些事情。
这一次伐木的一行人进了后山,目的明确,那些有用的木都已经做上记号,一日伐多少,剩下的多少,多久能够长成,有十伐一,如此方能长久。大家虽然也不在意,后山那林子暗无天日,就靠着这么伐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况且不是成群结队的人家当真没有必要去后山,要是柴火什么的,在后庄的矮岭上都多得是,特别桃庄这每年都有一些枯朽的桃树一类,也多半的扛着回来填了炉灶。
倒是烂皮头先前一直的耍着诡计偷奸耍滑,不是说头疼脑热就是被东西刺到了,后来干脆的分派了任务,又听说还有银钱算,就变得积极了不少。加上这事情他本来就比黑子大哥几个熟悉,连日来的抬不起头滋味已经不好受,本来还想装一阵子到时候扬眉吐气的,哪知道想着要赚银子,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指点得还算是到位,比李得河都强,虽然没有他们几个那么拼,但是好在他使的是巧劲,单单的看准了风向,把那些树顺着伐了大半,剩下风来自然倒了,这阵子尤其算他的赚得多,倒是得意起来。
成就感油然而生的烂皮头,过了太久浑浑噩噩日子此时总算又找到了一点正当的事情做做,每日听黑子大哥在那算着有多少木,回去每个人有多少银钱云云,他倒是一脸的不以为意,“这点小钱还不够喝上一壶好酒的,你们不知道,当初我在城里可是混得开的,那一壶酒都是一两银子!要不是来帮你们,用得着在这吃苦,罢了罢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黑子大哥几个是好捭气的,也就都不戳破他,要是实在是被堵急了,李得河自然的就打断他的话。即便是这样,李得河评价他的时候,“二姐夫那个人,偷奸耍滑惯了,做事情的时候倒是还行,要是以后改好了,二姐的日子也就好过一点。”
单单从李得河这称呼之上,谷雨就明白李得河对那个人的印象已经改观了不少。
听说烂皮头在里面呆了这么久,除了李得泉有一次觉得他伐了整片的木之外,教训了他一次,剩余的每次倒是都老老实实的,跟那日镇子上的判若两人。几人住在一个木棚子里,后来南坡这边倒是安定,不过晚上还是有些担忧,也就把几棵树砍断,在那一人多高的地上架起简单的屋子,总算是能够睡上一个安稳觉。
“哦,对了,我还差点忘记正事了,二姐夫说了,咱们的清石江不用就是个浪费的,到时候要靠人去扛木回来真是傻瓜一个,不如请一个放排的把头,到时候直直的就可以扎好东西,请上一批人去拉到河边,在从那边大路上运回来,这倒是省事!”
都会出主意了,看来人想着偷懒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谷雨有些好笑心里却记下了。
第二卷 称心如意小日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几日过后,事情基本上已经收拾清楚了。
谷雨听说那边小河庄的人还关在衙门之中,能否过年还是不一定的,毕竟从始至终都是他们的错。因为这一件事情,小河庄跟镇子边上的铺子一时之间名声大振,只不过好坏不一罢了。以讹传讹久了,就会传出一些怪话,总是有些人觉得这铺子不简单,不见得会是看着的那般什么的,甚至有好笑的说是有当官的在这,被别人否定之后又说茶楼里说书的还说有个皇帝也喜欢做木工呢,一个当官的也是正常的,不然怎么看着那么齐整。
二叔公李得泉几个便成了那等保镖角色尚不自知。
又有传言说那老妇人一家子在小河庄里是呆不下去了,这话大多数人倒是信的,想想也是正常,谁要是好好的一家子,好心的为庄子里的人出头,到头来发现自己被蒙在鼓里又被关进了牢狱之中,都过不去这一关。于是,那家人没有收回的菜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娃儿出去玩也被欺负,出去挑水一不当心的还被人洒泥沙进去,更难的是面对庄子里人刀子一般的眼光……这一番倒也算是罪有因得。
那日李得河回来之后说了放排的主意,大家都是认同的,这样的话不知道节省了多少力气,又去临庄里寻到了一个老把头,在空地旁边搭起了一处棚子,只等着木头运回来了。玉娥的闺女怯生生的过来打听了一回烂皮头的事情,又笑着回去了。
谷雨答应了二叔公的事情,便跟夏至在铺子要住着,平日里去镇上逛逛,回来看看安锦轩染出来的布倒是新奇,其中有一块如烟似霞的看着更是新鲜,在这冬日之中竟然也多了一抹动人的色彩,想必便是那秘方的作用罢,心里一喜,既然这边事情差不多了,那么来年安锦轩便能回城了。刚来的时候心里不觉得怎么样,甚至在开始过的不好的时候还有些隐约的抱怨,这个时候竟然有浓浓的不舍。毕竟这里才是她切切实实生活过的地方,城里说是也活了好几年,却真正去还是上回送桃酱的时候。
二叔公托谷雨那事之后也没有说太多,谷雨是以并不知道会是什么东西,只是看着那块根形状,想着办法如何过去套近乎。
每日的那边的人都在重复那些捶打筛的活计,倒是也不觉得如何,由于有二叔公的警告,谷雨并没有贸贸然的过去接触,倒是夏至止不住好奇的,每日跑过去玩也不怕人,那边见一个奶娃娃倒是也没有赶,只不过知道是铺子里的人而已,那边多嘴的妇人免不了打听了一下这边的事情。
又一日夏至便拎着一根东西回来了。
二叔公坐在门口抽着旱烟袋,竟然有些激动了,东西掉在地上都不自知。看着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外面有长长的须,褐色的皮甚是粗糙,这么一小团也看不出什么,谷雨见二叔公用一块木头不停的磨,露初粉色的表皮,在用刀切开,里面竟是白色,他叹了一口气,“果真是笨薯。”
“笨薯是什么?”
二叔公压着激动的劲头,“我之前找过几年没成想竟然在这个地方看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就当真的在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那边究竟拿来做啥?”小心翼翼的把那东西弄成单算,放在后院之中埋下去。转头才问夏至,“告诉二叔公,他们拿这东西做啥?”
“嗯……弄出白色的沫沫,放池子里。”
这个远远看着就自然是知晓了的,二叔公也就没有为难他,把希望寄托在谷雨身上,谷雨心里有些奇怪,看样子似乎是挺重要的东西,可惜自己十几岁的人了,总不能装成夏至一样的娃娃过去哄人吧?
正当忧愁之时,一场雨解了燃眉之急。
或许那边的人觉得从池子里拿出来的东西放进木桶太过难运,或者觉得这大好的天气没啥害怕的,就在一旁的空地之上铺上东西,放在那里晾着。
巧不巧的那日,一大群汉子就回去运笨薯去了,剩下的也多半是无事的妇人,便想着到镇子上逛逛。哪知道老天爷不长脸,雨下的急,留在地里守着东西的人脸色都白了,二叔公带着谷雨去帮忙,东西卷起来送上油纸遮住,上面再搭上稻草,虽然也损失了一些,好歹多数都保留了下来。
二叔公他们做好之后也就自己回来了,倒是下半晌来了四五个人,为首一个四十出头,看着很是精干,蓄着唇须自称叫陈安,听闻二叔公也是陈姓便自觉地亲近不少,“多亏老哥了,不然这一趟,东西被淋湿了,我们这么多人可就保不住受罚了。”
二叔公自然是客气的,拐了几次要问那东西都被那人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想必人家也不肯说或者是他们想得太多了,那些人都已经回去了倒是那个叫陈安的还留下来,拐弯抹角的问这近处的事情,还说到了那日的打架问这边是否贼人多,又见铺子里东西,倒是眼睛来来回回的扫了几回。
这话里话外的都是要结交的意思,二叔公也是打着哈哈。
那人见此,也没有多说,便告辞了。
哪知道次日又来,带来了酒菜跟着小酌起来,接着的日子更是常常过来跟二叔公闲聊,最后终于吐了口,“我瞧着老哥也是见过世面的,也不瞒你了,这地方虽然没有啥东西是一块荒地,只不过县旁的山里产这个笨薯,在别人眼里倒是没有啥用处,在咱们安家看来却是宝贝的,临近的就熬出东西来送回来用来浆布。”
“这个我们自是不懂,城里人就是讲究,我们这里可是都自己随意染上靛蓝便可上身,哪里那么多讲究的。”二叔公拍拍自己的粗布衣裳不在意的道。
听着语气陈安见二叔公并无意知道他的事情,倒是放松了警惕,“我那娃儿不成器,都是成家的人了做不出什么事情,我就想着这地方大少爷是极看重的,但是又没有什么人肯来这乡下地方,要是他守了这两年,回去也好寻个好的活计,这人在世上,就是为儿女有操不完的心,这东西确是缺不得的,浆出来的布硬挺挺的,倒是能够派上用场。”
原来如此,这是来铺路来了。两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是没有土生土长的人回护,出点什么问题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二叔公倒是爽利,“以后侄子过来,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
陈安自是感谢不迭。
夏至之前得了谷雨的意思,此时见他们没有啥好说的了,笑呵呵的道,“伯伯,你们每天在那弄那些东西像米粉一样,能吃吗?”
陈安看着夏至跟自己孙子一般的年纪,很是喜爱,自然也不瞒他,“这个东西倒是没有吃过,不过做起来倒是好玩,我见你有个好玩意,可是你爹给你做的?”
陈安指的是夏至手里抓着的木偶。
夏至点头,“我爹什么都会做。”
“那我给你泡会,到时候你看着就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夏至自是拿着木偶过去,每天便是不太放心了,总怕人家坑了他的东西,谷雨又不同意他拿回来,只好每天苦巴巴的去守着,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倒是让几人看着好笑。谷雨刚好的每天几回的去叫他吃饭一类,跟那边几个人都熟悉了,大家也都没有防着她的样子。
谷雨回去跟二叔公好生说了,“二叔公,我倒是看着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要做啥,这首先是运来的东西,之后捣碎,捣碎之后连渣带沫都放进本白纱布之中,取河水熬过滤到池子里,一盆那样的大概要取上三木桶的水,拧干之后的渣滓就倒在一边。待一池子满了之后晾着一两日的,池子里的白色液体就凝了,用稻草做扫帚扫净上面的浊液,便取入箩中,挑去那边平坦一些的地方晾干。晾干之后的粉末一团团捏起来有些脆脆的。”
谷雨说的这么详细,之后还从夏至兜里拿出一小团,“得到的便是这个东西。”
二叔公用两根细细的手指,捏碎了手里的东西,蹙眉叹息一声,“原来竟然是拿来做这个,倒是我多虑了。挪到了这个地方,我们竟然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就这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们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谁想到倒是这个时候得来,天意啊天意。”
谷雨听得一头雾水,心里一点都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夏至却扑腾过去,“又不能吃,不好玩。”
谷雨有些好笑,“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这什么都是能吃的么?”其实自己心里也纳闷,那东西看着是粉白有些偏黄的东西,这东西用来浆布?那为什么二叔公会那么郑重的样子?对锦轩哥有很大的用处吗?
二叔公笑了笑,“这个却是有大用场的,只不过看落在什么人手里罢了。”
第二卷 称心如意小日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戏台搭起来
笨薯的事情这么自然的撞上门来,二叔公却也表现的不经意的样子,心里却是着急的想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是哪里弄来的。
机会很快就来了,陈安叫着他帮忙过去运,他便知晓了那东西原来竟然长在县附近一个山沟沟之中,叫土南垇岭的,那地方甚是贫瘠,倒也没有住多少人家,那地方出赶车的,一伙带着一伙,多半的人都出去讨生活了。
早日土垇岭的人并不知道用来做啥,大概是后来出门讨生活的人无意之中得知,便成批的卖给了安家的铺子,每日都是陈安带着人去收,那头的人只道是无用的东西,能够换回银子便也知足。因此价格极低。
二叔公心里嘀咕着难怪的自己竟然找不到,谁想到这一个小庄子里产这个东西,于是装着马车绑着东西的时候打滑,顺带的拿着一些棒子放在一旁当是为了好绑东西,回来时候随手丢在一边,当天却仔细的送回桃庄,嘱咐谷雨好生的看看神仙果那片地能不能种。
冬日的寒冷气息一日浓过一日,在后山伐木的人也都准备归家,而那些木头都叠放在后面等着运回来。放排的事情暂且不说,听闻清石江两边悬崖峭壁,冬日水小尤不知,要是遇上风浪,后果不堪设想。又曾经在清石江两岸放排的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放排放排,人死不用埋”,这放排万一遇上浊浪漩涡什么的,不仅排上的东西保不住人也尸骨无存,稍微过得去的人家都不会冒这个险。
一听闻有这等风险,贝乎没有多加考虑的,李得泉他们就决定放弃这样的冒险举动。毕竟虽然多了一些费用,但是胜在妥当,反正离得也不算太远,当时都能去后山拖回来,这个时候顶多的雇上多几个人用马车运回来便是,万一等到水大的时候回来,一旦遇上问题,东西赶不上,人更是不好交代。
过些天又去临庄跟那老把头说个清楚,本来那人也就是自己想着以前的日子,如今孙子绕膝,家里人也反对,正不知道如何推脱,李得泉等人找上门来,刚好遂意。
烂皮头听了此事却是有些不服气的,背后不知道说了多少这些人不懂得做生意的事情,这么好的主意就这么放空了一类的话。想来也是自己难得的出个好主意,就被这么弃了,有些憋闷而已,说话就不甚客气,说他们平白无故的又要多出多少银子是嫌银子恪人还是什么的当然这些话都在背后说说罢了,他可是惦记着李得泉的拳头不敢乱说的。
回到铺子之中,烂皮头竟然也不吵着归家了,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铺子里,这种反常的举动倒是让李得江都有些纳闷,难不成的进了一回林子,心性就变了不成?甚至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他只嬉笑着说在这里不心烦,也没有人管着,白吃白住着,反正是他们弄他过来的也不要想着把他送回去,谁想回家谁就是傻瓜。
见他仍旧是那副德性,大家也就不再理他,进山伐木的工钱发了下来,烂皮头拿到自己多年来的一笔血汗钱好生的关着门自己数了一次,用一个布袋子装好,扔在床上,有些愣神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竟然靠着玉娥赚钱养活有多么丢脸,此时自己赚了这笔钱都这么艰难,难为的是她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平日里自己喝酒的银子都不知道要花多少,也难怪她平日里除了见人之外就没有第二套好衣裳,还常常回娘家打秋风,当初自己还觉得娶了这么一个牙尖嘴利的吃亏,现在想想她除了唠叨自己几句从来没有叫过苦的,越发的惭愧却也不想表现出来,只是这平日里看不上眼的一点铜板此时竟然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好了。
李得江特意的发了工钱又盯着他,只是想看着他是不是又拿去喝酒赌钱之后打人,盯了几日也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倒是见他除了嬉皮笑脸吃饭睡觉在铺子四周转悠又跟木匠们吹牛之外,也没有去什么地方,这附近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又心安了起来。
至于那些木匠,有的谢绝了李得泉的邀请,有的则是欢欢喜喜的过来了。谷雨见此想着能够做的东西也可以多一些,反正也不碍事,有活计大家一起做,没有的时候还是回家里种地,看样子他们倒是乐呵,虽然银钱比以往单打独斗的时候少一些,但是胜在有志趣相投的一起有话说,并且也不用看主家脸色,如此便松快不少,不必整日的提心吊胆着。这群木匠能够在各庄里这么多年,总是有拿得出手的地方,哪怕是这个做的架子结实,那个上漆的手艺绝佳,如此取长补短,作出来的东西又好上了一层,原先只是想着做庄户人家的生意,没想到镇子上的人也都跑了来,倒是大家没有预料到的。
这样的场景大家都乐意见到,反正以后李得泉回城,这里总归要运作下去,如此有这么一群人在这,其余的经常过来打理,倒是也过得下去了。
烂皮头是个没脸皮的,很快就跟别人情熟,听闻他们做一天活计比自己伐木还要赚得多,瞠目之后就磨着李得泉收他做徒弟,也不带害臊的,李得泉不搭理他,却也让大林带了他几日,哪知道不到两天他就自己歇火不干了,嫌弃那些东西太过细致比那娘们绣花还难磨,嫌弃那墨斗太脏又看着那锋利的刨子不顺眼,总之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活计不是爷们应该做的。
就是这两天,他托着大林刻了一对木偶,一个雕得算是精细的小匣子,宝贝一般的放在床头处,偶尔拿出来看上一回,又发一阵子愣,眼睛望着铺子里通向镇子上的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回去只是大概也没有脸面回去,于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转头仍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却凭空多了几分落寞来。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之间便到了要置办年货的时候。河边那头陈安一群人也无影无踪,要不是那些留下的池子还在,倒是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陈安过来道别的时候还特意的跟二叔公提起来年自己儿子过来的话,二叔公又是好生保证了一回他便也安心回去了。
安锦轩也不再呆在那边忙活,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只是开春回城再做打算,这些日子除了偶尔去一回布庄之外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刚巧桃庄那边近来热闹,便也回了桃庄。
庄子里红火异常,王氏许氏几个妇人整日的想着今年过年难得的聚在一起,一定要一起过的热热闹闹的才好,等来年开春便是要回城的王氏,要不是惦记自己在城里的爹娘,都已然舍不得这个地方,爹娘都是难得的,只得了自己一个闺女,好生养大,嫁得一个实诚的人,又剩下了两双儿女,终究还是不省心的,什么都是要靠爹娘才行,惊蛰当初走的时候眼见娘老了一大截,谷雨病重的时候也是这般,好歹后来怀上了不知道是不是男娃又回了庄子,这几年更是不在身边伺候,王氏心里酸楚的想,到底自己竟然没有尽到孝道。
“想什么呢?瞧她这个魂不守舍的,巴不得回城了不见咱们不烦,这乡下地方呆腻味了是不?”江氏跟王氏投缘,说话从来不用顾虑轻重,每每的见她性子如此特意逗笑。
王氏莞尔一笑,心里的不舍浓了一层,却没有怎么答话。
文氏嘿嘿笑着,“这还不是想着那唱戏的事情嘛。”
这么一说,江氏就坐不住了,话语里极是不赞同一般,“这么大冷天的真是能够倒腾,算了算了,由着他们爷儿几个出去喝风折腾,你说各家各户的送点礼不也就完了?要不请大家吃几顿几天都使得的,要不然的来年开春了再去看也好吗,这冷飕飕的请人家过来遭罪不说,庄子里的人还不见得去看的!除了吵得很就是一一啊啊,有什么好听的!”
江氏这话显然是言不由衷,外面听闻桃庄请了戏班子,周遭的几个庄早就传遍了,这还在搭戏台呢,就已经围上了一大圈的人,这批走了那批来,打听什么的都有,庄子里的人走出去都是昂着头的,要是那个亲戚来叫留个凳子什么的,更是乐得答应,说话都带颤音,“这个是什么大事!庄子里听说唱上十天八天的,腻味得很,到时候来看就是!”
就连江氏刚才都在说这唱戏别看不能吃不能喝,传出去倒是好听的,这个时候如此说,多半是心疼在冷风之中的人了。许氏听完江氏的话扑哧一乐,“倒是谁说江生没出世的时候跟着当家的赶戏场,一场场的都不厌烦的,最喜欢听那个叫什么来着,这个时候倒是嫌吵!啧啧啧——”
江氏被戳破,也不脸红,“那不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吗,我都是要做婆婆的人了,哪里还想这些!不过小河庄的人要是过来,就非不让他们看,哼!”
这本来就是那日庄子里的人都去帮忙,加上铺子酒楼桃酱各种生意很是赚了一笔钱,况且来年得泉便要回去,这才打算好生热闹一回,也给庄子里长长脸,哪里是哪个庄子都能请得起戏班子的!这话一出,庄子里的人倒是开心得很,来打听的人络绎不绝的,这刚搭了戏台,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帮手,老老少少的都在庄子前的空地上忙活,有的人干脆端着饭碗都跑了出去,俨然的一处聚会场地。
小河庄的人被关了好生一阵,到头来终于放了出去,但是也赔了铺子一些银两,是以大家商议之后才做主添置足了请戏班子唱戏,而那户带头闹事的老妇人一家子,年前已经搬走了,至于去了何处也没有人会想着去打听,只是这么一遭下来,还连带的那族里的一伙人被庄子里的人看轻。还有一庄稀奇的事情,听说那新媳妇那头已经搬回了家里,这种事情在庄子里真是难得一见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有鸡狗走了自己留下的道理。家里有儿女的莫不多出了一个心眼,在说亲的时候硬是把对方的人品家世打听的足足的,是儿子的担心娶到那样的媳妇带来祸水,是闺女的害怕闺女嫁入那样的人家。
经此一事,出去说桃庄说小河庄,十里八乡几乎没有不知道的加上那媒婆是什么人,靠着嘴巴吃饭的,一传十十传百的,就这么传开了,名头是大得很,只是好坏便个人心理心里自有计较了。
江氏提到的不让小河庄的人过来,文氏一项温文的人都有些怒意,“哪里用得着来,他们也有脸!也不怕进的来出不去!”
许氏倒是清楚一些的,“那庄子东边陈楚她姑姑不是就嫁在小河庄的,听说还想着来看呢,她娘给回了回去,这离得也不算太远,牵扯总是有的,咱们乐呵咱们的,就是他们来了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咱们跟那些人去计较做什么。
就算是捣鬼的也要看看地方不是?再怎么说,也不是一个庄子的事情,像陈楚姑姑一家子,本来就是老实巴交的,也没有得罪什么人,这下难了,还不是闺女遭罪,一听说是小河庄的,这眼见成了的亲事都要黄了,造孽。”
江氏笑呵呵的道:“你倒是吃了什么仙丹,最近脑子越发清楚了,还惦记起人家的儿子来了,是你能够操心的吗?”
正说着小寒迈着小腿蹬蹬跑了进来拿着一把东西,“娘,二姐在厨房那做了这个东西,您吃一个可好吃了!”按理来说小寒应该叫谷雨三姐才是,但是他不知道是跟着夏至叫习惯了还是自动忽视了立秋,也就二姐二姐的叫着,见到立秋反而叫立秋姐,借此区分看来,大人们起初没有在意,后来纠正了几回没有作用也就随着他去了。
许氏一口咬下去嘎巴脆,摸摸小寒的头笑得眼睛眯缝。几个妇人都有些了然的意思,“原来仙丹在这儿。”
小寒有些纳闷的想,摇摇头一脸严肃,“不是,姐说了,这个不是仙丹,叫……鱼皮花生!你们不要乱说!你们听,这还听得见的。”说完小手指捏着一粒鱼皮花生,在那晃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