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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环顾了下房间,想找根长点的东西。
“我来我来。”罪魁祸首沈溪小朋友连忙举手,在江衍还没来得及阻止她时,跐溜一下就钻进了床底,只将穿着粉色小棉裤的屁股和两条腿在外头。
沈溪的屁股圆滚滚的,江衍突然想踹上一脚,不过从小很有自制力的江小朋友一下就克制了自己这个邪恶的念头,心虚地咳嗽了一下,转眼看其他的地方。
沈溪的手在床底下摸索了一会儿,就摸到了两颗圆圆的东西,心里一喜,刚想往外退,只爬了大概一厘米,就出不来了。
江衍看沈溪撅着屁股在床底下趴了半天,忍不住问道:“找到了吗?”
不一会儿,就听到沈溪带着哭腔说:“小哥哥,我爬不出来了。”
江衍这才注意到她那被床缘卡得皱巴巴的小棉袄,道:“卡住了?我下楼叫爸爸把床抬起来。”
“不要不要。”沈溪着急地说。
江衍这个人特不喜欢灰尘,但这时候,也只好学着她的样子趴在地上,往里头看了看,问道:“疼不?为什么不找爸爸?”
沈溪脸憋得红红的,“丢丢人,小哥哥,你帮帮我呀。”
江衍从小就喜欢最优选择,他觉得喊大人是最快最安全的选择,但是他又有点怕沈溪哭,而且他妈妈常教育他,女孩子和男孩子是不一样的,女孩子喜欢的和害怕的东西常常跟男孩子不一样。
于是,他只好放弃这个想法,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跟沈溪玩拔萝卜。
没奏效,江衍观察了一下下,帮沈溪把小棉袄的皱褶处拉平,说:“你用力吸吸肚子。我把你拉出来。”
这回轻松地□□了,就是用的劲有点大,江衍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没顾着痛了,先过去看披头散发的沈溪,怕她哭。
结果,沈溪揉了揉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配上因为牛皮筋松了而垮塌塌的小辫子,像一个小神经病。
沈溪将一只手摊开来,上面是两个黑得发亮的棋子,而她的眼睛比棋子还亮:“我拿出来啦。”
江衍拍了拍手,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看到沈溪的鼻头上粘了点床底的灰,忍不住伸手帮她擦了擦。
然后,沈溪笑得更开心了:“小哥哥,你摸我的脸啦,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我不是摸你脸,我是帮你擦灰。”原则问题是要说清楚的,徐莉给江衍的教育,还有一条就是,男孩子不能随便摸女孩子,再好看的女孩子也不行。
江衍当时就有点疑惑,难道女孩子就可以摸男孩子了吗?
“摸脸和擦灰,一样哒一样哒。”有人说得轻快。
“不一样…”有人回答得很沉重。
沈溪摸了摸头发,发现她妈妈给她扎的小辫子都已经松了,从小爱漂亮的小朋友,一下就嘟起了嘴巴,问道:“有没有梳子啊?”
“没有。”江衍决定继续开始一个人下棋,摸了下棋子,挺滑的,沈溪的鼻子也挺滑的。
沈溪巴着眼睛张望:“小哥哥,你帮我找把梳子嘛。头发乱了麻麻会批评我的。”
鉴于她头发确实乱得有点不成样,江衍叹了口气,到隔壁徐莉房间的梳妆台上,拿了把梳子给沈溪。
那是把很大的梳子,其实不太适合沈溪的头型,更何况…沈溪本来就不会梳头,她只是经常看妈妈给她梳头,于是她松了牛皮筋,装模作样地学着大人的样子,顺了顺自己的毛。
沈溪的发质很好,铺开来像黑缎子一样。
江衍不由多看了两眼,然后感叹,女孩子跟男孩子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有这么长的头发啊,但是这么长的头发多麻烦呀。
是很麻烦,非常麻烦,沈溪顺完毛,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编辫子,平常妈妈给她编的时候总是很快就完成了,轮到她自己,怎么编好像都跟妈妈编得不一样,还会打结。玩了半个小时,沈溪突然有点崩溃。
江衍其实挺开心,沈溪自己玩自己的头发的,起码他可以安安心心地练棋,但他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沈溪就像只小哈巴狗一样趴在他的棋盘上,两眼水汪汪的,说:“小哥哥,你帮我梳头吧。”
“不会…”怎么可能会。
“如果没有梳好头,妈妈就知道我钻床底下了,妈妈知道我钻床底下,就知道我把棋盘弄翻了,妈妈知道我把棋盘弄翻了,一定会狠狠狠狠地批评我的…”沈溪可怜兮兮地说。
今天妈妈带她来的时候,跟她说,一定要和小哥哥好好相处,如果再又哭又闹,以后就不带她来见小哥哥啦。
在沈溪这番难得强大的逻辑推论之下,江衍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妈妈今天跟他说,沈家的小妹妹要来,一定要和小妹妹好好相处,如果又凶小妹妹或者把小妹妹弄哭了,以后她就把小妹妹领回家,天天让他和小妹妹玩,直到他学会怎么和小妹妹好好相处为止。
如果妈妈知道他让沈溪钻床底下了,估摸着以后会让沈溪睡床上,这个结果太可怕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江衍沉重地表示:“试试看吧。”
沈溪眉开眼笑:“小哥哥,你真好。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梳的。”
江衍唇角一抽,不想再跟她说话。
沈溪搬了个小板凳,乖乖地坐在了他面前。
江衍轻轻抓了抓她的头发,发现比想象中的好接受一些,细细软软的,和他自己的很不一样,还有一点淡淡的香气。
但是他很快就悲桑地发现,聪明顶个鬼用啊,他真的不会编辫子啊,只有偶尔早起看到过一两次他妈妈梳头,还有就是在幼儿园里看到过女孩子给芭比娃娃梳头。
除此之外,别无经验。
好在沈溪头上还留了一个没完全松开的辫子。江衍像看棋局一样看了一会儿,才终于弄懂了原理,只是看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他领悟力比沈溪高一点,这方面动手能力还不如沈溪呢,编的时候,手指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不过好在还真的是聪明,十分钟以后,一个又粗又毛糙的大辫子出现了。
作为一个特别容易知足的人,沈溪拍了拍手,说:“小哥哥,你真厉害。”
倒是江衍自己涨红了脸,拉了牛皮筋,说:“重来。”
“好呀。”沈溪弯了弯眼睛,她当然没有意见,小哥哥终于肯陪她玩了。
江衍对比了下另一条辫子,感觉问题是出在松紧度上,于是再梳的时候用了点力,好了一点,但是还是显得不太匀称,于是他又拉倒了重来,一次又一次…
当徐莉推开房门时,简直是惊呆了,她看到她那极度不喜欢和同龄小朋友尤其是女孩子相处的儿子,正在给沈溪编辫子,还别说,编得还有模有样的,似乎还编了好几个…
然后她笑着看了一旁的闵柔一眼,道:“啧啧啧,你看,你们小溪以后就是我们江家的人了。”
闵柔也目瞪口呆,因为最宝贝自己头发的沈溪被人抓掉了好几根头发,还满脸都是笑啊,不过,她还是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这难道…不是入赘?”
江衍看到他妈妈进来时,手一抖,一个梳好的小辫子就散了,他默不作声地坐回自己原先的位子,决定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保持沉默。
一个下午,沈溪还挺想她妈妈的,看到闵柔,一下就扑到了她的怀里,甜甜地说:“妈妈,我好想你。”
看着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别扭儿子,徐莉就翻了个白眼,对闵柔说:“送你送你…”
沈溪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强大的逻辑,献宝似地捧着自己的小辫子跟妈妈说:“妈妈,你看,小哥哥给我梳的,好不好看。”
闵柔顿时也有点忧伤,决定回去要继续给女儿上性别教育的课,但当下还是柔和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让小哥哥给你梳头啊?”
因为江衍明显是不愿意的啊,闵柔自己也觉得沈溪没强大到能让江衍帮她干这活。
这时候,沈溪的智商终于上线了,红着脸支支吾吾。
江衍淡淡飘来了一句:“因为被我拆了。”
嘤嘤,小哥哥真好,这样的锅都帮她背。沈溪泫然欲泣,连忙举手补充:“我们在玩过家家。”
只是这个表情,在徐莉看来,倒十足十像是沈溪在袒护江衍。
所以沈溪走了以后,徐莉就搁江衍身边,冷嘲热讽:“今天又欺负小妹妹啦,还把人家辫子拆了,看来你是很希望小妹妹天天上门咯?”
江衍黑着一张脸,望着只摆了几颗棋子的棋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其实并不是讨厌沈溪,他只是觉得沈溪很麻烦。
那时候江衍还不知道,那天只是他麻烦的开始…
☆、Chapter 3
2016.
酒杯碎了,红酒在原木地板上流了一地,弯弯曲曲。
“她到底比我好在哪里?”
林沫似乎真的不想走了,坐在沙发上,目光有些涣散地盯着地上破碎的红酒杯。
那个问题,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颓然往后一靠,猩红着眼。
到底还是没有克制住。
江衍看了下手机,离起飞时间还很久,弯下腰,将碎玻璃一片一片地捡起来,没说话。
林沫扯了扯唇角,道:“你是不是答不出来了,还是因为你们也是…家族联姻?”
江衍的手一用力,指尖被碎玻璃割了一小道,鲜血沁了出来,和红酒化为一体,但他的声音却稳妥地传来:“沈溪只要是沈溪,就足够好了。”
清澈、平静,这样的对白实在让人觉得绝望不堪。
林沫嗤笑了一下,垂着脸,只有肩膀在抽动。
这样搁着她终究不是办法。
江衍重新收拾好,走到窗前,打了个电话,让秦晟回来把林沫带走。
电话那边的秦晟没想到刚刚还有个漏网之鱼,欣然应允。
窗外的小雪已经变成了鹅毛般的大雪,蜿蜒的公路已经被夜色遮掩,风也越来越大,像有一只巨兽,黑压压地迎面而来。
沈溪到底好在哪里呢?
流理台上,留下了个不知是谁的打火机,江衍点开打火机,蓝色的火苗欢快跳动,生命力旺盛得很,像沈溪。
江衍的脸上添了一点淡淡的暖意:“我会来美国学建筑,是因为沈溪。”
“我人生中所有的重要决定,都是沈溪鼓励的。”他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遍。毕竟,开发商的儿子,没有几个是学建筑的,学经管,才是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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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搬家了,自然幼儿园也要跟着转。
当江衍看到沈溪背着一个黄黄的鸭子小书包,又梳着满头小辫子,蠢乎乎地站在幼儿园老师身边时,立马转过了脸。
沈溪看到江衍时,眼睛一亮,冲他就挥了挥手。
挥什么挥啊,看不见,江衍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沈溪白生生的小手。
那双小手还越来越近,老师把沈溪牵到了江衍身边,说:“小溪,你就坐这里吧。”
沈溪中气十足地说:“好。”
五岁的江衍,对着生机勃勃的窗外,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
沈溪已经拉着他的手说:“小江,我们又可以一起玩啦!”
江衍对这个称呼有点不满:“为什么叫我小江。”
沈溪一边玩着手里的辫子,一边说:“因为你叫我小溪啊,我叫你小江,不是比较公平?啦啦,小溪和小江,多好听啊。”
江衍:“我没叫你小溪。”
沈溪:“叫了叫了,小江你刚刚叫了。”
江衍扭头,不打算继续和她说话。
沈溪终归还是有点怕他生气,扯了扯他的袖子,问:“小江,那不然叫你什么呀?”
这个问题难倒了一般不太称呼人的江衍…
幼儿园老师常和他的爸爸妈妈告状,江衍小朋友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喊人。
想了半天,江衍憋着一张快成西红柿的脸,说:“喊哥哥。”
哼,就算是大一点点,也是大。
沈溪偏着脸,甜甜地喊了一声:“小江哥哥。”
…为什么又是小江!大家不在一个世界,没法聊了!江衍紧紧抿住唇,决定不再和沈溪纠缠这种小事,反正…他也不太想和她说话。
因为这个幼儿园里,沈溪没有其他认识的小朋友,只能和江衍一起玩。
整整好几天,沈溪就犹如魔音绕耳一般:“小江哥哥”“小江哥哥”“小江哥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班上的小朋友似乎都不太喜欢她,尤其是女孩子,沈溪和一旁的女孩子打招呼,那个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就跑走了。
后座的男生也喜欢欺负她,一上课,就开始揪她的小辫子,她回过头去“凶”了好几次,那个男孩子都嬉皮笑脸地说:“多好玩啊。”
沈溪说不过他,也不能起身打他,只好趴在桌子上,不时地偷看江衍。
江衍一直目不斜视地握着铅笔练自己的字,不断地告诫自己,沈溪就是一个小麻烦。
练习本上端端正正地写了三行字:“不要和她说话”“不要和她说话”“不要和她说话”
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就挪了过来,带着欣赏的口吻:“小江,你都会写字啦,我才刚刚学呢。我认识第一个字,第一个字读‘木’,对吗?”
江衍想:不要和智障说话…等一下,智障两个字怎么写来着。
他在田字格上画了两个圈,沈溪兴奋地读了出来:“零零!”
江衍斜了沈溪一眼,小姑娘跟他对视的目光,有点委屈。江衍不注意也注意到了,沈溪的满头小辫子,被人拆得七零八落。
徐莉要让沈溪睡他床的威胁顿时又浮上了心头。
沈溪趴了两节课,后座的男孩子突然被幼儿园老师叫出去训话,过了一会儿,就面红耳赤地回来跟沈溪说对不起。
沈溪睁着双眼,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坐在一旁的江衍勾着唇角笑了笑,漆黑的眼珠看起来更加明亮透彻了。
到底不是太笨,沈溪抓着江衍的胳膊,说:“谢谢哥哥。”
哥哥两个字,江衍还是比较受用,摸了摸沈溪乱糟糟的头发,说:“笨死了,这种事怎么不自己跟老师说。”
沈溪低头揪手指:“我害怕…”
她不是怕后座的小男孩,她是怕老师,毕竟自己是个每天上课都在走神的小朋友,最怕和老师什么的说话了。而且她说了老师也不一定信啊,刚刚下课的时候,她追着那个小男孩揍,被老师看见了!
沈溪抓了抓头发,冲着江衍傻笑。
江衍立马正色道:“别让我梳头!!!”
沈溪咦了一声,说:“我只想让小江你教我写字的,没想到你还要帮我梳头。小江,你真好。”
江衍飞速丢给她一把笔:“就练那个零零。”
一堂课,沈溪画了很多个鸭蛋。
看着满纸的鸭蛋,江衍想,他圆满完成了妈妈交给他的要保护妹妹不要哭的任务,这件事就这么告一个段落了吧。
没想到,这么个简单的英雄救美,引来了沈溪更多更多的:“小江哥哥,我们一起玩啊。”
从科学课到活动课到探索课,沈溪一直要和江衍结对子。
班上有很多小朋友想和江衍一起玩,但是没有几个像沈溪这么“厚脸皮”的,所以建构课上当小朋友看到沈溪和江衍一起玩堆积木的时候,都呈现出了目瞪口呆.jpg
江衍是不太喜欢所谓的建构课的,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拿材料包里的小珠子当棋子,想他自己的事情。
由于江衍从小表现出来的天赋异禀,老师也表示无可奈何。但是沈溪根本不知道玩小珠子有什么魅力,她就喜欢颜色明亮的积木,个头越大越好,方便她把建筑物堆得高高的。
这天,沈溪拿了几块大积木比划了很久,江衍实在看不下去了,插嘴了一句:“你要堆高,肯定下面的东西要比较大啊,下面你用三角形怎么可能再往上放东西。”
沈溪不服气地说:“我就想盖个不一样的房子嘛。正方形可以,三角形为什么不可以嘛。”
那时候街上的房子还都是筒子楼,基本长一个样,对于建筑物,大家的想法就是结实牢固,小朋友看到的房子也基本都是一个样的。
但是沈溪一直是个充满想象力的小朋友:“我就想盖个下面小小上面大大像三角形的房子,小江哥哥,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盖出来的。”
江衍小朋友那时候自我控制能力其实还不太好,听到聪明两个字就背过手去咳嗽了下,但还是从沈溪手里拿过那块三角形开始摆弄,他研究了一会儿,发现要用三角形做最下面一块,不是不行,前提是把三角形插在幼儿园的海绵地垫里,有了支撑,就可以在三角形上继续盖房子了。
他又比较细致,很快就把积木堆得又高又壮观。
江衍还是不太满意,他总觉得有更好的方法。
很多年以后,江衍在建筑系就读的时候,画的第一张设计图纸,就是一个三角形的建筑物,当然,那时候,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物已经有很多了。
看着那块三角形城堡,沈溪乐哈哈地拍手,笑声吸引了老师的注意力,很快她和江衍两个人都因为破坏幼儿园公物——地垫,站在走廊上罚站。
沈溪呢,加上之前幼儿园的经历,不是第一次罚站了,罚站习惯了,就一个人找找乐子,比如看看花园里飞来飞去的蝴蝶。
江衍小朋友这是生平第一次罚站,脸上没什么表情,小小的内心还是起了了一点波澜——为什么认识沈溪以后感觉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而这种不一样很不幸,贯穿了江衍幼儿园的最后一年,包括了——居然真的和沈溪睡了同一张床,因为见证了沈溪午睡尿裤子第一次被沈溪打了,幼儿园毕业时拍照片他妈妈说要和沈溪穿得一样可爱,强迫他穿了一件不伦不类的瓢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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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更盛。
林沫的声音突然间幽幽地响起:“当你在异国他乡求学时,把你甩了的女人,也很好吗?”
江衍放下打火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沈溪不是那样的人。”
沈溪就像一只小鸭子,而江衍,就是她破壳而出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她一步一步,跟在他的后面。
但是这样的沈溪,怎么突然就变了呢?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江衍闭目沉思,这一年,他课很多,还选修了经济学院的一些专业课。
沈溪是不是生他的气了,觉得他太冷落她了。
上一回打电话,因为时差加熬夜,他打瞌睡了,那天沈溪好像在说一件她很高兴的事情,是什么来着,说她有了个工作的面试机会,说她也想很努力地挣钱。怕她太辛苦,给她的支付宝打了一大笔钱。
是因为这件事吗?
沈溪那天好像沉默了,但是后来还很开心地说面试的是她学姐,很喜欢她…
所以不是因为这件事吧?
上一次他们见面,是去年在法国,他们临时有个课题,要去法国参观建筑物。沈溪恰好是在暑假,就飞去了法国。
但那几天,很匆忙,他给沈溪留了张卡,没日没夜地开小组讨论会,连胡子也不曾刮。
他熬了几个通宵,在某个黎明,去宾馆找沈溪。沈溪那天准备回国了,看到他,欣喜若狂,说:“小江,小江,你来啦。”她像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跟他说她游览过的地方,说她因为不太会法语导致的糗事,还说她买了一大堆的包包。
那天沈溪好像是很开心的,但是他是不是疏忽了什么。或者是因为…
四年前,他计划留学。临别时,沈溪挽着他的手,说:“小江,你一定会成为很腻害的建筑大师哒!”
好像成为建筑大师是很简单的事情一样。
她那天的眸子像盛满了星光,而她口中的他,则像一轮灿烂的太阳,仿佛会光耀世界。
沈溪问:“小江,你以后是不是会去更广阔的世界,会遇到很多很多人啊?”
他没在意,低声骂了她一句“笨蛋”。
沈溪的声音压得更低:“其实,会遇到不同的人,好像也是一件好事呢。”
江衍握着杯子的手,不由抖了一抖。
他好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觉得沈溪是跟在身后学步的小鸭子,可是他却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那只小鸭子,如果也想要更广阔的世界呢。
☆、Chapter 4
雪花密密麻麻地恣意地落了下来,寂静无声。
江衍喝完一小杯红酒,用手指摸了摸酒瓶旁的浅灰色钱夹,心事沉沉。
钱夹是去年回国时沈溪送的,很小众的品牌,他细细回想,那天沈溪好像说了一句“小江,我现在还只能买得起这个送你,等我下学期找到了就给你买个和你送我的一样好的!”
他只当做一句玩笑话,摸了摸她的脑袋,随意说了一句:“你又不缺钱,急着找什么工作。”
沈溪欲言又止。
江衍现在想到这件事,恨不得坐时光机回去,跟那天的自己说,你就不能好好听沈溪说说她的未来,她的梦想吗?
那时,沈溪立马又笑得甜美,换了话题:“小江,你快把我们的合照放到钱夹里,酱紫人家就知道你有个女朋友了!”
“偏不放。”他故意逗她。
沈溪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嘻嘻。
他拿出手机,搂着沈溪拍了一张合照。
江衍打开钱包,抽出校园卡,露出的就是那张合照,他欲盖弥彰地放在校园卡后,妥善安放。
有次在酒吧,微醺后,秦晟发现了这个秘密,当场抽出那张照片,在现场狂吹口哨,大家都笑得前俯后仰,骂他闷骚。
江衍用手轻轻摩挲那张照片,因为他拍得很突然,她还是很真实的表情,微张着嘴,依偎在他怀里,带着一点点羞涩和呆愣…
江衍总觉得沈溪这种楞乎乎的表情很符合她,所以每次看到那张照片,他就抑不住地微笑。
但现在细细斟酌,她的表情里似乎还掺杂着一点小心翼翼。
沈溪是不是其实并不是那么愣,她只是在怕他不高兴。
愣的那个人是他,在他忙得昏天暗地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有想过,沈溪也会一点一点地成长,那个摔倒了只会笑的沈溪,其实心里也会有委屈。
江衍抿着唇,又看了看手机里沈溪和那个小白的合照,沈溪坐得很直,笑得大方而自然。
他忘记了,她不是一个躲在他背后的小姑娘,她本来就是个光芒万丈的姑娘。
“是很漂亮。”林沫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盯着那张照片,唇角逸出一分不满的笑,“不过也就是漂亮了,看着脑袋不太好使,也没什么追求。”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醉意,江衍冷冷扫了她一眼,不想与她争辩。
秦晟推门而入,无奈地笑了笑。
江衍冲秦晟点点头,提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林沫心中一恸,道:“江衍,如果你现在留下来陪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衍蹲下身子,系好了鞋带,头也没回地说道:“再见。”
“砰——”关门的声音很沉重。
“江衍!”林沫跺了跺脚,急匆匆地追了出去,声音却已经被逐渐变大的雪所淹没。
她心心念念爱慕了两年的男人,穿着单薄的衬衫,拖着一个行李箱,在皑皑的白雪上行走着,去寻找另一个女人。
江衍一刻也等不了了。
林沫那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他突然意识到,他曾经,是不是也那样想过沈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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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开学第一天,徐莉和闵柔牵着江衍和沈溪一起去报道。很自然,两个人学号连在了一起,分到了一个班,个头没差太多,又做了同桌。
班主任选了江衍做班长,选了沈溪做学习委员,但很快,她就后悔了自己这个决定。比如江衍小朋友看过去聪明伶俐乖巧清秀,但是对班级事务以及全班小朋友都没有一点兴趣,虽然有次在办公室非常“冷淡”地汇报班级工作时,秒解了隔壁老师在教高年级同学的鸡兔同笼问题。
沈溪小朋友呢,长得又美又乖巧,对班级事务和其他小朋友都很热情,每天不是帮这个被欺负的小姑娘出头,就是去安慰另一个哭泣的小朋友,但是对学习一点兴趣也没有,上课注意力不太集中,常常找同桌说话,奇怪的是大考考试成绩远远高于平常小测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