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穿着黑色的晚礼服,虽然年纪比较大,但风韵犹存,身材更是保养得极好。一双美丽的凤眼扫了一眼宋宥仁,就定定地看着袁墨,那是一双略带美丽而哀愁的眼。宋宥仁原觉得有些面熟,看到那一双眼总算认出她来了,那是之前的百花影后张清!如果她没记错,她可不止四十几,而是五十靠上了,张清是当年影坛的传奇人物,华语影坛的三大奖都拿了一圈,而后就金盆洗手嫁作商人妇,在香港定居,不怎么在大陆露面了。
从没听过她和袁墨有什么关系啊,怎会开口就是这样的语言,而且她这样地位的人,哪里犯得着不顾自己的名声,破口谩骂自己这样一个三流小女星。那就只有袁墨在她心中的地位很重了…
袁墨以前是被香港某位大师收作关门弟子的,那位导演也是影后张清的挚友,难道…不不,袁墨不是那样的人。
宋宥仁晃了晃脑袋,再看张清,嘴角挂着一丝冷酷且不屑的笑意,那样的笑意比方才的言语更加刻薄。
宋宥仁虽然习惯外界的恶意,但这般当众侮辱的却也不在她接受范围,只是看袁墨的面色也不太好,倒也不便当真发作,只咬了咬下唇,紧紧地攥住了手。
袁墨看到张清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面上浮起一丝薄怒,上前走了一步,护住宋宥仁,道:“首先,我选女人的眼光,没有什么问题。其次,我选什么样的女人,无需你来指教。”
袁墨说完,便也不再看张清,反而捡起宋宥仁的鞋子,蹲下来,帮她穿上那只鞋。
宋宥仁显然是被袁墨忽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抿着唇,但袁墨却是神情专注与温柔,宋宥仁瞥了一眼那位穿着华贵的张清女士,见她抓着驴牌手包的手指,已是关节突出,心中便有些其他猜测,但还是顺着袁墨说的话,伸出脚,让袁墨帮她穿好鞋。
宋宥仁想,袁墨的演技,当导演还真是可惜了。
袁墨起身,依旧凝视着宋宥仁美丽的脸庞,帮她整了整身上的西装领口,旋即搂住了她。她微微有些挣扎,却被他的大手固定住,脑袋枕在了他的肩上。
袁墨背对着张清,背影孤独而决绝。张清咬咬牙,转身离开。
一秒,两秒,三秒…袁墨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
“那个…”宋宥仁被他憋得有些透不过气,“她已经走了…”
袁墨这才略微松开她,低声道:“对不起,我有些失态。”
宋宥仁对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示意他不要介怀。
“宋宥仁,你在做什么?”走道另一头响起一阵冷冷的声音。
宋宥仁侧身一看,便看到了南宫凛,正僵硬地站在走廊的尽头,面色疲惫。他的背后是一片黑影,此时配上他脸上的神情,就犹如宇宙的黑洞。南宫凛板着脸,冷冽的眼中却又燃着一团火,胸膛随着呼吸高高低低一起一伏,一步一步地走向宋宥仁,每一个顿足都像在敲打一个强音。
宋宥仁从来没见过南宫凛生这么大的气,哪怕第一次她胡作非为,他应该生气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个架势,如今南宫凛就像被人点着了一般。宋宥仁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问道:“你怎么来啦?”
南宫凛则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女人,为什么她说话时眼里依旧是澄澈如水依旧是一副无辜状。
之前在楼道里遇见宋宥仁后,南宫凛始终觉得有些不放心。他不了解娱乐圈,但他有足够强大的了解渠道,他不过在自己的系统里搜索了饭局、投资方两个关键词,就搜到了一大堆不堪入目的照片。
他和白银一号自问自答了半天,想到方才她走的时候笑得那么雀跃那么欢喜却又那么的单纯,还是追了过来。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幕,宋宥仁衣衫不整地依偎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唇角微弯、眼波流转。那一刻,冷静自持多年的南宫凛发现,自己的胸膛真的快要炸开了。
闷闷的、钝钝的,像被人割了一刀。
宋宥仁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衣裙,忽然知道南宫凛大概误会了什么,扶着墙一脸真诚地看着南宫凛:“你别误会…”
袁墨看了一眼两人,自然也察觉到两人关系的不寻常,微微皱了下眉,这件事因他所起,他原也觉得理应自己开口解释下,但看到南宫凛脸上的神色,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宋宥仁身前。
南宫凛却一下推开了他,袁墨撞在了墙上,发出老大一个声响。袁墨自问也算强壮,对方和自己身材也差不多,没想到自己会被人这样一把推开,显然那人是恼极了。
宋宥仁险些惊呼出声,问南宫凛道:“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凛看她披着男人的外套,露出光洁如玉的肌肤,心中更是气恼,抓起她的手腕,道:“跟我走。”
“我还没有吃完饭,老板还在里面等我。我先跟他们道别下。还有我和袁导…”宋宥仁的手腕有些吃痛,但还是解释道。
可这句话也不知哪里又惹恼了南宫凛,他眼里的火焰更浓,抓住宋宥仁的手就更紧了。
袁墨见他来者不善,看到宋宥仁因为手腕和脚上的伤脸上有些疼痛的表情,怒道:“放手。”一手也开始推向南宫凛的肩膀。
南宫凛虽然看过去瘦,此时却像定住的桩,纹丝不动,反倒一只手又将袁墨推了开来。
宋宥仁很是震惊,对袁墨又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发疯的南宫凛她虽然意识他误会了什么,但心中又是一痛,一时负气,原本想好的解释之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道:“南宫凛。你发什么疯?”
南宫凛明明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她的人,为什么却不信任她。
袁墨看着宋宥仁变红的手腕,叱问道:“你是什么人?”
南宫凛嘴角却浮起一丝刻薄的笑:“你不是听到她说了吗?我叫南宫凛,我是她的未婚夫。”

☆、第41章 身心俱疲的女人

“我是南宫凛。”南宫凛声沉如水,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切。”袁墨冷哼出声,“你有什么可以证明?看你现在的眼神,我怎么知道你是未婚夫还是绑架犯。”南宫凛啊,原来果真有南宫凛这个人啊,这个被宋宥仁承认过又否认过的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袁墨脸上面无表情,但心里却像被人敲打了一下。
南宫凛冷冷地瞥着他,抿着唇,不再说话。
宋宥仁觉得现在这般僵持不下,情况只会更糟糕,南宫凛这人,倔强得跟一头牛似的,只得妥协道:“你松手,我跟你走。”又回头对袁墨笑了笑,打个圆场:“袁导,不好意思,我有些急事。麻烦您也帮我跟薛总、张总他们招呼一声。”
袁墨点点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南宫凛将宋宥仁身上的外套脱下丢了过来,换成自己的外套,将宋宥仁拉走。
“慢一点,我脚疼。”宋宥仁眼里蹦出了泪花,她疼,手疼脚疼,心也疼。
南宫凛这才注意到她微微有些红肿的脚踝,皱了皱眉,不由分说地将宋宥仁整个儿抱了起来。
宋宥仁抓着手包对南宫凛又拍又打:“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我只是答应跟你走出来而已。”
南宫凛却没再说话,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
袁墨看着两人又打又闹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她对那个叫南宫凛的人打打骂骂,待他却永远是客客气气的。南宫凛对她的样子,他更是清楚明白,那是一个男人被自己女人背叛时的态度,他小时候也见过这样的情景。
袁墨站在走廊上,点起一根久违的烟。忽然在想,方才没有开口解释的自己,是不是嫉妒了呢?
包厢里,张一得基本已经瘫了,薛三水一个人无聊,只能和姚小晚拼酒。袁墨回去时,看到的就是一群烂醉如泥的醉鬼,薛三水一个人自顾自地玩色子,只有姚小晚肿着脸耷拉着眼皮,醉醺醺地问道:“我们家小仁仁呢。”
袁墨叹了口气,道:“她有些急事,先回去了。”
“哦。估计又发脾气了吧。”姚小晚重重地趴倒在饭桌上,过了两秒,又抬起头,“袁导,这个角色一定要留给我们小仁仁啊。她…恶…她这个人就是脾气不好,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袁墨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明明专注地玩色子的薛三水扭头瞥了他一眼。
南宫凛抱着宋宥仁拖拖拉拉地从会所走了出来,因为外边人来人往,宋宥仁就趴在他怀里,拿手包挡着自己的脸,一动也不敢动。
南宫凛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宋宥仁知道他是在生气,但她心里也觉得有些委屈,索性埋着脸就不说话。就是到了车上,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也是谁也没说话,南宫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马路,宋宥仁扭着脑袋看车窗,心中只觉一片酸楚,眼泪也滚了下来,却忍着不出声。
下车时,宋宥仁先跳了下来,慌里慌张地把眼泪擦干,自己蹦蹦跳跳着往回走。刚走了两步,南宫凛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又将她抱了起来,开口说了一句话:“脚怎么就肿了?”
“不用你管。”宋宥仁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要我管,所以要那个袁墨管?”南宫凛一听这句话,便又恼了,打开公寓的门,重重地将宋宥仁甩在了沙发上,看着她细长的睫毛与娇艳的红唇,心底最深处那狠狠地咬一口的冲动似乎有被唤醒的趋势,呼吸略微有些不稳。
宋宥仁却一翻身,爬了起来,直视着南宫凛的眼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你知不知道这部戏对我有多么重要?”
“所以重要到了让你以身相许的程度?钱对你就那么重要吗?”南宫凛低头俯瞰着她,眼里几乎要喷出了火。
宋宥仁听到这句话双肩几乎要蔫了下来,但头却抬得更高,冷笑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对,你想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新闻不是都在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吗?我一直就是为了演戏睡遍全剧组的女人,不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事情吗?钱对我来说就是很重要。是,他们说的都没错,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你刚刚也看到了啊,我没事干在和导演玩潜规则,他答应我要给我一个女一号的角色!”
宋宥仁说完这番话,大大地喘了口气,心中多年来的愤懑也几乎要喷薄而出了。她看到了南宫凛眼里的失望,但她知道,南宫凛看不到她眼里的失落。也许一开始就是她在奢望,奢望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不用她做出任何辩白,也能懂她,能理解一切的真相。
但这个梦,被击碎得太快。
“你住嘴。”听到她那些几乎是自暴自弃的话,南宫凛心中更是不快,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我偏不住嘴。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可以干涉我的*,我去了哪里都知道?”
南宫凛看着她亦几乎喷火的美目,心中突然又凉了半截,是,他是她什么人?他以为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彼此的未来将会有对方。否则,他有什么义务去熬夜好几天帮她消除网络上那些不良的言论?他又有什么权利在她的手机上安装定位app去跟踪她在哪里?他的所作所为早已超过了他自己的原则,但是她这句话的意思却是不用他多管闲事?
南宫凛想着想着,呼吸略微不稳了起来,但是看到她眼中隐隐闪烁的水光,心中那酸酸的滋味又被另一种苦涩感所替代,勉强冷静地回应了一句:“我并不是完全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刚刚也许有误会,我只是希望以后你不要为了挣钱去参加这些出卖自己尊严的饭局。”
南宫凛想,宋宥仁确实过得很辛苦,可是有他在,他可以让她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他多么想把她捧在他的手心里,告诉她,一切有他在,所以没关系。
可他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穿了宋宥仁的心脏。
原来南宫凛终归是看不起她的。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她蝇营狗苟,不过是个戏子,还是个名声不太好的戏子。哪怕他是喜欢她的,但也未必真的就看得上她。爱情是个多么悬乎的东西啊,如果爱情逝去了以后呢,他们俩剩下的就是类似今日这样的误会,他看不上她的工作。他喜欢她,也许只是因为她是他原先世界里的一个另类,一时吸引…
宋宥仁想得越多,就觉得越痛苦,还有一种从脚底板钻上来的寒冷,深入骨髓。
但宋宥仁却发现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干,方才还在眼眶里打滚的泪珠也都收了回去。兴许她真不是个好演员,在该哭的时候却笑得明媚灿烂:“我本来就是个狐狸精,这是我的本性。对于你来说,那可能只是一点点钱,对于我来说,却是我的人生全部。对,你以前说得对,我没有文化没有知识又蠢又笨只有一副青春貌美的空皮囊,但是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也有权利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我的事业、我的工作是如此的不值一提,为了一点点钱连尊严也顾不上。但是南宫凛,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是像我这样活着的?也许,我们并不适合,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我活得很累,很辛苦,但我原以为你会不一样,至少你应该知道我的清白与苦衷,不是吗?最后一句话宋宥仁没有说出口,她觉得她已经没有必要再说出来。
宋宥仁起身,就往门外走,冷冷又说了一句:“很抱歉,弄脏了你的沙发。”
一抹强烈的冲动涌上了那南宫凛的心头,他迅疾地拉住宋宥仁,拥她入怀,看着她一双冷静过渡到眼,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俯身便亲了下去。宋宥仁的唇很冰,身体还微微颤抖着,一直想要退让。南宫凛却牢牢地困住她,狠狠地吮吸着她的唇瓣。
这一次接吻和之前的温柔拥吻并不一样,南宫凛很是霸道地攻城略地,随着吻的加深,两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宋宥仁的腿渐渐有些发软,脑中原本一片空白,但却有两个声音开始逐渐徘徊,第一个是她对他的吻依旧有感觉,就此沉溺吧;第二个声音则是这个男人,他不适合你,不,是宋宥仁你不适合任何男人。
宋宥仁一狠心,重重地咬了下去。
南宫凛嘴里漫起了血腥气,松开了宋宥仁。
“南宫凛,再见。”宋宥仁的声音变得飘忽。
她转身离去,南宫凛原想再度抓住她,却发现自己心底漾起了如冰窟般的疼痛,喉咙像是被人牵制住一般,原本满贯胸臆的“对不起”终究没能说出,只能抿着唇,看着她离去,走得又高傲又别扭。
一个人,会为另一个人心痛,代表着什么?南宫凛瘫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这个哲学命题,于是不但心痛,头也痛了起来。
白银一号从沙发底下探出脑袋,咔擦咔擦地走了过来。
白银一号的爪子搭在他的脉搏上,不一会儿,白银一号就响起了警报:“主人,你的心跳不正常。主人,你的心跳不正常。”
“果然是不正常啊。白银一号,你知道吗?我的心很痛。”南宫凛几乎整个人瘫在白银一号身上,喃喃自语道,“白银一号,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呢?”
“我的主人是永远不会出错的。”白银一号骄傲地说道。
南宫凛的脸上就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那是他自己以前给白银一号输入的标准答案,但是如今怎么听却怎么像是讽刺。
某种意义上,他真的是个高傲的混蛋吧。给自己的宠物都输入这么无耻的口头禅。但是他是人类,他怎么可能会不犯错呢。
宋宥仁说,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是这样吗?”南宫凛抱着白银一号,望着窗外的星光,自言自语道。总觉得,今晚的星光特别黯淡。
宋宥仁跌跌撞撞地跑回家,合上门,身体便顺着门慢慢滑落,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宋宥仁哭着哭着就吐了,红酒加晚餐一股脑地吐了出来。最后她看看镜中的自己,因为哭晕了妆,熊猫眼配红鼻子,整张脸就跟一女鬼似的,看着看着就又笑了。
她宋宥仁,十七岁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定能还清债务,活出一个姿态,二十七岁,债务没有还清,还要帮助小檬偿付医疗费,而她依旧在卑躬屈膝,也许南宫凛说得对,她在不断地为了钱出卖自己。

☆、第42章 活在影中的人们

一个月后,横店,幽静的西湖畔,一个穿着湖绿色旗袍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静静地走着,另一只手拿着一枝柳条。她身材极好,小小一步,便是一领一钗一窈窕。她微笼着双眉,眸光如湖水一般明媚,红唇紧抿,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蓦然,她双眸一沉,原本明艳妩媚的脸上扬起一丝冷笑,道:“子祈,我很想你,可是你为什么爱的是妹妹呢?子祈、子祈…”她一恼,一只手就将手中的柳条折断,又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穿旗袍的女子正是宋宥仁。《乱世飘萍》最后的选角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女主角白佩珊的人选既不是宋宥仁也不是林嘉怡,而是空降而来的徐微。但是这个结果,却是格外的服众,徐微20岁出道,用8年时间就让自己从小花旦升格为不折不扣的电视剧一姐。徐微之前拍过的片,部部精品,让她来演女主角,连投资方也没有什么意见,而且因为徐微的分量,男一号最后敲定的人是徐微之前合作过的“荧屏情侣”——沈言止!出品方更是笑掉了大牙,直夸袁墨圈中人脉真是广,让一哥一姐都能放下大制作,来拍这么一部民国言情剧。
宋宥仁获得的角色是女二号,女二号白佩琦是女一号白佩珊的姐姐,但与女一号性格完全不同,是个典型的交际花,热衷纸醉金迷的生活,与妹妹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于是不断地勾引对方,因为爱而不得而想方设法陷害妹妹,简言之就是一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这个角色安在她宋宥仁身上,果真是相当“合适”,只是估计这片子出来,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宋宥仁绝壁是本色出演。袁墨对此怀有一定的歉意,但宋宥仁却丝毫不以为意。毕竟,她也不想多欠袁墨人情,而且这个角色虽然和她之前演过的角色非常雷同。但周冰笔下的人物有一定的复杂性,佩琦虽然虚荣善妒,但在最关键的时刻还是维护了自己的妹妹,后期的表演更是需要飚演技,对她来说能出演自然是上了一个台阶。
最为奇葩的是林嘉怡,硬生生抢到了白家小妹妹白佩玟的角色,白佩玟天真烂漫,与妖娆的大姐和刚强的二姐不同,她始终是一个纯洁如小白兔的角色,在爱情上也是一往无前。这个角色因为年龄比较小,原定是要给一个20出头的新人的,但林嘉怡似乎是铁了心要出演这部电视剧,硬是通过投资方的关系抢到了手上。
于是,《乱世飘萍》还没开拍,噱头就十足,女一号和男一号之前传过绯闻,女二号和女三号多年前撕过逼,女三号还是前一段知名被曝光的白莲花,这回居然还要演个懵懂不知事的角色。微博的话题一下就飘了好几天,不是#沈徐求在一起!#,就是#狐狸精大战白莲花#。
不过,对于这些事,宋宥仁都不太关注,一心扎在了剧本里。那天和南宫凛争吵过后,双方谁也没有先说过话,没过几天,她就先飞来横店考察。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也许不仅仅是,我喜欢你,但却说不出来,更是我喜欢你,你就在我身边,但我们之间的爱却是不平等的。于她是这般,于佩琦对男一号霍子祈也是这般。
宋宥仁疯魔一样地投入到这个角色中去。
总被人骂作交际花的白佩琦,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苦楚,自幼寄人篱下,被养父母虐待,看多了养母如何出入舞场卖笑,多年以后才被亲生父母接回白家,而所有人却都苛求她要如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读过最好的女子大学的二妹妹佩珊一般学识丰富、光明乐观,如三妹妹佩玟一样纯洁可爱。
“我连你的影子都不如。你怎么能要求我和你一起站在阳光下?”佩琦唇角带笑,对佩珊说道。
佩珊原本带着怒火的眼,慢慢垂了下来。
两个美丽的女子,相顾无言。
“大姐姐,二姐姐,你们都在说些甚么呢?”白佩玟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cut.”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个颇具张力的画面,说话的人是袁墨,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不错。但是嘉怡你跳的幅度不要那么大。”
前面一段确实不错,徐微的演技自不必说,她向来擅长控场,难得的是宋宥仁的进步很大,将白佩琦的傲慢与自卑都融入到了心里,眼角眉梢都是戏。
片场的工作人员原本最不看好的就是宋宥仁,但两场戏下来,倒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就是站在一向以气场足的徐微旁边,也并不逊色。两个人,一个妩媚,一个清丽,各有各的优点,至于另一个小妹妹,自然就是来凑数的了。
更令他们咋舌的是,袁墨这人虽然是圈内有名的“老好人”,但从来不会和哪个演员尤其是女演员走得太近。相反,一进入工作状态,袁墨就会脾气爆棚,像一座行走的火山。
但这出戏一结束,袁墨就走到了宋宥仁身边,低声说话,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副私交甚密的样子。
于是,场下再度议论纷纷,看来之前那桩绯闻十有□□是真的了。
“你脚伤好些了吗?”袁墨忐忑地问道,也不知道她上回摔得那一下到底重不重,她奔波来到这里,今天又走了大量的路,不知是否会影响。
宋宥仁浅浅笑了笑,说:“小问题,不碍事。而且这都过了一个月了呢。对了,那天的事情,很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也谢谢你的保密。”
“我若介意,你今天还有机会?你今天表现得很好。而且你没有问那天那个女人和我是什么关系,我自然也不会问你南宫凛究竟是什么人。”袁墨看她笑得明媚,心想那天的事情看来她也算顺利解决了,便也不再提。
宋宥仁眼风一扫,见一旁有人已开始窃窃私语,便道:“袁导,你现在来找我说话,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你怕了?”袁墨眼底掠过一抹笑意,玩味地说道。
“我自然是不怕。”宋宥仁说,“不过是怕影响袁导你。”袁导你名声这么好,被我毁了就不好了。宋宥仁没有说出这句话,不过袁墨却懂她的意思,虽然懂,但还是轻轻说了一句:“我自然更不怕。”
袁墨那种若有似无的好意,宋宥仁并非察觉不出,于是微微后退一步,偏过头,继续笑得灿烂。
袁墨略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女孩,始终在防备着他,面对他时,演技一如既往地好。
去买水的姚小晚这时候已经扑了过来,看两人正聊天,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了,笑道:“啊,袁导,我们宥仁表现得不错吧。来,小仁仁,水。袁导,你要绿茶还是红茶?”
袁墨温润笑道:“不用。我自己有带温水。你们女孩子,也少喝些外边的冰水。”
姚小晚就点头点得跟哈巴狗似的,等袁墨走远,忙把宋宥仁拉到一旁嘀咕:“小仁仁啊,袁导人真的很好啊。你刚刚有没有注意袁导看你的眼神啊,哎哟喂,温柔得都快掐出水了。哎,小仁仁,你别沉着一张脸啊,你不是和那个南宫什么的分手了吗?”
姚小晚看到宋宥仁依旧面沉如水,心里就着急得不行。
一个月前,她到宋宥仁家里时,几乎是将她从卫生间拖出来的。那时候宋宥仁发着高烧,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过了一会儿还满嘴胡话,将姚小晚吓得半死,先到隔壁去找南宫凛,却完全没有人在家。宋宥仁又拉着她让她不许再去找南宫凛时,姚小晚才反应过来。
宋宥仁和她那个神秘的未婚夫,分手了,然后病倒了。
于姚小晚看来,他们在一起也没有多久,一个不愿意公开的男人本来就不靠谱,不如分手了好好找一个。可是烧得神志不清的宋宥仁却对她说:“小晚,也许我这样的人,和什么人在一起都不合适。”
短短的一句话,让姚小晚的眼泪也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