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行嘴角就勾起一抹温暖的笑,但随即又闪过墙角,怕她看到他感到害怕。但突然,他就听到了不和谐的喧闹声,再探出头时,就看到三四个人围着李可吵吵囔囔,有一个女孩似乎还抓着她的头发,而李可只是紧紧地抱着那叠文件。
陆景行飞奔而去,只听那群人在不停地高声辱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怎么还敢走在路上。就因为你,我们陆少还晕倒住院了。”
“本来就配不上我们陆少,居然还出轨。”
“还穿得这么放荡…一看就是个狐狸精。”
一个女孩抓着李可的头,用手挠向了她,李可避让不及,脸颊边缘瞬间就刮了道血痕。
陆景行抓住了另一个女孩高抬的手,生平第一次对粉丝说了脏话:“滚。”
女孩看到他先是激动,接着委屈得脸都红了:“明明是她…都有照片了呢。”
陆景行眉头跳动,猜测出了一些,目光中的怒意几乎喷薄而出:“新闻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不知道随意打人是犯法吗?”
三个女孩年级毕竟还小,被他吓到,互相推搡着跑走。
陆景行看到李可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头发上有草叶子,脸颊有血痕,身上穿着一件后背交叉的v领超短裙,露着雪白的肩膀和修长的腿,莫名怒从心起,跩住她的手就往车上走。
李可这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声:“陆…陆景行,我没事的…”
陆景行走得飞快,半拉半抱地把她放到车后座,在她还在惊愕时,就覆在了她的身上,猝不及防地吻上了她的唇。一只手捆住她挣扎的双手,抬高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腰。哗啦一声,她手上的那叠文件就散落在了车上。
他吻得格外霸道,迅速地攻城略地,两个人口中都察觉出了一些淡淡的血腥气,但却谁都没有松开。李可原来想抗拒,但却不可抑制地沦陷,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念头,如果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到世界尽头是不是会比较好。
直到两人都几乎无法喘息时,陆景行才放开了她。
李可的衣服因为被咖啡泼到,穿的是南宫凛隔壁那个女孩的衣服,原本就有些宽松,很快就露出了一大片肌肤。陆景行脱下外套替她披上,捧着她的脸,亲亲吻了吻她的额头,手指轻轻拂过她脸上的那道血痕。
“李可,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呢?”他的眼眸如海般深沉,又带着无尽的忧虑。
李可偏头,不去看他,但眼中却隐隐有泪光,语音哽咽:“陆景行,你也没有多好啊。”他憔悴了不少,脸上还有胡茬,陆景行以前是个多么会打理自己的人啊。
陆景行用手机迅速查了下新闻,就知道艾菲为什么脸上有怒意却还是对他撒了谎了。昨晚他和李可一齐上了头条,他醉酒躺在河边,被路人拍下;一个男人在路灯下扶着李可,被有心盯梢的媒体拍到。
很快,网友就自然推理出“李可另有新欢,陆景行醉酒街头”这样的故事,李可成为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一夜之间就背负了千万条骂名。于是也就有了方才的一幕。
“李可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到这些,让你又曝光了。”
李可摇了摇头:“陆景行,以后…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是啊。”陆景行自嘲地说完这句话,唇边浮起一丝无奈的苦笑,用手抚了抚她的脸,道:“所以,李可,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要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下去,如果你可以…”
陆景行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若他是仇人的儿子,他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我们赌输了吗?”想到她昨晚的那条短信,陆景行不由问道。
李可捡起散落在车上的文件,递给了他:“我的…一个朋友查出来的,他是互联网专家。”
她故作镇定,但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那些文件有中文有英文,有的是内部通告,有的是外媒评论,有的是犯罪专家的画像记录,陆景行一页一页地看,他英文再差也能从上下文理解出那些字词的内容,中英文几乎都是一个意思——
根据多方口供,专家提供了完整的犯罪画像,犯罪嫌疑人应该是性情激烈、极端、敏感,死者家庭周围在当地有较好的安保措施,但都被破坏,不是熟人就是长期观察过这个家庭的人,并且有足够的高智商将犯罪现场伪装为抢劫杀人。犯罪嫌疑人目标最终锁定为一名叫lulin的中国人。
当时也在该国建筑工地援建的建筑工人死者的兄长李志明提供的第三方证词表示,陆林之前和他弟弟打过架,还到他所在的工地闹事。
案发后陆林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多次翻改口供,从为自己辩护到最后认罪又到说另有他人,因此基本不予采纳。只是因没有直接证据以及唯一目击证人的年龄过小,陆林最终无罪释放。
只有一个中国专家提出了不同意见,认为根据凶案现场的凌乱以及留下活口一事,凶手更像是企图劫财而后临时起意杀人,事实有可能像陆林第一次录口供时所说,他只是路过凶案现场。但这位中国专家的意见被很多人攻击,尤其是被当时的部分外媒攻击为“畏惧陆家的权势”。
更糟糕的是,这名中国专家姓苏,很快被外媒发现与陆家是世交。
陆景行激动地将这页报告给李可看,换来的却是李可眼底无尽的深意。
嘟嘟——
陆景行的手机再度响起,陆景行低头,手指飞快地输入几行字,道:“李可,我们回下圣心园吧,和欧阳一起。你不是说…公园里那个人把你带去圣心园的吗?也许马克太太知道一些,我们既然都赌了,就赌到底吧。”
李可敛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一声:“好。”这是对她来说最矛盾的地方,在之前的20年里,她是一直一直感谢着这位林先生的,甚至暗暗以他为榜样,从林先生之前的来信里,她可以感受出他的风度、学识和广阔的胸襟。
但一夕之间,当恩人与仇人这两个人影重叠时,李可不知道要怎么去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出于愧疚?
看到陆景行面沉如水的样子,李可说道:“如果没有这件事,他应该会是个好人。”
陆景行心头一震,还待说些什么,欧阳已经打开了车门,张口便是:“李可,你现在的身体和心理状态都不太稳定,我不建议你们最近这么集中地探寻真相。”
“欧阳,我没事的。”李可尽力用最平稳的语气说道。
“不要随便给自己的状态下判断。”欧阳关上车门,但到底没有阻止他们。
因为李可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欧阳,如果不查下去,我可能一天也活不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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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园。
马克太太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看到李可下车时,激动地扑上去抱了抱她:“我可怜的nicole.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陆景行垂首,马克太太走过来,也已经同他拥抱了下:“可怜的陆,你也瘦了。很抱歉,之前没有认出你是林的儿子,你们长得很像。”
听到后半句话,李可微微摇晃了下。
马克太太却对着她说道:“nicole,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听陆说了个大概。我不是严谨的犯罪专家,我只是上帝的子民,但我相信人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林有一双清澈的眼睛le,你还记得林带你来时的场景吗?”
马克太太带着李可走到了圣心园门口的大树下,道:“就是在这里啊,你手上还抱着一个兔子娃娃。”
李可回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陆景行,面容苍白但轮廓明晰,她初见陆景行时陆景行是张扬的,但此刻他的脸上却是严肃的,眉头紧蹙…像极了…
李可觉得呼吸加促,回忆如雪片般飞来。20年前,那个人牵着她的手一路走,走得累了,他就抱着她继续走,她太累了就哭,那人在百货买了一个兔子娃娃给她,哄着她说:“璟儿乖,叔叔身上暂时只有这些钱。叔叔以后再给你买好玩的好吗?”
他们站在大树下,马克太太摸着她的脑袋,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那人答:“孩子的父母都不在了。麻烦您帮忙照顾这个孩子吧。孩子的身世很可怜,媒体也总追着,马克太太,你给她一个新的生活吧。”
“你叫什么名字呀?”马克太太蹲了下来,与她平视。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克太太就笑着说:“长得真漂亮呀,真是一个可人儿。可儿可儿,以后就叫你可儿吧。”
“这个名字很好。”那人似乎也是笑着回答,而后便同她告别。
她终于张嘴问了一句话:“叔叔,你要去哪里啊?”
那人蹲了下来,面容凄楚而哀痛:“叔叔要去赎罪。对不起,不能带你走,因为看到你叔叔会感到深深的愧疚。对不起,璟儿。”
那声音便一直在她耳边徘徊。
李可蹲下身子,在树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泪流满面。欧阳见状,迅速地扶起她,一边拍她的背,一边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李可你现在是26岁,不是6岁。现在是…”
李可喘了两口气,说道:“我想起了他对我说他要去赎罪…”
陆景行几乎是沉痛地闭上眼。马克太太轻声劝道:“nicole,可是他当时对你的样子很爱护的。”
李可点头,她自己的思维也有些混乱,那双眼温暖而清澈,但她现在却不敢确定那双眼是陆景行还是陆林的,在那脑海里还有过血腥的一幕,她还曾见过那双眼阴冷疯狂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交叠在一起,成为了不堪的回忆。她过目不忘,可却偏偏想不起这些。明明是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她却忘记了?
李可捂着头,开始不停地尖叫。她听到了马克太太的惊呼声,听到了欧阳的安慰声。
她还听到了陆景行低沉而苍凉的声音:“李可,对不起。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强迫自己了,想忘记的就忘记吧。”
“我们输了。”

☆、第56章

静谧的午后,只有蝉在树上吱吱地叫着。陆景行坐在床头,看着已经安然入睡的李可,淡淡地笑了笑,用手轻轻帮她整理刘海。
她睡着时的模样还是那么乖巧安静,长睫微翘,陆景行修长的手指又慢慢地摸了摸她的眼皮、鼻子、嘴唇,最终收回了手指。
欧阳站在窗旁,望着窗外浓密的绿叶,淡淡说道:“你放弃了?”
陆景行起身,站到他身旁,敛眉垂眸,勾唇微笑,漆黑的瞳仁里仿佛蕴藏着深深的哀伤:“她太辛苦了。我没有办法看到她这个样子。”
欧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陆景行,你这样想是对的。反复刺激患者确实太激进了,你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只是这段时间有多长,他也不知道,欧阳便没敢继续开口。
陆景行神色平静,却接着说道:“欧阳,李可拜托你了。她想不想得起来都没有关系,我只希望她能平静地生活,好好活着。”虽然她的很多幸福可能都被他和他的父亲剥夺了,但至少要还她平静。
“我没有放弃。我会去找出事实的真相的。”陆景行对欧阳说道。一阵风拂过,窗外的叶子沙沙作响,陆景行转身,离开了房间。
欧阳叹了口气,到桌边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抬眸,就看到李可微微抖动的长睫,欧阳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们俩实在是我最糟糕的样本。一个个都病得不清,还不听医生的话,让睡觉也不睡。”
李可缓缓地睁开眼,空灵的双眼盯着天花板,道:“欧阳,我有睡呀,还做了一个梦,那个梦里林先生一会儿是好人一会儿是坏人…”
“停…李可,你不要再想了。你应该有足够的知识储备知道你自己现在有多危险,你也听到了,陆景行只希望你能先好好活着啊。不要做那么蠢的事。”欧阳向来从容的声音里带了些急躁。
李可坐起身,忽的笑了:“欧阳,我知道的,我还知道陆景行现在很难过,如果我过得不好,他会更难过。所以我…刚刚让他走了,那样他心里会好过一些吧。”
她乌黑的一双眸子,已是水光湛湛。
“但是欧阳,我也不想放弃。撇开陆景行,我欠我爸爸妈妈一个真相;如果这件事不是那样的,也许我还欠那个陆先生一个道歉。”
“两个人都是又蠢又固执…”欧阳觉得喉咙有点干涩,又喝了一杯水,才凉薄地说道:“但是不管怎样你都要听我的,慢慢接受治疗。我不希望我的患者出了人命,这样…”
欧阳玩世不恭地笑了笑:“这样会砸了我的招牌的。”
李可点点头,慢慢摘下手上的戒指,递给欧阳,“有机会帮我还给陆景行,好吗?”
欧阳看着那枚在阳光下闪着光华的钻戒,总觉得是个烫手山芋,但还是接了过来,李可双唇嗫嚅了下,但还是把想说的那句话收了回去。
她不能去拖累陆景行前进的脚步。
阳光映过窗帘,照在她的侧脸,她漂亮且干净的五官仿佛耀着熠熠光泽,欧阳收起戒指,双手往裤兜里一插,决定继续做个不那么敬业的医生,比如…泄露患者*。
陆景行下楼时,一大群小朋友就围了过来,脸上都是焦灼的神色:“陆哥哥/叔叔,姐姐怎么了?姐姐是不是生病了?呜呜。”
小明冲在最前面,脸上神色复杂,又焦急又愤怒又懊恼。陆景行慢慢蹲下身,抚了抚小明的脑袋,说道:“姐姐生病了。对不起,是叔叔没有照顾好她。不过,姐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欧阳说,李可如果不看到他,就不会那么容易受刺激。
小明一脸倔强地仰着头,噘嘴没有说话。小虎已经在一旁哇哇地放声大哭了:“呜呜呜姐姐脸白白的,姐姐生病了,姐姐是不是会像之前的小霞姐姐一样不见了。”
他带头哭,旁边就有小朋友跟着哭。小茉莉年纪大一些,喝了一声:“小虎,你胡说八道什么。姐姐就是生了点小病,不要哭。”
“都怪你都怪你!”小虎扑在陆景行身上,小小的拳头砸在他身上,不痛,但心里的那份钝痛就加深了。
在做饭的马克太太跑了出来,看到几个孩子情绪有些失控,连忙将小虎抱了起来,低声安慰,又同陆景行道歉。
陆景行却也惭愧地低着头,道:“马克太太,他们说得也没错,确实是我的错。”
他的眼眸如两汪清潭,马克太太微微一愣,宽和地说道:“maygodbewithyou.”
马克太太和小茉莉牵着几个孩子往屋里走,只有小明还站在那里,怎么唤也不走。
陆景行道:“我和他谈谈吧。”
陆景行领着小明走到绿荫下,盘腿而坐。小明原本一直仰着头,走到最后头低了下来,嘀咕道:“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这几年你会先帮我照顾姐姐、保护姐姐的吗?结果姐姐却晕倒了。”
嘀嗒,眼泪从他的眼眶里落了下来,小明又再度努力仰起头。
陆景行觉得喉间一滞,用手指帮他拂掉眼泪,道:“对不起,叔叔做得不好。叔叔确实是个…骗子,小明,所以现在你来保护姐姐,好不好?”
“你要走了吗?”小明吸了吸鼻涕眼泪,问道。
“是啊。”陆景行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叔叔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你要快点长大啊,陪在姐姐身边。”
“你再也不回来了吗?”
陆景行扭头,漆黑的眸子间掠过一丝晶莹,但迅即又对着小明笑道:“不知道呀,可能很久都回不来。”
小明握紧了拳头,郑重其事地点头道:“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拉钩。”陆景行伸出手指,小明犹豫了下,也伸出自己短短的如藕般的小指头。
盖好章,陆景行又哄了小明几句,起身欲走,小明却拉住了他的衣角,“你快点回来吧…我们的结盟不会改变的,等你回来了…我会把姐姐还给你的。”
陆景行愣神间,小明已经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走了。
陆景行回头,却看见欧阳站在一旁,笑得颇有深意。
“我先走了。”陆景行道。该说的都说了,他应该走了。
欧阳摊开掌心,露出那枚亮闪闪的戒指,道:“拿着。”
陆景行指尖颤抖,但还是拿走了戒指,原本就灰白的脸色又暗了几分。欧阳的眼里却有淡淡的笑意,道:“下面说的话泄露了某个患者的心理状态,但却是为了挽救另一个患者。我两相权宜,决定还是说了。陆景行,你记住,这不是最终的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陆景行扬眉,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天空碧蓝,躲在云后的太阳又露出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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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行回到阳光国际大厦时,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艾菲、micheal和她的公关团队,连沈言止都来凑热闹。
艾菲看到陆景行深陷的眼窝和摇摇欲坠的样子,怒从心起,用杂志就敲了敲陆景行的脑袋:“舍得回来了?!也从医院跑出来。一整天联系不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她还想再敲,但看他的模样,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换了两张薄薄的a4纸,又敲了两下。
陆景行看到了她眼底的青黑和凌乱的卷发,对所有人说道:“对不起。我让大家担心了,现在已经收拾好了。”
艾菲看他身形几天内清瘦了一整圈,突然鼻子就有点发酸:“好个屁。”
陆景行笑了笑,扬眉的样子依旧是英俊不羁,道:“艾菲,我决定提前去美国。”
艾菲说:“什么意思?那边角色都没定,你提前去做什么?”
陆景行抬了抬下巴,目光坚定而执着,道:“艾菲,那个角色一定是我的。而且让我去好莱坞发展,不是公司的既定目标吗?”
他微微垂下长睫,道:“而且,我要去找个人。”
每当陆景行露出这种神色时,艾菲就知道自己是怎么也说服不了他了,气哼哼地道:“去吧去吧。到时候没选上丢人别躲起来。还有…你其他事解决了?”
陆景行转向micheal:“去美国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
他低声说了几句,会议室里的人倒抽了几口凉气。
有人小声说:“这得打点多少人啊。”
“多少钱我都出。”陆景行目光沉沉,道,“要把对她的伤害减到最小。有事情,都往我身上扔。”
“扔个屁。你看看你现在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体重掉得这么厉害,还以为自己真能顶天啦,把上回签的合约当成屁了是吧,随便一下就放掉。”艾菲着急地跺着脚,道,“为了不让对方被骂,还自己找水军说自己是过错方,把负面新闻往身上拉,你没病吧你。滚。老娘坚决不同意。”
只有沈言止轻笑出声,道:“我也不同意,陆景行,你难道能确保李可完全不看新闻?她会伤心的。”
陆景行沉默。她脸上的那道血痕很小,却像是刮在了他的心口。他说:“这个事情…就教给你了。”
沈言止:“…你们一个两个都觉得我是保姆,是吧。选个中立的吧,你就算要自己担舆论的责任,也不要把话说死了。我正好还认识个巧舌如簧的。”沈言止说,“我站在公司的角度说,你要尽量把双方损失降到最低。”
micheal板着脸,伸手对沈言止道:“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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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内,各大论坛很快出现了各种水军,纷纷回击了所谓“李可出轨说”,天涯娱乐八卦某高楼帖通过技术分析,表示扶住李可的“背影”其实是阳光国际的一名保镖,该id贴出多次活动中都会出现的这名保镖的“背影”,进行大量比较,表示是同一个人。
只是这样一来,两个人的感情关系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近期他们确实没有共同出现过,也有圈内人爆料说两个人确实已经分手。于是,公众开始胡乱推理,甚至还有个别人暗指可能过错方是陆景行,一时间黑粉大军来势汹汹,陆景行出轨、李可出轨、两人本来就只是炒作关系的谣言纷纷上马,今天a爆料,明天b爆料。
陆景行召开了一个记者会,简简单单地只说了一段话:“我和李小姐已经暂时分开,她本来就是一个圈外人,请大家不要再打扰她,更请不要去攻击她。我是连累她的那个人,目前网络上对于这段感情的猜测没有一个是对的,请不要以讹传讹,若你还是觉得失望愤怒,就冲着我来,我才是公众人物。我说过,李可是我的底线,这句话以前、现在、将来,永远也不会变。哪怕…我们不能再见,我也会永远祝福、守护她。”
“最后,我想和大家公布一个消息,下个月我将启程赴美,开始新的演艺事业,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谢谢。”
陆景行的这段影像在电视台反复播出,视频网站点击数几分钟内破千万。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眉目乌黑俊美,眸光清亮,深情款款,却有着以往未有的端肃。
这段视频被粉丝誉为“世纪分手词”,也被黑子说为“陆景行俨然就是过错分姿态。”后面这个说法符合路人的阴暗心态,被广为传播,一堆人哭着喊着再也不相信爱情了。micheal的团队一直在控制,但这个口是陆景行自己划出来的,瞬间就掐得血流成河。
直到失踪许久的ole1111发了一条短短的微博:他没有任何错。
于是公众又纷纷掉转枪头,micheal看到这条微博时,一口老血险些吐了出来,说:“你们这样互相维护到底为毛分手?告诉我,为毛?粉丝也要精分了,这是要累死我吗?”
陆景行目光闪动,语音哽咽:“傻姑娘。”
这一场战役的终结者来自微博红人中医师_薏仁米的一篇文章《不同世界的人也许很相爱,但却不能在一起》,她用极度煽情的文字描摹了这种爱情状态,最后总结成词“也许她不过想要回到平凡的世界里恬淡幸福,而他则要继续在镁光灯下乘风破浪。大众的对爱情的相信程度如果要靠公众人物来支撑,是否太脆弱了一些。”
沈言止转发并点赞了这条微博,于是,被视为了阳光公司对这场世纪恋情告终的官方诠释。

☆、第57章

半年后。
深秋的艳阳天,窗外的树都落了叶子,金子一样铺满了整座四合院。李可在欧阳这里已经借住了许久,此时她正坐在走廊上,拿着平板翻看最近的新闻。陆景行在国内的新闻已经少了很多,他自己的微博除了之前一条“她永远是我的底线”置顶外,再也没有新的动态。
但每隔不久,陆景行的新闻还是会稳稳地在头条出现一次,比如确定成为安东尼导演最新电影的男一号,比如在某个时装周看秀被媒体称帅出一个新高度,比如某外国女影星公开告白被拒绝…以及网友最新发现:每张照片里,陆景行左手无名指都戴着一个铂金戒指,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李可看着照片里那双她熟悉的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心底慢慢涌起酸涩而甜蜜的情绪。
他们不再见面,甚至不再联系,但心中那股暗涌却从未消退。
“我实在不知道陆景行到底喜欢你什么,执着成这样。”说话的是穿着一身性感豹纹装的蓝琳,靠着柱子,手上抱着一个破旧的纸箱,与她一身的奢华极为不符。
“你怎么来了?”李可迅速将陆景行的照片点了个叉,回头说道。
蓝琳娇笑了一声:“哟哟哟,还不好意思了,看就看呗,我还天天看哪。”她将手上的箱子丢到李可脚边,道,“还你。我妈妈心里过意不去,整理好给你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可打开箱子,里头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旧布偶和小玩意,大部分是她小时候从国外带回来的,顿时一股熟悉感就扑面而来。
在那一堆类似芭比娃娃的布偶中,有一个穿着碎花衣服的小狐狸玩偶,李可拿了起来,微有些怔忡,继而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