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谨的性子正好相反,温驯中带着死板执拗却偏又有着点傲骨,从被逼婚开始积累下来的对厉家铭的一点点不满终于形成了一种情绪,因此很长时间俩个人关系不好不坏,特别是经过了这次事件之后,方若谨虽然没有说过什么,可厉家铭总觉得她对自己有些冷冷淡淡,和过去比不知道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那几天在医院守着她的时候,他仔细想想也觉得挺庆幸的,也就是小谨,换了别的脾气稍暴躁点的女人,早就没好脸子给他了。更幸运的是,孩子安好,否则他们俩个人的关系可就难说怎么样了。
厉家铭一想到这种假设,就会惊出一身汗意。
好在孩子还在,好在小谨脾气温和,除了脸上偶尔会淡淡的,她连难听的话都没说过。
厉家铭比方若谨大了七八岁,方若谨的心理他基本上都掌握的住,也因着要做出一种姿态给那些人看,所以这段时间他都是每天尽量早回家陪着她,有的会能让副手参加自己便尽量不去。
其实他每天回家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看着她吃饭喝水吃水果,偶尔会在她洗澡时蹭进卫生间,帮人家擦个背什么,当然得到无数个白眼他从不在乎,想占便宜吃豆腐的时候被人粗鲁的推开也是常事儿,偶尔她头晕想洗澡他自告奋勇做全套服务,那简直就跟偷吃了腥儿的猫一般咧着嘴能乐三天。
可尽管这样,他仍是觉得她心里有什么东西是他没看透的,心里一想起来便会有种七上八下的感觉,今天一看她和自己瞪眼睛,便觉得那颗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能把心里的火发出来,就说明她不忌恨他了。
“别闹!我困了。”她推开他的狼吻,背过身去不愿意搭理他。
她中午吃的太饱,只觉得又困又贬,躺在这儿一会儿便要睡着了。
“吃太饱胃不舒服。”厉家铭松开她,拉着她坐起来。
方若谨被他拉起来仍是靠着他坐在那儿还迷迷糊糊,一时想不明白大白天不让他睡觉想干什么。
“陪我说话。”他笑。
“你市长大人还少了陪说话的人?”方若谨对他翻了翻白眼儿,嘟哝一声又转身躺下。
“有几个消息,你要不要听?”他的脸上仍是笑意,身子半靠到床头,闲闲地问她。
方若谨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不然这个时间他早去书房了。现在他说有消息,应该是和自己有关的,厉家铭在家里极少和她说工作上的事。
她将绷紧了的身子放软,转过身子看着他:“你说吧。”
厉家铭看她别扭的样子,无声地笑笑,伸手搂住,将她的脑袋放在胸前:“郑德军被双规了。”
厉家铭咋吧了下嘴,声音平淡,脸上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啊!”方若谨吃了一惊。
除了厉家铭妻子的身份,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公务员,并不太关心上层人事的倾轧争斗,更不知道三乡市官场上的绕绕弯弯,虽然偶尔她会听到陈颖叨念一嘴谁和谁有矛盾什么的,她却从不当真。
“嗯,谢茜莹今天也被带走胁助调查去了。”他又扔出一枚炸弹,声音仍是没有半点变化,眸子只是盯着窗外一角,大手却在不停地抚着她的背部。
方若谨惊讶的已是说不出话来了,她终于翻身坐起来,正对着他的脸,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却只是呆呆地盯着他。
“和我的事情,有关系吗?”半晌,她才问了这样一句话。
“关系不大。”厉家铭仍是寡淡地说,“要说是导火索也行。”他补充了一句,然后简单地说了一下应该让她知道的有关情况。
方若谨事件是个导火索这个说法比较准确。
一般来说,一个地区的主官工作一段时间后,上级纪检部门收到举报信都是正常的。
这些举报信有真有假,反映的问题有轻有重,作为纪委部门一般来说不会轻易去查,即便要双规一个干部,也是需要有关领导的批准。换句话说,纪委要查谁,是要听领导的,不可能收到举报信就查,否则那成麻袋的举报信还不得累死几个。
而像方若谨这样的因为一封举报信,在手续不全的情况下就被带走审查的情况是极不正常的,长点脑子的都明白这是借题发挥。
先是陈峰书记要给厉家铭一个交待,后是中央纪委的介入,事情陡然变得严重起来。
具体情节厉家铭没多说,只说中纪委似乎在方若谨住院第三天,便收到了一包举报材料。举报信中列举了三乡市委副书记郑德军的七条罪状,贪污受贿是头一条,还有任人唯亲在市里搞宗派主义,道德败坏包二奶,插手司法机关干扰正常的司法程序等。除了文字材料,另有几张光盘和几十张照片。
照片有几张是他带着谢茜莹在上海高档购物中心扫货,在五星级酒店吃饭的照片,人拍的非常清晰,并注明时间地点;另有几张是一个男人和女人分别在深夜或白天出入一间海边别墅的,因为光线不好,离得又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熟悉的人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是郑德军和另外一个年轻女人。
据举材料说明,这间别墅是郑德军在林州的私宅,那个年轻的女人是省京剧团的花旦。
光盘有郑德军带着谢茜莹去上海的时候的拍的,和照片是同一时间;还有一张是他和花旦在别墅里的活动,也不知道是用高科技手段摄下的,画面非常清楚,据透出消息的人说,其中有一段是□水准,不堪入目。
这样的证据如果领导想查的话,其本是跑不掉的。
事情来得这样快,太出乎她的意料,除了吃惊她根本来不及有别的想法,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
“是你做的?”半晌,她才轻声问道。
“当然不是。”厉家铭笑。
他多年前就离开蒙山,来三乡才刚一年多点,这里涉及到郑德军的问题有很多是几年前的,当然也有最近的,不过他大约也知道是谁做的,但这种事知之装不知是最好,置身事外围观一下虽然不能撇清自己,起码圈子内部会知道他很无辜就足够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句说老了的话,但还是有道理的。
郑德军这次不这样做,以后也会找别的机会黑他,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只不过这次他做的太不地道了,激起了陈峰拿下他的决心,再加上李世清这股力量的插手,谁也保不下他了。
官场上的交锋就是这样,有时候并不需要自己出手而置对方死地才是高手,只不过这次把方若谨牵涉进来才让他有些恼怒。
昨天下午他从省里回来,晚上很晚市里突然决定召开常委会,在会上宣布了双规郑德军的决定,人也当场带走的。会议结束后他回家方若谨已经睡了,早上起来赶着去县里又来不及说,所以现在才告诉她这个消息。
“这么说,以后我都不用对着你那枝烂桃花了。”
方若谨似乎心情不错,轻描淡写地说了这句。
“我从头到尾都没搭理过她,你怎么喜欢颠倒黑白呢。”厉家铭的大手在她背部轻轻地拿捏着,帮她舒缓着筋骨。
为了让她滚远点,他不动声色的暗中安排将她踢出了市委,谁知道她却得到消息抢先一步做了工作去了那个地方,和这小女人弄到了一起,这能怪他嘛。
“其实,她的工作能力还是挺强的,”方若谨翘着嘴角一笑,悠悠说道,“如果她不乱找碴儿,和同事处好关系,熬个三五年放到哪个局级单位当个副职还是可以胜任的。”
“是啊。”厉家铭也有些感慨。
单凭谢茜莹的工作能力,方若谨这个评价还是挺公允的。
她很年轻,又有学历,工作能力确实很强,按理说可以作为女干部的重点培养对象。但是她心计用的太不是地方了,反倒误了自己。
那天陈颖说的很对,这个女人眼里的**太强烈了,让男人害怕。方若谨和她一比就是个傻丫头,但是好在她有自己的原则。
那位陈副处长倒是挺无辜的,对一切背后的事情不太清楚,是上级硬压着让他接手这个案件,被莫名被拉入漩涡中。在事后审查中他如实说明了审查方若谨的情况,侯建军居然弄到了一份审查记录复印件,其中包括几名和她有接触的小战士的证词。
厉家铭看过那些材料后眼睛湿润了,他的前秘书故意往菜里加盐,不给水喝,折磨人意志的轮番审问。
他竟没想到这傻丫头吃了那样的苦,却有铮铮风骨,真不愧是方正坤的女儿。
从看中她那天起,就没想过要她在外抛头露面,或是让她在官场上争得一官半职,他挑中她逼她结婚除了十几年前留下的深刻印象外,还有就是他相信方正坤的人品。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他觉得她懂事听话,性格温驯,能替他带孩子守着家。
婚后来三乡,他面临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曝光,但他很担心她阅历太浅,人又太善良了,所以提出隐婚。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处在这个位子,人们不敢直接找他说情,但是找她就太有可能了,象刘雅丽这样有心利用她的人,真是防不胜防了。
他一直想和她深谈这个问题,却一直拖了下来。事情出来后,考虑她的身体和心情问题,他才一直没说。
“家铭哥。”方若谨忽然在他怀里闷声叫了一句。
她这样叫他,是她有事要和他说的信号。
“怎么了?”
“刘雅丽的事情怪我,我没想到她会在玩具里放钱。”
无论她遭遇到什么,她欠他一句对不起。
事情出来后,她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精神也有些萎靡,虽然厉家铭每天衣不解带的守在身边,可是心里总是觉着憋着口气,所以也懒得说。
今天厉家铭带来的这个消息不说是大快人心,她但总算是个契机,她便开口道歉了。
“以前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很多是放在烟里的。”厉家铭淡淡地说。
所以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他一直叮嘱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要随便接别人的东西。
人心不古,现在的风气实是让人齿冷。她太单纯,对于人际关系上的利用算计根本不了解。
其实刘雅丽这种手法太老套了,简直是土的掉渣,现在都是直接送卡,哪有拎着一叠子现金送上门的。
“对不起,是我太傻。”
方若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着一抹空洞,只是瞬间又恢复了沉静和浅淡。
厉家铭是无意间低头瞥到的她脸上的神情,心下不由得一紧,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搂住。
这样的方若谨他还从未曾见到过,便伸手轻轻理顺着她的长发道:“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
他的脸上是温和的笑容,眸子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宠溺。
方若谨低垂着头,整张脸埋在他的怀里,一声不吭。
“小谨?”
厉家铭试探着叫她,怀里的方若谨仍是没有应声,轻浅的呼吸声却清楚地传来。
时间过了好久,久到厉家铭以为她睡着了,才猛地听到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家铭哥,过几天,我想搬到青林花街一期的房子里去住。”
89你没感觉到吗
方若谨这轻轻的一句话,如一个炸雷将厉家铭轰的半天没回过神。
半天,他才又小心翼翼地叫她:“小谨?”
“过些天我可以上班了,这边太远,不太方便。”她正眼没有看他,轻描淡写地这么一说。
“庆福每天可以送你。”厉家铭皱眉,却仍是耐心地解释道。
她上班以后的事儿他已有安排,不只怀孕,就是孩子很小的时候,也需要顾及到她的特殊情况。
方若谨不可能做全职主妇,他也不会对她提出这样要求,但是她刚刚这句话,怎么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庆福是你的司机。”她眼皮都没抬,仍是淡淡地说道。
“那边的房子太小了吧?”厉家铭的口气是疑问句。
他记得那套房子是二室二厅,她现在需要照顾,不能离开人,自己总不能天天守着她,魏芳或是张嫂总要留下一个照顾她的,等孩子出生后,两室的房子就显得挤了。
方若谨仍是侧着身,半闭着眼睛,他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声音却是清晰地传了出来:“我自己过去住就好,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张嫂陪我。”
厉家铭呆愣在那儿有点反映不过来,又好像并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过了许久,他才慢慢明白她这两句话里的意思。
她这是想干什么?要和他分居吗?他忽然觉得全身冒冷汗,有些心浮气躁,连呼出的气息都重了起来。
他一把将她身上的被子掀掉,双手一掐,便将她拎起来面对他坐好。
“不许睡,谈谈。”他的声音有些狠戾,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
方若谨正睡意朦胧想去见周公,被他这样突然一把揪起来,又惊又气,一下子就炸了毛:“厉家铭你是大混蛋!”
她伸出手对着他的脸便是一巴掌,厉家铭反映敏捷,头一歪,那软弱无力的巴掌便落到他的肩头。
“你还嫌折腾不够我啊,我困得要死你居然不让我睡觉,你太没有人性了!”
方若谨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这一肚子的委屈终于爆发了,她一边数落着一边眼泪哗地流了出来。
厉家铭被她这一哭吓着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哄她别哭好还是去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好,又想起丈母娘还在厨房呢,这要是让她听到可怎么得了。心里一急便去捂她的嘴,这大掌刚一触到她的脸上,方若谨“啊呜”一声便咬了下去,厉家铭疼的一哆嗦,却因方若谨哭的声音骤然小了,便只好忍着疼由着她咬。
厉家铭的手很大,手型修长,虽略有薄茧却并不粗糙,方若谨一口正咬在他靠近手腕的位置,一会儿口里便有了丝丝腥咸的味道。
尽管哭不出声来,眼泪却是越流越多,泪水滴到厉被咬住的手上,顺着手腕渗出的血丝流下来,在她胸前染成了红色,非常刺目。
厉家铭急得额头上的汗忽地冒了出来,却不知道怎么能哄好悲痛欲绝的小妻子,只好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平复着她因抽泣而不停地抖动的身子。
正手忙脚乱着,李梅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走到他们卧室的门口敲了敲门,却没有进来:“小谨?怎么了?”
“妈,没事,小谨困了想睡会儿。”厉家铭忙提高声音答应着,却不敢下床开门。
“这孩子怎么总也睡不醒呢。”方妈妈唠叨一句,却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此时方若谨已经松开了咬着他手的口,委屈的眼泪却仍是没有停下来,抽噎着发出细碎的声音。
厉家铭大手一伸便将她整个身子抱到了腿上搂在怀里:“小祖宗别哭了好不好?你妈妈会听到的!”他压低着声音,嘴唇轻咬着她的耳垂挤出声音道。
“就哭!你是混蛋,你欺负我!”方若谨呜呜咽咽又要放开声音哭的样子,把厉家铭吓得连忙将她的头摁到胸前。
“好好好,我是混蛋,我欺负小谨了,我错了。”厉家铭连声哄着说道。
大约方若谨从来没有这样混不讲理蛮横过,加上他是真的怕李梅听到这小祖宗的哭声他无法解释,厉家铭一时间手足无措连声求饶,方若谨骂啥他承认啥,恨不能再帮着骂自己两句让她解恨。
“那你答应我,让我去青林花街小区去住。”方若谨用手一抹脸上的眼泪,瞪着眼睛和他趁机开出条件。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搬出去住。”厉家铭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快被她的眼泪给淹没了,根本就是乱了方寸。
“那里离我上班近。”她仍是用这个理由来应付他。
“这里也不远,庆福早上开车送你一趟来回半小时。”三乡城市小,市区高峰时虽然堵车,但和林州这样的省会城市比根本不算堵了。
“不要,我又不是市长,我才不要人家说闲话。”方若谨不哭了,却是嘟着嘴不肯让步,“再说,我想住我自己的房子,那里才是我的家。”
“嗯?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
“当然不一样。”她沉下脸,没什么表情地说。
她永远忘记不了她是为了什么和他认识,和他结婚的。
之前生活平静,她可以装傻扮痴得过且过混着日子,但是经过这一劫她才明白,她所拥有这一切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青林花街的房子是精装修,添置一点家俱就可以住进去。她没想过分居,可能是因为怀孕后的情绪不稳定,心里忽然失去了以往的恬静,有种患得患失的浮躁,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清理一下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厉家铭沉默了片刻,将她的身子翻转到自己正面,抬手握住了她的脸。
记得一年前结婚的时候这张脸比现在圆的多,生气的时候大眼睛总是瞪的圆圆的,鼓鼓的腮帮子像是塞了两团肉,紧抿着小嘴巴极少出声,可眼底的波澜却丝毫逃不过他的目光。
他总觉得那时候的方若谨像是小兽一样防备着周遭的一切,生怕每个靠近她的人伤害到自己,那佯装坚强的淡然,总能触动他心底柔软的一块,让他忍不住想要把她藏起来,保护好她。
“小谨,告诉我实话,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不要敷衍我,我要听你真正的理由。”
他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摩挲着,慢慢划过她的睫毛,鼻子,唇。
方若谨心里剧烈地挣扎着,这样的厉家铭让她害怕,也无法抗拒。
“小谨?”
他的声音透着蛊惑,目光异常温柔。
“告诉我小谨,为什么一定要搬出去?你现在怀着孩子,却要和我分居了?”
方若谨在厉家铭异常的温柔目光里,脑子里慢慢浮上了他和她求婚的时候的情景。
因着一份迫不得已的协议,她和他同居了,又因为她不堪流言想要退缩,他便以逼婚绑住了她。
尽管有着那样一个屈辱的开始,她却付出了所有的真情。
“家铭哥,你听过一句话吗?不要在十六七岁的时候谈恋爱,因为那个人会是你最爱的人。多么可悲,我恰好在十六岁的时候就爱上了你。可那时候的你却从来都没有当我是个女人,你甚至都没有好好看过我,我那时候多么希望我快些长大,长大到你会好好看看我,哪怕你看不上我,我也心甘情愿。”方若谨喃喃的絮语,像一阵清风拂过厉家铭的心房,有着不可抗拒的酸涩。
“可是不等到我长大,你就结婚了。”
她轻叹,身体稍稍离开些他的胸怀,眸子却望向了窗外。
在这间卧室,坐在床上就可以眺望到不远处的大海,海岸上的景致模糊不清,却可以见到天水相连处,是一望无际的灰蓝色。
“厉家铭,你知道你这个人在我整个青春期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从高中未毕业,到大学七年,所有的男生加起来在我的眼里都比不过一个你,每一个男生站在我的面前都比不过你曾留给我那个灿烂的笑容。在大学里,宿舍里的女生男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我却心如止水。别人说我木讷,也有人说我是书呆子,可没有人知道我心里有一个人,我舍不得用别人来替代他,舍不得因着别人的侵入而让他的身影淡去。
“小谨!”厉家铭一直盯着方若谨的双眼随着她淡谈的叙述慢慢放大,他虽然知道少年的方若谨心里对他的喜欢和仰慕,却不知道自己居然影响了她整整十年!
一个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女孩子的十年,正是花蕾到绽放的年华。
“小谨…….。”厉家铭的声音变得沙哑,眼眶已经湿润,他忽然觉得方若谨刚刚骂得对,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十年后第一次遇见你,我没有丝毫的惊喜,我是在那样狼狈的情况下被你看到,真的不如不见。我已经变得庸俗,愚钝,丑陋,被母亲嫌弃,被男人轻视。我卑微贫穷可怜,十年前唯一朝气和稚嫩的资本早已经失去。而你,却变得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答应你留在你身边照顾昊昊,是幻想着还能时常看到你欣赏你。可我知道,我心里那一点点卑微的希望隐藏得很深,却是真的真的有,我骗不了自己。”
方若谨自嘲的一笑,眼里的光芒转瞬即逝。
“傻小谨,你为什么……这么傻。”他拥住她的肩,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有水渍滴到了她的发间。
“可是这一切都在谢茜莹和她母亲来访被打破了,我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这一切让我觉得你象山一样高不可攀,我告诉自己,这是痴心妄想,我不能再做梦了,你已经害了我十年,我没有另外一个十年来做梦了。于是我和张昕谈恋爱,我想好好嫁人,过平凡的日子。张昕的一切都附合我的择偶标准,人也很好,我想,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爱上他,过传说中的柴米油盐白头到老的日子。”
“可是,你却偏偏不让,你那样霸道地干扰我的生活,逼迫我选择,威胁我嫁给你。”方若谨朦胧的眸子浮上了一层水雾,微微仰起脸,对上了他的眼睛,“家铭哥,你明知道拒绝不了你,我也不舍得拒绝,尽管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可是我还是愿意留在你身边,照顾昊昊,等你慢慢爱上我。”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你被曹燕妮所伤,所以你认为我适合你,因为我不会给你惹麻烦,我不贪钱不爱权,是个省心的女人,更重要的是,我爱昊昊,昊昊也喜欢我,张昕的出现,你怕我离开,所以迫不及待地逼我嫁给你,把我带到三乡来,替你挡桃花,斗前妻,又是个听话的床伴。你……”
“不是这样的!”厉家铭终于打断她的话,声音急促而果断,“不是这样的小谨,不像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方若谨惨然一笑,“你爱上我了吗?也许,你有点喜欢我,看在我为你付出这么多的份上,你对我也有一点感情。可是我知道你并没有爱上我,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爱上一个人,不是你这样的,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而我,说实话家铭哥,我也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在我面前,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永远都是深不可测。你能给我的一切也许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但却不是我想要的。我不适合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不适合做官太太装腔做势,我甚至都没有防人之心。”方若谨微微一笑,眼里是一片悲凉。
“你身边的、过去的女人不停地伤害我,你的政敌利用我打击你,我永远都是你的软肋。家铭哥,你可曾后悔过?”
“不。我从没有后悔。”厉家铭的眸子越发深邃,心尖的疼痛让他的脸上有一抹抽搐。
“家铭哥,我累了。从结婚以来,我小心翼翼看你的脸色,我小心地维护着我木讷笨拙的形象,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就会触犯你的底线,我怕不知道什么时间你就不要我了,怕你像对曹燕妮一样,与我形同陌路。其实家铭哥,从官场上来说,你已经是好男人了,对家庭负责,不乱找女人,洁身自好,可是,我要的不是这个,我们的地位,相差太远,以后,会越来越远。我......”
不待她说完,厉家铭的吻已经堵住了她的嘴,让她一声也发不出,她挥着手扑腾了两下,终因坐在人家腿上被搂抱的结结实实,又因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她不敢太挣扎终于放弃。
厉家名见她不再闹腾,便将吻一点点向上,捕捉到她的眼睛,将她眼里的泪渍吮去。接着,大手探进她的衣内,从后背开始,一寸寸肌肤都被检阅一遍,终于迫使她瘫软下来。
“不要再说了小谨,我知道错了。”他声音低哑,有着浓浓的鼻音。“可是你说的也不全对。也许,开始的时候是你说的那样,可是后来,后来,我不是……”厉家铭忽然就咬牙切齿,“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嘛!”他的气息呵在她的颈间,灼热的烫人。
“觉出什么?”方若谨一脸无辜,仍是轻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