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立即通知她。”孙总监说罢,朝女助理摆了摆手,女助理立即跑过去叫住了正在低头抹汗的女生。
挥汗如雨的以璨并没有发现这边动静,当女助理跑过来说总监找她的时候,才抹了把汗看向这边。那英挺的身影远远地映入眼帘,她便知道该来的总算来了。
“跟我走。”女孩子脸上亮晶晶的汗珠让他心尖微微颤动一下,忍住伸手抹去她鼻尖汗水的冲动,只是简洁地对她说。
“对不起,先生,我正在工作。”她对他像对待一个陌生人,客气而疏离。
“璨璨!”手臂被他的大手握住,稍一用力,整个身体被扭转过来对着他,“别任性,你妹妹找到了,跟我回b市。”
“什么!”以璨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但她明白,他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和她说谎。
“我要请假!”以璨一时间有些慌不择路,回头间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被程中谦一把捞起才避免摔倒。
“别急,我已经替你向孙总监请过假了,现在你看一下身份证是否带在身上,我带你去机场。”程中谦似乎早有准备,拉住以璨便走出片场,很快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大轿车等在门口。
“童童怎么样?在什么地方找到的?”不管以璨一路上问题不断,程中谦只是一言不发,紧紧地握住她因紧张而出汗的手。
车子一路狂奔,到达机场时,助理崔静心已经等在安检口,看到他们过来便递上登机卡带他们迅速登机。
直到飞机轰然起飞,以璨才终于随着机舱的压力增大而爆发出来。
“告诉我,童童怎么样了!你说话啊!”
程中谦向闻声奔过来的空姐示意没事,一边搂住她安抚:“童童受了伤,正在医院抢救,暂时没大碍。”
崔静心向空姐要来一杯温水,程中谦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下去。
“一小时就到,别担心。”

  ☆、第58章 结尾章2

  一小时后,飞机就到了B市机场。早已有车子在等候,接到他们就直奔医院。
B市的中心医院ICU中心早已戒严,不停地有政府官员和警察穿梭。
由于连日的暴雨,造成了B市N县的泥石流灾害,一个乡中学被冲垮。妹妹林欣童离家后一直在这所中学任教,泥石流冲下来的时候,她为了组织学生撤离不幸与几名学生一起被埋。市长陈晋南接到报告后才知道,自己找寻了一年多的小姑娘原来就躲在眼皮底下。
童童被找到后因头部受伤而昏迷不醒,从北京赶来的脑外科专家正在抢救。为了不惊动身体不好的林子叶,陈晋南封锁了消息,却让程中谦带回了童童的姐姐苏以璨。
病房外面有B市的领导来往,一身泥水的陈晋南坐在那里神情疲惫不堪,以璨跑出电梯冲到病房门口却被护士拦了下来。
“对不起,里面正在抢救,您不方便进去。”虽然知道这女孩子可能和里面的伤者有关系,护士仍是很坚持地拦住了。
陈晋南此时见到以璨更是满面羞愧,却又不得不面对:“以璨!”
“告诉我,童童怎么样了!”看到狼狈的陈晋南,以璨只觉得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口气极为恶劣。
“她头部受伤,医生正在抢救。”陈晋南三十多年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从未想过在爱情上受到如此折磨,更想不到会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面前矮了三分。
陈家欠这母女三人的债生生让他又添上了一笔。
“你这个坏蛋,都是你害她的!”以璨突然爆发,一双圆眼睛瞪得像要吃人,对着陈晋南就扑了过去。
程中谦早就有预感这丫头会发怒,一看情况不妙,急忙上前抱住她。周围还有几位B市领导,让这头小豹子扑上去绝对没好果子吃,要是在陈晋南脸上划几道痕迹估计要上晚间新闻了。
可没想到以璨实在是气红了眼,被程中谦抓住,便扬起脚朝陈晋南狠狠地踢了过去。陈晋南没防备正被踢中小腿,疼得闷哼一声。
这丫头的蹄子挺好使啊,一火起来就踢人。程中谦早被这丫头踢过一次,哪能不知道她的狠劲!可这疼还是次要的,这也太不给陈市长的面子了啊。
“你属驴的啊!专会踢人!”程中谦终于火大了,大手一用力,将以璨拎得两脚离了地,到了五米外。可他话音刚落,就觉小腿猛地刺疼,自己也挨了两脚。
“我就踢了,怎么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你们自找的!”话刚喊完,豆大的眼泪已经从她眼里滚了出来,却倔强地咬着唇不哭出声。
“好,是我自找的,我该踢。不过这里是医院,童童正在里面抢救,咱别吵,安静地等消息好吗?”程中谦一边说着,一边给陈晋南使眼色,让他避一避,自己手下暗暗用力,将以璨带到稍远的地方,又掏出口袋里的棉手帕给她擦脸。
以璨是从片场被他直接带到机场的,片场灯光多,空调又没开足,进去没多久就一身汗,而这一路提心吊胆又怕又累,小脸儿早就汗水泪水糊得不成样子了,此时发泄一通,觉得又累又乏,身子软软地瘫倒在了程中谦的怀里,抹得他昂贵的西装全是鼻涕眼泪。
程中谦又心疼又着急,扶着她在一个椅子上坐下,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别急,豫北大哥带了北京最好的医生来,不会有问题的。”嘴里这样安慰,但程中谦知道,如果童童真有什么问题,这丫头没准要和陈晋南拼命。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在下午的时候抢救室便传来消息,人已经醒过来了。
到以璨进去看到童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小丫头脑袋上的头发已经被剃光,包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她呆呆地看着以璨,嘴角抽动着,却叫不出“姐姐”来。以璨扑上前去握住她冰凉的手,又心疼又生气,眼泪流出的瞬间嘴里的话如爆豆子一样嚷出来。
“你是傻了吗?跑那么远,你要让妈妈担心死吗?你这白眼狼哪怕给我知道一下也好啊。你还疼不疼?头晕吗?”
看妹妹只是满眼含泪说不出话来,以璨才住了嘴,紧张兮兮地把她身上各处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别的地方都没事吧?”
看到妹妹摇头,这才放心,坐在旁边守着妹妹。
“妈妈……”童童嘴唇微动,轻轻吐出两个字。
“妈妈还不知道,你放心,等你好些再告诉她。”
这妹妹是她留给妈妈的小棉袄,陈晋南这混蛋要是有一点让童童不好,她发誓要让他一辈子都不好!
童童身世可怜,刚刚出生母亲就离世,当陈晋南找上门的时候,以璨和妈妈都以为他是童童的亲叔叔,便没有阻止这个男人的接近,谁知道当年她的生母丁佳欣另有所爱,乌龙的结果是,陈晋南陷入情网难以自拔,却是遭到陈家父母的反对。加上身份、地位和年龄的距离,童童终于不堪压力而离家出走。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与以璨没多大关系,童童几乎被陈晋南完全隔离开来,那宝贝的样子让她感到阵阵肉麻。最让以璨接受不了的是,程中谦期期艾艾地告诉她,那个总扒在ICU窗口往病房里看的严肃中年男人,竟然是童童的亲生父亲。
以璨不由又火大起来,忍不住恨恨地骂,却被程中谦捂嘴拉走。
怕林子叶受惊身体抗不住,陈晋南决定缓两天再通知她,因此以璨暂时不能回家,程中谦便假公济私地将以璨带到丽芳酒店。
“滚开!”一直被挟持到酒店套房,以璨才有空怒目而视。
他明明有车子,却让陈晋南的秘书徐光忻亲自开车送他们,那徐大秘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明明以前叫她以璨很顺溜的,今天却从头到尾都恭敬地称她苏小姐,让她有火不好意思发出来。
到了酒店,以璨的腿还没抬起来,这家伙便举手投降:“我错了,别再踢了,上次踢的瘀青没退呢。”
这丫头的火爆脾气也不知道像了谁。苏航那个窝囊的男人一脚踹不出个屁来,林子叶个性爽直却也不似她这样急躁。
以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琢磨着,这人怎么长本事了,竟然学会示弱了?
“别跟着陈晋南学怀柔政策,我不是林欣童。”
这两天程中谦也有些累了,被以璨讽刺,也只是抿着唇看她,安静地等她发完脾气。
“程中谦,别用这样委屈的眼神看着我,我说过我们两清了。”以璨觉得,从童童出事后她的警惕性放松了,程中谦想趁机混水摸鱼。
“以璨,你觉得,我们之间能算得清吗?”大约程中谦最后悔的,就是他曾说过“肉偿”这句话。当时他也是被气懵了想教训她一下,谁知道自食恶果。
“怎么,你觉得我还得不够?”以璨双眼一眯,浑身的毛又竖了起来。
这样的以璨让程中谦气馁:“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觉得还清了就好。”以璨的目光盯着窗外的霓虹灯显得迷离,“你回北京做你的程二少,我会留在这里守着妈妈,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还有,不要再跟着我,不要再派人监视我。”以璨想起那个矮瘦的男人,脖子一阵发凉。
能在第一时间在片场找到她,这让她明白那个总是碰巧出现在她面前的矮瘦子是谁了,她自以为逃开了,却不知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程中谦,我知道我不配进程家,我也对你爷爷发过誓,我不会言而无信。”
程父因为她退下来是事实,他的父母因为她差点离婚也是真的,程老爷子说因为她程家家宅不宁并不夸张,她当时也确实利用了程中谦惩罚孙氏母女。如果她以后进了程家门,自己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算,与程家没有关系。”就算是被利用,他也是心甘心情愿。
他事后才想清楚,自己恼怒的并不是她对他的隐瞒,也不是她对他的利用,而是由此知道她并没有爱上自己,所以他才拼了命想要留住她。
可惜她就像握在手中的沙,抓得越紧,反而越是漏掉了。
“我会留在B市,守着妈妈和童童,我不会再让妈妈担心。”以璨轻轻地说。
这两天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捐赠事件是孙家送上门来给她报复的机会,只是她没想到,孙氏母女比她想象的更跋扈不讲理,她也明白了妈妈在当年被逼离婚的真相。可当她把孙婉琼判刑的消息告诉妈妈的时候,林子叶的反应并没有一点喜悦,半天才缓缓地说:“以璨,妈妈这一生最关心的是你和童童是否平安顺利快乐,别人的一切都与我没什么关系,你也不必执着于一件事弄脏了自己的手。”
妈妈的话终于让她明白,为什么见到苏泽炜时她会那么震惊,因为那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浓眉,像一把刀一样,割得她肉疼。
人大概就是这样长大的吧,学会放手,学会平淡地看待一切。
以璨终于没有再回到天意公司。
当她知道肖教授介绍她去天意公司也有程中谦在背后推波助澜后,她忽然对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一向对自己很照顾的师兄发了一封辞职信。
于丹阳在电话里说,东西先放在这里吧,如果你想回来,至少还有我在这里等你。
以璨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不想让她再说伤心的话,便匆匆道别。
未来的事情她不愿意想得太远,她只想暂时给自己找一个空间,让自己安定下来,也让自己的生活回归到原有的轨迹。

  ☆、第59章 结尾章3

  在原来南山里那一片老房子有一条老巷叫青竹巷,全是沿坡建起的日式小楼,深秋的季节里,小巷两侧的石壁上爬满了浓绿的秋藤,牵牛花偶尔会从深绿的叶片丛中探出头来点缀一抹姹紫嫣红。
马爷爷就住在半坡上那栋的一楼,以璨下了公交车站往坡上走二十米就到了。
进到屋子里后,破旧的地板踩上去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昏暗的光线中,马爷爷正坐在窗下的案台前捏“八仙过海”。
马爷爷是以璨小学同学的爷爷,是B市有名的民间手艺人,人称“面人马”。以璨在很小的时候曾跟同学来过这里看马爷爷捏面人。马爷爷那双粗糙的大手使起各种小剪子、刀子、小棍子十分灵活,一块半干不湿的面团在他手里便成了栩栩如生的人物,让以璨又喜欢又好奇。她曾跟着马爷爷学过两天,后来学习累就放弃了,多年也没再来过。那几天她闲着没事,便试着过来找找看,不想马爷爷仍住在这条巷子里。
马爷爷还记得她小时候跟孙女来过这里的事。
“现在愿意学这行的孩子不多了,你要是愿意学,爷爷就教你。”马爷爷很遗憾,她自己孙女去学了外语回来给洋鬼子打工,死也不愿意跟他学捏面人,难得以璨喜欢他的活计,他只当是孙女回来了。
这里的氛围让以璨恍惚觉得回到了小时候,亲切而勾人回忆。她硬是交给了马爷爷一笔学费,算是正式拜师了。
捏面人的面就是普通吃的面,只不过为了让面保持着柔软又不立即干掉,在面里加了一些特殊材料。她每天看到马爷爷放在台板上那一排排捏好的小丑和戏装,只觉得又回到了儿时听妈妈讲童话的时间。
目前她不想立即工作,只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调整自己的心态。
童童伤好了以后,已经回到学校上课了,目前与陈晋南的感情一日千里。以璨有些回避在家,她除了来马爷爷这里,余下的时候大多会去书店或看电影,晚上也会去一些小剧场看看折子戏什么的,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一些前卫的舞台剧也能让她坐上半天。
这样的日子平和而安详,她有点怀疑自己是否会真的像肖教授说的那样,失去了斗志。
今年的秋天仿佛天漏了似的,B市的雨总是下个不停,早上出来时她没带伞,从电影院出来后,看看大雨仍没停下来的意思,便钻进一个便利店躲雨。
旁边一对恋人大概也是刚从电影院里出来,正在议论片子里的男主角:“罗伯特帕丁森虽然很帅,但是他表演中的温柔却破坏了男人的性感。”
男生不同意:“你们女生不是更喜欢温柔善良的男人吗?”
“当然是。”女生马上接过话头,“我是从纯美学角度来说的。”
以璨听出女生的意思是这男主帅得有点娘娘腔,少了些雄性的美。但为了顺从男友的思维便扯上了美学,撇清了自己。
以璨不由得想起那个人。
从纯美学角度,他确实长得太漂亮了些,但他真的很性感。
他的怀抱,也很让人怀念。
猛然间,她惊觉到自己回家已经两个多月了,而那人自离开以后,便再没有了联系。
那天她捏“鹊桥相会”,下意识就把牛郎捏成了剑眉凤目。
马爷爷端详了一下说,牛郎是个聪明忠厚的放牛娃,不能貌比潘安。
以璨便给捏帅了的牛郎改了发型,穿上了西装。
当她捏的系列西装面人排满了案台的时候,马爷爷摇头笑着说,如果她累了,可以休息几天再来。
以璨怔怔的瞪着那排穿着西装剑眉凤目的小面人儿,突然泪流满面。
原本是把他当做一把复仇的得剑,却不料最后伤的竟是自己。
当手里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以璨突然心慌的厉害,她瞪着手机屏幕呆了半晌才滑开了接听键。
来电显示是童童的名字,应该是她提醒自己回家喝汤:“是不是把妈妈做的好东西偷吃完了才想起老姐?”
可没等她把话说完,耳朵里便听到童童焦急的声音:“姐!程大哥失踪了!”
“你说什么?”以璨没听明白,她一下子还弄不懂这失踪是什么含义。
“梅花岛那边出了事故,程大哥坠海失踪了!”
这句话以璨足足用了两分钟才算彻底反应过来,而且当她回过神时,人已经冲到了街口,招手拦出租车。
以璨站在大雨里等了十几分钟,才遇到一个顺路拼车的将她载到小区门口。下了车一口气回家,家里却只有妈妈一个人,童童根本不在。
“出了什么事?怎么淋雨了?”林子叶看到女儿落汤鸡一样慌张地冲进家门,吓了一跳。
“没关系,我有急事。”以璨抹了把脸,回房间换了件厚一点的衣服便又要出了门。
童童伤好后回到学校,有时候会住在Z大对面的公寓里,那里是陈晋南在Z大暂住的宿舍。刚刚她太匆忙没来得及问童童在哪里,现在想起她一定是在那里得到的消息。
“这么大的雨干吗急着出去?”林子叶看看外面的天,不放心地喊住她。
“我有事要找童童。”以璨不敢说实话,只扔下这句便跑出家门。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车非常不好打,也幸亏是周末,她又等了十几分钟才堵了一辆刚下客的出租车,到了Z大公寓,童童正急得满地转圈。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具本我不太清楚,只听说程大哥坠海失踪,陈晋南刚刚已经赶去了枥县!”
“我要过去!”以璨突然有股说不出的恐惧,她抓住童童的手,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她忽然想起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梅子岛上,她和童童手拉着手在海边跑,漫天的巨浪打过来,冰凉的海水慢慢浸透全身,令人窒息。
“童童,帮我想办法,我要去,我要上梅花岛……”以璨声音抖的说不成句子,紧紧握着童童的手冷得没有一丝丝温度。
“姐,姐!你别急,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想办法。”童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强势的以璨这般彷徨无助。
童童将以璨摁在沙发上坐下,自己跑到书房去打电话,过了一会儿便急急出来:“马上就有车来送你去,别急。”
童童受伤后剃光的头发刚长出不长,在家也没带那个小绒线帽,短短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个清透的小男生。此刻在以璨看来,她却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先不要告诉妈妈,如果她问起来,就说北京那边有急事要我回去一趟。”
“我知道,你快准备一下,车马上就到。”
陈晋南今天本是要到Z大给自己带的博士生上课,接到报告后要了直升机直接飞了过去的。
雨太大,高速路即使不封闭也会限速。
且不说程中谦是他最好的兄弟,在他辖区内出了这种事故,作为市长也要第一时间赶赴现场。这个男人在工作的时候不允许有任何干扰,童童只能暗暗为他担心。
“我下去等车!”听说有车子来接,以璨答应了一声便跑下楼,刚出大堂便看到一辆越野车急驰过来,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停在了她的身旁。
“苏小姐!”司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以璨犹豫,那人便急忙解释,“是徐秘书长要我来接您。”
以璨一听便知童童找了陈晋南的秘书徐光忻,立即拉开车门跳了上去。车子在绕了几条小路很快就上了高架桥,进入高速公路后便全速往枥县驰去。
这个司机也是市政府的,像是了解一些情况,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以璨事发的经过。
自从市里决定梅花岛全面开发,岛上的基础设施建设便提上了日程,光纤入岛和岛上的输电工程在同时进行改造,以配合程氏后面的工程全面展开。工程早在一个月前开始动工,施工船今天在工作时与一艘渔船相撞。
由于今天一早就是大雾,事发海域能见度小于100米,施工方为了赶工期属于违章作业状态。当时两船相隔不到不到二百米,等发现情况不对想改变航向已经来不及了,渔船快速被撞翻,三名渔民落入海里,被施工船救起两名,一名失踪。而施工船方也有两名人员掉到海里,救起一名,失踪一名。
事发后施工船迅速将情况上报,而正在梅花岛视察工程的程中谦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命令向有关方面请求救援。当时施工船也受损严重,船上有施工方人员和程氏的员工二十多人,此时情绪极为不稳定,程中谦立即乘一艘快艇使向出事海域赶去。却不料,海上大雾还没有完全散去,起风后又下起暴雨,快艇在离事故海域不远处触礁翻沉,程中谦坠海失踪。
以璨到达枥县的时候,暴雨仍未停止,枥县县委招待所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除了国家海上搜救中心就近派出了搜救船只外,海军基地出动了两艘护卫舰和两架舰载直升机参与了搜救,另外B市也出动了两架警用直升机,由搜救中心统一指挥在海面搜索。
可从出事到目前已经五个小时过去了,雨仍没停,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更增加了搜救的难度。
陈晋南在晚上七点时被一架直升机从搜救舰上送回枥县,他直奔县委招待所。因为程中谦的大哥程中皓陪着田丽芳过来了。
以璨正陪着脸色惨白的田丽芳在房间,看到陈晋南进来,马上站了起来。
“田阿姨。”陈晋南先去和程中皓见面沟通了情况,才赶过来看望田丽芳。
“晋南!”田丽芳是看着陈晋南长大的,在他面前根本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拉着他的手痛哭起来。
“阿姨,您别急,边防部队和海警都赶到了,海军基地又增派了力量扩大了搜寻范围,很快就会有消息的。”陈晋南当然知道现在任何安慰的话对一个母亲来说都是多余的,他只能报告自己为搜寻所做出的努力。
田丽芳没什么精神和他多客套,她接过以璨递过来的毛巾擦了脸,然后便疲惫地靠在了沙发上。以璨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她和程中谦在那个小岛上躲避冰雹的时候,他紧紧抱着她,怕风雨水浇到她的身上的情景。直到如今,她仍能感受到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的不适感。
十月的海水已经很冰冷了,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茫茫大海中,他会漂到哪里?他会不会想起她?
以璨忽然非常非常后悔。
如果她不离开程氏,这个时候一定也会在梅花岛吧?如果她仍在梅花岛,她一定会拼命拦住他,不让他乘快艇出海的。至少,他出事的时候,她会陪伴在他的身边。
她突然发现,在灾难面前,她所谓的自尊与仇恨都失去了意义,她愿意承受一切责难,唯有祈求他平安回来就好。
大约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以璨隐约听到指挥部传来消息,找到了一具遇难者遗体。
突然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以璨只觉得青天霹雳,随之而来的疼痛弥漫全身,挖心掏肝的疼,最后疼得麻木了,在觉得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她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了。
她有些迟钝地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线条冷硬的脸。
“晓非姐。”以璨低声招呼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爱上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在遇到灾难的时候,往往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忽然迁怒,将不幸发泄到对方身上;另一种是被悲痛突然拉近了距离,会彼此安慰,以期待那微弱的希望出现。
以璨和刘晓非就是后一种情况。
看到刘晓非红肿的眼睛就知道她已经哭过。此时,以璨的手被她紧紧地握着,不知道她是想从以璨这里取得力量,还是想喧泄自己的不安与恐惧。以璨此时安慰不了她,但是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多少有些镇定作用。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接以璨来枥县的年轻司机悄悄告诉她,找到的遗体是被撞船只上的渔民,屋子内的人多少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在此期间田丽芳数度晕厥,陈晋南带来的医生杨立山一直守护在她身边,整个医疗团队也进住了县医院组成临时抢救中心待命,他实在不敢再让程中谦的母亲出什么意外。
此时已经进入十月中旬,海水的温度只有零上几度,且不说海上暗涛汹涌,狂风掀起的巨浪滔天,就是风平浪静的天气呆在海里大半天正常人也受不了。
虽然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但是心里的希望也逐渐渺茫起来。陈晋南简单地听取了参与搜救各方的汇报后,准备再次登舰,程中皓套上了救生衣准备随他一起出海。
当两人刚走到招待所的院子,就被淋的浑身湿透的以璨拦住了去路:“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舰上冷,你受不了,快回去换衣服!”陈晋南此时完全冷下了面孔,上位者的威严暴露无疑。
“我来梅花岛搜集过水文资料,对这一些情况很熟悉,我上去就算帮不了忙,至少也不会干扰你工作。”雨水浇在她苍白的脸上,分不清雨水和泪水顺着小脸流下,一双红肿的眼睛却紧盯着陈晋南全是恳求,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懂这一带水域情况的人有很多,你不必亲自参加。以璨,照顾好二婶,在这里等消息。”程中皓放柔了声音,态度温和地哄她。
“不!你们不知道,快艇之所以触礁,很可能是因为大潮汐的原因。每当大潮汐,便会有很多平时隐在海底的礁石露出水面,而且那里会形成一个条暗流,所以他很可能被暗流带到梅子岛以南或是更远的地方!”以璨的声音又急又快,生怕被打断。
那是她努力从脑海里翻出的一段资料,至于这大潮汐是多少年一遇她不管,只是想这些资料能给搜救带来新的希望,也成为陈晋南同意她登舰的理由。
“你说什么?大潮汐?”
陈晋南明显没听说过这情况,他眼神一凝盯着以璨:“你怎么知道?”
“我在岛上的时候听老渔民说的。”
“你跟我来。”陈晋南与程中皓对视一眼,扭头回到招待所,上了二楼会议室,搜救临时指挥部就在这里。他对着墙上张海图,开始询问省海事局的值班人员是否知道大潮汐的情况。
“听说过。”海事局的人说的有些含糊,但大潮汐形成的因素非常复杂,气压场、大气风场、地球磁场等等,其中还有由太阳引起的大气潮汐也称太阳潮,这种情况一般是多少年才一遇,他们不是专门研究人员,当然不知道这几天是否有大潮汐。
“虽然这种情况是十几年或几十年一遇,但终还是有过,况且这几天确实有大潮。”陈晋南似想起什么,“再扩大搜救范围,凡是露出海平面的礁石和岛屿全部登上去搜索。”
陈晋南咬牙切齿地下达了命令,回头看了一眼刚刚为了堵他等在院子里淋成落汤鸡样的小丫头,低声叮嘱道:“你快去换身衣服,我在这里等你。”
“是!”以璨抬手抹了把脸,转身跑了出去。

  ☆、第60章 结尾章4

  早上四点多的时候,梅花岛海域已经趋于风平浪静,虽然海面仍飘着浓雾,但和昨天的暴风骤雨相比,像是刚刚发过脾气的孩子,显得平和而阴郁。
梅子岛的船把式马老头因为早上的大雾没出海,正带着大儿子在码头收拾船只。昨天有暴雨,接着又刮起了台风,他不太放心拴在小码头的船只,便一大早便赶来海边看看,发现船上的一条缆绳些不结实了,他要趁着这天刚刚放亮,把船上该修的地方都收拾好,等海面安稳了不耽误出海。
他知道镇上正在搞开发,他两个儿子都是二十来岁,等旅游热起来就不一定愿意再跟他出海了。他打了一辈子渔,还真有些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渔网,想趁着现在儿子还愿意跟他干多跑几趟海,等儿子们不愿意干他也就只能放下了。
他正在听大儿子在唠叨梅蕊岛上在建什么度假村的事,抬起头便远远看到一个女人步履艰难地向边走过来。待走近了些,那女人突然高声喊了起来:“马家大叔,马家大叔!快来帮一把!”
马老头看不清女人的面孔,但听声音像是村东老齐家的儿媳妇,他迎上走近一看,果然是那个女人,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像是刚从海里钻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马老头大吃一惊。
“快,南面卧牛礁上有人受伤,是从海里漂过来的!”那女人大口喘息着,顾不上说清自己全身湿透的原由,只是满脸焦急的催促着。
“你游到卧牛礁了?”老马头儿又吃了一惊。
梅子岛南面不远有一丛礁石,涨潮的时候礁石就淹的只露个头,落潮的时候会露出大半块礁石在水面,远远看去就像一头卧在那里的水牛。村里经常有妇女去那里赶海的,但是必须要用小舢板摇橹才能上去,看齐家媳妇这样子像是就那么游过去的。
“我起大早去南边赶海,远远看到礁石上像是有人,我就趟水过去了。昨天潮大,牛头礁露到底了,水很浅,刚刚我是跑的急,扑到水里了。”齐家媳妇气喘嘘嘘的,又急又惊地说道。
马把式一听,忙招呼儿子跟着齐家媳妇顺着沙滩往南面走去。
到了岛子南端,远远便看到卧牛礁果然全都露出了水面,老齐头二话不说,挽起裤腿便和儿子下了水。
三个人趟水爬到了礁上,果然见一身材高大的男人侧卧在两块礁石中间,鞋袜全没有了,下身只剩下衬裤,脚被礁石划得血淋淋的,脸上也有一道伤口,经海水泡后已经发白。
马把式上前摸了把,见人还有呼吸,便招呼儿子背在身上。
“天呀,这不是村长的客人吗?春天来岛上的时候,我见过他!”齐家儿媳妇大约刚才害怕没看清楚人的面孔,此时看个清楚,立即大声嚷嚷起来。
“快,先送到村长家里。”
马老头和齐家媳妇扶着,马家大儿子背着人,小心的趟水又回到岸上,然后一溜小跑就往村长家奔。到了张村长家还差几步远,齐家儿媳妇的大嗓门就喊了起来:“张村长,快出来!有急事!”
张村长也是忙了一早上正回屋子里歇着,听到喊声走出来,见冯大已经背着人进了院子。他猛地吓了一跳,虽然一时分不清是谁,却仍是将人接到屋子里放到炕上,细一端详,这才看清这人他熟悉,不由得一声惊呼:“程先生!”
搜救小组是在凌晨五点多接到程中谦被找到的消息。
陈晋南在得到以璨的提醒后,便命令搜救小组将搜索的重点放在了梅花岛的南侧海域,由于海上浪涌很大,他调集了十几艘快船搜索每个小岛,包括一些没有常住人口的荒岛。
齐家媳妇的大嗓门儿早嚷嚷的满村子都知道了,当搜救人员一登上梅子岛,便听说村长家里像是救了一个人,赶去一看,正是程中谦。
“谢天谢地!”
搜救人员一边念叨着奇迹,一边用手机向指挥部报告了这一消息。
当时陈晋南正在一艘参加搜救的军舰上,听到报告后,只觉浑身一松一屁股坐到了甲板上。
“转航,向梅子岛全速行驶!”缓了口气,他仍是保持着威严的发出了指令。
而以璨,则两眼紧紧瞪着举着电话的陈晋南,满脑子只听进去“找到了”、“活着”这几个字。
似过了好久,才发现慢慢向她走来程中皓。
“大哥,他,还活着!”以璨“哇”地哭出了声。
这是得知程中谦出事后,她第一次卸下全身的武装,表现出一个女孩子软弱的一面。
程中皓了然的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阿谦很好。”
程中皓与程中谦兄弟感情甚好,在得知弟弟出事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现在得知弟弟还活着,也是全身一松,长出了一口气。
以璨拼命的点着头:“我听到了,他还活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才用从未有过的真诚向陈晋南道谢:“陈市长,谢谢您。”
陈晋南并没有计较她的客气或是真诚,因为他接到的消息还有后面一段没有对她说。
登岛的工作人员报告说,程中谦的情况不太好,身上多处划伤,由于在海水里浸泡时间过和,伤口已经又红又肿,高烧的厉害,人一直处在昏迷状态。由于岛上医疗条件非常差,连退烧针都没有,病人亟需转移抢救。
梅子岛只有一个小小的停靠渔船的码头,稍大些的船只靠不上,等调来快艇将人送到舰上,再转送到B市送进医院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了。
其实,与以璨和程中谦第一次登梅子岛相比,岛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由于程氏集团的努力,岛上的通讯条件已得到改善,程中谦被找到的消息才能迅速传了出去,否则后续结果还真的难以预料。
出人意料的是,程中谦入院后身体恢复的很快,而大病一场的却是田丽芳。
程中谦身上划伤虽然引起轻度感染,但由于治疗及时,除了几道浅浅的疤痕外,几乎没留多少后遗症,高烧也退的很及时,主治医生感叹说,这年轻人仗着底子好,又有一身好水性,否则很难想像在冰冷的海水中泡了那么久还能安然无恙。
田丽芳这大半年心情一直郁积,被儿子坠海失踪这一惊吓,身体愈发虚弱,足足病了一个多月才慢慢好了起来。
在这样一场变故中改变最大的就是以璨。
程中谦和田丽芳同时在B市入院,她一个人分成两半来用,且不说给趁机撒娇耍赖的程二少端水喂饭洗衣换药,偶尔还要应付一下少爷脾气,更是要分出身来照顾田丽芳。这一付好脾气小媳妇的模样让妈妈林子叶和妹妹林欣童心疼的很,却让田丽芳欢喜的赞不绝口。私下里和林子叶不停的探着口风,恨不能马上娶这媳妇回家的心情已是路人皆知。
程中谦则一反常态的是,自受伤后话变得很少,一双乱惹桃花的凤眼积着些许阴郁,常会对着窗外的湛蓝的大海出神。
开始以璨还以为他是在为事故的事烦心,后来看到他脸上那道划痕结茄变紫,又以为他在为自己的毁容而苦恼。
“那个,你别担心,我问过医生了,这疤过了三个夏天就会慢慢淡下去了。”她知道这个男人爱臭美,却不知道他会对自己的外貌在意到这种地步,只好用医生的话安慰他。
程中谦似没听懂她的话,过了半晌,才低声一笑,随即握住了她的手,说:“璨璨,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这是以璨同他决裂以来,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向她道歉。
以璨眼神一凝,缓缓的反握住了他。
“程中谦,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骗你,我只是,太在意你,便想着,没有得到,就不会失去。”
那一夜,她站在风雨交加的甲板上,对着茫茫大海呼喊着他的名子,才终于明白,无论她是否承认,这个男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直至此时,她才理解不久前的那个夜晚,他将自己搂在怀里说“我怕失去你”时的悲凉。
她觉得自己很笨,笨到没有觉察到他一直在爱她。
“璨璨,嫁给我。”突然而至的求婚有些打蛇随棍上的意味,却在情理之中,很符合程氏的无赖品质。
“好。”没有任何羞赧和借口,也完全是苏以璨的简洁风格。
在梅花岛旅游度假区开发史上,这起撞船事故以其严重影响载入史册。
某电力集团因违规操作受到严重警告,程氏集团也因生产安全监督不到位被下令整改。
而财经界则盛传程氏集团总裁差点殒命大海,虽然最终获救,却毁掉了倾城倾国之貌。在那年年终的程氏集团董事会上,全体股东集体发出抗议,警告轻易涉险的总裁程中谦,他的生命安危关系到程氏集团及全体员工的命运,他这种做法是对全体股东和程氏几万名员工的极度不负责,责令他务必遵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古训。
当然,在梅花岛当地渔民中流传的版本却完全不同。
传说当年程氏集团总裁登上梅子岛考察,救了一个得急病的渔民的孩子;而之后他遭遇海难,又被这孩子的妈妈意外所救。由于岛上通讯不畅,在当天夜里发起高烧,病得十分凶险,被村长的儿媳妇用土方法退了烧,一直坚持等到了救援人员到来才将他送去医院。
总之,这是个好人有好报的故事。
在梅花岛成功开发,成为国内一流的度假圣地之后,凡登岛的游客都会从当地渔民的口中听到这个传奇故事。

  ☆、第61章 结局章

  五年以后。
程熠霖小朋友有一个最通俗的小名叫程小宝,虽然他渐渐长大了不太喜欢家人这样叫他,但是大人们叫顺口了改不掉,他有些无奈,但他也欣慰地想,幸亏自己长得英俊。
奶奶田丽芳当他心肝宝贝一样疼爱,从这孩子出生的照料,到现在每天接送上幼儿园从不假他人之手,为此,程中谦不得不给她配了彪悍的保镖加专职司机。
程小宝的两道眉毛和妈妈苏以璨像极了,两道浓密的剑眉极有气势,配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真正的剑眉星目,标准的小正太。
程小宝在四岁的时候,突然喜欢上了照镜子。
那天他在幼儿园听到一位小朋友告诉别人说,自己的眼睛长得像爸爸,鼻子像妈妈。
程小宝回到家就开始照镜子,他想知道自己的眼睛鼻子长得像谁?
“小宝当然长得像妈妈啦。”以璨亲亲儿子的脸蛋儿,自豪地回答道。
自己两道浓眉随了父亲苏航,从小又爱充女汉子,总被程中谦嘲笑没个女孩样,但这把浓眉长在儿子脸上,却帅得不可方物,只不过那对桃花眼又像足了程中谦,这让她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眉毛和眼睛不是应该一起像吗?为什么要分开呢?”以璨向林子叶嘀咕。
“阿谦的眼睛长的像你婆婆,多漂亮。”林子叶向来是用夸女婿来安慰女儿。
“小宝又不是女人,长什么丹凤眼!”自己当初最不喜欢就是他那双眼睛,勾魂摄魄的,每次盯着她笑就像要调戏她,不正经!她可不希望儿子长大了也是这种花花公子形象。
“虽然现在流行小眼睛单眼皮男生,但你也不能歧视双眼皮不是?”程中谦知道后委屈地看着老婆和儿子,摸着自己的脸十分苦恼地说。
“小宝要这里像爸爸,很酷!”程小宝照了半天镜子,然后爬到爸爸腿上坐好,伸出手摸着爸爸下巴上的一道浅浅的疤痕,满脸羡慕地说。
“不行!”几乎异口同声的,爸爸妈妈同时制止了儿子的羡慕。
当年程中谦在梅花岛坠海,脸上被礁石划伤,后被梅子岛上的渔民所救,虽然身体恢复的很快,可是脸上却留下了这道疤。
以璨为此问遍了城中所有中西医,这疤终于还是留在了那精致无比的脸上。
程中谦倒是无所谓,以璨却一直耿耿于怀:“破相了,真是可惜。”
以璨仰头一手挑起丈夫的下巴端详,一边啧啧有声的惋惜:“啧啧,也不知道你这以后桃花会不会少点。”
其实,程氏员工私下里都说,程先生脸上这道疤不但无损于他的美貌,反而是增加了他身上成熟的气质,多了些沧桑感。如有不熟悉的人看到他,都会觉得这人虽然长相俊美,却十分凌厉。
哦,按以璨的话翻译,就是更加性感了。
可是她不敢这样说,怕被打屁股。所以当初在他求婚时,她答应的痛快,事后还无奈道:“算了,看在你这脸都破相的份上,我就嫁了吧,不然谁敢嫁啊。”
她万万想不到的是,父亲脸上这道疤,日后却成了儿子最羡慕的地方,这让她心惊肉跳。
“儿子,你爸爸这脸是意外,咱可不能学他。”
“哦!”程小宝半懂不懂地答应着,转过身去却在妈妈的耳边悄悄地说,“可是妈妈我还是喜欢像爸爸那样啊。”
春节后,二月雪飘,以璨拖家带口的去梅花岛度假。
田丽芳永远名媛作风,与林子叶结伴一起去看富士山上的雪。
实际上她对梅花岛有心理阴影,凭儿子把这里夸得天花乱坠,打死也不肯来。于是以璨便只好带儿子,又拖上童童和两个小外甥一起来泡温泉。
以璨的儿子比童童的龙凤胎儿女晚生一年,几个孩子差不多大,凑到一起很是闹腾。
这里最著名的景致是赏梅观雪泡温泉,姐妹俩到这里住下,安顿好孩子以后才知道,陈豫北家的大嫂也来了。
陈默菡是著名油画家,很喜欢在冬季里来这里写生,她知道以璨和童童的孩子都小,所以每次来也不特意通知她们,却往往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直到陈豫北赶来接她,才会恋恋不舍地跟着丈夫离开。
默默的儿子十岁了,读国际学校,生活相当独立,极少会跟在妈妈屁股后来跑东跑西。默默在看到侄子侄女喜欢得不得了,特别是对小侄女夏尧尧,更是爱不释手。
“尧尧,跟大妈妈去北京好不好?大妈妈会给尧尧买好多好玩的哦。”
尧尧喜欢大伯母,却对去北京不感兴趣:“大妈妈带哥哥去吧,哥哥最听话啦。”
林欣童对于女儿的坚定立场很欣慰,却又对她出卖哥哥换取自己的安逸感到不耻。
“大妈妈是喜欢尧尧啊,大妈妈没有女儿,尧尧给大伯母当女儿吧。”
“大伯母可以生一个女儿玩啊。”夏尧尧脆声说道,引得几位妈妈一齐大笑。
“就是啊,大嫂,再生个女儿多好。”童童劝嫂子。
“再生一个?”默默认真地思索着,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以璨,你知道孙嘉琳结婚了吗?”
“不知道。”以璨摇头。她这几年都一直在北京和梅花岛两头跑,头两年是跟项目,怀孕后又是留在妈妈家里,哪里有时间关注不相干的人。
“听说她后来一直和孙家人处得不好,去年嫁给一个澳洲人。”默默一年总有两个月留在洛杉矶,华人圈子倒是很熟悉。
“她结婚后能安分守己倒也是好事。”童童说道。
默默却突然翘着嘴角笑了:“可惜,那澳洲男人快六十岁了,也不知道能否生得出孩子来。”
以璨和童童一愣,随即微笑着对视一眼,将这一话题转开了。
晚上泡温泉的时候,趁着儿子睡着了,以璨将尧尧的笑话说给程中谦听,程中谦灵机一动,大手摸上以璨的肚子:“先别管别人怎么样,你再给我生个女儿吧。”
以璨圆瞪了过去:“你找别人生去,我才不生,疼死了!”
以璨生程小宝的时候其实挺顺利的,但是她觉得那实在疼得无法忍受,儿子刚生出来,她便咬了程中谦一口。程中谦一直陪在产房,看着她受罪更是心疼,因此被她咬一口也是心甘情愿。
“现在都是独生子女,童童不小心一次生两个那是没办法,你没看豫北大哥都是生一个吗!”
“才不是,大哥说,他们也准备生个闺女呢。”程中谦显然是得到内幕消息,非常肯定地向老婆通报情况。
“真的?”以璨满脸“你是不是在说谎”的怀疑表情。
“当然是真的,大哥已经有计划了,明年他们会去洛杉矶生。”
陈豫北原本在洛杉矶有座非常漂亮的豪宅,每年都会带妻儿去洛城住几个月,要说他们在那里生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们真的也要生?”程中谦是独生子,以璨实际上也是独生女,何况二胎政策已经开放,真要生个闺女,一个长得像足了这只烂桃花的闺女还是很让以璨心动的。
“我考虑一下。”以璨也认了真。
程中谦一听,这就差不多同意了,狼性突起,趁着以璨发呆,一下将她拖入温泉中,水中便泛起阵阵涟漪。
寒风吹落了满树的梅花,芬芳浸染了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