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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害怕我爱你(伪兄妹)》作者:沈南乔【完结】文案
有的人花光一生运气,换得一生所爱;
而宁以沫花光前半生的运气,换来的却是一个如父如兄般严厉霸道的“孽债”……
本文属性:青梅竹马、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伪兄妹、高干、大院生活、80后青春回忆、微虐、甜宠HE结局
主角:宁以沫,辜徐行,辜江宁 ┃ 配角:陶陶,徐曼,陈美莎 ┃ 其它:大院生活、高干、伪兄妹、青梅竹马
第一章(1)
曾有人跟宁以沫说,生活能把淑女逼成女流氓,以沫姑妄听之,直到生活把她逼进派出所,她才信了。
聿城东门派出所里,值班民警李超靠坐在桌角上,目光炯炯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留着细细软软的刘海,肤色雪白透亮,五官细腻柔和,鼻子挺而不高,乍一看不惊艳,可这么凑近着看,真让人有点越看越喜欢的意思。
女孩似乎不敢与他对视,头略略低着,眼梢微挑的双眼垂着,长睫下的眼眸里一派淡静。
“宁、以、沫。”李超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下手挺凶残的呀……练过?看着不像啊!”
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居然在一个小时前的一场群殴里,把三个大老爷们儿打得哭爹喊娘,而且她下手很准,直接朝着人家面部三叉、上腹腔的攻击点去的,既让对方痛得想死,又构不成什么重大伤害。
宁以沫轻轻点了点头,双唇抿得越厉害了。
李超按了按太阳穴,合上本子说:“这都快凌晨两点了,明天再说吧。你们几个先在这候问室里凑合一宿。既然也没什么大事儿,你们协商协商,能和解最好和解。”
“我们绝不和解,我要告她!我要她坐牢!”一个捂着鼻子的中年胖子怒嚎了一声,“这事儿没这么善了!”
李超知道这胖子的背景,只好给以沫投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意思是让她去道歉也好,赔偿也好,最好把那边摆平,省得闹大了被拘留,留了案底,不好看相。
以沫站在候问室白惨惨的灯光下,一时有些恍惚,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一时冲动把自己弄进派出所了。
对面那三个胖子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万一真被拘留,只怕会影响自己拿毕业证,再者,以后哪
个单位还敢要她?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时光逆转到刚才,她还是要揍他们一顿——这口憋了几个月的恶气,不出不快!
几个月前,因在学校的招聘会上受挫,以沫和闺蜜陈美莎,死党管小潮决定自主创业当老板。
三个志同道合的草根一合计,把目光投向了东门区CBD的那片写字楼。那片写字楼附近全是难吃还贵的高档餐厅,写字楼的白领们没能力天天去那种地方消费,中午的时候,不是泡面打发,就是去那片唯一的一家兰州拉面馆对付。
那家兰州拉面馆仗着一家独大,菜做得马虎不说,服务还基本靠吼。
他们一致认为,只要在那附近开一家价廉物美,干净实惠的饭馆,一定客似云来。
恰好那家兰州拉面馆对面有一家店面在做低价转让,那店面前身也是做餐饮的,不知怎么的又不做了。
他们也没深想,当下押出全副家当把店面盘了下来,乒乒乓乓地装修起来。
二十几天后,承载着三人全部梦想的小店开业了。
店开业后,果然不负他们的期望,每天账面流水都上万,笑得管小潮脸都快烂了。可好景不长,不到一个礼拜,他们店的玻璃被人砸了,就在三人心疼地收拾残局时,对面兰州餐馆里出来三个胖子,一边抽着烟一边对着他们坏笑。
以沫见了,当时心里就打了个咯噔。
那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管小潮拉住客人问原因,客人们一问三不答,后来总算有个客人点破了天机:
他们菜里的油特腻人,吃着很恶心。
管小潮一查,发现大厨放着好油不用用地沟油。他质问厨师为什么要背着东家的意思用地沟油,结果那两个厨师非常傲慢地辞了职,跑到对面兰州餐馆做去了。
这时,以沫他们才知道,原来厨师早就被对面的胖子收买,先是把他们店的口碑做砸,然后撂挑子走人,让他们断炊。
等他们重新招来厨师开火后,店里的生意已经回不到最初了。
三人又是发传单又是搞特价,这才让店里的生意勉强有了好转。就在他们以为雨过天晴时,城管来了。
两个城管绕了一圈,二话不说,直指他们乱搭建,要求停业整顿。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又有相关部门的人指出他们店里管道系统有问题,要求重新装修!
焦头烂额的三人又是说话好又是送钱,却全不奏效,好像一夜之间,他们这个店就怎么也不能再开下去了。
这时,这家店的房东提点了下他们,说问题很可能出在对面那三个兰州老板身上,让他们上门说情。
管小潮只好厚着脸皮过去套交情,请他们手下留情。结果那三个老板说“行啊,你也知道,拉面是我们兰州的,你们不准卖面,任何面食都不准卖。还有,你们这店一开,直接影响到我们的生意了,每天至少少了五千流水,我也不多要你们的,把每天的流水补偿给我们,你们这店就能开下去”。
管小潮当场差点揍人。
谈判崩了之后,双方的斗争开始白热化。很多电影里才能看见的恶俗段子轮番在他们店里上演,不是有人在菜里吃到蟑螂了,就是有小混混吃霸王餐打服务员。
三人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那家餐馆会做不下去。
眼见店是开不下去了,三个人和厨师一起吃了顿散伙饭,准备关店转让。
那顿饭,大家吃得很沉重。
他们三个若是创业玩儿票的富二代倒也罢了,今天在这里跌倒了,明天还能从那里爬起来。只可惜现实是——
管小潮家在东北农村,大学的学费都是靠练摊、打工赚来的,美莎从小跟妈妈在重庆长大,靠妈妈卖鸭脖子度日,以沫更惨,直接就是一孤儿。
像他们这样的连“背影”都没一个的穷酸,今天在这儿跌倒了,明天就直接跟那儿躺死了。
见气氛凝重,一向会来事儿的美莎强打精神,举起酒杯说:“别这么沮丧,我们的店装得这么漂亮,回头十万块转让也有人要,算一算也没赔太多,就当交学费了吧。”
话音还没落,一辆小面包车忽然在他们店门口停下,五个拿着钢管的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打砸,砸完后一阵风似的出了店,开车逃窜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却毁了他们长达三个月的奔走辛劳,更加毁掉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美莎最先尖叫起来,本来还缩在桌脚边的管小潮捞起桌上的啤酒瓶,血红着双眼,疯了似的往对面跑去。
那三个老板本来都蹲在街边抽烟看热闹,看见管小潮这样,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一拥而上把管小潮扑到在地上踢打起来。
美莎歇斯底里地提起一把椅子冲过去,一边砸人一边用重庆话叫骂。
就在那三人返身攻击美莎之际,管小潮从地上爬了起来,抄起美莎的椅子狠狠朝他们店的玻璃砸去:“我□们大爷!”
那三人一个揪住美莎,另两个扑上前打管小潮。
管小潮被那两人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就在他们对管小潮拳打脚踢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
那两人讶然回头,就见以沫直挺挺地站在他们背后,她脸隐在阴翳里,右手上稳稳握着一根一米长的钢管。
她明明极瘦弱,此时却无端端让人心生畏惧。
两个大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以沫“当啷”一声丢掉手上的钢管,活动了一下指节,快步朝他们其中之一走去,那人来未及反应,上腹就挨了一肘,他顿时捂着下腹倒地翻滚起来。
以沫快步闪到另一人背后,张开双臂将他的双手绞住,脚下使劲将他踢得跪倒在地,他大吼一声
反手去抓以沫的头发,以沫飞快出手,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他眼前骤然一黑,晕头转向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醒来时,一群人都已经在110的车上了。
第一章(2)
派出所候问室里,鼻青脸肿的管小潮从条椅上起身,拽了拽以沫的领子,示意她坐下。
以沫坐定后,美莎撞了撞以沫,狐疑地看着她:“以沫,真没看出来……”
“是啊,你刚才打人的时候,动作也忒专业了。”管小潮赶忙附议,“练过?”
见以沫低着头不答,美莎幽幽地说:“看架势,我们的毕业证可能拿不到了。那三个人那么有背景,只怕非要搞到我们坐牢了。”
美莎越想越伤,低低啜泣起来:“店开不成了,毕业证要拿不到,连找工作都不行了……”
管小潮见不得女人哭,黑着脸说:“都这时了,也别说这些了,还是想想谁有认识的人,把我们弄出去是正经。最好现在就找人,天一亮,审完定了案,一切都来不及了。”
美莎嘎嘣一下住了,手忙脚乱地翻手机:“王老板……不行啊,他这人有事儿找不上;赵总……他出差了;吴哥,我试试。”
她抖着手拨电话,不久就绝望地放下了:“关机。”
管小潮懊丧地抓了一把头发:“我那些朋友都没这个能耐。这次真栽了。”
这时,美莎忽然将目光投向以沫:“以沫,你男朋友……你男朋友他爸爸不是个公务员吗?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说到这里,美莎黯淡的眼中忽然有了点光:“你男朋友肯定有办法的!”
以沫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试试吧。”
她左手颇有些吃力地将手机摸出来。她的右手刚才用力过猛,这会儿已经动不了了。
想了想,她把手机递给管小潮:“你帮我写条短信,把事情简单说一下,让他回电话给我。”
管小潮不解:“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
“这个点,他不是在片场,就已经睡了,手机一定是静音……只能赌一把,赌他尽快看到短信回电话。”
管小潮下意识地看了眼以沫的左手大拇指,以沫目光一颤,飞快将拇指缩进手掌中。
侯问室静了下来,耳畔只有管小潮“卡卡”按手机的声音,几分钟后,他展开眉头:“写好了,你男朋友叫什么?”
“辜江宁。”
“辜?哪个辜?”管小潮有些回不过神。
“辜……”以沫顿了顿,“辜负的辜。”
“这姓可真是……”管小潮翻了一阵通讯录,“好了,发出去了。”
末了,他合上手机问:“你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啊?美莎,你见过?”
美莎像在想什么想出了神,好一会儿才说:“见过,特别帅,说是个导演,在北京还开了个小文化公司,以沫,对吧?”
以沫淡淡“嗯”了一声。
“帝都?导演,文化公司?看样子有门路啊。”管小潮忽然来了劲儿,“以沫,你这保密工作可真好,我们多少年交情了,你都没告诉过我。手机里有照片吗?看看啊。”
美莎不禁也有些期待。
以沫摇头:“没有。”
就在这时,以沫的手机亮了一下,管小潮低头一看,是信息报告,他望着那条信息报告,忽然问:“以沫,这个辜徐行是谁?我光顾着看姓,把短信错发到这个人手机上去了。”
“你说、什么?”
以沫的脸骤然白了。
“以沫,你怎么了?”
美莎觉察到以沫的失态,扶住她的肩问。
以沫僵僵地坐在椅子上,苍白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眉轻轻蹙着,半垂的眼睛下,目光不安地微微闪动着。
良久,她吸了口气,摇头:“我没事。”
管小潮凑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太晚了,我脑子有点不灵光,光想着那个‘辜’,结果一看到‘辜’就发过去了,我再重新给你男朋友发过去吧。”
以沫咬了下唇,低低应道:“好。”
美莎握住以沫冰冷的手,一言不发地看着以沫静默的侧脸。她总觉得今天的以沫哪里不对,陌生得让她有点不敢认。想到“陌生”二字,她越发没底,大学四年,她又何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安静的女孩?
管小潮的短信发出去后,半天都没个回音。他左等右等,有些耐不住,试着给以沫的男朋友打了几个电话,结果不出意外,电话虽然是通的,却没人接。
管小潮懊丧地丢开手机,垂下头,将十指□头发,喃喃说:“真完了。就算打通了,大半夜的,人上哪里想办法去?”
一句话粉碎了三人的自欺欺人,美莎双肩无意识地一垮,乏乏地将头枕在了以沫的肩上。以沫的肩瘦削得厉害,却端得极板正,像是有什么撑着她的脊梁。
美莎闭着双眼,思绪陷入了一片纷乱,周遭死一般的宁静潮水般从她耳孔里挤入,压得她连眼皮子都动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的美莎被一阵嘈杂的开门声、人声惊醒,她懵然从以沫的肩上抬头,看向门口。
门口,一个还有点没睡醒的矮个子男人在两个民警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那三个兰州老板一见来人,立刻跳起来上前打招呼:“马所长,这时候您怎么来了?您天亮来也
没事儿!还害得你觉也没睡好,大半夜地跑过来放人。”
那姓马的所长黑着一张脸,搭也不搭理他们直接走到以沫面前,堆出些笑:“哎呀,误会啊误会,真是委屈你们了,让你们在这里待了大半宿。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该依法处置的,我们会严厉依法处置!”
美莎望着那所长挤出来的笑脸,真以为自己在做梦。她茫然和管小潮对视了一眼: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以沫缓缓起身,望着那个马所长不说话,显然也有点一头雾水。
马所长愣了会儿,搓了搓手:“噢,还有一个多钟头天就要亮了,要不一起坐我的车过早?”
还是管小潮反应快,连忙握住马所长的手:“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既然没事了,我们这就走。”
美莎如临大赦,忙附和:“真不用,我们——真走了?”
“我送你们到门口。”马所长说话间就要往门外送。
美莎一把拽过以沫:“不用,您忙您的,我们出门打车就走了。”
她在忙乱中朝马所长挥了挥手,勾着蹙眉出神的以沫,将她带出了门。
门后,值班的李超百思不得其解地凑上前问:“所长,怎么回事儿啊?”
马所长神神秘秘地凑近他,压低声音说:“天知道这姑娘是哪路神仙……上面大半夜的派人上我家敲门,让我亲自过来放人。”
李超张了张嘴,好半天才缓了神:“那他们三个怎么办?”
“严办哪!”马所长打了个哈欠,不耐地摆摆手,“就他们那些事情,早该好好喝一壶了。”
三人出了大门,被门外的寒气冻得一哆嗦。
“下雪了?”管小潮吸了吸鼻子,望着台阶下空旷的大马路,愣愣地说。
只半宿时间,外面竟已薄薄地积了一层雪。天还没有大亮,远处仍是一片冥蒙,然而近前的雪光却映得他们眼睛发痛。
以沫暗想,无怪前一日阴霾压城,让人心里不受用,原来是要下雪。她仰脸看天,下意识伸手,
几点盐屑子似的雪花落在指尖,给她冰冷的手指上添了点清凉。
美莎缩了缩脖子,拢紧大衣,跺了下脚:“完了,这鬼天估计打不上车了。”
管小潮在她脑门上敲了个栗暴:“能出来就不错了,还打车,往学校走吧,我请客吃早饭。”
他的话音刚落,台阶下的街边,骤然亮起了一片暖黄明亮的灯光。
那光亮得极突兀,像是谁猛不丁按下了舞台的主光源,唬得三人一愣,这才注意到街道边竟泊了一辆车。
此时,密密麻麻的雪花被那车灯照得显现了行藏,急促地漫舞着。
“妈呀,加长国宾啊,靠,别是迈巴赫吧?”管小潮往手心里呵了口气,转脸看向以沫,“抓紧看几眼,这车可不容易见。”
却见以沫一脸不安地望着那车,像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与此同时,后排的车门无声洞开,一个男人从车里躬身而出,一把黑伞“砰”的在他头顶撑开。那人撑着伞,不徐不疾地拾级而上,伞沿压得很低,辨不得面容,但见他身形挺拔秀颀,头颈微微昂出些傲然的弧度,透着点不同常人的气度。
以沫定定看着那个身影,双肩微微发着颤,双脚像灌了铅似的坠着。
那人在离他们两级台阶开外的地方顿住了脚步,饶是地理位置居下,仍高出了他们三人一点。
美莎停下放在嘴边呵气的手,讶然望着来人,下一秒,那人将伞往后一倾,从伞下抬起一张格外醒目的脸。
以沫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那人眯着双深沉如水的凤眼,隔雪看了以沫好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以沫啊,好久不见了。”
声线低沉,倒像是句叹息。
以沫唇动了动,将所有该收拾好的情绪收拾好,老老实实地低声喊了句:“哥哥。”
“还是穿这么少,你就真的不怕冷吗?”
他微蹙着眉,解下脖子上的围巾,不由分说地给她围上,妥帖地系好,顿了顿,伸手拍去她肩上落的雪粒子。
以沫缓缓抬头看他,窸窸窣窣的雪越下越大,几乎漫漶了他的容颜。此情此景下相见,倒像是隔了一世的重逢。
第一章(3)
暖气袭人的车上,坐在后排的三人都有些惴惴。
管小潮一边端正坐着,一边拿眼睛扫车里的装备。
以沫见气氛实在尴尬,只好开腔:“我们到明珠路三十五号的财经大学。这两个是我的朋友,陈美莎、管小潮。”
“幸会。”前排的人没有回头,淡然致候。
以沫继而又向管小潮介绍道:“这是我哥哥,辜徐行。”
“啊,你就是那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以沫已经不动声色地踩了他一脚。
管小潮识趣地闭嘴,讪笑道:“幸……幸会。”
说完他差点没掐自己一把,这词儿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膈应人呢?
美莎倒比以沫还大方些,笑吟吟地将尖下巴往前排一送,透过后视镜打量他:“你是以沫的哥哥?亲的吗?我怎么没听以沫提起过?以沫叫你哥,我也叫你哥吧。”
后视镜里,那双静川明波似的透亮眼睛一抬,锐利的目光便落在她脸上。
他虽只是那么淡淡地瞧着她,却瞧得她后背冒了丝凉气——那目光像一下子把她看透了似的。
管小潮见要冷场,一把将美莎拽回椅子上坐着:“废话啊,你家亲哥姓李,你姓陈啊?”
美莎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管小潮又说了些插科打诨的话,才把僵冷的气氛缓和了些。
车到财经大学时,管小潮暗暗松了口气,跟前排的辜徐行道完谢,拉着美莎匆匆下了车,坐在最里面的以沫一边往车外钻一边想告别台词,不料人刚到车门边,便被前排的辜徐行叫住,口吻一如既往的不容反抗:“以沫,你留下。”
以沫只得朝管小潮他们丢下一句“你们先回去吧”,老实缩回车里,缄口坐着,倒像前面坐的,是一位严父。
等到车子开远,美莎望着车开走的方向骂了一句:“傲什么傲?”
说着,她撩了撩一头浓密的卷发,迎着破晓的晨光吸了吸鼻子:“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以为自己是谁?”
风情万种的她从未在男人那里受过这样的冷落,自尊心颇受打击,此时恨不得把那个辜徐行生吞活剥了。
管小潮出神地说:“人家开京A8不跩,谁跩?”
“京A8又怎么了?”
“挂这个牌的人,不是行走‘尚书房’的显贵,就是真正的贵族绅士,再不济也得是一高干家的衙内。一句话,不是自己牛就是爹妈牛。看八卦不?炒得轰轰烈烈的京城四少,未必配给刚才那小子提鞋啊……”说到这里,管小潮又是一阵心神激荡,“有这样一个哥哥,甭管是不是亲的,能混成今天这惨样,以沫也是一朵奇葩啊!”
美莎若有所思地站在寒风里发了会儿呆,丢下管小潮,径自往大门里走了去。
管小潮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小狐狸,又在寻思什么呢?唉,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回去补觉咯。”
下了车,以沫低头跟辜徐行走进远洋宾馆。
刚进门,已经有工作人员迎了上来,众星拱月地将他二人带到了顶层套房门口,领头的经理识趣地没有啰唆打扰,很快就带人告辞了。
进了门,辜徐行将外套脱去挂好,露出浅蓝色衬衣包裹的清颀身体,他一边走一边解着衬衫领口第二个扣子。
以沫望着他的背影,心想,他们果然已经分开太久了,她竟不知何时起,他也开始穿白色以外的颜色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有两道视线落在脸上,抬头一看,只见辜徐行已经在沙发上坐定了,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暖黄的灯光将他脸部阳刚的线条凸显得格外清晰,一双凌厉的修眉下,双眼在灯影下透着些阴翳。
以沫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眼神闪烁了几下,落在他紧抿的唇上。她一看他的架势就知道秋后算账的时刻到了,忙往痛里掐自己的手心,以便能及时红着眼圈回话。
算着时间,看吓也吓够了,辜徐行拿出手机,起身步向阳台。
以沫一动不敢动地站在原地,站了近半个小时,也不见他的电话有停的意思。她不由腹诽,这么多年了,他的气量不见大,磨人的耐心倒是比以前好了。
一宿没睡的她在这暖气房里一醺,只恨不得能就地躺下,她小幅度地活动了下肩膀,又曲了曲膝,见他背对着她了,忙弯腰去揉膝盖,不料刚一起身,就见那人站在门外,不冷不热地盯着她。
他随手掩上阳台门,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放,终于开了口:“宁以沫,我怎么不记得你小时候的理想是去卖兰州拉面啊?”
以沫的耳朵尖瞬间就红了。
“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小时候的样子?”
面具一旦拿下,辜徐行的样子也并不比任何一个苦心孤诣,要把妹妹教育成四有青年的哥哥更脱俗些。
“挂科、不积极考研、不认真找工作就算了,居然沦落到和那样一群人打架!”他深吸了一口气,“打架也就算了,还差点把自己弄坐牢!你看看这些,哪一件是女孩子会做的?”
以沫哪里敢和他顶嘴,他骂,她就低头,他再骂,她就再低头。直到以沫的下巴快戳进胸口,辜徐行才顿住了。
以沫估摸着他心软了,半抬起头,驾轻就熟地含了点泪光说:“哥哥,我知道错了。”
辜徐行冷眼望了她好一会儿,唇角几不可察地一挑。摇了摇头,他和缓了语气说:“你啊,就是认错态度好,抗骂,不然我早不管你了。”
以沫闻言,偷偷瞄了眼他,但见他眼中阴翳尽散,知道这一劫又算是过去了。
“过来。”
以沫往前走了几步,离他远远的站着。
“再过来点。”
她只好规规矩矩地走到他面前站定。
他冷不丁地抬手,拇指在她右脸颊的瘀伤处轻轻抚了抚,声音柔和的有点儿不像话:“还疼吗?”
乍然嗅到他指间熟悉的气息,以沫全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她屏住呼吸,忙机械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