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安对她的态度有些诧异:“你……”
“我这次回来不是因为薄清寒的。”木槿朝她一笑,“大概你误会了吧,我回来是因为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不是因为薄清寒。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走,不会在北京呆很久。”
“哦。”初安脸上有些讪讪,“抱歉,我真的只是……”
“我明白我明白。”木槿微笑地对上初安的双眼,“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和感受。既然你知道我也就不瞒你,我和薄清寒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开始是我不太清楚,可后来我们也都知道到底结识的起因在哪里。我更明白我和他之间隔的远远不是爱和不爱的问题,所以,请你放心。”
初安没有看木槿,眼睑稍微垂了下来,手里捏着小勺一圈一圈顺着杯沿划。半晌她抬头说了句:“好。”
木槿的视线一直随着她的手指转,送出去,收回来,再送出去——这样的姿势,如同一场来势汹汹的爱。得又得不到,割又割不开,只能这样一圈又一圈地原地打转,找不到一个能够化解的出口。
她伸手把初安手中的勺子捏了过来。
初安被她夺了小勺,诧异地抬头朝她看,脸色一变。
木槿抿唇一笑:“不过,关键的其实也不是家里的问题,反而还是爱。说实话,我已经不爱他了,我想他根本就不曾爱过我。初小姐,我想你正是因为太过在乎才会患得患失,才会觉得害怕。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也从来都不会是你的对手。在我和薄清寒之间存在的,永远都不会是爱,只有无休无止的恨和怨。我说的这么明白,你放心了么?”
说完,她反手解下了脖子上的红色丝线,把戒指取下来扔进了咖啡杯中。
咖啡上有浓浓的奶油泡沫,一点一点把戒指吞没。
“这个是我和他唯一有牵连的东西。”木槿笑着解释,“现在连它也没有了。我只期盼薄清寒能够原谅我的母亲,其他的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祝你们幸福,再见。”
她笑眯眯地看了面前目瞪口呆的初安最后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可她才一转身,就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脸色阴沉得吓人的薄清寒。他漆黑的双眼中仿佛点了两簇火焰,熊熊地燃烧着,紧紧锁在了她的身上。

 摊牌记
木槿乍见薄清寒也是一愣。可是她很快就朝他点了点头,越过他就朝外走去。
可薄清寒又握住了她。
他也不说话,一双眼盯着初安,可手上却使了十成的劲,紧紧攥了木槿的手不让她走。木槿甩了两次没有甩开,几乎要当场发火:“你放开我。”
“你在和她说什么?”薄清寒终于开了口,声音里透出来的满满的都是冷气,“不妨让我也听一听。”
“你来晚了,我们已经说完了。”木槿脸一侧,把目光转向薄清寒。
“是么?”薄清寒听她说话,也把视线转在木槿脸上,眸光冰冷简直如同数九寒冬,“我是来的晚了点,只听了个结尾。不过,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无休止的恨?”
木槿脸色变了变,突然一笑:“你那么聪明,还用我解释么。一直不都是我迟钝的反应不过来,怎么一年不见,你也笨了?”
他嗤地一笑:“近墨者黑,我跟你待的时间长了,沾了些你的坏习惯。”
木槿微微叹了口气,把语气尽量放软了些:“你放开我吧,在你未婚妻面前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你在不在乎我管不着,我可不愿意莫名其妙替你背这么大一黑锅。”
“未婚妻?”薄三反问了一句,又转头去问初安,“小安,是你说的么?”
初安抿了唇不说话,目光死死盯在薄清寒和木槿相握的手上一动不动。
木槿顿时也明白了大半,朝薄清寒笑了笑:“难道不是么?我以为这么久了,你们俩的事儿也该定下来了。薄三,你怎么拖拖拉拉的也不上心呢,女孩子结婚是大事儿,经不起耽搁的。”
她说的半真半假,脸上却是真诚无比,顺便一并连初安也护了进去。只是这样的话在薄清寒听着却是极其刺耳,他浓眉一皱,眼睛微微一眯:“木槿,没想到一年没见,你可真能耐了。”
“我一直都这样。”木槿一挑眉,“我摆正了思想观念,决定解除我单方面决定的不平等地位,所以我就扬眉吐气了。我又不欠你什么,我凭什么看你脸色。你要没事儿就在这儿陪陪初小姐,我还有事儿去忙呢你赶紧放开我!别耽误我发财。”
薄清寒瞥了初安一眼,一把拉着木槿出了门。
他步子迈的极大,木槿被他拖着不得不小跑才能跟的上。走得急了木槿也发了狠,顾不得是在大路上,手使劲儿朝后一扯,抬脚就朝薄清寒腿上踹了过去。
她一脚踹的又准又狠,薄清寒走路之间又完全没有防备,竟然被她踹的踉跄了一步才站稳,嘴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回头看木槿,一双浓眉紧紧绞在一起,眉头锁出一个川字,双目中的愤怒也丝毫不再遮掩,清清楚楚表露出来。他冷笑:“动手,又动脚。木槿,这是你自找的。”
他不仅是愤怒,隐隐还带了点狠劲儿,看得木槿心里直发毛。她原本没想到会踹的这么准,可分明又已经踹了,情急之下也不改口,偏偏要跟薄清寒较劲儿:“我再说一遍,你放手!”
他二话不说,右手上一使劲儿就把木槿拖到了自己怀里,左手紧紧从木槿背后圈过去,右手又滑在她的腿弯处,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流氓!”木槿也动了怒,发了狠地打他,“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薄清寒嘴角一沉,边抱着她朝车里走边低低地吼,“木槿,我告诉你,你生死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都别再指望我放开你!”
木槿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
情急之下她根本顾不得后果,几乎是使上了浑身的劲儿。薄清寒穿着薄薄的衬衫,没几秒钟木槿就觉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从口腔中泛了过来。
她心里一紧,嘴上一松,原本绷得紧紧的弦仿佛突然间就被绷断了,那些心酸仿佛是一股股浪潮翻滚起来,眼泪就扑簌扑簌顺着眼角掉在了薄清寒的衣服上。
可他根本不顾肩膀上的疼,只是大步朝前迈着。
一直到他把木槿放了下来,用双臂紧紧箍在车门口的时候,才看到木槿居然在哭。
木槿脸上全是泪痕,一双眼睛红通通地,让他突然就慌了手脚。可他还是不敢松开她的手,一只手依旧捉着她的胳膊,一只手去帮她擦眼泪,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一个劲儿地哄她:“别哭,小槿你别哭。”
她眼中还含着泪,嘴角却咧开一笑,突然之间脑海中冷静无比,眼神直视薄清寒:“你放开我。”
“我没有。”薄清寒解释,“我家和她家没有商量结婚的事情,木槿你相信我。”
“我信我信,我没说过不信。”木槿抹了抹眼泪,转开了视线,“可这跟我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薄清寒又气又急,却又不敢太过强硬,“你看着我木槿,你看着我跟我说一句,这跟你没关系。”
木槿重新把视线转回他脸上,神色平静地盯着他,慢慢说了句:“薄清寒,你做什么,和谁做,怎么做,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放开我吧,我要回家。”
“没关系。”他声音低哑,脸上带着愤怒又失落的笑,“没有任何关系……木槿,没想到你真的就这么狠心,非要断个一干二净。”
“难道你非要我天天在你眼前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你,你家和我家之间这种混乱不堪的关系才甘心么?”木槿反问,“好啊,你这辈子不放开我。那你打算把我怎么办?娶回去摆在你父亲面前,让他隔三差五缅怀缅怀和亲家母年少无知的感情?还是把我偷偷养起来,让我被人戳着脊梁骨说,这就是薄家三少爷外头的女人?”
她几乎带着绝望问他:“你也看着我跟我说一句,你要怎么做?”
“你相信我好不好。”薄清寒把木槿搂在怀里,手中的力气大的惊人,“我会办妥当的,你相信我。”
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推开了他,眼神仿佛是熄了火般的苍凉,嘴角还噙着一朵小小的笑:“抱歉,这次我不信。我们就这样告别行不行?开始已经是个错误了,别让结局还是一个错误。世界上人那么多,可对的只有一个。我对你来说不是,你对我来说同样也不是。”
说完,木槿从薄清寒双手圈起来的空间中挣脱出来,眼神仿佛透过他停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嘴角依旧带着微笑:“再见。”
.
第二天木槿就回了木渎。
临走的时候顾洵尧一脸担忧:“小槿,你确定……”
“确定。”木槿接过顾洵尧手中的小行李箱,“待的时间越长我越下不了决心。我怕再这样下去我把持不住,掉进薄清寒撅的那万年坑。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这阵子我日子过的太逍遥,扛打击能力也大幅度下降了,再来一次我恐怕要扛不住。”
顾洵尧听了一笑:“你别后悔。”
“后悔了再说。”木槿一拳打在了顾洵尧肩膀上,“你立场太不坚定了,我鄙视你。得,你回去吧,我到了之后会给你打电话报平安的。对了还有,我来北京的事儿别告诉我妈,我嫌她知道了又啰嗦。”
“知道了。”顾洵尧的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小槿,我觉得薄清寒是认真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顾洵尧打了个哈哈,“男人的直觉。”
木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武林外传看多了吧你,还男人的直觉……我这档子芝麻谷子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得空多操劳操劳公司赚钱,日后我穷途潦倒的时候也好找个人帮衬。”
“你放心,我绝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顾洵尧说的一本正经。
木槿嗤地一笑:“行,那就这样了。我走了啊!”
送木槿进了安检,顾洵尧在机场大厅里坐了许久。
他想起去年冬天德国老板来跟实辉签一笔新合约的时候,饭局之后对方邀请去玩。包厢里明明那么多人吵吵闹闹,不知怎么地自己就偏偏听到了薄清寒在沙发上唱歌。
当时的薄清寒兴许是喝高了,身侧谁都不许坐,一个人握着麦唱老歌。他一遍又一遍地唱:“最特别的存在,你值得我等待,一颗心就这样被你一点一点占满,爱这个字,说了就不会改,不会有谁可以取代;最特别的存在,你让我走不开,幸福就算需要时间,也是理所当然……”
一首恶俗偶像剧的插曲被他唱的像模像样,仿佛就为了唱歌而唱。包厢里灯光幽暗,可顾洵尧偏偏就看到了薄清寒的脸被大屏幕上的灯光映得明明灭灭,唯独一双眼睛里闪着亮光,如同深夜里波光粼粼的湖面。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洵尧彻底决定了退出。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还不敢肯定薄清寒心里想着谁,可是隔了这么久之后再看到他天天雷打不动地来缠木槿,除了木槿还会用那个古旧的理由来欺哄她自己,非要那么绝对的未雨绸缪,还有谁不知道,这就叫爱呢?
顾洵尧深深叹了口气,微笑着拨出了一个号码。

换装记
木头小镇重新开业没几天就有好几批订单。这日木槿大清早就准备去邮局寄东西,谁知道一开门,就忍不住想掀飞门口杵着的那个人。
某个人正倚在门口,穿着许久不曾见过的白衣白裤,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木槿反手就要关门。
可他一把推在了门上,笑眯眯地用沉重的语调对她说:“很遗憾。”
“东西又被偷了?”木槿挑眉问。
“恭喜你都会抢答了。”他简直笑得像捡了钱,“全没了。”
“我上次借你一千块你还没还我,你先把钱还我了我再借给你。”木槿面不改色,“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上次借的债都没还完呢这次就又想来借钱,你当我家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这次不借钱了,我打工还不行么?”他还是笑眯眯的,“你家里需要维修什么搬什么重物,我用廉价劳动力来换取回家的路费。这样成么?”
“想法很好。”木槿点头表扬他,“出门右拐过小桥,那边好像有个临时工地在维修,你可以上那儿试试去。慢走不送!”
“哎哎……”他推着门不让木槿关,“你手里拎的是什么?准备去哪?我帮你送过去。”

木槿眨眨眼:“不瞒您说,我就是一做小本生意的,开家店吧连个实体的地儿都没有,哪能雇得起您这么大尊神呢!我没骗你,出门右拐过小桥,正好两在招临时工。那儿报酬高来钱快,你还是上那儿去吧啊!”
他还是堵着门:“那我借你电话用一下,这总成吧?”
木槿一怔,眨巴着眼看他半天,最后说了句:“抱歉,我手机停机了。”
“固定电话也没关系。”他跟着来了句,“先让我进去。”
“我没安固定电话。”木槿顺的飞快,“出门左拐,隔壁阿姨家就是小买店儿。没记错的话长途电话三毛钱一分钟,你可以打个电话给你秘书然后等她飞过来付电话费。”
他心情很好的笑,手还是撑在门上不让木槿关门:“我没钱,多不好意思。”
“你你你!干什么呢!”木槿随手抽出个塑料书签,隔着门缝儿打他的手腕,“小心我报警。”
“你不是手机停机了家里又没固定电话么?”他反问。
木槿无言。
“我就认识你一个人,你自己看着办。”他几乎在耍赖,把撑着门的手一松,“我就在你家门口等着。”
回答他的是“砰——”地关门声。
上辈子,上辈子绝对是亏欠过这厮什么!
木槿在家里窜来窜去,隔一小会儿就从窗户上瞟一眼果真坐在自家门口台阶上的那个人。可一直从早上僵持到中午,他都能一直坐在那儿,硬是不挪一挪地方。
她看着他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顿时眼睛一亮。
薄清寒原本以为自己起码得等到天黑,没想到还没过中午,木槿就开了门。
她站在门口,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他:“真没钱?”
“真没了,连卡都没一张。”他强调。
木槿点头:“真让你去工地上做苦工,我其实也狠不下这心来。可是你欠了我钱,遇着我的时候又不还,我也不会再随随便便借给你。”
薄清寒领悟的很快:“那你说怎么办?”
“唔……”木槿挑眉,“衣服不错,我没猜错的话是头一次穿吧。你用你这身儿衣服来抵债吧,我顺便再借你一块钱去打电话。”
“那我穿什么?”薄清寒皱眉。
木槿笑:“虽然是大夏天儿,可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也不能让你裸奔呀。我找套合适的衣服给你。你看怎么样?”
薄清寒双眼转,嘴角带了丝笑:“那……我进去换?”
他边说边指指屋里。
木槿暗暗咬了咬牙,脸上却还是一副那当然的样子,笑眯眯地说:“对。”
“好。”
木槿分外客气地把薄清寒让进了屋,又分外客气地让他在沙发上坐着稍等,然后就钻进了卧室。不多久她钻了出来,手中拎了一块红底大花的布。
薄清寒见就黑脸。
木槿双手各自捏着短裤一角,把短裤摊开给薄清寒看:“这个短裤是最宽大方便的,纯棉布料,穿着又舒服又惬意而且还不热。这是唯一一件能让你穿的衣服,你就凑合凑合吧。”
说完,就把短裤塞在了他手中。
薄清寒又摊开了看。
分明是两片布被剪成了短裤状,用粗大的针脚缝合在了一起,腰部朝里压了点边儿,当中穿了根橡皮筋儿。这也就罢了,这两片花布分明是木槿用来做手工本子封面的那些,红色正,花团锦簇,乍一看艳俗无比。
薄清寒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木槿:“这个,该不会是你缝的吧?”
木槿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毛:“我家没事儿常备一男用短裤……哎,你当我这是干什么?”
“才缝的?”薄清寒又问。
木槿歪歪脑袋。
他又摊开短裤打量,看了半天嗤得一笑:“一年没见,你都会自己缝衣服了?”
“你就说换不换吧,换就赶紧了,不换就请出门吧!”木槿开始不耐烦。
“换!”薄清寒下了决心,可又问,“衣服呢?哎你该不会就让我光穿短裤四处溜达吧?”
木槿眯眯笑:“恭喜你,答对了。”
木槿坐在沙发上摸着鼻子,不多时就听见卧室门“咯”的一声轻响。她忍着笑抬头去看卧室门口,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人出来。
突然让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千山的夏天,薄清寒也是换了件土里土气的山寨耐克,躲在门口面死活不肯出来。
再然后,她拍到了那张照片。
如果一直没有那张照片会怎么样呢?是不是接下来的幸福日子就真的叫做幸福,自己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过着,没有任何患得患失的恐惧,快快乐乐的渡过。要是真的会是那样,即使迟早都会直面现实,起码不用去疼那么久,起码好过现在,那些钝钝的尖刺依旧在心里停着,仿佛随时都在提醒着自己,彼此之间那份仿佛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是当再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她还是下不了狠心。明明知道的很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可就是下不了狠心。
仿佛一直都是这样吧,面对薄清寒的时候木槿永远都是最先心软的那个。
正胡思乱想着,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薄清寒浑身只穿了个大红色的短裤,一出门就把手中拎着的衣服朝沙发上一扔,脸上丝毫不变色,站在木槿面前低头打量了身上的裤子:“别说,你做本子做久了,还真的是有一套。瞧短裤做的,回头再去海边儿的时候我就穿它了。纯手工缝制,全球只此一件,珍藏版。”
说完他抬头看木槿,还朝她嘿嘿一笑。
木槿看着一裸男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忍不住觉得有些头大。她手上挥:“消停着坐会儿,别转悠了转悠我的头疼。”
薄清寒听,果然大字形躺在沙发上。躺好之后他居然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找电视机的遥控器,找了半天没找到,抬头问木槿:“遥控器呢?”
“在我手上。”木槿翻个白眼,“你还真当回家了是吧?起来!”
说完她起身去找自己的钱包,翻出一块钱的硬币捏在手里,走到薄清寒跟前把钱塞到他的手里:“一块钱。正好电话费是足够了。薄清寒先生,走好不送。”
说完,一巴掌拍在薄清寒肩膀上。
薄清寒心里分明早就打算好,进了这个门就不打算再出去。木槿的手一拍到他的肩膀,他的手就顺势跟上去,紧紧握在了她的手上。
“放开。”木槿的有气无力。
他挑眉:“不放。”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三番四次地动手动脚,有完没完了?”木槿抽抽手,没动。
薄清寒满脸无辜:“没完。”
“刚才怎么说的,你把衣服当抵债,然后我借你一块钱打电话。”木槿的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做人不能么没皮没脸,你赶紧起来出去!我跟你讲,你要是觉得么和平相处不符合你的想法,我们可以换成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绝对没意见。”
薄清寒手上一使劲儿就把木槿搂在了怀里。
他光着上身,木槿贴在他胸前仿佛就像贴在块火炭上,烫的要命。她挣扎了半之后终于放弃,任由他抱着,只是把头扭开不去看他。
薄清寒也不强迫,只是在她的鬓角轻轻地亲了一口。
他的声音突然之间低的仿佛是从胸腔里传过来:“木槿,我很想你。”
这一句话几乎是一把重锤,敲在她心上,铿然作响。
他却没理会木槿的反应,下巴在木槿的鬓角慢慢厮磨着:“你知道这一年我想的最多的是什么?是那一次,我们从千山回来都进了医院,你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你烧退了?那个时候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告诉你,可后来我还是什么都没说。这一年我反反复复地在想,如果当时是我亲口告诉了你,如果我能在那个时候就牢牢抓住你,是不是就不会让你这么难过。”
木槿缩在他怀里,也想起那个时候。
当时薄清寒抱着自己,欲言又止地叫过自己的名字,可当自己再问的时候,他却说没事。
真久啊……久的都快要想不起来了。木槿想。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薄清寒又低低地问,“木槿,让我再爱你一次好不好?”
一个爱字,让木槿猝然清醒了过来。她反手就推开了已经毫无防备的薄清寒,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沟通记
木槿一个晚上都辗转反侧,总惦记着下午被自己踹出门的薄清寒,怎么睡都不踏实。
一会儿想着自己就扔给他一件他的外套,也不知道外套里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一会儿想着万一没钱他晚上该去哪里过夜;一会儿又想着万一没地方去了在外头被冻着了凉怎么办。
折折腾腾就到了下半夜。
最后木槿实在睡不着,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杯子站在客厅的窗户边上朝外面看。
此时正是深夜,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又没有路灯,只看到一团团的黑影兀自立在路边各处,不远处还有小桥的黑影,看上去有点吓人。
她仔细辨认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人影。上午的时候她一眼就可以看到薄清寒坐在台阶上,不急不躁地坐着,让她觉得心烦意乱,只想他快点离开。
可现在他不在,她却会辗转难眠。
木槿暗暗气自己下不了狠心,越气越觉得烦躁。一直到最后,她还没把杯中的水喝完,就拿起手机开始给薄清寒打电话。谁知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终于坐不住,一咬牙就要出门。可她的手都放到门把上了,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木槿下半夜几乎就没怎么睡着,一直是半醒半梦的状态。早晨蒙蒙亮她就惊醒了,起身就扑到窗台前去看外面有没有薄清寒的身影。
可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仿佛薄清寒根本就不曾在木渎出现过。木槿恍恍惚惚地边往厨房走边想,难道昨天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出现幻觉?
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咚咚”地敲门声。
木槿又手忙脚乱地跑过去开门。门一开,只见门口站着的人正是薄清寒。他换了衣服,黑色长裤,银灰色衬衫,怎么看都像是刚刚开过会的正式打扮,哪里有落魄街头的样子。更可恶的是他手中拎着那条艳丽无比的短裤,满脸都是不怀好意的微笑。
就看了一眼,木槿就气的把门啪一声摔死,重新把薄清寒关在了门外头。
给薄清寒吃了闭门羹木槿还觉得不解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昨天一整晚辗转反侧又丢人又没骨气,越想越觉得懊恼。
怎么就这么不淡定了呢?木槿鄙视自己,早该知道薄清寒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能有什么事儿难得住他啊,哪怕就是真没钱,他那万能的秘书也能把不可能给变成可能,更何况他说没钱就真没钱?
木槿再次的鄙视自己,无知,太无知,之前才跟兜兜桃子说宁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人那张破嘴,可一眨眼自己就给忘到爪哇国去了。
她一个人闷闷地在房间里窜来窜去,最后瞥见了昨天就准备寄出去的一包东西。她把那包东西拎进卧室,掂量了大半天,最后正下了决心出门把它们给寄走,突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