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大发了。
木槿姿势诡异地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刚才顾洵尧在自己脸上的那个吻。
如果前一次他说他就是那条鱼等着自己挥鱼竿子还可以说成是个玩笑,这一次可绝对不是闹着玩的。木槿惴惴地想,顾洵尧居然也会亲人了,这个问题可真是个大问题。
可当年自己是多希望他能亲亲自己啊,他偏偏只会揉自己的脑袋。现在他真的凑过来了,自己怎么又觉得不对劲儿了呢。
木槿脑海中正翻江倒海的胡思乱想,就见顾洵尧拎着一盒牛奶给她:“我买来的都是零食,喝了这个,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于是木槿心怀鬼胎的乖乖喝了牛奶。
见木槿刚把空盒子放在茶几上,顾洵尧就朝门口努了努下巴:“走吧。”
木槿还想磨蹭,就见顾洵尧背朝她蹲在了她面前,声音低沉而好听:“上来,我背你。”
木槿呆了呆,没动弹。
顾洵尧扭回头来看她,眉毛一皱:“又怎么了?别磨蹭,非去不行。”
木槿咬了咬唇,张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趴到了他的背上。
顾洵尧的背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她来说永远都是那么宽,那么结实,那么有安全感。木槿眼睛一涩,眼泪又唰一下掉了出来,迅速地渗进了顾洵尧的外套中。
木槿怕被他发现,连忙抬手去擦。可越擦,眼泪就越多,比先前崴了脚的时候还多,很快就在顾洵尧的西服上洇出一片来。
顾洵尧却仿佛并不知道,蹲了蹲身体让木槿拿了钥匙,然后伸手推开了门。
谁知道门外又站着一个人,手仿佛正要去按门铃,一见到顾洵尧背着满脸泪痕的木槿,手就僵硬在了半空中。
木槿脑中也轰的一声,炸了。
薄三的一张脸都黑的不成样,一见木槿和顾洵尧扭头就走,木槿怎么喊都不停一停脚。
木槿急的要命,拍着顾洵尧的肩就要往地下跳,偏被顾洵尧双手箍着不肯放,眼睁睁抽着薄三进了电梯,关了门。
木槿就掐顾洵尧:“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你去帮我把他揪回来,成不成?我求求你了顾洵尧,成不成?”
顾洵尧背着她,扭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却是罕见的坚持:“不行,我得带你先去医院。”
木槿就打顾洵尧:“不就是崴了脚,一时半会儿我能死么我?你快点放我下来!你不去我自己去!”
顾洵尧任由木槿打着,一步步朝电梯走过去,伸手摁下了电梯按钮。
木槿打着打着打累了,也眼看着追薄三已经没希望了,就渐渐停了下来,趴在顾洵尧背上嘟囔:“顾洵尧,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顾洵尧淡淡的说:“我要放了你,你肯定不会安安稳稳站在那等我把薄三给你揪回来,万一再崴一次怎么办?”
木槿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是嘟嘟囔囔:“虽然我是想让他吃醋,可万一他生气了,真不要我怎么办?”
她把脸贴在顾洵尧背上,也再不说话,满脑子想的都是:让薄三吃醋这不是定下的一计谋么,虽然开头没想到可好歹也有一异曲同工之妙,可自己看着他怎么就这么难过,恨不得刚才自己跟那只猴子似的能隐身了才好呢?
于是吃饭木槿也吃的心不在焉,看医生看的也心不在焉,甚至都没注意医生说没说让她去扎一针。
可估计要真让她扎一针,她也还是一游魂,飘飘荡荡的回不来。
*
这下可好,原本还觉得利用顾洵尧让木槿下不了手,现在简直就是老天嫌她没胆没识,活生生的安排了这么一出戏。
木槿趴在自家床上拧着眉毛想。
顾洵尧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问:“我睡沙发。”
木槿趴着不说话。
顾洵尧说:“明天我帮你去请假,你只管睡觉。”
木槿还是趴着不说话。
顾洵尧又说:“小槿,我说你爱他,你还跟我犟嘴。可你看看你现在……”
木槿从床上翻起身来,牵动了脚,疼的直抽气,嗓门却丝毫不见减弱,胸口也剧烈的起伏着:“我没爱上他,谁说我爱上他了?我脑子是烧了残了被人敲了还是是上次被人爆头脑震荡了去爱上他?我告诉你顾洵尧,我就是不服气,我就是不服气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要我就要我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当年你就这样,我就不信现在我还要遇上这么一次!我偏不!”
顾洵尧呆了半天,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最后看着床上双眼都有些红的木槿微微一叹:“不爱就不爱吧,小槿,你别哭。随便你想做什么都行,可今天是特殊情况,改天我专门创造机会给你们当赔罪,行不行?”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倦意,整个人也倚在门框上懒懒的仿佛没什么力气。木槿突然就有些抱歉,声音也有些低:“顾洵尧,对不起。”
顾洵尧轻轻笑了起来:“没关系。打小你就这样,人前都是笑呵呵的,可总把伤心事儿憋在心里偷偷藏着。我早就知道。”
木槿也轻轻一笑:“难道我真那么闷骚?”
顾洵尧走进卧室里,揉了揉木槿的头发,脸上带着微笑:“早点睡吧。晚上小心点,别碰着自己的脚。”
木槿点点头,也朝他笑了笑:“顾洵尧,我觉得你变了那么多。以前总是天天欺压我,以辣手摧花为乐,可四年不见,你居然温柔了这么多。啧啧。”
顾洵尧在木槿脑袋上轻拍了一巴掌:“你怎么不记我点好啊。你干的坏事比我少么?大部分不都是我帮你扛了下来,为这我可没少挨我妈的打。”
木槿又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对。”
顾洵尧微微一笑:“睡吧,我出去了。”说完就朝外走去。
可他走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来,轻轻地对木槿说了句:“如果有一天你在薄三那里受了委屈,别忘了还有我。”
木槿坐在床上朝他微笑:“好啊。北京我人生地不熟的,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不找你我找谁去?只怕到时候你看着我碍眼,赶都赶不及。”
“小孩子别瞎说。” 顾洵尧皱了皱眉,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笑,眉目间满是爽朗,“我希望没有那个时候,可万一真的有了,你就来给我当小保姆吧,天天帮我做饭洗碗擦桌子。”
木槿龇了龇牙:“想的可真美。”
顾洵尧低低一笑:“对啊,我想的是挺美。”
怀孕记
第二天顾洵尧一早就去上班,木槿在家闷了一天。
一大早木槿就意欲给薄三发短信数次,却屡屡在“淡定,一定要淡定”的念头中撑了下来,最后唯独有两条实现。
一为:我今天请假。
一为:准不准假你说个话!
薄三回的也是颇为言简意赅,就一个字儿:行。
木槿盯着那个“行”字儿研究了整整一个下午,到晚上上MSN跟小影说自己因为崴了脚所以请假的时候才猛然醒悟过来,请假这事儿明明不是归薄三管的。
木槿也顾不得还在跟小影讲话,挥手抄起绑在脚腕上的毛巾,“啪”地一声甩进了面前黑漆漆的中药盆。
NN个熊!老娘就偏不信了,没他会死人么!
木槿晚上躺在床上嘀嘀咕咕,转身又想到了那辆可爱无比的甲壳虫。
甲壳虫呀甲壳虫,多可爱的甲壳虫。红的绿的黄的,跟一玩具似的,开出来一看那心理年龄就远小于生理年龄,正就是所谓的人老心不老。
哎……可为嘛想到这个,自己就觉得心有些累呢……
果然是老了,连想一想都觉得心力交瘁。木槿哀婉的想,可那辆鲜红的甲壳虫跟放电影似的,一遍一遍从她眼前唰过去。
美女。美女开车。
帅哥。帅哥坐车。
这样的场景,放在哪里不会被人YY那么一下两下的?可偏偏为什么在梦里看着就那么扎眼那么想让人去抽丫挺的!
抽那大美女,你说你一没结婚的小姑娘开什么甲壳虫!
抽那大帅哥,你说你一没结婚的小伙子坐什么甲壳虫!
难道不知道那个是夫妻才可以一起坐的吗吗吗吗吗!
结果乱七八糟地做了一晚上梦,木槿第二天早晨醒来脑袋瓜子跟被贼敲了似的疼。她揉着脖子跳着脚在屋子里蹦来蹦去,死活就是坐不下来。
一坐下来,脑子里就全是大红的甲壳虫。更恐怖的是,那甲壳虫仿佛成了一毒蜘蛛,或者就是盘丝洞那妖精,现了原形张牙舞爪地迈着八条长腿朝自己奔过来,边奔还边欢乐的吆喝着:嗯哼哼哼哼哼,吃的就是你,你逃不了了……
木槿吓的浑身都冒冷汗,火急火燎地给老大打电话求救。
第三天,木槿就迈着还不怎么利索的腿进了实辉。
才坐稳,和她一齐进实辉实习的李洋就来找她。木槿满脸疑惑:“有事么?”
李洋板着一张脸,仿佛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四平八稳地说:“昨天导员打电话来,告诉我如果要是有考研意向的话,可以少实习四个周。让我转告你一下,说她记得你要考研,如果打算继续考的话,可以提前回学校。”
“哦还有,实习学分不变。如果你要回学校的话,就给导员打个电话。”他补充了一句。
说完,就用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结束了谈话。
一场会晤下来,木槿愣是只说了三个字。
可以回去了么?木槿旧伤未平又添心伤。
回头木槿就扒拉着实习手册计算时间,如果除去四个周的话,那么自己还可以在实辉呆上……
三个周零两天!
二十三天!
木槿的脑袋“哐”一声磕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这一撞正好撞在了前两天才撞到那个包的旁边,木槿顶着额头上的一对双包胎施施然飘去洗手间给兜兜打电话。
兜兜一接就是大嗓门:“木槿你追到你家小帅哥了?”
木槿一扁嘴:“兜兜,我得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你得有心理准备。”
兜兜一撇嘴:“说吧,我心理素质过硬的很。自从被老板打压balabalabala……”
“我怀孕了。”木槿盯着对面镜子里自己额头上那两大包,咬牙切齿的跟兜兜说,“还是双胞胎,搞不好还可能是龙凤胎。”
那头兜兜直接就喷了……
喷完了兜兜劈口就骂:“木槿你脑残了吧追男人用什么手段追不到居然来个美人计把自己给献出去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无私奉献了自己说不定人家就当你是一狗屁!”
这一句有点长,兜兜停下了喘了口气,接着以女王攻的气势开始发问:“说,什么时候的事?”
木槿斜了斜眼:“三天前一个,刚才一个。”
兜兜怒:“你什么做的啊怀孕都怀的这么突破常规具有创新意识……”
猛地她反应过来,更怒,女高音瞬时飚高八度:“靠你居然玩我!我就说么前两天还说要去追帅哥怀孕也不能怀这么快,说吧,又怎么了?”
兜兜这最后一句虽然听起来都是不耐烦,却是让木槿一暖。她皱了皱鼻子:“导员说了,考研的同学可以少实习四个周。也就是说,我只能在实辉呆二十三天了。”
兜兜一愣:“然后呢?”
木槿叹气:“然后没了。”
兜兜很无言:“我问的是你跟你家帅哥怎么回事!”
木槿沉默了一下,终于说:“兜兜,我觉得这事忒不靠谱了。你看啊,薄三又年轻又有钱,还是一疑似太子党,人家凭什么就瞧上我这样的柴火妞啊?就算偶尔一个花眼不靠谱儿的瞧上我这样的柴火妞了,人家凭什么对我这样的柴火妞忠贞不渝啊?就算偶尔一个脑残不靠谱儿的对我这样的柴火妞忠贞不渝了,人家……”
“好了好了好了,我不是来听你排比的。”兜兜打断了木槿,“中心思想我就总结两条。一是你没自信,二是薄三不靠谱。”
木槿点头:“正解。”
兜兜一叹气:“那就赶紧回来,甭跟那瞎折腾,免得陪了夫人又折兵,丢人又伤心。”
木槿咬了咬唇:“兜兜。”
“嗯。”
“我见他跟一女的坐着同一辆甲壳虫。”
“嗯。”
“我做噩梦了,那只虫子就朝我来,张牙舞爪的恶心死了。”
“嗯?”
“没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再琢磨琢磨。”
兜兜又一叹:“别琢磨了,趁你还没彻底跳进火坑赶紧跑吧你,等火烧了眉毛,小心哭死你。”
木槿摁着额头的包,闷闷地说:“可我发现,我弹跳力太差,蹦不上去了。”
兜兜正要说话,木槿听到卫生间外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连忙跟兜兜解释了一句就挂了电话,出了卫生间。
叫木槿的是小影。
小影一脸神神秘秘的,趴在木槿耳朵旁边念叨:“薄经理的秘书来了,跟孟姐讲事情呢。你不去刺探刺探薄经理的动静?”
木槿一愣,朝小影笑了笑:“我没事打探他干什么?”
小影白了木槿一眼,满眼都是不屑:“装,继续装。”
两人一进门,孟华就叫木槿:“木槿,我这边忙不开,你过来帮我把这个拿去二十楼给薄经理签个字,快去快回,李小姐还等着呢!”
木槿泪,神色诡异的看了眼李小姐,扯着脸皮朝她一笑,暗暗腹诽小影这个灾星。
腹诽完毕,木槿捧着一叠材料上了楼。
呼吸,深呼吸。
再呼吸,再深呼吸。
木槿站在薄三的办公室门前反复上述动作数遍,正在把最后一口气沉向丹田,准备推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薄三见木槿杵在门口,倒也没觉得诧异,挑了一边的眉毛问:“有事?”
木槿赶紧把手中的东西双手捧上:“孟姐说请您签字。”
薄三又把另外一边的眉毛也挑了起来:“李小姐不是下去找她了吗?怎么是你拿上来的?”
他语气不悦,好像还有些冷嘲,似乎是讽刺木槿主动请缨颠颠儿跑上来见他。
木槿嘴角抽搐了一下,倒也没敢发飙:“大概是孟姐还要在楼下再签一次,或者是这种跑路的事情交给我比较物尽其用。”
薄三盯着她手中的文件夹,又把目光转回到木槿脸上,来回往复了好几次,久的木槿以为他要开始无限循环了,才终于开了口:“进来吧。”
依旧是这个办公室,上一次自己吃了闭门羹,大上次是撞见薄三跟某一美女进行不法勾当……果然不是啥风水宝地,要么就是自己跟这片地儿犯冲。
木槿双眼左右骨碌碌地转着,心里暗暗念叨。
“好了。”薄三把签好的文件递在木槿眼前,从座椅上抬起头来看她,神色平静如常,“还有什么事么?”
“那个……老板……”木槿弱弱的开口。
“没有事就下去吧。”薄三明显没有耐心听她说话,一只手抚上了额头,另一只手捏着眉心。
“那天是我脚崴了顾洵尧背我去医院。”木槿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她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薄三。
谁知道薄三连眼都没抬,捏着眉心的手一挥:“知道了,下去吧。”
木槿咬了咬唇,脚终于还是没动:“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次薄三抬起了头,眼神在她脸上转了两圈,最后牢牢定在她的脸上:“我想的是哪样?”
“就是……”木槿语塞,“就是……那样。”
薄三轻笑:“哪样的那样?”
木槿双手抱着文件夹,垂着眼帘说:“就是那样的那样。”
“那样的那样是哪样?”薄三说的跟绕口令一样。
木槿默:“那样的那样就是那样的那样!顾洵尧真不是住在我那的!”
对着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木槿倒有些不好意思。她舔了舔唇,加了一句:“我崴了脚,所以顾洵尧才过来。”
薄三又是一声轻笑,低的仿佛是高空中坠入深渊的一滴水:“他住不住在你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跟踪记
他住不住在你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木槿抱着薄三签好的文件,脑海中想着薄三这一话就有些走神,完全没意识到电梯门“叮——”的一声轻响,一个人形黑影旋风般地窜了出来。
结果“哐”一声,木槿华丽丽的和那个不明物体进行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噔噔噔倒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了平衡。紧接着,那只物体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啊……”
木槿皱眉闭眼,好不容易等那声尖叫退散,才恍恍惚惚的挣开了眼。
电梯外。
一只美人毫无形象的四仰八叉型坐在地上。
一只高跟鞋被甩在了不远的地上,木槿目测得出结论如下:
第一,美女鞋跟儿太高导致不小心歪倒……
第二,美女走路没把握好节奏和平衡导致不小心歪倒……
第三,……
木槿皱着脸一笑,伸手就要去扶那位美女,不料却被美女“唰”一把推了开来,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木槿暗自龇牙,好心好意扶你你居然还摆架子,喵了个咪的老娘不搭理你了,爱谁谁!
边琢磨着,木槿边朝电梯里迈。
不料地上那美人又尖叫一声:“站住!”
……木槿缓缓回头。
“你撞倒了我也不道个歉,这就想走了?”美人朝木槿怒目而视,柳眉倒竖,银牙暗咬,一双丹凤眼狠狠盯着她,却突然又转了语气和视线,“三公子,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员工素质么?”
嘎?木槿一抬眼,就见薄三倚着在门口,微微皱着点眉,目光清清冷冷地朝这边看过来。
被薄三一看,木槿就有些口干舌燥,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文件夹,一句话都不说。
美人却不搭理木槿的情绪,原本漂漂亮亮打扮好了来等三公子一起去吃饭,结果还没见到人就摔了个四仰八叉,而且,最可气的是,就因为面前的这只,三公子上次居然对自己下了逐客令!
旧怨新仇一齐算,美人自然要连本带利讨回来,语气中也带了些娇嗲:“三公子……”
“怎么回事?”薄三终于朝案发现场走了过来。
“我一出电梯,她就直接朝我身上撞了过来!”美人控诉,“撞倒我也就罢了,怎么连个抱歉都没有呢?”
木槿愣,真的是自己冲上去撞到她的么?怎么自己觉得是她朝自己撞过来的呢?这种人撞人的事情又不是汽车追尾,就连交通法规都不会因为后车的前照灯碎了而前车的尾灯还好着就判定前车该负主要责任,美女你怎么能因为你倒了我没倒就一口咬定我该负主要责任呢?
木槿脑袋瓜子里瞬间冒出无数句话,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一句话给镇压了下去。
那句话从头到脚,如同一盆凉水,实实在在地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薄三略一弯腰,伸手扶上了美人的腰,一把把美人带了起来,然后才瞟了木槿一眼,淡淡的开了口:“你道歉吧。”
你道歉吧。
你道歉吧。
他不问缘由,不问细节,甚至也不是一个批评自家人反而客气对待外人的语气架势,只是自然而然的、冷冷地让自己道歉。
木槿脸色有些苍白的想,果然是这样,他永远都不会是可以给予自己温暖的人,不会是可以给予自己力量人,不会是可以给予自己一往无前的那份孤勇的人。
如果爱上这样的人,注定只会越掉越深,直至粉身碎骨。
木槿一咬牙,还是双手环抱着文件夹,低着头朝美人和薄三一点头,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话一说完,木槿就转身进了电梯,啪啪啪地摁着关门。
电梯外薄三的脸一点点的变扁,变扁,最后终于轰然不见。
孟姐一见木槿回来就劈手夺过了文件,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慢!”
木槿朝孟姐苦笑:“薄经理那里,有些不太方便……”
孟姐斜瞟了木槿一眼,见她眼神有些飘忽,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挥手:“去吧。”
木槿朝李小姐一点头,却见对方一副了然又带着点同情的神色打量着自己,于是扯了个笑:“我去忙了。”
李小姐只是礼貌的微笑。
木槿转身朝座位走去,背挺的倍儿直,仿佛带着点刻意似的要演给她们看。像那谁说的来着,里边就算再破再坏,外头还是得硬撑着才能不灭了自家威风。
可这大厦要是将近倒的时候,都是从里往外去的。呼啦啦一下,什么都没了。
没了在自己眼前坏笑的脸,没了远远就能看到的挺拔身影,没了能偶尔温柔的帮忙揉着额头的手指,没了时不时会偷偷凑过来的、温热而熟稔的气息。
虽然这一些从开始就美丽的不真实,可当自己真的习惯了这样的不真实之后,即将面对的现实就显得越发的让人觉得寒冷。
木槿坐在座位上有些呆滞的想。
下班后木槿早早的出了门,手里拎着包晃晃悠悠朝家走。
谁知道还是在上次的那个十字路口,木槿一眼就看到了前边停下来着绿灯的薄三的车。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木槿瞅着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就坐了进去。
出租车车司机一听木槿说跟上前头那辆保时捷就皱了眉头:“姑娘啊,我这就一大众,拿什么跟保时捷比速度啊?”
木槿翻包拿纸巾,就差泫然欲泣:“大哥,那是我男朋友,我怀疑他红杏出墙在外头有小三,必须得抓贼抓赃捉奸捉床。您就千万帮我这一次,成不成?”
出租车大哥“唉”地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啊,男人有钱就变坏。真是,姑娘你放心,我指定给你跟在他后头!”
薄三没往家走,反倒是七拐八拐地绕着。
木槿眼见着薄三停了车,钻进了一个胡同,连忙付了车钱跟了进去。拐来拐去走了挺远的一段路,木槿才见薄三进了一个朱红色的大门。
木槿从外头打量着,朱红的大门上两个有些陈旧的铜环,院内的槐树伸出枝丫朝墙外的人笑意盈盈地招着手,像极了薄三。
这不就是红杏出墙么?木槿咬着下唇想。
木槿在胡同里潜伏了许久,前后参与过一群小姑娘踢毽子,围观过一群小男孩趴在地上斗蛐蛐儿,调戏过一条威风凛凛把自己当狼狗使唤的小博美,勾引过一只踮着脚伪装自己是一狐狸公主的白猫,顺便跟一位老大爷讨论了一下关于鸽哨如何才能做的更好,跟一位老大娘讨论了一下毛衣该织出些什么花样才更漂亮。
可时间过了那么久,都不见薄三出来,甚至连那扇门都没有再动过一下。
木槿有些郁闷,一个不小心就溜达到了院门口。
离近了就会发现,这门是有些年头了,门口要是再能蹲两石头狮子,那一看就是一县太爷家的后花园儿。
她正探头探脑地琢磨着,朱红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一条白色的松狮从门里一窜而出,然后又折回来绕着木槿直打转。
紧接着出来的人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见了木槿微微一怔,可很快就换上了笑容:“请问这位小姐,您是……”
“哦,我路过,远远儿的就瞧着这院子好看,一时心痒就忍不住想要瞧一瞧。”木槿眉飞色舞地信口雌黄,“老奶奶,这是您家呀?一看就是块风水宝地,瞧这颗大槐树都长的这么旺盛长的这么茁壮,孩子们肯定个个都是有出息的!”
木槿也顾不得先前还在鄙视这棵出了墙的红杏,唾沫横飞地把这院子夸的那是天上人间难得一觅的上好佳地。
可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偏偏又是一老太太,没几句就被木槿哄的笑逐颜开,看着木槿的眼光也就带了点暖:“哎呀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这么会说话?”
木槿嘿嘿一乐:“是您这屋子真好,我也说的是实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