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叶孤容似笑非笑,道:“但你却很喜欢跟女歌手做朋友。”
颜景辰顿时泄了气,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都禁欲大半年了……”
叶孤容眼见他的神色不对,不着痕迹地甩脱他的手,打开百度网页道:“需要我帮你订购一款充气娃娃吗?”
颜景辰负气怒道:“我需要你!”
叶孤容被他这铿锵有力的一声震撼了,左手的咖啡倾洒出来,一大半洒在了大腿上,她忙站起身,一道黑线就顺着白裙子流下去,迅速蜿蜒到小腿。
颜景辰的眼睛顺着咖啡的流速一路往下瞧,体内却有股热力一路往上窜,再看她手忙脚乱地抽取纸巾擦拭,他觉得控制不住了。实际上,当他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抢先一步做出反应,握住了她的手腕。
叶孤容抬头对住他的眼睛,他那双漂亮漆黑的瞳仁较往日更为明亮,那么灼热的视线简直像要将她灼伤,他缓缓俯下身来,她便感觉周遭空气稀薄。她的手里还捏着纸巾,身子仿若不能动弹,只是微微侧过脸。颜景辰最爱她这副神态,眼波流转,柔媚凭生,着实看得心旌神摇,手就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拇指按住尖尖的下颌摩擦。
书房里没有装空调,格外燥热,电脑主机的风扇发出沙沙的声响,越发衬得室内的寂静。叶孤容见他目光痴迷地看住自己,迟迟没有下一步,一颗心已经绷得紧紧的。她是一早就领教过他的手段的,昨晚的感觉还记忆犹新,此刻他的手指在脸上摩挲,就像摩挲在她的心上,几乎令她按捺不住,心跳声一阵急过一阵,自己听着都忍不住羞愧起来。
终于,颜景辰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准备吻上去。
恰在这时,房门被人“啪啪啪”地拍响了,叶孤容一惊,连忙坐直身体,额头猝然撞上颜景辰的鼻子,疼得他闷哼一声:“该死!”
门外已经有一个粗豪的大嗓门叫起来:“有人在家吗?换锁的!”
叶孤容尽管也暗自恼恨这个来得不巧的冒失鬼,但不得不起身前去应门,感觉一张面皮乃至身体都烫得惊人,当然绝不仅仅是天气炎热的缘故。
颜景辰轻轻按住鼻梁,不能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差,简直是衰到家了,但是更衰的还在后面——他发现叶孤容的白裙子上忽然绽开了一朵小红花。起初他以为是别的什么东西,但随即明白了过来,连忙快走几步将她拉住。
叶孤容在他的暗示下才发现自己的生理期提前,当真是花容失色,恨不能立刻人间蒸发。
回房换好衣服,锁匠也已经换好了门锁,她仍然有些不好意思出来,直到颜景辰前来敲门,更夸张的是,他居然还帮她准备了一杯红糖水。眼看他那副强忍着笑意的表情,她都喝不出红糖水的味道。
每到夏季,她的生理期都不是很规律,提前或推迟一个礼拜是常有的事,以至于出现今日这种囧事,同时也为自己近两日的强烈冲动找到了根源,没办法,每逢经期她的需要总是特别强烈。这让她觉得有些羞耻,也有点儿悲哀。
人有时候真的非常软弱,在某种特定的环境或氛围下,会屈服于突如其来的欲望。这种欲望或许是不道德的,甚至是罪恶的,这种屈服也许会给他人带来伤害,但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就是无法自控。她固然对颜景辰很有好感,却不见得有好感到要立即占有他,她只是一个正常女人,有正常需要。
当叶孤容神思恍惚地想着这些,她忽然就不那么痛恨聂易梵了。他或许只是在某种机宜巧合下的一时冲动,他的意志不够坚强,没能战胜他的欲望。
影碟机里播放一部中美合拍的大片《面纱》,片子拍得很美,风景如画。在男主角沃特死后,女主角吉蒂带着儿子回到伦敦,再次邂逅了旧情人查理,当查理想要再续前情时,吉蒂微笑着拒绝了他,然后影片结束,女主角的微笑看起来非常高贵、优雅。但是,在毛姆的原著小说《彩色的面纱》里,我们的女主角并没能够骄傲地拒绝查理,她屈服于情欲,又一次与他发生了关系。毛姆是惯会嘲讽人性的,这是他的刻薄与辛辣,他对生活永远秉持着某种不可知的怀疑态度。
尽管媒体众口一词说,看面纱一定要准备好手绢,但是很遗憾,叶孤容丝毫没有被打动。
《》《》幽灵出品《》亓官新作,达芬奇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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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多磨(下)
夜里忽然下了大暴雨。
她被一声巨大的雷鸣惊醒,静卧两秒才想起来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连忙跳起来冲到阳台将敞开的窗户关上,地上已经湿了一大片。回房时听见客房里有琴声,不由得站住细听,是钢琴曲,旋律和窗外的狂风暴雨一样强大有力,近乎暴虐的肆意,似某种压抑之极的宣泄。
她握着门把轻旋,门没有落锁。房内的烟味有点浓。颜景辰面朝窗户,躺在椅子里,窗帘没有拉上,大片大片的雨水劈里啪啦地打着玻璃窗上,配合天空不时的雪亮闪电,很有惊悚效果。琴声是从笔记本电脑里传出来的,桌子上散落一大堆文件和他的两条长腿,手指间夹着的一支香烟已经燃尽。
他一动也没有动,仿佛睡着了。
叶孤容轻轻走近,刚一俯下身,他便睁开眼睛对她微笑,一双眼睛在夜色里格外清亮,像个纯真稚童。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没什么,只是忽然有点儿……”他放下双腿坐直身体,将手里的烟蒂放进烟灰缸,有些不自然地笑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首曲子是……?”叶孤容转移话题。
“麦克的作品。”
“很有感染力。”她实在找不到词,只好借用最烂俗最通用的形容。
颜景辰笑笑,重新燃起一支烟,沉默片刻忽然道:“如果麦克是你弟弟,你会怎样?”
叶孤容轻呼一声,笑道:“与有荣焉。”
颜景辰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道:“你不会感到压力,或自卑吗?”
叶孤容一呆,吃惊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颜景辰居然也会自卑。
“他从小就被称为神童,光芒四射。”
“这是你独自奋斗的原因吗?”她有种恍悟之感。
“一部分吧。”他微笑,但笑意抵不到眼底,“毕竟在麦克的光环下,别人很难发光。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很优秀的女生主动和我交往,我那时准备毕业就向她求婚,但后来我才知道,她真正喜欢的人一直是麦克。”
他用食指轻弹一下烟灰,轻轻道:“这真讽刺,不是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仿若云淡风轻,但叶孤容作为一个情感失败者,岂不知这里面的痛苦,何况他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她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并不比他逊色啊,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你已获得很大成功,不知道多么嫉妒你呢。”
颜景辰低头笑一声:“就算努力百倍,又怎么赶得上一个天才。”
叶孤容握着他的手,柔声道:“你也知道他是天才,天才都是极少数的。”
他微微一笑道:“没错,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刚刚只是忽然有些感触……”
叶孤容想了想,问道:“那件事,麦克知道吗?”
“什么?”
“那个很优秀的女生……”她特意强调很优秀三个字。
“大概不知道吧。他一直以为我对女生所向披靡。”
“所以他要连男性也一并征服?”
颜景辰被她逗得笑出声来,出言为自己的弟弟辩护:“绯闻哪能尽信,麦克只是贪玩。”
叶孤容微笑提醒他:“是谁一直说他私生活混乱?”
颜景辰只是笑,反握着她的手,道:“你身体不舒服,快去休息吧。”
叶孤容有点脸热了,问道:“你不睡?”
他看一眼桌上的文件,忍不住露出疲惫之色,长叹道:“还有文件要看。”
她低头看一眼他的腕表,即将三点,遂果断地低喝道:“睡觉!明天再看。”
颜景辰脸上的线条立刻柔和起来,含笑望着她不语。叶孤容干脆帮他关机,将那一堆文件收拾叠放整齐,把烟灰缸和香烟全部收走。他笑嘻嘻也不阻止她,起身去卫生间梳洗。
室外电闪雷鸣地下着暴雨,狂肆得像要将整座城倾覆。叶孤容重新躺回床上,好一会儿仍不能入睡,便将颜景辰的香烟抽出一支来抽。
首次,她审视自己与颜景辰的关系,必须承认相对于他的开诚布公,她是有很大一部分保留的,聂易梵带来的伤害尚在其次,颜本身是一名花花公子,将终生托付给这样一个人,是很需要勇气的。她自问没有这样的勇气,另一方面,她也确实喜欢他,只是还不到飞蛾扑火的地步。但是,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将他心里脆弱隐蔽的部分呈给你看,想必是待你不同的吧?可她尚未完全做好重新接纳一段感情的准备,女人天性中的计较因子在体内复活,倘若再一次在男人身上载了,叫她情何以堪啊?
她心烦意躁地接连抽了三支烟,直到近四点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隔日起来已经是中午,颜景辰系着她的厨裙在厨房里忙碌,笔记本搁置在冰箱顶上。叶孤容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糖醋鱼做法,忍不住大笑,连赞他有才。
但结果是必然的:这条鱼牺牲的毫无价值,将被白白浪费掉。
吃完午饭,叶孤容分外无聊,便去楼下的健身房运动,颜同学也要跟着一起去,她非常奇怪:“你还有时间健身?”
颜景辰像听见奇闻,握拳在自己左胸捶两下,充满自豪地说:“不然这么结实的肌肉是哪里来的?”
虽然是实情,她听了还是忍不住要翻白眼。
健身回来,颜景辰便回房处理工作。昨夜的雨一直没有停,但气候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清凉,反而更加闷热,他关在房间里,一整个下午也不见动静,真是不负工作狂的称号啊。叶孤容真心佩服他,送水果进去时,见他埋头在一份冗长的英文资料里,额头沁出一层细汗,早晨起来想必没有刮脸,侧脸至下巴有一圈淡青色的胡髭,白衬衣的袖子卷到手肘处,即便如此看起来依旧十分帅气,挺直的脊背隐隐透出一股笃定十足的霸气。
这样一个人也会自卑?
她有点不能相信。或许一个人不真正置身于某个位置,总难有切身体会,而所谓的理解同情亦不过是隔靴搔痒。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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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如烟(上)
周六夜里的一场雨淅淅沥沥直下到周一早上,叶孤容和每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样,对雨天深恶痛绝。颜景辰戏谑建议她辞职嫁给自己,做家庭主妇。叶孤容故意板着脸斥责他的求婚方式。两人一路斗嘴至她的公司楼下,颜景辰方才转道回自己公司。
会议开到中午,午饭后回到办公室便收到叶孤容从MSN发来的网址连接,打开一看,原来是麦克夜场买醉的新闻,不由得摇头苦笑,对狗仔队的工作效率打心眼里钦佩。邮箱里有几封新邮件,其中一封来自露西亚,表示自己将于周三抵沪,垂询他是否拨冗相见。
这则邮件看得他沉思良久。
算起来,他们相识也有四五年了,那时她在夜场唱歌,只得二十出头,却有一把极沧桑的嗓子。他将她的歌推荐给麦克,麦克立刻决定与她签约。她的歌唱得桀骜不驯,性格倒极内敛沉着,很懂得审时度势,与他一起从不曾提过份要求。若说完全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但男女之事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们这样不温不火的,总欠些火候,无法更进一步。
给她的回信再三斟酌,删删改改的犹豫好半天,连自己都觉得一些话过于矫情,纯属借口,最后终于浓缩成直截了当的一句:我已另有所爱,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点击发送邮件之后,松了一口气,同时亦难免有些怅惘,但是忙碌的工作实在没有时间给他细品情怀。
周三,露西亚的沪上之行被媒体炒得热火朝天,一方面是合作方的大力宣传,另一方面得归功于麦克,作为PM旗下的歌手,当天下午的记者会上他也匆匆露了一面。晚宴结束时,她给颜景辰打电话,要求见面。彼时已是凌晨,他洗好澡正在准备休息,便以时间太晚为由拒绝,她没有进一步要求,但语气十分失望。
他思考一下,终于还是关机睡觉。既然要断,就应当断的彻底。他向来作风严明,从不拖泥带水。
第二天晌午,麦克便闯进他的办公室,将屁股搁到他的办公桌上,问道:“john,你跟露西亚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太清闲了?”颜景辰料不到他会过问自己的私事。
“助理说她状态极差,昨晚彻夜未归,今天干脆罢工。”麦克表情少有的严肃,“她一到上海就这样,你们之间真的没有问题吗?”
颜景辰沉默一下,道:“我跟她提出结束关系。”
麦克闻言微感诧异,略作沉吟方道:“john,你知道吗?我从没见你跟一个女人维持这么久的关系,我以为她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们家的一员……”
“你想多了。”
“john,我有眼睛的,露西亚爱你,而叶孤容,她并不爱你——”
“你说什么?”颜景辰下意识捏紧手中的鼠标,语气透出慑人的寒气。
“至少她没有像你爱她那样的爱你,你只是单方面陷进去了。”麦克一派苦口婆心,“john,如果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婚姻,何不选择一个爱你的女人?”
颜景辰慢慢转过头看着他,冷冷道:“出去!”
麦克被他锋利如刀般的眼神看得一凛,自幼到大尚不曾见过他如此严厉,心里也不觉有些怯意,屁股就移下办公桌,欲言又止地站了一会儿,终于非常无奈地耸耸肩,走了。
颜景辰被他说中心底隐痛,五脏六腑都似火烧。他何尝不知道叶孤容并不爱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只是单方面陷进去,他亦有自己的骄傲与自尊,他每夜睡在她的隔壁,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和另一个男人躺在那张床上,心里就像针刺。但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怪他来得太迟。
认真追溯起来,他被她吸引怕是从第一眼就开始的,她穿着蓝白相间的衣裙坐在橱窗里,烟雾袅绕下的朦胧侧影,像一个谜咒,诱惑他不由自主地走进那家餐馆。他试图过控制自己的,原也以为只是一时冲动,以为得到了她就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但事与愿违。她在邮件里向他倾诉烦恼的那段日子,他貌似客观公正,其实未尝不是带着点私心在开导她,实际上是很希望她和聂易梵分开的吧。
明知道她与自己不是一路人,明知道她招惹不得,还是控制不住。情人节那天约好露西亚共进晚餐,出于基本的男士礼节,途中去购买玫瑰,却鬼使神差地邮寄给她,谁知不但没有得到她的一点儿回音,反而得到一通训斥。那一日挂断电话之后,他分明是严格告诫过自己,要切断这念头的,但他平日引以为豪的决断与坚强意志全不听话,真是见鬼!
他点燃一支烟,站到窗口去抽。
窗外是碧蓝晴空,连白云也不见一片,接连下了几日的雨,今晨终于收住势头,放日光出来活动,堪堪正午它便显得肆无忌惮,把憋了多日的狠劲都拿了出来,蒸得人不敢出门。
这座城在儿时曾是他的一个梦,实际上它跟那些时尚大都会也并无差别,一样的繁忙拥挤,人事倾轧勾心斗角绝不会比别处少,他负责整个亚太地区,并非一定要常驻上海,也可以是东京或别的地方,不过是因为叶孤容在这里罢了。
他近乎悲哀地阖上眼,一双浓密的睫毛在日光下扑簌如绝望的蝶翅。
司徒靖男过来送文件,发现总裁室的门半开着,颜景辰身材笔直地站在玻璃窗前,阳光金子般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格外的气宇轩昂,丰神俊秀。
她正要敲门的手不由得顿下来,嘴角微微弯起一道优美的弧度。每天工作这么辛苦,有一个俊美的上司养养眼也是非常不错的调节,比起上任那个颐指气使的老美,这位知道尊重人且公私分明的颜总裁实在是强太多了。
嗯?他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以为是阳光使自己眼花,忙扶一下鼻梁上的香奈儿眼镜,这时颜景辰已经转过身来,看到她语气淡淡地问:“有事吗?”
司徒靖男走进来,将最新收到的报告递给他:“日本方面的产品出了点问题,您周末恐怕是不能休息了……”
“休息?”颜景辰嗤笑一声:“我哪个周末休息过?”
司徒靖男耳听这话像是一贯的自我嘲解,可今天的语气明显不对,偏偏他又面色如常,瞧不出一点蛛丝马迹,也不敢搭腔,站得笔直静侯答案。
颜景辰迅速浏览一下文件,然后重重地合上扔到一边,眉宇间露出一丝倦色:“去订票吧。”
***颜景辰后来细想一下,还是给露西亚打了个电话,约好晚上在她下榻的宾馆见面。临下班时就在MSN跟叶孤容打招呼,让她自己回家。她的状态是离开,一直没有答复,他又往她的手机上发了短信,得到回复方才驱车前往宾馆。
实际上,这并非他第一次跟露西亚提出终止关系。当她自唱片界崭露头角的时候,他就曾经表示不愿影响她的前途,同时也是出于自身考虑,他厌烦一切娱记和绯闻。但露西亚对此未置可否,逮到机会照旧来找他,幸而她行踪够密,倒也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困扰。
两人尽管相识多年,彼此皆全心致力于工作,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她与同行传过绯闻,也有和男子的亲密照曝光,他偶尔在报上看见,一笑置之。她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男人,他自己也一样,大家都心照不宣,深谙游戏规则,至于说到爱,呵呵,未免太矫情了。男人若不爱一个女人,并不会因为跟她睡觉的次数多了就爱上她,他相信女人也一样。
他嘲讽地笑笑,泊好车子,戴上墨镜方才打开车门。因她的助手和前台打过招呼,他一路通行无阻,直抵豪华套房。
露西亚站在窗口抽烟,房间里没有开灯,落日的余晖尚未消散,光线自她背后照过来,她的笑容便掩在黄昏的阴影里。
颜景辰摘下墨镜,定定看她片刻,正欲说话,她抢先开口了。
“上次你把我撇在酒店门口,我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我很抱歉……”
“只是john,究竟什么东西是她有,而我没有的?难不成就因为她是一个中国姑娘?”
颜景辰料不到她这样问,一时竟怔怔不知如何回答。
露西亚掐灭了烟,微笑道:“john,其实你和她,跟我们之间,这两者并不矛盾,你知道我不介意的……”
颜景辰更加没有料到这一句,他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现在——他要还相信这句话才真有鬼呢。
“据我所知,每个女人都介意的。”
露西亚来到他面前,伸指抚摸他的西装纽扣,然后抬眼看住他的眼睛:“john,我们这么多年一直都很默契,我不愿意失去你。”
颜景辰稍稍拉开点距离,道:“我想你已经失去了。”
露西亚沉默一下,忽然笑起来:“john,你觉得你这一次的热情能够维持多久?”
“什么意思?”
“你总是喜欢引诱那些不可能的女人,不是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颜景辰微微蹙眉,觉得她今天真是莫名其妙,什么叫他总喜欢引诱不可能的女人?他何曾引诱过女人,向来都是女人引诱他好不好?
“john,实际上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你有过不少女人,但是从没超过三个月,你觉得这一次你和叶孤容能够维持多久呢?”
“如果你要谈的就是这些,恕我不奉陪了!”颜景辰的态度冷下来。
“john,”露西亚终于露出哀怨神色:“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总会一直在这里的。”
颜景辰闻言忍不住苦笑:“露西亚,我们真的结束了。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我跟叶孤容会维持多久,我可以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他停顿下来,唇边泛起一股自嘲,沉默半晌才黯然道:“说不定连三个月都不到,她并没有爱上我。”
露西亚呆住,静默有顷方才轻笑一声:“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
“我该走了。”
“何妨一起吃个晚餐?”
“我还有事。”
“john——”
“真的有事,我明天飞日本,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那么,再见!”
颜景辰下楼打开车门坐进去,将西装外套和墨镜一齐扔在副座上,略松一下领带,仿若呼吸困难般地深吸一口气,露西亚的嗤笑依稀仍响在耳边。
“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
“叶孤容并不爱你,至少她没有像你爱她那样的爱你,你只是单方面陷进去了。”
同一天,这二人齐齐来提醒他这个残酷的事实。他自觉也有些诧异,起初的几分好感,何时竟已酝酿铺成至今日的局面?
刚到上海的那三个月,每日忙碌得只能睡五六个钟头抑或更少,与她亦不过维持着普通朋友的往来,直至猝然撞见她和陈悦的那一晚,才激起心底的恐慌感。如果有那么一天,她终将是要属于某一个男人的,他迫切希望那个男人就是自己。
虽然正儿八经地扬言要追求她,实际上,在他嘻皮笑脸的背后或多或少带了些自卫性质的试探,那时候分明是有一定警觉性的啊。或许露西亚是对的,或许他的潜意识里确实是热衷挑战高难度的,结果把自己给挑战了。至今还记得那天凌晨,她脱口叫他易梵的瞬间,那种猝不及防的尖锐痛感,毫不夸张地说,几乎令他窒息。然后才是巨大的难堪和羞辱,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把自尊送上门给她践踏。他一度以为她总该为此说点什么吧,可她就是沉默到底,终究是自己先熬不住的主动找上门去,可不是疯了嘛。
“究竟什么东西是她有,而我没有的?”
他刚才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此刻依然无法回答。假如牙尖嘴利、难以迎合也能算是优点的话,那么她确实够突出的,每次都能把他驳到无言以对。他记得在学生时代看过的一本书上说,不论一个女人是否讨厌你,你若是送她一束鲜花,那么她拒绝的概率将是百分之零点一,然而,这百分之零点一的概率偏偏就被他给遇上了。真亏她也好意思点头表示喜欢自己,这算是哪门子的喜欢嘛?
这一刻,暮色四合,夜上浓妆的这一刻,当颜景辰坐在车里,回想起平日相处的种种细节,适才的落寞情绪完全被一种哭笑不得的心情给取代了,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已经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了。
他一边将车子驶出去,一边拿出手机给叶孤容打电话。
但奇怪的是,她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
重复拨打三次无果后,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预感这个东西听起来似乎很玄,但是经验告诉我们,预感十有八九都是不准的。叶孤容那时恰好在地铁里,信号不是很好。
她下班途中忽然接到罗素素的电话,得知今天是其男友王宇阳的生日,叫上几个平时要好的朋友一起聚聚。那地方有点儿远,她不得不下车去换乘地铁。等到信号稍好的时候,颜景辰的电话终于拨了进来,她说明情况后,颜君暗松一口气,自觉也有些神经过敏了。
叶孤容不知道他的担心,便问:“你的事情处理完了?”
“完了。”
“在家?”
“回家的路上。”
“那就在外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