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厅到卧室,杂乱地堆放着若干名牌服饰和物品,那些显赫奢华的商品LOGO和她的房间形成鲜明的对比,叫人不禁怀疑她是否一个仿制A货的专家。--当然,风炳辰是不会这么想的。
他单单觉得好笑,倘若让设计师们知道她如此不尊重他们的作品,势必要将她列入黑名单,拒绝来往了。因为爱,他把她的一切都视作可爱,无伤大雅,若是换了别人,恐怕也未必欣赏。
卧室原本放床的位置搁着一张酒红色的皮质沙发,沙发上堆着一床羽绒被,有一大半拖着地板上,地板上倒着三个空的矿泉水瓶和两瓶红茶,半包香烟,烟灰缸里有七八个烟蒂。
他站在卧室里,四处看了看,找出一个纸袋,把那半包烟和烟灰缸一起扔了进去。然后脱掉外套,卷起袖子开始收抬房间。
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房间里里外外全都打扫干净。整理完毕,他坐到沙发里,很有成就感地环视卧室,希望等纯洁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他从不知道原来给喜欢的人整理房间是一件非常满足而幸福的事。他决定等她一回来就告诉她,自己和顾冰之间什么也没有,他只是在吃萧忆山的醋。他曾经是一个花花公子,如今都改了,他要和她在一起,好好爱她。
纯洁吃了晚饭,又到超市逛了逛,购些零碎的生活用品,方才回家。打开房门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走错了?
像被施了魔幻一般,客厅变得焕然一新,干净整洁,原本乱七八糟胡乱堆放的纸袋纸盒等杂物全都整齐地归置在客厅一角。
她呆了片刻,忙进卧室查看,第一眼就见风炳辰躺在沙发上,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艺术品般交叠搁置在扶手上,似乎是睡着了。她又呆了一下,随即定下心来,专睛打量一下卧室,然后轻轻走到衣橱跟前拉开门,只见春夏秋冬的四季服饰、乃至箱包饰品都分门别类放置得十分妥帖。难道是他整理的房间?
他这样一个大少爷,无数人伺候着,人生字典里只怕就没有整理这个词。
她满腹疑惑地走进卫生间,赫然发现就连换洗的两件衣服也不见了。不由得一惊:他总不会连衣服也洗了吧?连忙又到阳台上一看,果然,衣服挂在那里晾晒呢。想到自己尚未购买洗衣机,他无疑是用手洗。
风炳辰洗衣服是怎么样的一副情形,她实在无法想象,诧异之余,忍不住笑了。连日来盘踞心头的浓郁阴霾终于裂开一道缝,露出霁光,整了人都清朗了起来。
想起自己这几天不曾好好照过镜子,忙到客厅的镜子跟前端详自己,整理一下仪容方才重回卧室,凝视沙发上的男人。
天花板上的灯光正照在他的脸上,秣艳明俊,线条如画,肌肤泛出明黄色的光泽,丝绸般光滑;紧抿的唇角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式的骄傲,即便是衣衫不整,发型凌乱,也丝毫不损他的雍容。
纯洁看着他,连日的委屈又在心里蔓延开来,嫉妒、怨怼、自艾自怜,各种滋味在她的心底翻滚,一口气在心头百转千回,慢慢自己平息了,悉数化作唇边的一缕苦笑。
爱原是要人谦逊恭顺、甚至是卑微的,她爱他,就不能太计较自尊,不能太高姿态。倘若天长日久的年月和庸俗琐碎的生活注定要摧毁爱情,她起码还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可以供养余生,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决定等他醒过来就和他重修旧好,不闹别扭,努力做一个柔顺温和的人,低首归心,一心一意待他好。
可是,当风炳辰真的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向她,四目相逢,她刚刚柔软下来的心不觉地又硬了起来,表情也自动换上一副冰冷面具。
风炳辰坐起身,揉揉眼睛道:“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好久,都睡着了。”竟是一副撒娇的口吻,语气颇为爱昵,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纯洁大出意外,一时竟不知如何答他。她性子冷,素来吃软不吃硬,最听不得温言好语,沉默半晌只硬邦邦回一句:“与你无关!”
风炳辰也不恼,只是定定看她。
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略显悲哀之色,竟似清瘦了不少,看得他心生怜惜,却故意很委屈地问:“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纯洁不想说违心的话,又无法纾解心中怨气,被他问得无言以对。
实际上,这两天她不止一次想过,他若打电话来,作何反应?他若亲自来,又作何反应?然而,此时此刻,她所准备的那些反应全都派不上用场。因为爱情永远不是你安排和设想的模样,它总是出人意料。
风炳辰对她的脾气秉性早摸到了七八分,此时间她不言语,察颜观色知道自己有获赦的机会,忙打铁趁热,继续撒娇:“我肚子好饿,陪我去吃宵夜好不好?”
纯洁依旧冷着脸:“关我什么事?”
“你这个坏人,还有没有良心啊,我帮你收抬房间,洗衣服,忙了好半天,你看,手指都泡皱了……”说着就凑过来,将十根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到她跟前,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脸。纯洁从不曾见过他这样孩子气,完全不知如何应对,又实在是对他的五官没有免疫力,只得暗自叹息,顺着台阶下了。
“附近只有一家小面馆,只怕不合你大少爷的胃口。”
“没关系,”风炳辰连忙表态,“我现在饿得什么都吃得下。”纯洁无奈,只得陪他出门去吃饭。
夜色深沉,商家店铺悉数打烊,附近唯有谭记面馆通宵营业。两人在楼下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出租车,便步行过去。
纯洁的身体原有些不舒服,经夜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风炳辰亦没有穿外套出门,便伸臂将她揽进怀里,见她没有拒绝,又俯身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纯洁只是抬眸瞪了他一眼,并不理他。
待到了谭记,风炳辰开始卖力讲些趣闻逸事,试图取悦她。为了投其所好,他先讲了一个电影方面的。
“希区柯克以导演惊险、恐怖片闻名,一天,他看妻子做蛋奶酥饼。她把酥饼放进炉子,他就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炉膛门,‘那里面在干什么呢?’每隔几分钟他就问一下,嗓门压得很低。酥饼香味扑鼻的时候,希区柯克太太打开炉膛门,取出一块香甜可口的烤熟了的酥饼。希区柯克却紧张得精疲力竭,气喘吁的地说:‘下次做酥饼时一定得有个装着玻璃门的炉子,好看清楚里面发生的一切。我实在受不了这个悬念。’”
纯洁听若未闻,面无表情。他又讲了另一个。
“英国画家威廉·霍格思受命为一个其貌不扬的贵族画像。他坦率的写实笔调,使这个贵族看了很不满意,拒绝付款。霍格思便给贵族写了一封信,说有一个专门展览野兽、畸形人和怪物的人,对这张画像很感兴趣,愿以高价收买。如果他3天之内收不到钱,他打算把这幅画像再润色一下,加上尾巴和其他器官,卖给那人去展览。收到这封信后,那位贵族立即如数付款,把画像拿回家烧了。”
纯洁听了,依旧面不改色。
风炳辰不死心,决定讲一个应景的:“麦克走进一家餐馆,在餐厅里坐了很久,看到别的客人全都吃得津津有味,只有他没有侍应生来招呼,便起身问老板:‘对不起,请问--我是不是坐到观众席了?’”
他话音刚落,近旁的一个女服务员扑哧一声笑了。纯洁终于抬头,眼风扫过那服务员,然后盯着风炳辰脸上,冷冷道:“面都凉了,快吃吧。”
风炳辰闻言宛如得了赦令,埋头吃了起来。
饭后他直接拦车回酒店,纯洁也不反对。她决意要对他好便不再闹别扭了,况且他替她收挣房间清洗衣服极力逗她开心,想来待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再则自己的东西全在他那,总要拿回来的,干脆大方点随他回去。
谁知到了凌晨,她忽然发起高烧,风炳辰要叫医生,被她阻止,只叫客服拿来感冒药来吃了,昏睡到第二日中午,他前来唤醒她吃饭,考虑到她可能没胃口,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一些开胃菜。饭后测量体温,见没有退烧,又请了医生为她诊断,殷勤体贴得让纯洁十分不安。
她活过27岁,尚没有被人这般紧张过,实在无法泰然受之,恨不得立刻好起来。风炳辰也恨不得她立刻好起来,他昨晚忍了一夜,今晚是无论如何忍不住的,偏偏纯洁白天睡得太饱,并不急于休息,躺在沙发里看电视。他在旁边转来转去,找各种借口催她休息,纯洁视若不见,听若未闻。
电视里正在播《天外来客》的宣传片,他灵机一动道:“你不是想要采访楚凤鸣吗?”纯洁听到这一句,果然抬头看他。他赶紧道:“等你的感冒好了,我就安排你们见面,现在赶紧休息吧……”说着就将遥控器从她的手里抽走。
纯洁半推半就依言进了卧室,以感冒怕传染为借口和他保持距离,然而风君委实是位绝世高手,热情且富有耐心,技巧娴熟精致,她感觉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却极力控制。她这种性格稍嫌别扭,凡事希望别人主动解释,以免自己刨根问底落入一般妇人的俗套。但不论什么人,一旦陷入了恋爱那是什么原则都可以打破的。过了半晌,她终于板起脸道:“你最好把那天晚上的事解释清楚。”
风炳辰的唇贴着她的耳朵,含糊道:“那天晚上,你和萧忆山搂搂抱抱,我都已经原谅你了。”
纯洁将他推开一点,道:“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事需要你的原谅。反倒是你,真的有去洛杉矶吗?”
“嗯?”风炳辰一时不解其意。
“或者你确实去了洛杉矶,但提前回来却不告诉我,是因为你要去参加顾冰的生日派对?”
风炳辰扳过她的肩膀,盯着她艳丽的脸庞,道:“你在嫉妒。”
纯洁恼羞成怒,往外挪了一下想要避开他,却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幸亏风炳辰及时抓住她,拉回怀里深情亲吻。纯洁委实招架不住,身体总是先于意志向他臣服。他就像一注催情剂,可以唤起她体内最精细微妙的感觉。她想要无限地贴近他,与他合二为一,至于吵架嘛,稍等片刻也无妨。
当两人从激情之巅平静下来的时候,风炳辰还是缠着她。纯洁很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掌,他将脸贴在她的裸背上道:“我和顾冰只有生意上的关系。”
“那你还特意提前回来去参加她的生日派对?”
“我提前回来是因为想你了,可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很生气,而且你还和萧忆山跳舞,你都没有和我跳过舞。”
“你也没有参加过我的生日派对。”
风炳辰不由得笑了,“不如办一场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派对?”
纯洁闻言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沉默顷刻,便扯出另一个话题道:“那天晚上你用什么方法把我家一下子全搬空的?”
“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我看我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省得哪天你东窗事发牵连到我。”
“东窗事发?”
“我怀疑你从事非法勾当,没准是个大毒袅、军火商什么的。”风炳辰被她非凡的想象力逗乐了,禁不住笑起来。
纯洁并不转身看他,只是闭着眼睛,用轻若叹息般的语气续道:“不过没关系,即便你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棍,我也认了。”
风炳辰尽管为她荒谬的想象力失笑,听了这话却也颇为感动,伸手自身后拥抱她,亲吻她光洁的背部,道:“我爱你。”
纯洁身体一僵,静默半晌才握住他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
夜晚璀璨的月色灯光透过威尼斯红的窗幔洒在她的身上,把她笼罩在一片淡红色的光晕里。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梦,梦见自己的胸腔里长出五颜六色的鲜花,盛放得如火如荼,绚烂极了。

第二十章 我在想你

他们闹了这场别扭,各自都把自己的心看得明白,更加珍惜彼此,感情倒比之前更好了。
纯洁属于那种平时不生病,一生病就拖很久的人。
一场感冒拖拖扭拉半个月也不见好,风炳辰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奇谈怪论,说是做爱可以缓解感冒,每晚变着法儿折磨她,没个餍足。纯洁起初有点受宠若惊,后来实在消受不起,恰逢国庆将至,各大商家活动频繁,她寻到某品牌商的活动机会,到外地了几天。
这番出差,风炳辰一反常态,变得异常粘人,早晚两通电话情意绵绵,竟把她这个性格冷清,情感内敛的人训练得热情奔放起来,一些肉麻情话,事后想想都不敢相信是自己说的。
活动的最后一天,品牌商合作的策划公司举办了一场派对,卓越忽然中途出现了,带着一个选秀出道的90后小明星,眼下人气颇高。
旧情人见面,少不得要聊几句。卓越支开那个小明星,纯洁便开他的玩笑,“怎么,你带着女明星抛头露面,不怕温小姐吃醋吗?”她敞开胸怀,没了芥蒂,讲起话来也像是个老朋友。
卓越苦笑:“她目前为公司的一款运动鞋代言,我带她来做活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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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还以为你们签了萧忆山呢……”
“他那样的大牌,我们请不起啊。要是早知道你是他的老朋友,倒是可以拜托你去疏通疏通……”他似笑非笑的说。
纯洁心知他在隐射上次的情书事件,避重就轻道:“你可真看得起我。”
卓越也不深究,忽然换了个话题道:“宏盛百货最近比较惨,可能要被收购。”
纯洁一怔:“是吗?”
卓越牵起嘴角笑了一下,没答话。纯洁很明白他每个表情的含义,这代表着嘲讽,她因为最近确实没关注这一块,对他的讽刺感到茫然,但她对温蒂印象极差,忍不住刻薄道:“被收购也好过被子女败坏。”
“看来你确实对温蒂耿耿干怀,但也不用这么整宏盛吧?”
“什么?我整宏盛?”纯洁听得一头雾水,“温大小姐不来找我的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卓越忍不住冷笑起来:“你不是重回杂志社上班了吗?温蒂不是被踢出来了吗?这不都是因为那个姓风的吗,你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纯洁,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种人?”
纯洁不说话了。如果说这事是风炳辰干的,那倒是可以理解的。他有这个实力,也确实有可能这样做。该死的家伙,居然没告诉她一声。
卓越见她怔怔不语,有心看她怎么解释,却忽然见到她面露笑容,不禁对她更加失望,掉头走了。纯洁明知他误会了,却也懒得追上去解释。她这个人骄傲的过分,对于不在乎的人,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想法。
她决定回去要好好嘉奖一下风炳辰,这事干得真帅!
这座海滨城市是购物天堂,两名同事特意推迟返程,去疯狂扫货。纯洁也有心给风炳辰带点什么,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是他所缺少的。他的衣食住行皆有专人安排,且都是最好的。她唯一能努力的方向似乎就是做个顶级床伴了,于是很不知死活的给自己买了两套情趣内衣。
结果当晚就接到风炳辰的电话,说是为电影北美发行的事飞美国了。原本是要等她回去再走,谁料她推迟了归程,这阴错阳差的结果让纯洁黯然长叹,就连那两套内衣也深感怀才不遇。
回到圣罂市没两天忽然接到小舟的喜讯,邀她担任伴娘,婚期就定在即将到来的国庆假期。纯洁忙恭喜她,询问婚礼的细节。小舟称请了婚庆公司,采用西式花园婚礼,仪式在新郎于廉的老家A市举行。
挂断电话之后,她又和另一位伴娘蔷薇通了电话,不无羡慕地感叹了一番,然后查看日程表,眼看距离国庆没几天功夫了,节假日,商家的活动多如牛毛,工作排得很满,但闺蜜的婚礼是无论如何也要参加的。
她赶紧着手安排工作,订购飞往A市的机票,间隙浏览一下网店,寻思送什么礼物合适。莉莎建议送首饰,舒婷建议送服饰,苏珊是个实用派,建议直接送现金;大家在办公室七嘴八舌地笑谈一阵,却是毫无启发。
晚上回去,小舟又在网上传了婚礼公司的策划书给她,嘱咐她们提前抵达,因为婚礼仪式要彩排;礼服和伴郎最好自备。
蔷薇长袖善舞,男性朋友众多,倒并不为虑。纯洁早有带风炳辰公开亮相的意思,怎奈他在异国公干,一时回不来,即便告诉他,如期赶回来的可能性也不大,便决定不告诉他了。
第二天下了班拉着莉步陪她逛街选礼物。没有具体的想法,逛了逛金店,一圈看下来也没有合适的。纯洁知道小舟出生富裕,品位异于常人,寻常物件难入她的法眼,价格倒在其次,款式一定要新颖别致。莉莎一边看一边询问她的心理价位,纯洁很爽气地回一句:“不计价格!”
莉步笑道:“那就不要在这里看了,去宏盛百货的卡地亚精品店。”
纯洁当即应道:“好,去看看。”
莉莎怔了一下:“准备大出血啊?”
纯洁自从刷了风炳辰的信用卡,购买一大堆奢侈品之后便不再介意花他的钱,闻言笑道:“我如今傍了大款,今非昔比嘛。何况以我的收入水平,偶尔购买两件奢侈品也还是消费得起的。”
莉莎听了这话少不得又要感慨一番,随即出门叫车到了宏盛。
宏盛的店员见多识广,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星,偏巧莉莎当日挽了一款极其逼真的A货手包,原本笑脸迎人的店员看到她的LV包便露了一丝鄙夷,对她们的购买力不抱任何希望,且态度傲慢,言语敷衍。结果礼物没买到,买了一肚子气,还差点和店员吵起来。
当晚,风炳辰打电话回来,她忍不住向他抱怨,发了一通牢骚。他耐心安慰了一番,表示过些日子宏盛就要易主。纯洁忙抓比机会问他:“你要收购宏盛吗?”
他也不避讳,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纯洁将信将疑:“真的吗?”
“当然!”他不想谈论商业话题,便问道,“你看中了卡地亚的什么东西?”
“没看中什么,只是随便逛逛。”
“不可能!”
“为什么?”
“你不是那种随便逛逛的人。”
“那我是哪种人?”纯洁不由得笑了。
“目的性很明确的人。”
纯洁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把小舟婚礼的事说了,风炳辰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呢,你既然不知道送什么,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你准备送什么?”
“暂时没想好,不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国庆的婚礼,我后天就得过去,没时间了。”
“放心吧!礼物一定会如期送达的。”
“要是你也能如期回来就更好了。”十足怨妇口吻。
“想我了吗?”风炳辰的笑声暧昧起来。
纯洁笑了一声,道:“拜托!我这次是要去做伴娘的,如果你赶不回来的话,我只好找别人--”
“你敢?”风炳辰在电话里喝她。
“我也是情非得已啊,”纯洁假意为难,“除非你及时赶回来。”
“好!”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禁让纯洁疑惑:“真的?可你不是说还要待上几天的吗?”
他轻笑一声,道:“事有轻重缓急嘛!”
纯洁被恭维得心花怒放,少不得要说些甜蜜情话。
且说她得到风炳辰的保证,身心愉悦,整装飞往A市。
纯洁从未做过伴娘,以为责任重大,抵达之后才知道各类琐事早已办妥,新娘的婚纱、礼服、首饰等业已全部选定。稍后蔷薇也到了,两人一起去参观新房,观摩婚纱礼服及和各类首饰,表达各种赞美,各种恭喜。
晚上小舟陪她们到酒店休息,互看了彼此为准备婚礼准备的行头,都觉得极妥帖,华丽但不张扬。小舟问及她们的伴郎,蔷薇虽男友众多,但并无特别中意的,干脆单身赴宴,等着新娘派送一个;纯洁虽自带一枚,但要婚礼当日才能抵达,小舟无奈,只好打电话给于廉,让他负责解决。
随后蔷薇拿出贺礼,是一对极精美别致的钻石耳环,外加一对钻石袖扣赠给新郎。纯洁忙表示自己的礼物在伴郎身上,至于到底是什么,她心里也没底。好在她们多年交情,并不看中身外之物,也没追根问底。三人的悄悄话一直说到凌晨,最后因为担心熬夜影响美容,种经兴奋的准新娘在她们的强迫下才合眼入睡。
翌日,主要角色都需彩排。她们到了礼堂,其他人都已到齐了,婚庆公司的人正在给双方父母讲流程,旁边站在三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见准新娘到来,大家一起抬头看了过来。
纯洁在这一群陌生的脸孔里,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目光掠了过去,不由得又转眸多看了两眼。对方也在看她,四目相对,猛地灵光一闪,想起这人赫然竟是那个相亲男于振。
这一下把她雷得够呛。
于振也被震了一下。那日在甄家,犬概是他此生永难忘记的一天,故而对她印象非常深刻。两人都料不到往后竟还能有交集,不禁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于廉热情迎接新婚妻子的好友,给她们做起介绍,原来于振是他一个堂叔的儿子,另一伴郎也是亲戚家的小孩,刚满十八岁,白皙秀气,未语脸先红。蔷薇最爱调戏小男生,立刻宣布就他了。
如此一来,纯洁只得和于振搭档了。两人都不提相亲一事,只当是初次相识,还很郑重地握了一下手。
于振那日铩羽而归之后,私底下也打听了一下风炳辰,但圈内没人听说过这号人物,让他越发坚定自己的判断,姓风的肯定在吹牛,好遗憾没能当面揭穿他,再没想到还能有扳回一城的机会。
趁着彩排的空隙问纯洁:“你的那个男朋友怎么没有陪你呀?”
“他在美国有点事。”
“换作我,再重要的事也要放到一边,这种身份怎能让别人替代呢?看来他好像不太在乎你哦,呵呵。”他用一副开玩笑的悟气说。
纯洁笑笑,绵里藏针回敬他:“他明天会出席的,毕竟现在只是彩排嘛。”
“呵呵,他投资的那部电影上映了吗?我也好去影院欣赏一下。”
“国庆节登陆全国影院!婚礼过后就可以去看了。”
“叫什么名字?”
“《天外来客》。”
“萧忆山主演的那部?”
“嗯。”
于振不说话了。沉默了半晌,又问道:“他到底是从事哪一行的?”
“从商。”
于振被她简洁明了的回答噎住了,谈话就此结束。
当晚回到宾馆,纯洁给风炳辰打电话,确认他的行程。可是电话一直接不通,让她好不烦躁,又有些担心。关于风君其人,两个闺蜜前一晚已经仔细拷问过,纯洁该交代的也已全部交代。蔷薇推断他八成已经在飞机上,所以手机才接不通。纯洁略微心安,却依然很迟才睡。
第二天走了大日子,一清早便被蔷薇叫醒,乘车前往小舟住所。途中她继续拨打风炳辰的电话,依旧无法接通,顿时心急如焚。蔷薇安慰她,反正有了替补,即便风君赶不及,也不妨大事。他不知道纯洁正是因为于振的缘故才更焦急。她昨天把话说满,风君若不来,岂不输人。
到了小舟寓所,化妆师带着助手已经到了,正准备为新娘上妆,见到她们,小舟立刻起身道:“纯洁,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因为她一直在给别人打电话!”蔷薇笑着放下行李。
“你送的礼物今早送到了。”
“在哪里?”蔷薇问道。
“在梳妆台上。”
“人呢?”纯洁以为是风炳辰送来的,一脸惊喜地问道。
“谁?”
“送礼物来的那个人。”
“早走了。这件礼物太贵重了,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纯洁被她说的勾起好奇心,暂时把风炳辰放到一旁去看礼物,却是一对卡地亚的情侣镶钻腕表,款式经典,精美奢华。各种证书票据齐全,蔷薇看了价格禁不住微张红唇。纯洁不由得微笑,对这份礼物的满意度远超预期,相比她的风格是过于奢华了,但这是风君的手笔,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事,无需惊讶。
礼盒的随笺上写着纯洁选购赠送,小舟不知道她事前对此毫不知情,她虽一早表示不介意她们送什么,但这么大的手笔还是令她动容,忍不住在纯洁的脸颊重重亲吻了一口,道:“亲爱的,你真是太慷慨了。”
纯洁不由得笑了,拍拍她的脸蛋,还没来得及说话。蔷薇忽然伸过头来,勾住她的肩膀,笑道:“跟你说实话吧纯洁,我本来对这位风先生还存有疑惑,现在看来,他确实是位大人物。”这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化妆师这时出言提醒她们:“再不化妆,时间恐怕要来不及了。”于是三人赶紧坐下化妆,盘头,换礼服,整装完毕,乘坐礼车赶往教堂。
这件礼物的如期而至,就像给纯洁吃了一颗定心丸,又晓得风炳辰一向行踪飘忽,出人意表,反倒镇定了下来,关掉手机,静心等候。
眼见仪式即将开始,他还未到来,司仪赶紧让于振准备。他有些幸灾乐祸地对纯洁笑道:“看来我这个替补要转正了。”
纯洁抬头看一下时间,道:“还有三分钟。”
“你还相信奇迹?”
“三分钟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你就这么相信他?”
“胜过相信我自己。”
于振简直气得笑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道:“那我就拭目以待啰。”
纯洁嘴上镇定,心里其实也紧张,眼看时间流逝,马上就要出场,于振轻咳一声,整理服装领带准备上场,特大度地瞥她一眼道:“要不是我兄弟的婚礼,我还真不稀罕做这个伴郎--”
“那就不麻烦你了!”身后忽然有一把冷冽的声音打断他。
纯洁听到这个声音宛如听到天籁,心底绷紧的弦顿时松了下来,连腿都有点软,幸好风炳辰及时伸臂揽住她的腰。
于振见状不由得讪笑一声,道:“风先生,听说你在美国,我们还以为你赶不及出席婚礼了?”
“还好没有迟到。”
“你搭乘的是哪趟国际航班呀?”
“我自己驾驶飞机来的。”
“呃,”于振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从美国飞过来的?”
“先乘私人飞机到圣罂市,然后驾驶直升机过来的,就停在对面大楼的顶上。”
于振彻底服气了,怔了一下,立刻识趣地离开了。
纯洁抬头看他,启唇未语,便得到一通热吻。直到司仪宣布新人入场的声音传来,风炳辰才放开她,替她掠一下发丝,道:“你真美。”
纯洁含怨带喜地瞪他一眼,满腹的话要说,却已没有时间,忙挽着他的手臂出场。他们走上通道,立刻吸引了全场目光,风君气场强大,任何场合都能喧宾夺主,纯洁早已见怪不怪,表现得十分淡定。
她比较关心的是两位闺蜜的反应,目光掠过小舟和蔷薇的脸,诧异地发现她们的表情都极为古怪,心里不由得一愣,忙用眼的的余光打量身边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整齐,俊美不凡,没有任何不妥,那么她们为何是这种表情呢?她用眼种向蔷薇询问,奈何蔷薇的目光始终在风炳辰的身上。
稍后仪式结束,大家来到花园进行酒会庆祝,新人父母轮番发言。风炳辰忍不住悄声问纯洁:“我挑的礼物,你还满意吗?”
纯洁微笑看他:“满意。”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半晌,道:“你今天真的很美。”
纯洁被他看得有些羞涩,垂眸笑道:“谢谢,你也很帅。”
“我好想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纯洁挺直背部,眯起一双清亮的眼眸看他,“你在开玩笑?”
“真的,我连戒指都准备好了。”
“是吗?多少钱买的?”
“……”风炳辰囧到了,“你的思维能不能正常一点?”
“前提是你的行为要正常一点,这可是我朋友的婚礼。”
“放心,我不会在这里求婚的。”
“那就好,”纯洁松了口气,端起香槟饮了一口,“我还真怕你乱来。”
风炳辰扑哧一声笑了,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腿上握着:“有没有想我?”
纯洁脸上一红,道:“公共场合,注意影响。”风炳辰非但不收敛,反而戏谑道:“我就喜欢你这会儿一本正经的样子。”
纯洁拿他没辙,只好把目光投向别处,又遇到蔷薇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风炳辰,不由得心里一动,压低声音问他:“你以前见过蔷薇吗?”
“没有。”
“你确定?”
“确定。”
“奇怪,那她为什么一直看着你?”
“我是你的人嘛。”
纯洁待欲表示怀疑,这时新郎官发言完毕,四周掌声如雷,她也忙跟着鼓掌。然后新人举起香槟敬各位亲朋好友,请大家尽情畅饮。众人不再拘谨,气氛瞬间轻松活泼了起来。她寻个机会,把风炳辰正式介绍了一下,蔷薇立刻问他:“你的英文名叫恰克?”
“是。”
“去过英国?”
“没错。”
“会弹钢琴?”
“你没有双胞胎兄弟吧?”
“没有。”
全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她和小舟互看一眼,点点头,然后一齐看向纯洁,道:“他就是那位拖鞋先生!”
纯洁一怔:“什么?”
风炳辰也是一头雾水。
“你忘记了吗?当年在伦敦,我们被邀请去一家叫”猫和钢琴“的酒吧,参加Party,你临时有急事先走了,我们则遇见了一位拖鞋先生,就是他!那晚他展示的钢琴才华把在场的女性全都迷住了。”她说完才发觉当着风炳辰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便率先自嘲地大笑起来。
小舟也笑:“这两年我们分散各地,不常提起他了。以前大家在一起八卦,说到帅哥,可都是以‘拖鞋先生’做参考的,再想不到你竟会和纯洁走到一起,实在叫人意外。”
风炳辰对各类赞美早已免疫,但考虑到她们是纯洁的朋友,还是表现得受宠若惊微笑道:“原来我们还是老朋友,一时没认出来,真是抱歉。”
纯洁听了这番话,终于明白她们看到他时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古怪了。但随即又想起另一件事,连忙问道:“这么说来,那天在我家吃饭,你说我们相识于伦敦,都是真的?”
风炳辰闻言不由得失笑,扬眉向两位女士道:“你们听听,她可是一点也不记得我呢?”
“我们也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
风炳辰于是把那日的情况讲了一遍,笑道:“你们看她的胆子有多大,竟敢向一个亿万富翁施舍。”
蔷薇哈哈大笑:“敢情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小舟笑着摇头,道:“俗话说问世界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依我看,从她施舍你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把你降服了。”
风炳辰连忙点头道:“此言甚是。”
纯洁笑而不语,心底流淌一股暖暖的感动。
婚礼结束后,新人去度蜜月,蔷薇和他们在景区玩了两天,也飞回去上班了。纯洁带风炳辰回了趟家,许岚招呼得格外热情。
他们此时已经搬了新家,特意给她留了楼上的大卧室,方便他们回去。自从有了风炳辰这个男友,她在家里的地位陡然提高了许多。纯洁觉得十分荒诞,但平静的生活和稳定的感情让她变得宽容,很多事情也不再计较了。
回圣罂市前一天,纯洁带着风炳辰去了自己的母校。
学校翻新过,比从前更加美观、漂亮,种植了许多颇具观赏性的树木花草。周边外围开设了很多书店网吧和游戏机房。两人挽手在校园里转悠。睽别经年,旧地重游,纯洁难免回忆联翩,不停对他讲述自己的学生时代,零零散散的一些片段,风炳辰都吉光片羽般记下来。当然,也有萧忆山的部分。
他艳名远播,连外面学校的女生都给他写情书。他那样的清瘦,挺拔,俊秀,像漫画里的美少年,书包里永远没有文具盒,没有一本书是完整无缺的,书桌里塞满了情书、零食,和各种各样的小礼物,还经常有人情书错投,塞到她的课桌里。他的右手食指上永远缠着白色胶布,经常赶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进教室;回答老师的提问始终翻来覆去地那么几句,“呃,不知道”,“忘记了”,“对不起”……
想到这些,纯洁不由得沉默起来。
风炳辰察颜观色,差不多也猜到她在想什么,却没有打扰她,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记忆,那是他来不及参与的过去,难免有些遗憾--说来也奇怪,他并不嫉妒她那个正经交往过的男友,反而对萧忆山耿耿于怀。
随着一声铃响,学生们潮涌而出,他们也随着人潮离开。临上车前,纯洁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这是一个女人和她的少女时代告别,和她的豆蔻年华告别,和她的初恋情怀告别。这最后一眼是为她的青春祭。
她倚在玻璃窗上,街灯霓虹在她的脸上照出变幻莫测的光彩。持续的沉默终于引起了风炳辰的不满。他摇一下她的手臂,佯怒道:“还在想那个姓萧的啊,别太过分啊……”
纯洁转过头看他,语气和声音都极其轻柔,甚至带了些爱怜的意味:“傻瓜,我在想你。”
她平日与人交往时常都保待着一种警觉,自觉或是不自觉的,像只受惊的兔子,从来不曾像此时此刻这样放松,脸上的表情既宁静又安详。风炳辰明显能够感觉到她的不同,她身上那层用于自保的无形冰封忽然之间溶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幸福之光,那双清亮的眼睛也变得格外柔和,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美。
他略微怔了一怔,道:“想我什么?”
纯洁含笑道:“你变成一只小虫子,钻到我的脑袋里来看看。”
“我又不是孙猴子。”
“我以为你比他还神通广大呢。”
风炳辰微笑。
纯洁握住他的手,将头靠着他的肩膀上,看向窗外,任思绪飞翔。
他从来不对她发脾气,从来不给她坏脸色,不曾做过伤害她的事。他永远是那么的风趣迷人,温文尔雅。即便是遭到拒绝,依旧表现得体贴周到,风度翩翩。他又是那样的自信,包容,优雅,深邃。倘若她的心曾经是块寒冷的冰石,那么他的温柔就是山涧的清泉,水滴石穿,柔能克刚。
他尚不曾给过她片言只语的承诺,她亦不觉得有需要。
生命是一个极其漫长的旅程,它拥有能够让承诺和保证变成笑话或谎言的魔力。所以她不需要那些应景的誓言,他们之间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这是她喜欢的方式。她亦没有因为他的富裕和强势,就把自己归入弱势的一方,从而产生年老色衰的恐惧。她从未想过用身体去换取些什么东西。她很清楚,青春是一件易挥发的物质,有着特定的时效性,所以行乐须及时,有花堪折直须折。
从他的身上,她学习到应该怎样去爱一个人。是的,爱一个人是应该像他这样,克制,隐忍,不说伤害对方的话,不做伤害对方的事;静静守候,默默关注,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及时伸过手去,不离不弃。
她所能想到的关于爱情的最坏结果不过是幻灭,但她亦从未相信过所谓的金色的永生,只要生活仍在继续,生命还在进行之中,那么,谁也看不到未来。他们或许明天就分开,或许永远不分开,谁知道呢。
她对自己还不够自信,不够放心,所以决定把生命打包托付给他,直到他觉得疲惫,不堪负荷为止。届时她将会收抬心情,重新出发。因为她知道,要想看到处处闻啼鸟的晨,必定要经历过无数个梦里花落知多少的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