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尽管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心理上却莫名其妙地感觉轻松了下来。她在理智上质疑他的话,情感上却十分信任他,真是怪事。
“你安心休息吧,好好地睡一觉,不要再一个人哭了,这样我会心疼的。”
“……”
纯洁以往听到这种话,都会觉得很肉麻,但此刻由他说出来,她竟觉得很温暖很感动,一颗刚刚在泪水里浸泡过的心又暖了过来,以至于一时不知该如何答他。风炳辰也差不多摸透她的个性,知道她情感内敛,不善表达,道了声“晚安”,便主动挂了机。
纯洁看一下时间,觉得肚子有点饿,然后下楼去吃东西。她并不曾在飞机上吃东西,只是喝了点果汁。她一直处于盛怒状态,真是气都要气饱了,那里有胃口吃东西。现在,和风炳辰通了电话,情绪得到纾解,心情好转,自然也就有胃口了。
吃好晚饭回来,打开笔记本上网。那帖子还在论坛首页飘着,跟帖数量又猛增了许多,回帖内容却是五花八门,有骂楼主的,有路过围观的,有认真分析笔迹的,有怀疑炒作的。
他们自成一派,各说各的,偶尔彼此谩骂几句,相互攻击对方脑残。
纯洁极有耐心地看下来,没有发现那楼主的身影,暂时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一下,拿出手机拨给萧忆山,依然是没有接通,不知道是否在躲记者。出了这件事,想必有很多记者都在找他求证。
她打不通电话,有心发讯息、但思来想去不知道如何措辞,只得沉默。原来他真的给她写过信,遗憾的是她没有收到。他们的命运是错了齿的轮子,没有在正确的轨道上行进。
她不无惆怅地进人了梦乡。
第二天七点便醒了。这段时间以来,醒得最早的一次。心里有事就睡不安稳。起床进卫生间洗漱,对着镜子一看,眼睛肿了,虽然不太明显,但想到中午要回去吃饭,赶紧重新躺回床上,用热毛巾敷在眼皮上。
无关美丑,她只是不想让她们看出自己哭过,不愿意暴露软弱的一面。
几分钟后,拿掉毛巾,再到镜子跟前细看,似乎消了一点点,又好像没什么。没办法,只能靠化妆了,隐形眼镜也收起来,换戴那副细窄的黑框跟镜。
梳妆完毕,九点半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客房服务送来一份丰盛的早餐,另有一束娇艳异常的红玫瑰,香味扑鼻,纯洁一看,不由得笑道:“你们还给客人送花吗?”
对方微笑道:“这是一位先生送来的,指定交给1608号房的客人。”
纯洁一怔,“是吗?”
“这可是进口玫瑰,我们要是给每位客人都送这么一束,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关门大吉了。”对方略带恭维地开了个玩笑。
如此看来,只能是风炳辰了,除了他,也没有人知道自己住这里啊。
纯洁由衷地高兴起来。
她拿起那束花看了看,问道:“那位先生还在吗?”
“这我不清楚。”
“谢谢你。”
送走了客房服务,她立刻拨电话给风炳辰。
刚一接通,他便笑着问道:“收到花了?”
“收到了。”
“喜欢吗?”
“不错,请继续保待。”
“没问题。”风炳辰笑起来,声音清朗得让人一下子联想到碧海蓝天,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清爽感觉,“现在心情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游泳池。”
“时光?”
“是的。”
闻言,纯洁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她也不敢奢望他会亲自跑来送花,能够收到花,她已经很开心了。
“对了,萧忆山的那两封信,我让人送到我这里了……”
“什么?”纯洁大吃一惊。
“抱歉,我实在对信的内容很好奇。”他的语气却一点抱歉的态度也没有。但是令纯洁感到吃惊的,是他居然真的能够拿到信?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让专业人士去办的,具体方法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金钱可以解决很多麻烦……”
“信上都写了什么?”
“信还没有送到。”
“哦,”纯洁略觉失望,沉默顷刻,又道,“再请教你一个问题。”
“嗯?”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家酒店的?我知道昨晚我们通话的时候你听到了房号,但是她并没有说酒店的名称,你怎会知道是哪家?……”
风炳辰不由得笑了,“怎么,难道你怀疑我在你身上装了跟踪器吗?”
“呵呵,”纯洁也笑了,“你太神通广大了,让我敬畏。”
“我这么做可全都是因为你,你却反过来怀疑我,太会伤人了。”
纯洁被他半真半假的哀怨语气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赶紧道歉道:“对不起,我太多疑了,请你原谅。”
“我在网上搜索了酒店,然后,一家一家地打电话去问的,幸亏你不是住的小旅馆……”他说着略顿一下,学着她昨晚的语气道,“本来不想告诉你的。现在,你可有把柄尽情取笑我了。”
纯洁心里感动,却忍不住道:“这也太傻了……”
风炳辰发出一声哀叹,“你看,你果然开始取笑我了。”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那样就不叫惊喜了。而且你那时候应该已经睡了,我不想为这么一点小事吵醒你嘛……”最后一句的语气拖得有点长,近乎撒娇。纯洁仿佛能够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就像是视觉上的记忆,他的容颜已经深深地刻在她的瞳仁里,只要她的眼睛不瞎,哪怕是身体毁坏,大脑失忆,也将会永远看见他。
“我忽然很想见你。”
这句话她冲口而出,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她没有像往日那样感到懊丧,沉默片刻,她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想你了。”
电话彼端沉默半晌,然后他道:“不要关机,我到了给你电话。”
纯洁合上手机,幸福地张开双臂,朝身后的床上仰面倒了下去。
她一大早起床,原本是打算早点回家,催促文茜去拿信件。现在,风炳辰已经把信件拿了回来,她也就不急着回去了,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回味,回味刚才的通话,回味他们曾经相处的点滴。
她好像直到这一刻才猛地醒悟过来,才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自己,而她之前害怕接受他,会给自己带来伤害。其实伤害有什么可怕的,她又不是没有被伤害过。她害怕的是被爱的感觉,害怕被爱过又失去爱的感觉。这些年来,负面情感她学得太多了,甚至无师自通。但是,对于爱,她还停留在理论阶段,说起来七窍玲珑,玻璃心肝,看似什么都懂,却不曾真正地实践过,甚至不懂得怎么样去爱一个人,去给予和付出。英文有一句话叫:Nothing can conquer love, but love can conquer everything.
这种无坚不摧的情感令她害怕,她怕自己会变得软弱。这些年她恪守的情感信条就是,要想不被别人拒绝,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拒绝别人。但是他赐予她勇气,使她敢于迈出那一步,她决定要试着往前走。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桌子上的那束玫瑰花,色泽浓艳,娇嫩欲滴。她起身走过去拿起那花束,细细看了老半晌,然后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瓣,扔进玻璃杯的牛奶里,过了片刻,又摘下一瓣,扔了进去。
透明的玻璃杯里,乳白色的牛奶上面漂浮着红色的玫瑰花瓣,颜色纯粹,对比鲜明,营养又美观,色泽光润,赏心悦目。她托腮坐在旁边静看,不像是看一杯牛奶,倒像是在看一段人生风光。整了身心都处于一种莫名奇妙的饱和状态,亦不觉得饥饿,心里、胃里都是满满的,脸上都蒙了一层细白的光。
她那傻子般的状态突然被手机铃声唤醒,抬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笑微微的表情,甚为罕见。
原以为是风炳辰,却是许岚打电话来催她回家吃饭。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然后换衣服出门,暗自叮嘱自己,要克制忍耐,不要和文茜一般见识。许岚毕竟是长辈,不可太失礼。
途中不由得又想起小时候。起先,许岚也试着对她好的,后来生了文茜,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没有精力照顾她了。孩子带得不耐烦,也常迁怒到她身上;后来又生了煜飞,请了保姆,私下也常欺负她。房间里没有一刻是安宁的,永远有哭闹声,抱怨声;父亲叮嘱她课后帮忙照着弟妹,却往往吃力不讨好……
当然也有过欢乐时光,但留在她记忆里的,都是一些不愉快的片段。她和她们的关系就像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家人,磕磕碰碰的,蜚短流长,龃龌不断。她那时下定决心要脱离她们,去到一个自由的所在。她那样长久的忍耐、沉默克己的背后,是顽强的意志。直到离家后的许多年,独自在异乡生活,领会到生活的更多层面,对人对事有了更多的理解和包容,何况血缘关系是连死亡也改变不了的关系,她亦不具备哪吒剔骨还父的决绝,终究有牵挂。
进入家门,许岚正在厨房指挥保姆做饭,看那阵势仿佛是一场盛宴。煜飞在房间里玩电脑,见到她,出来打招呼。
“不是说爸爸今天回来吗?”她问。
“昨晚打过电话了,下午到家。”
“哦。”
纯洁略有些失望,端起茶水喝,顺便抬眸打量房子,还是十年前的房子,设施老化,风格陈旧。难道父亲的公司这几年真没赚到什么钱?抑或是前两年受了金融危机的影响?又见煜飞坐在一边心不在焉的,便道:“你去玩电脑吧。”
他腼腆地笑了笑,坐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文茜从卫生间出来,抬手招她进卧室。纯洁起身走进去,她十分泄气地说:“我打过电话了,他说信件丢了。”
“怎么回事?”
“他说,那两封信不见了,有人黑了他的电脑,文件全都丢了。”
“你相信吗?”纯洁不动声色地问道。
文茜自知理亏,老实道:“我怀疑这是他的借口,他不想把信还给我。”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去告他吗?”
她恼羞成怒,大小姐脾气又冒了出来,转身拉开衣橱找衣服,把里面的衣架扒拉得哗哗响。
纯洁想了一想,又问:“他有没有留下备份?”
“不知道。”
“网上那了帖子他还炒不炒了?”
“我不知道。”
“……”
纯洁没说话。
文茜当着她的面换衣服,换了一条短裤和紫色吊带,烫染过的蓬松卷发披散下来,圆圆的眼睛,不开口倒像个洋娃娃,确实漂亮,身材也好。纯洁见过的一些明星其实也不如她好看。又见她的床头放着一台索尼笔记本,屏幕上的页面正是那则情书帖,没准是彻夜不眠地在刷帖子呢,看来真是想成名想疯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的表演学了几年?”
“两年了,怎么?”
“学得怎么样?”
“那种烂学校,还能学到什么东西?根本就是骗钱的。”
“……”
“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
“你不会随便问问的,你问什么都是有目的的。”纯洁不由得愣住了。她料不到在文茜眼里,自己是这样的。
文茜自镜子里看她,“要不是你打电话给煜飞,我根本想不起来那些信。不过,你也真沉得住气,和萧忆山暧昧过,居然可以一字不提。真服了你了,如果你现在再去找他的话,会不会旧情复燃啊?”纯洁无语。
她忽然道:“干脆你介绍我和他认识吧,姐姐。”纯洁错愕一下,忍不住笑了。
她每次叫她姐姐,必定有事相求。这一点她倒是能伸能屈,只不过翻起脸来也很快,情商和智商都似乎还停留在孩提时期,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纵容宠爱自己。
“难道要我告诉他,你就是那个在网上暴露他隐私的人?”一句话把文茜说得无语了。
提到这个,纯洁又忍不住朝外冒火,很想骂她没脑子,但终于忍住了。
即便风炳辰把信件拿了回来,如何善后也是个问题,记者肯定会追问真假,以萧忆山那种个性,不知会加何答复。纯洁也隐隐怀着某种好奇,诚然是不可能与他旧情复燃了,但是不妨碍她期待他的态度。借用文茜的话,他毕竟是萧忆山啊。
时间到了中午十一点半,午饭已经准备就绪,却并不急着开席。
许岚从厨房出来,进房整理了仪容,重回客厅拉着纯洁掏起心窝子来,疼惜她这些年一个人在外诸多不容易,自己也不曾对她尽责,眼看都二十八了,该考虑终生大事了--就此切入正题,说起那个年薪几十万的经埋,三十来岁,年龄稍大,但胜在家底优厚,决不可错过良机。
纯洁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这顿丰盛的午餐原来是为了招待别人。她对此事早已表过态度,许岚依然把人请回家来,完全没有把自己的意见当一回事,让她感到很恼火,但考虑到她是长辈,不便发作,却忍不住道:“我昨天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我有男朋友了。”
文茜在一旁修指甲,不以为然地插话道:“只是把人叫到家里看一看,又不是让你马上嫁给他,你紧张什么啊?”
许岚笑道:“是啊,看看又不要紧的,万一你们有眼缘呢?”
“男的年纪大点没什么,如今事业有成的男人也都差不多这个年纪,还有更老的呢……”文茜边修指甲边说,也没抬头看纯洁一眼。
纯洁很惊讶于她这般老气横秋的口气,无言以对。
终于等她修完指甲,抬头把纯洁打量了一下,蓝色衬衫,米色时装裤,白色平底鞋,再加上一副黑框眼镜,突显了清冷气质,欠缺几分女性柔美风情,便建议道:“你要不要穿我的裙子?打扮得性感一点。”纯洁因为她突然的示好而略感窘迫,摇了摇头,拒绝了。
文茜无所谓地耸耸肩。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许岚立刻起身去开门,开门前先整理一下头发,然后打开房门,用一副过于夸张的热情笑声道:“你们来了,快请进,正要给你们打电话呢……哎呀,人来了就好,还买这些干什么呀,不用换鞋了,进来吧!”
一阵谦让之后,玄关处走出两个人。
领先是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妇人,烫发,魁梧,富态,约有五十来岁,后面跟着一个眼镜男,身材中等、略胖、肤色白皙,穿一身名牌休闲服,还算有几分气质,但看在纯洁眼里就是路人一枚。
那妇人似乎没有见过文茜,见出来两个年轻女孩,不知道是哪一个,许岚忙拉过文茜道:“小茜,叫范阿姨。”
文茜乖巧地叫了一声。
那范姓妇人立刻便知道另一个才是今天的主角,笑夸文茜漂亮,长得好,眼睛却瞟向纯洁,不露痕迹地打量。
纯洁只是微笑。人都已经进了家门,只得敷衍一下他们,免得许岚下不了台。
一番客套之后,在沙发里坐下,聊了几句家常,便切入正题。
那男的名叫于振,家境甚好,事业有成,就缺一个妻子。女朋友原也谈过两个,因为种种原因分了。范阿姨的口才十分了得,极善辞令。许岚微笑倾听,适时问一些早已经知道的问题,以便她发挥。两人配合得非常默契,又演得不过火。
于振的状态倒是很放松的,看完纯洁,又转目去打量文茜,眼种和表情都洋溢着一种过分的自信。纯洁很不喜欢他的目光,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看得过分仔细,简直是一种冒犯。
这时候,话题终于转移到了纯洁身上。基本资料都已经了解过了,但许岚还是礼尚往来般替她介绍了一下。问到她的工作,依旧是许岚代答,说是在杂志社工作。纯洁插话道:“已经离职了。”
许岚略觉意外,范妇人倒挺高兴,“辞了好,可以回来找份工作嘛,在外面哪有家里好呢?”
纯洁继续保待微笑。看得出来,她急于促成这桩亲事。
背景性的资料介绍完毕,开始了解细节部分,性格爱好之类的。于振平时工作繁忙,运动不多,就是在家里的跑步机上跑跑步,偶尔看电影,喜欢看赛车,自己开的沃尔沃,假期经常出国旅游等等。
纯洁没什么可分享的。她平时基本上不出门,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此时只觉得肚子饿,忍不住拿出手机看时间,十二点多了。
所幸大家都懂眼色,于是开席吃饭。
入席时,看到那桌丰盛的午餐,范妇人又是一番客套。彼此谦让两分钟,终于依次入座了。众人刚刚准备举箸,纯洁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大家又都停下来看她。
她拿出手机一看,脸上顿时浮起一缕难以抑制的笑容,站起身来用一种宣布重大事件的口吻道:“不好意思,我要下楼去接一个人,请你们稍等。”
说完,也不等众人的反应,就径直走了出去。
许岚也是莫名其妙,只得招呼大家先喝饮料。
第十七章 相亲闹剧
二十分钟后,纯洁领风炳辰进了门。
大家一看,全都怔住了。
文茜瞪圆了眼睛,第一感觉就是青春偶像剧的男主角走错门了。
两个大妈级的女人也看得目不转睛,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在太帅了。
轮廓分明、俊美到雌雄莫辩的面孔,柔顺富有光泽的卷发,男模一般修长匀称的身材,把最普通的白衬衣穿得卓尔不凡,风生水起;一双漂亮的含着微笑的眼睛徐徐扫过餐桌上的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于振的面上微微笑了一下。于振本能地回了一个微笑,心里暗自疑惑,不知道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是谁。
纯洁不理会众人的诧异,去厨房添了一副餐具。
许岚如梦初醒,忙从房里端出一凳子加到餐桌旁,问纯洁道:“这位先生是谁啊?”
纯洁微笑道:“他就是我的男朋友,风炳辰。”
此言一出,大家又都呆住了。
风炳辰也微微怔了一下,但随即恢复自然,眼底的笑容却更深了。
干振飞快地看了范阿姨一眼,暗含责备,心想你怎么连最基本的情况都没摸清楚呢。但是,范阿姨却没有顾上自己的外甥,一双眼睛依然盯在了风炳辰的身上。她对他的兴趣和好奇已经盖过了自己的尴尬。
纯洁平静地给风炳辰介绍自己的家庭成员,他微笑着一一打招呼。
许岚没有料到纯洁真的有了男朋友,而且气度不凡,举止容貌,完全是贵族的派头。单单是相貌,也确实找不出几个比他更俊的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家境如何。
想到这里,她又悄悄地瞥了一下范阿姨和于振的脸色,觉得自己今日恐怕不太好收场。于是,赶紧招呼大家吃饭。
于振的表情虽然略有尴尬,神态倒还不失自傲。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心里很不愉快,倒也不好意思一走了之。他大概正值春风得意的时候,颇有些自命不凡,相貌即使略逊一筹,但自古以来男人重的就是才学跟事业。他可不相信这个长着漂亮脸蛋,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男人,能在事业上有什么建树,倒激起几分争胜心理。眼看纯洁和他并肩坐着,眉梢唇角都有一种柔情,不时相视而笑,那亲密的神态真叫人吃不消。
他实在看不下去,放下筷子问道:“风先生是从事哪一行的?”
这个问题是大家都关心的。于是,一起停下来望着风炳辰。
风炳辰笑笑,道:“我从事很多行业。”
“能具体说说吗?”
“最近从事影视业。”
“啊?”文茜突然惊喜了,“那你一定是演员。”
“不是。”风炳辰微微摇一下头,微笑道,“我是投资人。”
“真的吗?”文茜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当然。不过钱是别人投资的,我只是帮忙跑腿,免费的劳力。”
文茜闻言不能避免地流露出几分失望,“但你应该还是有点权力的吧?”
“当然。”
“你的电影是什么类型?还缺不缺演员啊?”
“是一部动作片,演员方面要问导演,我基本上不过问。”
于振忽然嗤笑了一声,道:“据我所知,一部电影的演员都是由投资人说了算。”
风炳辰抬眸看了一下他。因为这不是一个问句,而他也不需要证明自己和其他投资人的区别,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于振顿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同时他认为风炳辰在回避问题,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制片人。
纯洁不想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个没完,便道:“吃菜吧。”说着给风炳辰夹了一块鱼。大家也都举起筷子夹菜,吃得心不在焉。
席间安静了不到两分钟,于振又说话了,“风先生还从事过哪些行业呢?”
风炳辰放下筷子,道:“很多,金融、石油、通讯、酒店之类的……”
许岚觉出于振有些较劲的意思,也有心给他打听,插话道:“你是自己创业还是帮人打工呢?”
“通常都是别人替我打工。”
“……那么,你的酒店还在营业吗?”
“当然。”
于振很不客气地问道:“是当然还在营业?还是已经倒闭了?”
此言十分无礼,众人都愣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抱歉,因为你刚刚说换过很多行业,所以……”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故作洋派地耸了耸肩膀。
风炳辰不露声色,礼貌地咽下食物,方才微笑道:“你误会了,我是同时涉猎这些行业,我有专门的投资顾问团,都是最顶级的行业精英。”
于振觉得自己快要被他雷死了。
专门的投资顾问团,最顶级的行业精英。他得拥有多少身家资产才够这个档次啊。他从事投资咨询专业,国内排得上名次的富豪都有所耳闻,平时也接触过不少,从没听说过有姓风的。
“那么--”他故意拔高一个音节,拖长语气,用一种好整以暇地语气问道,“你的酒店开在哪里呢?”
风炳辰放下玻璃杯,淡淡道:“遍布全球十三了城市,主要集中在欧洲,圣罂市也有一家,时光酒店就是我的。”
闻言,大家都不说话了。
有几双伸出去夹菜的筷子都像中了魔法一样,忽然之间停住不动了。
于振的脸色变幻了几下,沉默了三秒钟,终于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风先生,你可真会开玩笑,地球人都知道时光酒店的老板姓方,叫做方伯韬。”
风炳辰面不改色,接着他的话茬道:“但是,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才知道,方伯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我的管家。”
于振噎住了。
他被堵得无言以对,脸色发白。
大家全都睁圆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风炳辰。
这个消息把池们都震傻了。
纯洁趁他们谈话的时候,一个人埋头默默吃饭,已经吃了六七分饱。这时看到众人的表情,早已经在肚子里笑翻了,脸上却极力不动声色,劝道:“大家快点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众人这才缓过种来,默默地吃了起来。
干振却是食不下咽,他发现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竟然把餐桌上的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妇孺给震住了,她们居然开始用崇拜的眼神看他了。他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什么破绽来揭露驳倒他。因为这家伙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这种牛皮也敢吹,而且脸不红、气不跳的,连谎话都说得像真的,镇定自若宛如王者。他则完全处于被动,惨败收场。
饭桌上的气氛沉默了下来,没有人再问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