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萍见他这样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重新看住天花板,问道:“你是怎么处理那件事的?”
唐迦南一愣:“什么事?”
“周新竹那件事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见了Jennifer,请她出面跟媒体解释……”
“你何不直接出面?”
“拜托,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谁?我跑去跟媒体说,这件衣服是我未婚妻的,她就是Jennifer说的那位尊贵的朋友,”唐迦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恨恨道,“我这也是为了维护了你苦心经营的灰姑娘形象。”
风萍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你做得对,Jennifer是最合适的人选。”
39
当他们俩躺在床上谈话的时候,楼下的陆管家也没闲着,眼瞅着没人在跟前,抓紧时间往唐家老宅拨了一通电话,结果得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少管主人的私事。”
她有些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老夫人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得如此之大?难道她已经完全接受了风萍?所以风萍才可以重新回来?
她抬头看了看楼上,隐隐有了一种危机感,难道真的让那个粗鄙的女人成为这幢屋子的女主人,然后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吗?
不行!绝对不行!
她立刻奔进厨房,泡了两杯红茶,拿了一些点心,小心翼翼地端上楼去了。
房门是开着的,唐迦南和风萍两人齐头并肩躺在床上说笑,那笑声听在陆管家耳朵里实在太刺耳了。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还笑成这样,实在太不淑女了,二少爷也真是太放荡了。——实际上,这段日子,差不多是唐迦南近年来最安分守己的日子,但她因为讨厌风萍的缘故,连带对唐迦南也有了些怨气。
于是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成功引起室内二人的注意。
唐迦南曲臂支撑起身子,问道:“什么事?”
她堆起笑脸,道:“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点心,这是风小姐最喜欢的红茶。”
唐迦南闻言便笑着向风萍道:“喝吗?”
风萍正要说不喝,一转眼看见陆管家正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动,面上就浮起了笑容,点点头表示喝,人却躺在床上不起来。
唐迦南坐起来,从陆管家手里的托盘里端起一杯,笑着递给她:“诺!”
风萍这才爬起来,故意偎到唐迦南身边,伸手接过了杯子。
唐迦南看盘里的小蛋糕,又问道:“饿不?”
风萍腻着声音道:“好饿……”
他立刻又拿了一块小蛋糕递过来,风萍却不去接,而是微微张开嘴,意思是要唐迦南喂她吃。
这个动作把旁边的两个人都雷了一下,唐迦南尽管感到意外,但意外之中还有一丝甜蜜,当下微笑着把蛋糕喂她吃了一口。
陆管家却恨得抓狂,太无耻了,这女人真的太无耻了!
风萍一边欣赏陆管家的脸色,一边吃蛋糕,吃完了还就着唐迦南的手指舔了舔,这一下唐迦南就像触电一样,一股热流传遍全身。
陆管家也被触到了忍无可忍的雷点。
她立刻放下托盘道:“就快开饭了,我去厨房看看。”
她一走,风萍也就恢复常态,喝了口茶,起身把杯子放回去,然后打开行李箱,整理衣服。
唐迦南坐在床上不露声色,但心里有轻微的惊动。
他察言观色,隐约有些明白她是在陆妈跟前做戏,原因不明,但自己被利用了……呃,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不想被人白白利用……
他动了邪念,看什么都浮想联翩,浅灰色长裤包裹的臀部,线条分明的腰和胸,饱满丰盈的唇,白皙纤细的手指,真是恨不得变成她手里的白色长裙……
他正在想象的国度里陶醉,不提防风萍忽然问道:“你还好吧?”
他一惊,赶紧回神:“嗯?”
风萍有点疑惑道:“你的脸色好像有点发红,是不是发热啊?”
唐迦南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清清嗓子干笑道:“没有。唉,我说现在还是冬天,你就买夏天的裙子啊?”
“这些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她说着将两条裙子扔给他,“帮我挂起来。”
“谁送的?”唐迦南接过衣服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硬邦邦地问道。
“当然是设计师,还能是谁?”风萍失笑。
唐迦南立刻恍然,唐铭瑄偶尔也会遇到这种事。当下去把衣服挂起来,回来道:“对了,Jennifer想见你~”
“她有说什么事吗?”
“她就是想见见你,她以前没见过你吗?”
“没有。但见过照片,知道我的尺寸。”风萍说着笑起来,“你给她看我们的订婚照,她说什么了?”
唐迦南故意耷拉着脸色,非常憋屈地答道:“她十分震惊,显然不知道我是从哪个旮旯里跑出来的穷小子……”
风萍哈哈大笑,道:“那以后由我养你可好?”
唐迦南连连点头:“好极了。我们男性为了你们女人打拼了几千年,早就该休息休息了,你不知道我每天有多辛苦……”他说着重新往床上一躺,长叹道,“报上经常抨击富人生活奢侈,那是因为他们赚钱辛苦,不奢侈简直对不起自己,人生苦短啊。”
这腔调跟炳辰如出一辙,听得风萍直笑,想要说什么,楼下忽然通知开饭。于是她把几件衣服拿到里面去挂好,然后进卫生间洗手,和唐迦南一起下楼吃饭。
期间因有陆管家在一旁伺候,她故意对唐迦南分外亲切,不停地夹菜。
唐迦南肚里乐翻了,十分享受,少不得礼尚往来。
看得陆管家着实心惊,她料不到风萍这次回来,和唐迦南的感情竟然突飞猛进了,这可不是好现象啊。
她危机感加重了,但心里很不服气。
说起来她是惯会伺候人的,工作干了十几二十年,资历颇深,连带着也挑剔起了服侍的对象。像风萍这样的,出身没准还不如自己,根本无法领略她侍候工作的精髓——比方说桌上这道她精心烘焙的甜点吧,她吃的时候,那表情就像吃街头小吃,太随便了,一点儿也不懂得品尝的艺术,真叫人无语!
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陆管家的一口气在肚子里叹了又叹,转了又转。日后要天天对着这样的女主人,她还不得郁闷死啊。
不行!绝对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主动出击。
第十二章
实际上,好奇的绝不只她一个人,唐铭瑄比她更好奇,她也搞不明白外祖母何以改变态度,并且对那晚的事绝口不提。所以,她一听说风萍回来了,第二天就过来探口风了。
打的旗号是约风萍逛街,说是中环街有家名店来了新货,她想去看看,知道风萍对服装有专业眼光,所以请她一起去给个参考。
于是风萍就跟她一起去了。
唐铭瑄一边开车一边问她:“你前几天去哪里了?”
风萍道:“伦敦。”
“是去旅游吗?”
“不,是开会!”
“开会?”唐铭瑄惊讶了,“你,你不是没有工作的吗?”
“有的,只是工作时间比较自由。”
“哦……”
唐铭瑄第一回合得到了意外的答案,心里有些没底气,但她受西方教育,不习惯再三追问别人的隐私,就到此为止了。
稍后到了服装店里,在店员的热情招呼之下,唐铭瑄试穿了巴黎设计师Michael的最新款春装,顺便叫风萍也挑两件试试。风萍笑着推辞,顺手看了一下她的服装标价。唐铭瑄以为她是嫌贵,不禁纳闷:难道她不是刷二哥的信用卡?
来来回回折腾两个多小时,总算买好了衣服,便去隔壁的咖啡馆喝茶,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唐铭瑄忍不住了,直接问道:“有天晚上,我奶奶去找过你,你们都谈了什么?”
风萍笑笑:“没几句说话,她给了我一张支票,叫我离开阿南,我没答应。”
这些都是唐铭瑄预料中的,而她想知道特别点的。
“就这样?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了,”风萍喝了一口红茶,反问道,“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唐铭瑄也笑起来,“就是随便聊聊嘛……”
风萍也疑惑:难道唐铭瑄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唐湛没有告诉他们吗?
唐铭瑄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又见风萍起疑,只好低头喝茶。风萍其实也对唐家的事比较好奇,尤其是那三个私生子,但这或许是人家的忌讳,也不好直接问。于是两个人倒认真喝起茶来。
沉默顷刻,唐铭瑄忽然道:“二哥这一次的眼光不错!”
风萍一怔,然后微笑。
“在他过去交往的所有女朋友当中,你最特别,你不讨好任何人。”
“谢谢。”风萍道谢,笑着饮茶。
唐铭瑄微笑着,还要说什么,目光忽然看向她的身后,神色略有讶异。风萍顺着她的目光转头一看,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向她们走过来,正是安悦生。
他三两步跨上台阶,来到桌子跟前,神色从容地对唐铭瑄点了点头,然后对风萍微微一笑,道:“我刚才在楼上见客户,看到你也在,就过来打个招呼。”
风萍毫无准备地忽然遇见他,一时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笑。
唐铭瑄的眼光在他们身上回来扫了一下,然后看住安悦生,只见他脸庞清瘦略长,细长一双凤眼,盼顾间隐有一股流丽媚态。再看风萍,脸上虽然微笑着,但眼神有些不对。
她因为和风萍没有共同语言,早就已经在肚里寻找借口,准备走人,现在反而勾起了好奇心,看住风萍问道:“这位先生是……?”
风萍放下杯子,介绍道:“安悦生!”
唐铭瑄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风萍继续介绍唐铭瑄,道:“她是阿南的妹妹……”
安悦生侧头对唐铭瑄微笑:“您好,唐小姐。”
唐铭瑄非常矜持地点了点头。
安悦生又道:“很抱歉打扰你们!我想借用风小姐一点时间,不知道是否方便?”这后一句是对风萍说的。
他说得这样清楚直白,唐铭瑄只好带着自己的好奇心先告辞了。直到车子驶出中环,她忽然就想起来了。安悦生。前一阵子,她们找人暗中调查风萍的时候,陆管家曾经提到过这个名字,说是给风萍送过花,难不成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咖啡馆里,安悦生在唐铭瑄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看着风萍不说话。三年来,他无数次想象过的场景,现在真的身临其境,他却似乎忘记了开场白。
风萍自从他送过花,也模糊地领略了他的意思。
其实,她并不介意面对他,只是已经无话可说的两个人,见面干什么呢?难道要一起追忆似水年华?虽然她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分手后仍然做朋友的情侣,但她本人从头至尾都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和打算。
彼此沉默好一会儿,安悦生才道:“我找过你。”
风萍笑了笑,道:“我知道,我看到报纸的上寻人启示了。”
“无论如何,无论我有什么错,你也不应该像那样一走了之,你的那种行为,真的很不道德……”
“我很抱歉。”
安悦生闻言又沉默了。
她的这种态度令他有些惊讶,既不对他解释,也不为自己辩解,她真的不一样了。以前他说她两句,她不是觉得委屈,就是急着解释,现在这样淡定……?
他轻微地咳嗽一声,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怎么样?”
“呵呵……”安悦生轻笑两声,他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以前的事,不过是因为风萍对他的态度变了,心里有点失落,便不由自主地提起从前。
“你现在成熟了很多……”
“一岁年龄一岁心嘛!”
风萍微笑,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早已经凉了,既苦又涩。她也不由得在脑海里回想从前,自己是什么样的?可那记忆已经落在水里,向前流过去,水波晃荡得太厉害,看不清楚。
曾经她以为,他不爱她,就是这世上最悲哀的事了。
后来她发现自己也不爱他了,这才是这世上最悲哀的事。
安悦生见她坐在对面,微微垂了眼皮,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神色雍容悠远。时间仿若格外厚待她,岁月在她身上浮光掠影般挥洒而过,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时光雕琢出来的深婉雅致。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感慨:这样一个人,他当年怎么舍得放弃的?他简直要佩服起自己来。
“这几年,你一直都在圣罂吗?”
“不是。”风萍说完停顿一会儿,见他没有说话,又补充一句道,“国内外都走了走,去年回来的。”
“回来多久了?”
“差不多有大半年吧。”
“我在报上看到你的照片,你跟唐迦南的订婚照……”安悦生略顿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老实说,我当时真有点吃惊。”
“呵!”风萍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道,“实际上,我自己也很吃惊。”
她指的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地答应唐迦南的求婚,把一个原本可以搪塞过去的玩笑搞得这么大,现在看起来,还有继续搞下去的趋势。但是安悦生却误以为她是说那种跨入豪门的梦幻感,当下十分理解的点点头。
“我替你高兴。”
“谢谢!我也替你高兴,”风萍诚恳地看着他,“真的,你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施展的空间,我知道你那时候很苦闷,很痛苦,现在你终于成功了,我真心为你高兴。”
安悦生再没有料到她会说这番话,心里完全没有准备,一时百感交集,竟忍不住有些泛酸,连忙将头转向窗外。
原来她是知道的,他一直以为她漠不关心的。那时的他正处于人生痛苦的蜕变期,理想和热情被冰冷的现实日渐磨灭,正由一个纯真男孩向成熟男人过渡,一步步学着向社会妥协,那时的他是连自己也极度讨厌的,也不具备承担一个家庭的能力,不是他不够爱她,而是他们没有相逢在正确的时间。
他没有讲话,风萍也只是静静看着杯子里的茶,已经彻底冷了,呈现一种艰涩的铁锈色,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到嘴里泛起苦味。
静默中,安悦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对风萍道:“我去接个电话……”
风萍点点头。
他便走到一边去讲电话,稍后回来表示公司有点事,必须赶回去处理。
风萍再次点头。
安悦生却还不走,问道:“我想再见你一次,可以吗?”
风萍略怔,然后笑了笑。
他又道:“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
风萍点头道:“好的,我正好也有话要和你说。”
安悦生递过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
“好的。”
“那我先走了。”
风萍再次点头。
安悦生走后,她在沙发里独自坐了一会儿,听完一首优美的小提琴曲,方才起身离开。
中环街是圣罂的中心地段,距离时光酒店只有两站路,她看一下手表,下午四点多,还有一些时间,便决定过去看看。
因为刚刚见过旧情人,心里还是很有些惆怅的。
过去的岁月,不论是快乐或痛苦,一旦当它在回忆里复活,记忆往往自动剪接掉那些不好的部分,时光的距离也会为它们打上柔和的光芒,像一些古旧年画上的风景,看起来很美,但多少有点儿不着边际。
她一路满怀惆怅地到了时光酒店,没想到方君浩也回来了,倒是意外之喜。
一阵寒暄之后,他兴致勃勃给她看自己的摄影作品。
风萍翻看下来,没有发现什么特别震撼的图片,当下很不客气地提出疑问:“君浩,你会不会把对摄影的兴趣误当作自己的特长?”
“什么?”方君浩皱起眉毛。
“就像写作一样,有些人以为自己喜欢写作,就一定能够写好文章,你会不会也一样,误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当作是天赋,以为自己喜欢,就一定能够拍出好的作品……”
“风——萍!”方君浩忍无可忍,一把夺过他的精美图册,吼道,“你自己品味低俗,没有艺术眼光,还来质疑我的专业性!你太侮辱人了……”
他很没风度地下起逐客令:“你出去,快走快走。”
风萍拍拍手道:“好啊,我现在就去方老伯说,你根本没有摄影天赋,还是比较适合做酒店管理——”
方君浩连忙转变态度,赔笑道:“我说女王陛下,小的一时失言,罪该万死!您就放小的一马吧……”
风萍嗤笑道:“瞧你紧张的,我是去跟方老伯算账……”
方君浩虚擦一把冷汗,道:“恭送女王陛下!”
这套把戏风萍早就习以为常了,当下不去理他,直接到方伯韬的办公室,找他清算账目。虽然时光在名义上早已经属于方氏,奈何方老爹的脑筋太死,人又古板保守,依旧每年按老规矩向上面报账。
她进了办公室,从包里拿出支票夹,将一叠票根放到办公桌上。
方伯韬拿过去随便翻看一下,笑道:“这个金额比我预想的少了两个零,不错不错,知道节俭了……”
风萍嗤笑一声,道:“方伯,你难道忘记了,我已经找到了长期饭票,那两个零由唐迦南支付了。”
方伯韬一拍脑袋,连连表示糊涂,然后又笑道:“我还真没有想过,风家的女孩子也会花男人的钱……”
风萍呵呵一笑,道:“女孩子在能够花男人钱的时候,一定不要不好意思,因为这样的机会不常有,再说唐家也很有钱啊。”
方伯韬笑了笑,把支票根收入抽屉,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起身到保险柜上拿了一份报纸递给她:“这个是帮你留的,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风萍拿起来一看,是前几天的娱乐版,Jennifer和周氏姐妹的照片成三足鼎立之势,占去好大的篇幅。
她轻笑一声,道:“这个还真没看过……”说着低头迅速浏览了一下。
报道的大意是:Jennifer接受电台专访,借着镜头对周新竹say sorry,声称14日晚的衣服事件是一个误会,主持人问及详情,她表示不方便透露。
风萍看完,合上报纸微笑。
方伯韬忽然道:“这件事唐迦南处理得不错。你一向拒绝保镖,还是低调一点的好,桃源船王的那件案子,马上快两个月了,警方仍然一点进展也没有……”
风萍忽然好奇起来,盯着他道:“真不知道是谁干的?”
方伯韬一双圆圆的眼睛也从镜片背后回瞪着她,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听老七说,是日本黑帮的人做的。”
风萍轻呼一口气,道:“他们也太嚣张了。”
“跟咱们没关系……”
“那当然,”风萍点头,又看了看手表,道,“我该回去了……”
“吃了饭再走吧,我通知餐厅做你最爱吃的……”
“不用了方伯!”风萍站起身来打断他,笑道,“唐迦南说他今晚有安排……”
“哦~~”方伯韬恍然大悟,一副又惊奇又惊喜的表情,“那么,看起来你们俩进展得很顺利……?”
风萍脸色微红地笑了一笑,不知道该否认还是承认,只好咬着嘴巴做了一个鬼脸:“我走了!”
实际上,唐迦南的所谓安排不过是要补过一个情人节。
两人见面后,不能免俗的去吃了一顿情调高雅的丰盛晚餐,然后带她看电影——真的毫无创意!然而,庸俗和创新的区别,很大程度上是由个人经验决定的,好比一个美女,从来都是收到鲜花作为礼物,忽然有个男人送了一盒爆米花,她没准就觉得这个男人很特别。当然,如果美女的职业就是做爆米花的,那又要另当别论了。
风萍因为平时极少进影院看电影,感觉倒是很新鲜。
他们原来准备看一部爱情喜剧电影,可是到影院一看,各厅都在热映皮特主演的好莱坞悬疑惊悚大片。
唐迦南便征求她的意见:“不如我们看这个好吗?”
风萍表示无所谓:“随你,我没意见。”
于是他们就去看悬疑片了。
说是悬疑片,其实有不少暧昧镜头,皮特年过四十,但是身材甚佳,可以一饱眼福。场景细节方面力求逼真,气氛营造得也不错,配合精良的声效,很惊悚,厅内有不少女生吓得惊呼,齐齐偎在男友怀里。
风萍也觉有些悚然,但像那样失声惊叫对她而言是不能想象的。不过身体是不受控制的,少不得有点惊动,唐迦南便借故握住她的手,眼睛依旧盯着屏幕,神色极端庄严肃的样子。
她斜眼瞥见了,心里忍不住暗自好笑。
该片演员阵容强大,耗资甚巨,怎奈故事情节稍显单薄,影片过半,不算太笨的人们差不多都能猜出结局,后半部分则有故弄玄虚之嫌,虽不是叫人昏昏欲睡,她也实在不能像唐迦南那样一本正经,仿若完全被故事牵引着。
稍后电影结束,回家途中,风萍笑道:“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唐迦南便开车边问。
“带我看什么惊悚片,趁机沾我的便宜。”
“糟糕!”唐迦南呵呵大笑,非常配合地夸大表情,道,“可怜我这么一点儿小心思,都被你看破了……”
“呵呵……”风萍也笑。
沉默顷刻,她忽然又叹息道:“如今的电影,故事越来越单薄,台词越来越直白,丝毫不懂得含蓄蕴藉之美,一点韵味也没有,真叫人失望。”
唐迦南斜飞她一眼,笑道:“听听这口气,干脆你去拯救电影界得了。”
风萍立刻摇头:“那不行!你没听说过曲高和寡这句话吗?我注定是属于少数派的阳春白雪……”
唐迦南再次大笑。
“像皮特这样的明星,无论演什么都会被认为是商业片。”
“他演什么我都支持,我是他的影迷。”
风萍微微惊讶:“奇怪,怎么你们男人个个喜欢他,我没发觉他有什么特殊魅力。”
唐迦南微笑道:“男人和女人的眼光本来就不同……”
风萍皱眉想了想,道:“我听说有个法国女演员和他拍吻戏,导演喊停之后,女演员当场晕倒……”
唐迦南轻呼一声:“这么厉害?!”
“不是,”风萍沉默一下,道,“他有口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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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迦南见她这样破坏气氛,实在是哭笑不得。
风萍看了看他的脸色,忍着笑安慰他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你不必相信。其实明星也是人,也要吃喝,也会生病,有体味口气是很正常的……”
这话分明是揶揄他,拿他当迷恋偶像的十六七岁小孩!唐迦南更加哭笑不得,佯怒地瞪她一眼。
风萍转过头,忍不住笑起来。窗外无数华灯霓虹彻夜不灭,繁华得近乎虚无,幢幢高楼如烟云过眼,流金溢彩的光影下有种醉生梦死的幻觉。
她晚餐时的红酒稍有过量,又经过惊悚影片的刺激,这时精神放松下来,倦意渐生,便微微放低座椅,合上双眼。
一刻钟后,车子刚一停妥,风萍便睁开眼问道:“到了?”
这让正在解安全带的唐迦南十分懊丧,他长叹一口气,然后才转头看着她,非常严肃地说道:“你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