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惊喜交加。“你愿意帮我?”
他轻挑眉头,道:“我们是友非敌。朋友有难,帮忙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我一愣,慢慢松开他的手,迟疑了一会,终于道:“可是,那笔交易并未成功。”
他毫不介意道:“意料中事!”
“啊?”我惊呼,“那你还装模作样的跟我谈什么交易?”
他的唇角绽放一朵明媚的笑容,老实道:“那不过是前期铺垫,这件事倘若真的这么好办,那么楚天遥也就不是楚天遥了。”
我认真的看着他。“我看这件事非常困难。他不愿意做的事,没人能强迫他。”
他微笑看着我,忽然捉住我的手,拇指轻轻摩擦我的掌心,魅惑道:“连你也不能吗?”
我打掉他的手。“不能!我也绝不会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他漆黑的眸光一闪,遂即长身而起,笑道:“越困难的事,我沈醉天越喜欢。这一次,我就当帮你一个忙好了。”
我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请恕我小人之心,但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他戏谑道:“你确实小人之心了,难道我沈醉天就不能偶尔帮帮朋友?”
我心头一块巨石落地,长出一口气,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道:“沈醉天,今后你若有差遣,我容疏狂一定万死不辞。”
他微微一怔,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连忙补充一句:“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
他再一次大笑出声。“好!我记下了。”

(3)
更新时间2008-3-512:09:00字数:0
林千易等人是在午时三刻来的。他一袭灰袍立在正中,如同一道笔直的分割线,分开左黑右白各八人,个个体格健悍,目露精光,看得出都是一流高手。
他们来的时候,我和沈醉天正在喝酒。一种产自关外的烈酒,喝到嘴里就像含了一把烈火,经由喉咙,一路灼热的烧到胸口。这种感觉使人血脉膨胀,无数热血激烈喷涌,似要破体而出。
酒是沈醉天带来的。他说,喝酒是一件讲究天时地利的事,在今时今日,就应该喝这种酒。我举杯表示赞同。
四月春末,阳光清朗而柔和,热烈而泰然。
沈醉天忽然问我:“容姑娘,你觉得林千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喝下杯中的酒,微笑道:“卑鄙小人!”
他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我笑。“你之前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一饮而尽,道:“他身为你的义父,对你恩深情重,我有些担心你能否全力一搏?”
我故作惊讶的叫起来。“你见过有江湖败类讲道义恩情的吗?”
他忍不住笑起来。
“古训有云,出嫁从夫。我既然已经嫁了人,自然是听我丈夫的。”我说着转头盯住林千易,冷冷道:“谁要是敢动我丈夫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沈醉天的笑声更大了。
林千易的脸色有些难看,阴沉的目光紧紧盯着我。我毫不畏惧与他对视。既然已经撕破脸,老娘又不是容疏狂,你还跟我装什么大爷?
终于,他转看向沈醉天,笑道:“沈公子什么时候投靠楚天遥了?”
我怒!这只老狐狸想挑拨离间啊。
沈醉天哈哈一笑,道:“沈某不才,却有点怜香惜玉之心。如今佳人有难,怎么忍心袖手旁观。”
林千易神色微变,沉默不语。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眼神里都有一种奇怪的表情。
林千易皱眉道:“沈公子做事真是出人意表啊。”
沈醉天面不改色,微笑道:“彼此彼此!”
林千易脸色青红交替,眸中杀气陡起。我奇怪的看着他们,不知道这两人在耍什么花枪。
林千易忽然朗声道:“今日御驰山庄清理门户,有人胆敢从中作梗,就是与御驰山庄为敌,一律杀无赦!”
他话音刚落,身后立刻便有两道黑影闪电般飞出,两柄利剑带起一股冷凛寒光迎面袭来。
我冷笑一声,迅疾挥袖卷住剑身,弯肘击中那人的胸口。右手五指发力,将酒杯奋力射出,深深嵌入右侧之人的额头。一连串的动作均在眨眼之间完成。两人同时倒地,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一人胸骨俱碎,吐血而亡。另一人眉溅血光,死不瞑目。
我回身站定,拂了拂衣角,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震惊的脸,最后停着林千易的面上,故意哀怨的说:“义父,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说一声,我立刻就将庄主的位置还给你,你又何必……”
“住口!”林千易怒喝一声,脸上有一种被鱼刺卡住喉咙的表情。“天羽无极,将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拿下!”
萧天羽和海无极闻言互看一眼,微一踌躇便抬脚上前。
忽然,有人叫道:“慢着!”
我侧头一看,原来是燕扶风。
他走过来,满脸恳切的看着我。“疏狂,老庄主一向疼爱你。这一切都是因为楚天遥,只要你杀了他,表明态度,我相信老庄主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他说完,转头看着林千易。
林千易面无表情,眸光幽深闪烁,半晌方才道:“好!只要你杀了楚天遥,我就既往不咎。”
我拿起裁云刀,一寸寸抽刀出鞘,一字一句的回答他:“白日做梦!”
此言一出,燕扶风面如死灰。林千易仰头大笑不绝。忽然,他顿住笑声,左右一瞥,冷冷道:“你们都听到了,还愣着干什么?”
话音未落,左右各出三人,六道人影倏忽飞至,招式简洁凶狠。我横刀于眉,迎身而上,血光宛如雨点般倾洒而落,一颗脑袋滴溜溜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弧线。
另外五人似闻了血腥而发狂的毒蛇猛兽一般,怒吼着扑了上来。我挥刀如练,杀气酷烈而决绝,纵横肆意。庭中精心育植的绿树红花,在几人交织的凌厉杀气下纷落如雨。
沈醉天仍然没有动。
我当胸斩出一刀,逼退他们,侧头朝西厢房瞥了一眼。燕宋萧海四人已经跟凤鸣动上了手,飞舞还没出现。
顷刻间,数道劲风拂体,五人的利刃又至。我不敢分神,急舞刀光如白练,浑然萧杀的一片静默中,接连发出两三短促的惨叫,周身杀气稍弱,遂即又有三道白影加入进来。我胳膊上的伤口已然裂开,渐感吃力。
蓦然,天地之间顿起一股寒气,宛如从酷热盛夏瞬间坠入冰雪严冬,而四周的杀气却由原来的十分减至三分。
沈醉天终于出手了。
我与他周旋在一片巨大而细密的刀光剑影里,飞身如电,忽左忽右,指东击西,围攻的黑白两色身影一个个倒下去。
林千易忽然喝道:“都退下!”
众人应声而退。
我的胸口灼灼疼痛,两臂酸麻,却兀自强忍着,不敢外露一丝倦意。
十七人此刻只剩下九个。燕宋萧海四人各自挂彩,面上均有痛楚之色,其余二人也都受伤。威胁最大的是林千易,和他身后的两个白巾蒙面的白衣人,想必就是神秘高手了。
沈醉天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一袭白衣溅血如花,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我转头去看凤鸣,顿时大吃一惊——他背靠廊柱,半个身子鲜血淋漓,长剑已然折断,苍白的脸上一道血痕自左眉划过额头,触目惊心。
我纵身掠到西厢廊下扶住他。“你怎么样?”
他虚弱的抬眸,满不在乎的摇摇头。
林千易一挥手,左侧的白衣人身动如电,起手一道幽蓝冷光,直取沈醉天。
他转身看着我,冷笑道:“容疏狂,我养育栽培了你二十五年,今日……”
“这个时候还假惺惺做戏,你不累吗?”我毫不留情的打断他。
他忽然暴怒,袖袍无风自动,身子倏忽飘至跟前,雄浑掌风无声无息拍到。我胸口一窒,不能呼吸,急忙飞掠避开,谁料那掌风似有强大的粘性,像影子般追袭着我——原来那日在曲阳县的蒙面人是他,难怪一见林少辞便避开了。
我空前惊骇,凌空反手斩出强弩之末的一刀,顿时那股掌风稍弱,我乘机落地转身。他的灰色袖袍翻舞若狂涛海浪,一股强劲的掌风席卷得我站立不稳,目不能视,嘴里觉出一股腥甜之味。与此同时,依稀有一声尖锐的鸣响直奔我的后脑,夹杂着两声凄厉的惊叫。
紧接着,便听得一声雷霆震怒般的巨大轰响,周遭石土齐飞,大地晃动。
漫天灰尘之中,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揽住我将要倒下的腰身。我睁目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张口欲言。
他抢先道:“不要说话!”
我遂即便感到一股暖流自腰间流窜全身,不敢说话,只呆呆看着他。他面带微笑,目光温暖而泰然,三千银发披垂而下,映着一张俊朗的容颜越发苍白。
他揽着我走回廊下站定,抬头看着院子里的人,目光倏忽变得深沉锐利,如一道冷电扫过。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林千易靠着一堆废墟上喘息,面如死灰。沈醉天躺在地上,嘴角挂着一抹血迹,虚弱的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其余几人均被震晕。
唯有那两个白衣人静立不动,面巾罩着他们的脸,看不到表情,目光却是异常的精锐凶悍。
短暂的静默之后,楚天遥看着林千易,淡淡道:“原来你是白莲教的人,这倒叫我有些意外。”
闻言,众人都是一呆。

第十五章(1)
更新时间2008-3-711:06:00字数:0
林千易是白莲教的人?
一时之间,燕宋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千易的身上,唯有沈醉天一脸坦然,似乎早已知情。
林千易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衫,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两名白衣人,忽然笑了。“楚天遥,你中了本教的剧毒红莲之心,还有力气再战吗?”
这话岂非等于承认了身份?我的脑海似有电光闪过,往日的一些蛛丝马迹纷纷浮现。林千易既是白莲教的人,自然对我所中的毒了如指掌,我安然无恙,难怪他要起疑?难怪他胆敢率众来此?这么说,他突然调集宋清歌等人到太原是为了唐塞儿?追杀天池三圣也是为了唐塞儿?
我当即挺身拦在他身前,怒道:“你真卑鄙了,竟然乘人之危……”
他冷笑道:“臭丫头,你以为他如今还有能力保护你吗?”
楚天遥拉回我,看着林千易浅浅笑道:“你何不试试看?”
林千易面色一变,尚未有所表示,那两名白衣人蓦然一起发难,星驰电掣般飞扑而至,充盈的杀气恍如江河决堤,直泻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我感觉周身似被无数细密的利针刺中,一口气堵在胸腔上不来。
楚天遥的满头银发猎猎迎风,他的掌心发力,我的身子忽然平地飞起,安然落入房内,同时落地的还有凤鸣。
两名白衣人的身子到他身前三尺的位置,忽然停滞在半空。那一股充沛凄绝的杀气似被无形的物质暂时冻结。
恰在此刻,一柄状似弯钩般的利剑,伴随一道深寒的白光刺向他的胸口。
我的惊叫尚未破喉,便听一声轻响——利剑已经穿过林千易的左肩,将他牢牢钉在白色残壁上,而那一剑留下的炫丽白光仍没消散。
楚天遥垂在袖袍下的左手恍惚动了一动。
光离星灭的一瞬间,四周的杀气陡然大盛,酷虐而决绝。两名白衣人的手中一齐射出四柄锐利匕首,凌厉而肃杀的气势俨然修罗重生,不可抑止,亦绝无法抑止。
我的心猝然紧缩起来,周遭的一切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一倒,随即被一双手托住,凤鸣的声音焦灼而惊骇。“夫人!”
我紧闭双眼,隔了半晌才敢慢慢睁开。只见廊下的两株艳丽桃花,碧翠绿叶与浅粉花瓣簌簌飘落,周遭宁谧。疾风卷雪般的肃杀之后,天地忽然安静如幽蓝天幕下的一片闲云。
楚天遥站在桃花树下,转过身来,对我微微一笑。
我呆呆的走出去,喉头逼仄的说不出话。
他握着我的手,了然于心的微笑道:“没事了!”
我如梦初醒,四下一看。两名白衣人仰面躺在地上,胸口各插着一柄匕首,鲜血侵染白衣,溅血如花,美丽而狰狞。
他揽我转身,道:“别看。”
我的泪夺眶而出,颤声道:“你的身体……”
他微笑:“放心!即便我身中剧毒,对付他们还是易如反掌。”说着衣袖轻抬,发出一股力道,林千易闷哼落地,握着肩膀站了起来,面如白纸。
楚天遥冷冷道:“念在你对疏狂的养育之恩,留你一命,去吧!”
林千易呆了一下,立刻转身从一堆废墟中步履跄踉的去了,燕宋等人也相继离去。
静默中忽然传来一阵大笑。“楚先生果然气度非凡,佩服佩服!”
沈醉天倚墙而立,周身十数道伤口,血染长衫,衬着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莫名妖艳。
楚天遥静静的看着他一会,然后笑了。“沈醉天,不论你是谁,我楚天遥今日都欠你一份情。”
沈醉天哈哈一笑,道:“不敢当!沈某是帮容姑娘,并非帮楚先生。”
楚天遥用力握住我的腰,微笑道:“疏狂是我妻子,帮她,就是帮我楚天遥。”
沈醉天微微一怔,遂即大笑道:“那么沈某今日这几刀,算是没白挨!哈哈!”
楚天遥淡淡道:“沈公子何不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后会有期!”
沈醉天微一抱拳,纵身凌空而去。看这架势,似乎只伤到皮肉,没受什么内伤。
我本以为他会借此提出要求,想不到他竟就此走了。这家伙的心思还真叫人难测。
忽然,楚天遥垂头在我肩上,浓眉蹙起如同隐约的山峰,一双漆黑瞳仁赫然显出一抹诡异的深紫色。我顿时如坠冰窟,全身冷寒。
他微微侧头,示意我扶他进去。我连忙将他扶进房中,他闭目静坐。凤鸣身受重伤,仍然持剑守护一旁,神色凝重。
一时之间,室内寂静,只听三人的微弱呼吸声此起彼伏。
我待要劝凤鸣去休息一下,忽然一眼瞥见那个红色锦盒安然置于桌上,那枚精巧的铜锁竟然没有打开。
我猛地转过头,惊骇得瞪着凤鸣。
他奇怪的看了我一下,然后顺着我目光一看,顿时脸色巨变。
我更是震惊,用眼神询问他,难道你也不知道?
他呆了半晌,方才摇摇头。
我不敢打扰艳少调息,当即示意他跟我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艳少没有服解药?”我一出院子,立刻问道。
“不知道!”
“是那锁打不开?还是解药有问题?”我思绪紊乱,急切道,“他为什么不服解药?”
凤鸣似乎比我惊恐,眸光闪烁,面色变幻不定。
我被他搞得更加慌乱,阵阵发寒,脑海有个声音命令我冷静冷静,但就是冷静不下来。
“飞舞!”凤鸣忽然抓住我的肩膀,叫道,“是飞舞,问题一定出在她身上。”
我一呆,遂即明白过来,颤抖道:“她在哪里?我去找她。”
“你守着主人,我去!”他说着便飞快闪身,不见踪影。
我折身快步回房,轻轻推开门一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但见房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艳少的影子。
我在门口呆立片刻,忽然镇定下来。即便艳少中毒,也绝没有人能将他无声无息的带走。沈醉天去而复返的可能性很小,他也不敢,那么只能是飞舞。
我仔细打量一下四周,然后将目光重新锁定这间屋子,进房里里外外的搜查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出门飞快绕着院子前后转了一圈,仍是没有发现。心再一次沉下去。
这时,红日将沉,暮色从四面八方罩下来,春末的晚风阵阵吹过来,吹起庭院里浓郁的血腥气味,我忍不住靠在残墙下,弯腰干呕起来。
一只大手无声无息的抚上我的背,轻轻拍了两下。我身子一僵,猛地回头,全部的情绪瞬间凝固在脸上。“怎么是你——”
林少辞的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道:“不用担心,我不是来纠缠你的。”
我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静静的看了我一会,然后恢复他一贯的冷傲表情,淡淡道:“谢谢你放过他!这一次,我决定回去面对现实,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我满脑混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看了我一会,忽然道:“他往西去了。”
我瞪大眼,看着他。
他微微牵起嘴角。“我是说楚天遥——”
我不待他说完,便抬脚朝西飞奔,依稀听到背后的一声叹息。
我迎着残阳一路向西,冰凉夜风掠过耳畔,体内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逐渐流失。沉沉夜幕下,长风吹劲草,天地辽阔而悲壮,凄清新月如钩,漠漠荒原之上不见半个人影。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漫漫荒凉与绝望席天幕地而来。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一辆青黑色的马车从皎洁月光下缓缓驶来。马车驶到跟前停住,凤鸣跃下车来,脸色苍白的笑了一下。
我全身僵硬,不能移动半步。“他……”
青黑色车帘掀起一角,一把低哑稍显无力的嗓音道:“我没事。”
我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五章(2)
更新时间2008-3-711:07:00字数:0
我在一丝淡淡的墨香中醒来,呆默一下,遂即跃起开门,抬眸便见到站在门外的凤鸣。
我一把抓住他问道:“艳少呢?”
他轻轻道:“主人正在静息,夫人内伤未愈,不要激动。”
我急道:“快带我去。”
他朝房内一侧头,道:“就在房里。”
我一愣,轻轻走回房里。
原来屋内有两间房,被一扇素雅梅花屏风隔开。屏风后面,艳少闭目静坐,满头白发披拂如镜,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俊秀的面上有一股异彩流动不绝,周而复始。
我呆呆看着他良久,直到凤鸣轻拍我的肩膀,方才醒悟过来。
我轻轻带上门,低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人已服下解药,再过十二个时辰,便能恢复。”
“飞舞呢?”
“她已被主人遣回魔琊山。”
我尚未说话,他忽又道:“对不起。”
我一愣。“什么?”
他面色微红,道:“将主人中毒一事透露出去的人,是飞舞。”
我吃惊不小,脱口道:“为什么?”
他静默不语。
我有些明白,但仍然不敢相信。“她想借刀杀人?”
他神色黯然,苦笑道:“她自幼偏执孤傲,眼里除了主人,便再无旁人。这次不知怎么犯起糊涂,请夫人不要怪她。”
“我当然怪她!”我叫起来,“她怎么能拿艳少的性命冒险?”
他轻叹一声:“她是算准了不会出事,主人神功盖世……”
“他就算是神仙,也不能这样做!”我怒不可遏,“万一出事怎么办?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你们俩个倒挺放心的啊,神功盖世怎么还会中毒……”
“那还不是因为你!”他冷冷的看着我。
我错愕,忽见他左臂缠着一块白布,顿觉刚刚的话有些过分,讪讪的说不出话来。他似也觉得自己失言,转目不语。
沉默一会,他忽然苦笑,低低道:“或许我是过于放心了。二十年来,我从不知世间有什么事是他所办不到的。即便群山在他眼前崩裂,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我太习惯这种感觉……”
我拍拍他的肩膀,叹道:“我看着艳少,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重新回到房里,透过屏风看着艳少的影子,心绪渐渐安静下来。
神经一松弛,才觉出全身的疼痛,胳膊和胸口的伤都已裂开,血迹凝成黑色。林千易这武功真邪门,像万能胶一样沾上就躲不掉。
他既是白莲教的人,那么他企图控制御驰山庄便不无道理了。永乐年间,唐赛儿造反失败,她的手下想必都藏身江湖,变成了地下工作者,企图东山再起吧。
我躺在床上,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仔细梳理一遍,深切感到金庸古龙两位大师果然不曾欺我啊——江湖真不是一般的险恶,弱肉强食的嗜血生活,不是什么人都能过的。想我方怡也就一现代宅女,平日足不出门,人生财产安全都交给了警察叔叔,故而没什么好担忧的。现在到了明朝才知道封建社会的可怕。幸亏运气够好,套牢一个艳少,否则……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知风净漓此刻是否已经见到朱瞻基?
我起身翻了翻日历,马上就是五月了,希望事情顺利,不要再生枝节。待艳少毒解,我便设法拐他退出江湖,不问是非,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去。

第十五章(3)
更新时间2008-3-711:08:00字数:0
世间的事情很奇怪,常常不按常理来。话说我梳洗的干干净净,打扮的漂漂亮亮,不敢合眼的守在艳少床前,扮痴情状,想他睁眼看见我时,该是多么的感动。
谁知道,我不过是打了一个盹,再张开眼睛,已经在床上了。艳少躺在我的身边,眨着一双浓密眼睫,浅笑盈盈看定我。
我目不转睛看着他,千言万语哽住喉咙倾吐不出,有劫后余生之感。
他似知我心意,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笑道:“傻了?”
我握住他的手,亲吻他修长美丽的手指,大颗的泪珠滚落在他掌心。他的手掌微微一颤,遂即低头吻我的面颊,一双漆黑眸中尽是怜爱之意。
我心头悸动,不能自禁,泪一再落下。
他忽然伸手按着我胸口轻轻推拿,柔声道:“伤势未愈,不要激动。”
我感觉有一股暖流渗透周身,说不出的舒畅适意,片刻后便有极强烈的困乏之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熹微,室内一支残烛将灭未灭。艳少闭目躺在身侧,呼吸匀净,白色单衣的微微领口松开,麦金色的肌肤在红烛映照下泛出诱惑的光泽。
我痴痴看了他一会,伸手替他拉好被子,悄无声息的爬起来,准备亲自去做早饭。说起来很惭愧,身为人妻竟从没为丈夫做过一次饭。
我正要弯腰穿鞋,忽然被一只大手捞了回去,一把慵懒沙哑的声音贴着耳朵道:“再睡一会。”
我回身吻一下他的脸,笑道:“我去做饭。”
他微笑:“饿了?”
我奇道:“你三天没吃东西,不饿吗?”
“当然饿!”他坏笑着缠住我,伸手解我腰间的襟扣。
我握住他的手,学他的语气道:“身体刚好,不要冲动。”
他的胸腔一阵震动,低笑出声。“只是看看。”
我微微脸红。“又不是没看过。”
他不答,径自解开我的衣襟,低头细细亲吻那道疤痕,半晌抬起头,轻轻叹息一声。
我不愿他感到内疚,捉住他的手,笑道:“我饿了,得去做饭。”
他摩挲我掌心的老茧,戏谑道:“舞刀弄剑的手,也会做饭?”
我笑嘻嘻的臭屁道:“会得还多着呢。”
他倏忽起身,笑道:“好,让我看看你的手艺。”
我连忙道:“你先躺着,做好我来叫你。”
他不理我,只管下床穿衣。我无奈。俩人携手到灶房忙活一阵,我按照自己往日的饮食习惯,整出了四菜一汤,和热腾腾的米饭。
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草,叹道:“我本以为煎药已经很难了,原来做饭更不容易。”
我忽地想起那日在客栈,他为我煎药沾了一脸的灰,不觉又感动又好笑。
当我们端了饭菜出来,正遇着凤鸣打水洗脸,他惊得目瞪口呆,一盆水全洒在了身上。
我笑道:“快洗洗吃饭了。”
艳少不知是饿了,还是我的手艺真的很好,总之是非常捧场,倒是我自己没吃多少,看着他便觉得心里胃里都是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