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只手掌就要击中我的天灵盖,忽然头皮一凉,有什么东西帖着我的头皮穿过。那灰衣人的手掌一收,急退数步,身子微微一顿,猛然拔地而起,几个起落,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下。
我回头一看,只见林少辞的持剑而立,黑色长衫飘拂,俊朗容颜如玉,漆黑眸中竟是关切之意。“疏狂,你没事吧?”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伸手一摸头发,缕缕发丝掉落,好在脑袋尚在。“没事!”
他蹲下身子,撕了一块衣角帮我包扎伤口,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我一愣。“不是天池三圣吗?”
他也一愣。“不是!”
我皱眉,难道又是一个为万两黄金而来的江湖朋友。
“啊?风姑娘。”我惊呼一声,“快去看看他们。”
他按住我,仔细系好布条。“我已见过风净漓。她有事先走了。”
我会意,这丫头还算听话。“那沈醉天呢?他在哪里?”
“沈醉天也来了吗?”他微微皱眉,“我没看见他。”
“去看看。”
我们奔回刚才的街上,街道仍是一片混乱,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沈醉天已不知去了哪里?奇怪,他不是要随我去济南,等候楚天遥的答复嘛,怎么忽然一声不响就走了?
我皱眉不解。林少辞忽然抱住我,埋首在我发间,低低叫了一声:“疏狂。”
我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不答,只是紧紧搂着我,我感觉胳膊隐隐作痛,隔了一会,他仍没有松开的意思。我不得不挣脱开来,正欲问他解药的事。突然,他身子一软,俯身吐出一口血来。
我大吃一惊。“你受伤了?”
他用力握着我的手,强笑道:“小伤,不碍事。”
我放柔声音,道:“怎么回事?”
他面色苍白,静默一会才道:“解药被天池三圣抢走了。”
我一呆,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们为什么要抢解药?”
“不知道。”他摇头,眸中有莹光微转。“自从我拿了解药,他们就一路追我入关,在朔州终于被他们得手,我只好又一路追着他们……”他停住,微微喘息,嘴角有血迹流出。
我连忙扶他在街边的一间破屋里坐下,他垂头闭目,静坐调息。
我纵然心急如焚,此刻也万万不敢打扰他。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他额头沁出汗珠,清俊的面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周身似有一股真气流窜。
终于,他睁开双眼,温柔的看着我,然后慢慢勾起嘴角,微笑起来。那神情带着一种单纯的孩子似的满足。我心中生出怜惜之意,忍不住对他笑了笑。
月光下,他一双乌黑眼眸清澈透亮,紧紧盯着我的脸,一寸不移。笑容似春冰解冻,越寒而来。
我轻声问道:“我中毒的事,你是怎么知道?”
他眸光一暗,道:“风亭榭告诉我的。我收到他的飞鸽传书,本想在出关前去乐安看看你,可是你……”他苦笑一下,不说了。
我既感动又觉羞愧,一时无语。我很想告诉他,毒是被人调包的,可是林千易终究是他的父亲……
他见我不说话,握住我的手,温柔道:“你放心。无论生死,我都陪你。”
我全身一震。这个傻子,他还以为中毒的是我呢……但是,我不能告诉他实情。江湖上那些自命正义的人本就对楚天遥恨之入骨,若是知他中毒,只怕……
他痴痴的看着我,继续道:“疏狂,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庆幸你的失忆,这样,我们或许可以重新来过。”
他的声音清晰而低哑,他的眼睛看着我,又好像没有看我,眼神里充满一种梦幻般的奇异的神采,似乎在他眼前的人不是我,而是一段甜蜜回忆,亦或美好时光。
我无奈,只得用力握他的手,柔声道:“别说傻话了。我们赶紧去追天池三圣,把解药抢回来。”
他不理我,兀自温柔的微笑着。“倘若能和你一起死去,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忽然一阵感动。如果我真的是容疏狂,一定马上嫁给他,和他远走高飞。可惜我不是,我只有深爱一个人的能力。而我爱的那个人,他中了天下奇毒……我觉得心中刺痛,悲苦交集,禁不住落下泪来。
他抬手擦我的泪,忽然低头吻我,温柔而热情。
我一惊,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然后,我就看到了艳少!
第十四章(1)
第十四章(1)
他静静地站在夜风里,一袭单薄春衫,月光照着他清俊的容颜,苍白胜雪。
“楚天遥?”林少辞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
他没有理会林少辞,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定我,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过来!”
我立刻乖乖走过去。
林少辞忽然长身而起,一把拉住我,傲然道:“疏狂嫁给你并非本意。现在,我要带她走。”
楚天遥的目光微变,深邃的眸中寒芒渐盛。我感觉心惊肉跳,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赔笑道:“刚刚是个误会,你千万不要生气。”
林少辞的手掌蓦然一紧,惊道:“误会?”
我回头看着他,认真道:“是的。我们之间有误会。”
他震惊的看着我,失声道:“那么江湖传闻都是真的,你爱他?”
我肯定的回答他:“是的!”
他全身一震,漆黑的眼瞳里有一种光芒陡盛,清亮到令人不敢逼视。我慢慢扳开他紧握的五指,将手腕从他的掌心里一点点抽离出来。他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仿佛我抽出的不是我的手腕,而是他的血液。
他跄踉着连退两步,几乎站立不住。我心中虽觉不忍,却也只得选择转身。
“疏狂?”他的声音凄厉而悲怅。
我身子一僵,侧头看见他伸在半空里的手,五指修长苍白,指节弯曲,微微颤抖着,像要在这片空蒙之中攥紧些什么。
楚天遥忽然叹息一声,深深看了我一眼,道:“我在马车里等你。”
我鼻子一酸,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看定林少辞,将昔日对楚天遥说过的话,平静的重述了一遍。从头到尾,他都是面无血色,目光茫然,似穿透空间,正望着一个遥远的未知的所在,也不知到底相信了没有。
我握了握他的手,轻轻道:“我走了。”
他兀自不答。我无奈,转身走向马车,心底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很残忍,但是我不得不说。与其让他觉得容疏狂移情别恋,不如告诉他真相——终其一生,容疏狂只爱过他一个男人,此情不渝,真正将他们分开的不是猜忌或误会,也不是岁月,而是死亡——这是所有人都无法避开的课题。然而,这对一双有情人来说,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长痛不如短痛,这个梦,迟早是要醒的。容疏狂伤了他,自有别人替他治疗,或许是风净漓,或许是别的什么人。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我探出头去看——只见林少辞仍自站在凄冷的长街上,月光拉长那一抹细瘦孤单的影子,好似一道破空而来的凄厉剑痕,拷问苍茫寰宇。
我感觉眼窝再次发热。
楚天遥查看我胳膊上的伤口,忽然抬头道:“心疼了?”
我摇摇头,眼泪便掉下来。“其实,林少辞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嗯?”
“此后不论物转星移,沧海桑田,容疏狂对他的这份情,都将天地不改,日月不换。他难道还不够幸福吗?”
他静默一会,握住我的手道:“看着我。”
我依言抬头。
他盯着我的眼,柔声道:“你对我没信心?”
我说:“不!我只是害怕。”
他问:“怕什么?”
“未来,我怕未来。”我道,“倘若朝夕相对,天长地久的年月一定会毁灭爱情,我情愿像容疏狂那样死去。”
他呆了一下,然后将我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柔声道:“傻瓜,我何尝不怕呢?”
我一震。
他叹息一声。“疏狂,我已经老了,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有一天……”
我立刻捂住他的口,叫起来:“不!我不允许!”
他看着我,微笑不语。
我重新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对了,你怎么来了?”
他哼了一声。“才放你出去几天,就敢不听话?我再不来,你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事来?”
我委屈的说:“我还不是为了找解药——”
“啊——”我跳起来,一头撞在车顶,叫道:“解药被天池三圣抢去了。”
他伸手揉我的头,有些恼怒喝道:“胳膊受伤,不要乱动。”
“可是解药——”
他叹息。“傻瓜,既有解药,我必能找到,快坐下。”
我见他胸有成竹,也稍安心,当即坐下捧着他的脸,细细看了一会,五指拂过他俊逸的眉眼,秀挺的鼻,和似笑非笑的唇。
他轻吻我的手指,忽然道:“我该重重罚你。”
我抬眸道:“我犯了哪一条?”
他的目光幽深莫测。“三从四德,你都犯了。”
我惊讶。
他冷哼一声。“所谓出嫁从夫,你对我的话置之不理,这是其一,深更半夜,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我笑起来。“嗯,就罚我生生世世为你做牛做马,生儿育女,洗衣做饭……”
他低头吻住我的滔滔不绝,我热烈回应,正难舍难分之际,他忽然放开我,道:“不行!”
“嗯?”我意犹未尽的看着他。
他咬牙切齿道:“我还是很生气,得回去教训一下林少辞这小子。”
我忍不住大笑出声,对着他胡乱亲吻一番。
他任我侵犯,隔了一会终于侧过头,哭笑不得的说:“你这是在给我洗脸吗?”
“非此不能表达我的心情。”我边解他的衣服,边顺着他的喉结亲吻下去,亲到一半,又想起一件事,抬头问道:“林千易说你调集高手往济南,为什么?”
他呻吟一声。“老天,你真会折磨人。”
我追问道:“有什么阴谋,快说。”
他低声道:“你让宋清歌他们留在济南,又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果然是只老狐狸,嗅觉这么灵敏。
我佯怒道:“别提那几个混蛋了,我快被他们气吐血了。”
他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太原教训一下这几个混蛋。”
我一愣。“嗯?”
他一脸严肃的反问。“他们胆敢惹你生气,不应该好好教训一顿吗?”
我摇头道:“不!我们先去找解药。”
他握着我的手,满眼是笑。“放心,解药已经到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车外有衣袂凌空之声,马车猝然停住,平稳好似压根没有行驶过。
“漠北天池三圣拜见楚先生!”
我一把掀开车帘,只见皎洁月华下,三名胡须花白的男子垂头躬立,青灰色的衣襟在夜风飘扬,颇有几分出世风采。
楚天遥淡淡道:“三位辛苦了!”
中间一人上前半步,双手捧出一个小小的红色锦盒,头也不抬的恭敬道:“幸不辱命!”
凤鸣跳下马车,接过锦盒,转交给楚天遥。
他接过盒子随手放下,微笑道:“劳三位奔波,楚某多谢了。”
“随时恭候差遣!”三人齐声说完,身子忽然平地退后三丈,鞠了一躬,然后联袂凌空而去。
我看得瞠目结舌,怪不得天池三圣忽然由东转西,原来是要将解药交给楚天遥,那我们岂非是殊途同归,又何必费这么多周折。
我转头怒目而视。他笑而不语。
我没好气道:“还不快服解药?”
他笑道:“不急!”
我一愣:“为什么?”
他拉着我的手,笑嘻嘻道:“药是不能乱吃的!”
咦?武侠小说和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男主拿到解药,仰头服下,然后静坐调息,或头冒白烟或吐出黑血,遂即生龙活虎一跃而起力战群雄……
我伸手去拿盒子,正欲打开锁看看。他忽然按住我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我奇道:“怎么?”
他瞳孔渐深,低声道:“要解此毒,我至少得静修三日,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先干点别的事。”
我感觉两颊发烫,呼吸紊乱,故作娇羞道:“别的什么事?”
他亲吻我的脸,戏谑道:“你说呢?”
我明知故问的拖长声音。“比如——”
他接口道:“比如沈醉天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我一把推开他。“就这事?”
他笑出声来。“那你想什么事?”
我干咳两声,把沈醉天的意思对他说了。他皱眉不语,半晌摇了摇头。
我小心道:“其实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啊。自古皇帝打天下……”
他打断我,道:“第一,我楚天遥的事,无须不相干的人帮忙。第二,他不该胁迫你。第三,他来路不明,意图不善。”
“意图不善?”
“此人年纪轻轻,却心机深重,只怕比林千易更难对付。”
“七年前,鬼谷盟自长白山崛起,扫荡辽东三省,黑白两道无不闻风丧胆,随后欲图中原,首当其冲的便是御驰山庄。江湖人都知道,容疏狂名义上是御驰山庄的庄主,背后握权的却是林千易。他攻打碧玉峰未果,掳走林千易,现在忽然又放他回去,转而想助汉王谋反……呵呵……”他笑了笑,顿住。
我看着他,静候下文。
他温柔抚摸我的头发,笑道:“他的胃口很大,只怕用意不在称霸江湖,而是称霸天下!”
(2)
(2)
我大吃一惊。“可能吗?”
他做了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这时,马车忽然停住,凤鸣隔着车帘道:“到了。”
楚天遥下了马车,忽然转身拦腰抱起我。凤鸣面色一变,我笑道:“哇哦,真是受宠若惊。”
他星眸熠熠,眉梢眼角都是笑。一路穿亭越榭,将我抱进房中,置于素净雅洁的月白帐帷之中,我轻轻一拉,他便顺势倒在我身上。我微笑看定他。
他抬手拨开我的发丝,五指轻柔若春末翩跹而落的花瓣,一双深邃瞳仁神光内敛,异彩逼人,澄澈的嗓音稍显沙哑的说:“你的胳膊上有伤了。”
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坏笑道:“所以,我要在上面。”
他目光灼热看住我,唇边荡开一抹魅惑的笑影。我低头痴痴看了一会,含住他唇轻轻吮吸,舌尖滑过他的喉结,褪下他单薄的春衫,露出麦金色的精悍胸肌,一路亲吻下去……隔好半天,方才念念不舍的抬起头,欣赏这片近乎完美的腹肌,忍不住轻赞出声,年近四十仍能保持如此健硕,真不愧是武学奇才!
“老天,你这是在赏画吗?”
他发出压抑沙哑的抗议,一个翻身将我压倒,一改往日的轻柔舒缓,热吻如疾风暴雨般疯狂肆虐。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兴奋,情潮有如怒海狂潮般在血脉中急速奔流,凶暴的吞没了我仅存的最后一缕意识。
缱绻缠绵之后,我在极度幸福与疲倦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几时,恍惚觉得有股寒气袭体,下意识的拉了拉薄被,遂即脸颊一凉,猛地瞪大双眼。锦绣艳烈的棉被之上,赫然有一张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发出深寒的恶毒的光。
我瞥了瞥脸上的匕首,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飞舞冷笑不答,迅疾点了我的穴道,雪亮刀锋贴着我的脸,慢慢下滑。
我喉头发紧。“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忽然一把掀掉锦被,冷笑道:“容疏狂,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迷人之处?”说着手腕一抖,匕首割开我的衣衫,冰凉的刀锋顺着锁骨,一直划到胸口。
我感觉全身发冷,汗毛倒竖。“你疯了吗?”
她瞳孔微缩,两眼一寸寸扫过我的身体。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意顺着两腿小蛇般慢慢往上爬。
终于,她鉴赏完毕,目光重新锁住我的脸,咬牙切齿道:“容疏狂,你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令他如此对你?”
我静默不语。
她忽然笑起来,轻轻道:“我从八岁起,就跟着他,整整十六年。从我第一次在雪域圣峰见到他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他,整整十六年啊。你知道那是多么漫长的岁月吗?”
她的声音轻柔的像羽毛飘落水面,极不正常。我很想安慰她两句,缓解一下气氛,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继续道:“你知道魔琊山有多少女人为他着迷吗?可是,他从没正眼看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裂嘴笑了笑,但我估计那看起来更像是哭。
她居然也对我笑了笑。“你又知道魔琊山有多少男人为我着迷吗?但是,我也从不正眼瞧他们。我只爱他一个人,我陪了他整整十六年。我了解他的一切,他的喜、怒、哀、乐……”
她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古怪。我不能动弹,唯有祈祷她千万不要发疯。嫉妒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可是,你才认识他多久?三个月?呵呵!”她轻声道,“我们本来可以一直厮守下去,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手腕一抖,我顿觉胸口刺痛,脱口骂道:“你这个疯子——”
她叫起来,“我不明白,他爱上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她举起匕首,对着我的脸迅疾刺下!
我本能的要闭上双眼,忽觉白光一闪,“铛”的一声。飞舞的匕首应声而落,皓白的手腕被另一支手死死握住,停着我的鼻尖上方。
凤鸣一字一句道:“你真的疯了。”
飞舞猛地甩开他的手,退后两步,低吼道:“我看疯的是你们!我们出山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她吗?”
凤鸣冷冷道:“滚出去!”
她一呆,静默片刻,忽然笑起来。“你居然这样跟我讲话。怎么?你也爱上她了吗?”
凤鸣脸色一变。
她走上前,盯着凤鸣的眼。“被我说中了吧?从小到大,他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
“啪”的一声,凤鸣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声音响亮的连我都感到吃惊。他一贯斯文有礼,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震怒。
飞舞满脸不敢置信,嘴唇剧烈颤抖,猛地转身跑了出去。
室内静默。
我闭目不敢说话,只期盼他赶快出去,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宜见异性!
良久,忽觉胸口一凉。我睁眼一看,立刻又紧紧闭上。我的上帝,他居然在帮我处理伤口。
“不……不用了……你还是帮……”我忽然结巴起来。
“主人正在静修,三日之内不能打扰!”他语气平静的解释道。
过了一会,他拉起被子将我盖好,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我仍不敢喘息。
半晌,门外隐约传来一声轻微的喘息,似紧张之后的放松之音,但没有脚步声,说明他仍守在门外。
我也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脸烧得厉害。我很想叫他帮我解开穴道,但是又怕尴尬,只好继续躺着。
这一夜,我睡意全无,睁眼到天明。
不知道飞舞用的什么点穴手法,我运气冲了几次都无法解开,直到凤鸣前来唤我吃早饭。
我无奈道:“我的穴道被点。”
他一愣,清秀面上升起一片红晕,然后伸手在我胸口推拿一阵子。我方才觉得身子一松,吐出一口郁气,刚一坐起来,遂即又倒下去,他连忙伸手托住我的背。
我尴尬的笑了笑。“谢谢!”
他像触电一般放开我。“我去将饭端进来。”
我叫住他,道:“我不饿,艳少在哪里?”
“西厢房。”
我揉了揉酸麻的腿,起身下床。“我去看看他。”
他拦住。“此刻不宜打扰,夫人还是先吃饭吧。”
我道:“我只是看看——”
他飞快打断我,道:“待会或许有一场恶战。请夫人保存体力!”
我一惊。“怎么回事?”
他面无表情道:“林千易带了人,正赶往这里。”
“为了杀我?”
“还有主人。”
“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主人中毒一事,已不是秘密。”
我大吃一惊:“是谁泄露出去的?”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夫人你。”
我瞠目结舌:“我?”
“我暂时想不出其他人选。”他顿了顿,补充道,“夫人或许是无心,但江湖比您想象的更加险恶。”
这话表面听起来是说我江湖经验不足,其实就等于说我没有脑子。我也懒得和他计较,大脑快速转动。
“会不会是天池三圣……”
“他们只负责配合飞舞取得锦盒,并不知锦盒之中所装之物。”
难道真的是林千易这只老狐狸从我的话中揣出端倪?
“他们来了多少人?”
“十七个。除了蓝子虚和林少辞,御驰山庄的高手全部出马,据悉其中有两个神秘高手。”
“我们的人呢?”
“都在济南。”
“你有什么对策?”
“拼死一搏!”
我心底发寒。“有什么毒药迷香之类的吗?”
他微微皱眉。“来的都是老江湖,这些对他们不管用。”
我想了想,道:“那么还是先吃饭吧!”
他转身出去,不一会端了早餐进来,随手还带了一柄漆黑弯刀。
“这是什么?”
“这是夫人的裁云刀!”
“嗯?你从哪里弄来的?”
“夫人在姑苏虎丘失落,主人前些日子派人寻回。”
我接过弯刀细看,纯黑鹿皮刀鞘,艳丽刀柄,朴实全无雕饰。我轻轻抽出两寸,顿觉一股冷冽寒气扑面,刀锋脆薄坚韧,弯如弦月,果然是柄利器。
我点点头,道:“很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晚我们就大开杀戒!”
他看着我,忽然展眉一笑。
我放下刀,想了想,问道:“飞舞她现在哪里?”
他神色微变,飞快道:“不知道!”
我静默,低头吃饭,却食不知味。
艳少要三天才能恢复,这期间不能受任何打扰,而今天不过是第一天。我们武功再高,如何能敌十七人?即便现在调人前来,如何来得及?
或许,可以在他们到来之前,各个击破?但这个可行性等于零。又或,将他们全部引到某个密室,拼死守住出口,支撑过三天?一网打尽显然是不可能的。问题是这里有密室吗?
十七人中,林千易,燕扶风,宋清歌,萧天羽,海无极,这五个人显然是御驰山庄的主力!再加上两名神秘高手,其余十人的武功应该不会高于这几人。
我思忖一会,对凤鸣说了我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
我终于沉不住气了,叫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那个什么天池三圣呢?叫他们来帮忙啊!”
他平静的说:“天池三圣已被他们杀了。崆峒老怪拼着最后一口气来传消息,也已经死了。”
我大脑蓦然空白,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近乎绝望道:“那么是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