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说着转身朝后院去,刚过水榭,就看见一道黑影疾闪而过。

我靠,居然敢夜窥御驰山庄,太目中无人了。我待要追过去,忽听有人叫了声:“容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黎秀然满脸笑容的迎上来。“姑娘气色大好,想必武功已经恢复。”

我笑道:“托先生的福。”

他谦虚道:“不敢!”

我心知这时肯定追不到那人,只好作罢。“黎先生,我最近身体不大舒服,想请先生看看。”

“哦?”他一怔,“姑娘请到房内坐下,待老朽先把把脉。”

我进房坐定,他垂目把脉。

半晌,他抬头道:“容姑娘的身体很好,并无大碍啊。”

我一愣。“真的没有问题?”

他也一愣。“老朽自认医术尚可——”

“我绝不是怀疑您的医术。”我连忙解释,“只是在我中玄冰寒玉掌之前,已经中了一种奇毒。”

他吃惊不小。“是何奇毒?”

我摇头道:“不知道,据说此毒没有解药。”

他笑了笑,道:“根据老朽数十年的行医经验,天下绝无解不了的毒,不过是解药尚没被人发现罢了。请让老朽再看看。”

他查看一下我的眼睛,再次握住我的手腕。约一盏茶的功夫。他道:“容姑娘确无中毒征兆。”

我万分疑惑。风亭榭说这种毒天下无解,显然是剧毒无比,莫非连黎秀然也看不出来?我仍有些不确定,但又不好意思一再追问他,免得他又以为我怀疑他的医术,只好客套一番,告辞而出。回去的路上,自己想想真觉得好笑。这么权威的医生都说我没有中毒了,我却一个劲的怀疑人家,好像巴不得自己中毒一样。
第十一章 艳少中毒疏狂出关(1)
第十一章艳少中毒疏狂出关(1)

我回去时,楚天遥已经睡着了。

这家伙最近很嗜睡。我不敢惊醒他,悄悄出门到后院的竹林站定,只见月挂梢头,花影扶疏,夜色宁谧。

我拣起一颗小石子,朝林中投去,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扑簌簌腾空惊起。我飞身探手抓在掌心,借着月光一看,是只颇可爱的小鸟。可惜了。

我直奔书房,点亮烛火,铺开宣纸,拿出蓝子虚提供的名单,找到那些个看着不顺眼的名字,忙活起来。

嘿嘿,朱瞻基同学,你不是要名单嘛,我现在就写给你!反正谁也没见过那份名单,谁也不晓得它长什么样子。

约摸一个时辰,我就制作出一份鲜血淋淋的名单,拿起来就着灯光一看,嗯,很像那么回事,不枉我累得腰酸胳膊痛,幸亏我之前练过一点书法,否则这么多种笔迹真是要了我的命。

我刚把名单收好,就听见楚天遥叫我的名字,连忙开门出去。

他站在门口,笑意盈盈道:“原来你还这么好学?”

我挥手灭了烛火,干笑道:“嘿嘿,我可是饱览群书。”

“是吗?”他轻应一声,揽着我往回走,“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我坏笑道:“我怎么舍得让你独守深闺,寂寞难耐呢。”

他笑,忽然咳嗽起来。

我逗他。“不用这么激动吧。”

他止住咳嗽,抬眸瞪我一眼,苍白的面上浮起一丝嫣红,清澈的瞳中隐隐透出一股深紫色,在皎白的月光映照下,莫名妖艳。

我痴痴看着他。“你的眼睛……”

他面色微变,遂即调皮的眨了眨眼。“我的眼睛怎么了?”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皱眉仔细去看,那抹深紫色又不见了,清亮眼眸黑白分明。

“奇怪……可能是我眼花了。”我笑道,“不过,你今天晚上可真是美丽啊,面带桃花,眸光璀璨。”

“老天!”他闭上双眼,无力的呻吟一声,脸上颇有一种无奈的神情,“快回房吧,夜凉了。”

我挽着他的手,笑嘻嘻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本想找机会叫蓝子虚来拿名单,结果楚天遥要我陪他到街上去逛逛。说起来,我自从穿越到明朝,还真没有好好玩过。

他领着我一路买了很多琐碎的东西,还亲手挑选了若干上等的胭脂水粉,头饰珠宝。这个人平日里手不沾尘,今天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经。我满腹疑问,问他,他却只笑不答。

待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悠闲的喝着茶。

我敲敲桌子,佯怒道:“你再不说,我就不陪你逛了。”

他握住我的手,孩子气的说:“那这么多的东西,你要我一个人拿啊?”

“你买的东西,当然是你拿。”

“可是,这都是买给你的啊。”

“少来。我可没要这些玩意。”

“先吃饭吧。”他拿起筷子,“吃完饭,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呢。”

“我——”

“你真的很烦啊!”他伸手按下我的头,轻喝道,“快吃饭!”

我沾了一鼻子的米粒,气得埋头猛吃。片刻后,就把桌子上的菜一扫而光,顺手把他的酒也抢过来,一饮而尽,然后睁圆两眼直瞪着他。

“我吃饱了,走吧!”

“可是,我还没吃啊。”

“嘴巴长在你身上,谁叫你不吃的。”

“悍妇!”他嘀咕一声。

“你说什么?”我两手叉腰。

“我说你脸上沾了一粒米。”

我连忙擦掉。“别以为我没听见,晚上跟你算帐。”

他笑着下楼,我连忙拿起东西跟上去,一路穿街越巷,来到一家门面很大的衣馆。他挑了一匹艳红布料,吩咐老板裁剪两件喜服。

我奇道:“这是干什么?”

他淡淡道:“拜堂用的!”

“谁要成亲?”我惊呼,忽然灵光一闪,“难道……你要娶飞舞?”

他笑着拥我出门。“你怎么会扯到她身上。是我们俩拜堂!”

我皱眉。“我们不已经是夫妻了嘛!”

他佯怒。“你还说——竟敢在新婚之夜跟人偷情。”

我立刻赔笑。“最后还不是载在你手里了嘛!你这么厉害……”

“少拍马屁!”他冷哼,“我问你,你现在把我当艳少,还是楚天遥?”

“这个有区别吗?”

“当然!”

“两个都是你啊!”

“回答问题!”他加重语气。

“嗯。以前呢,我是喜欢艳少多一点。现在嘛……”我故意沉吟。

“快说!”

“根本就是一个人嘛!”

他停住脚步,怒目瞪着我。我无奈,万分委屈的说:“无论你是艳少,还是楚天遥,我都喜欢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他重重哼一声,面露微笑。

暴君!我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个家伙可从来没有对我表白过。不行,得问个明白。我快走两步追上他,问道:“那你呢?”

“什么?”

我涎着脸,笑嘻嘻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反问:“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

“啊?”我叫起来,“你太过分了——”

他笑。“这样就生气了?”

我抓住他的胳膊,喝道:“快说!”

“嗯!这个嘛——”他学我的语气,“好像是从你掉到我身上开始的。那一刻,我在想——”

“想什么?”

他一本正经道:“我在想,原来我楚天遥的魅力这么大,居然能令一个女子如此奋不顾身的投怀送抱——”

“我的天!”我抚额惨叫。这个自大狂!

他微笑。“我贪图你的美色,不是吗?”

我白他一眼。“所以你打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他乐不可支。

我长叹。“天知道,我一直当你是个败家子,而且你那么好骗——”

“哦——”他也故作恍然,“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我嬉笑一声。“这又有什么关系。如今我嫁了你,你娶了我,这叫做双赢。”

“双赢?”他笑出声,“你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语。”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
(2)
(2)

洪熙元年四月十二,大明湖畔,楚宅。

整个院子张灯结彩,下人们都换了新衣,就连凤鸣也换了一身鲜亮的珊瑚色,一派喜庆气氛。除了新郎新娘是旧的,其他基本都是新的。

我与楚天遥将一套礼仪行毕,进房坐定。

他一直痴痴的看着我,我亦痴痴望着他,颇有一种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红烛映照下,他艳红的衣,银白的发,漆黑的瞳,三种颜色均纯粹到极致,有股妖异得近乎圣洁的感觉。

我竟恍惚有种不祥的感觉,但这个念头立刻被我过滤了——这一刻,想这个实在是种罪过。

于是,我微笑道:“红色很衬你,果然不负艳少之名!”

他兀自傻看着我,呐呐唤我的名字,叫得我莫名心疼。

我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在这里。”

他微笑,语气略带感叹。“奇怪,世间有你这样一个人,我竟没有早点认识。”

我笑。“现在也不迟!”

他不语,只是定定看着我。终于,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去。

他忽然道:“疏狂,我其实一直有些害怕。”

“害怕?”我震惊抬头。

他点点头,轻叹道:“我害怕你会突然恢复记忆,然后发现我并不是你最爱的人。”

我呆住。我从来不知道楚天遥也会缺乏自信。原来他是这样的爱我,以至于不能够承受失去。

我低头亲吻他的手。“傻瓜,你就是我最爱的人。”

他反握我的手,苍白的面上泛起红潮,忽然近乎自嘲的笑了笑。

我问。“傻笑什么?”

他轻叹。“我突然想起,你在蠡湖那一晚所说的话。如今看来,倒像是一道谶语。”

我一愣。

他温柔的看着我。“我的前半生恃才傲物,放浪形骸,本以为把一切的红尘情爱都堪破了。没有想到这次甫出江湖,就迎头遇上了你,像是命中注定。”

他笑了笑。“疏狂,你能理解这种心情吗?

我感觉有泪盈睫,将落未落,用力一点头,热泪倾洒。

他抬手拭去我的泪珠。

我笑了笑。“你放心!我的记忆是永远都不会恢复的。因为——”

我抬起头,看定他的双眼,轻轻道:“我根本就不是容疏狂!”

他微微挑眉,没有过激的表情。

我小心翼翼道:“我说出来,你不要被吓到!”

他展眉一笑,眉间重新焕发出那种不可一世的飞扬神色。“活至今日,我尚未惧怕过何事!”

于是,我将事情始末细细告知于他。他面无表情,眸光深邃而飘渺,捉摸不定。

室内静默。良久,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笑道:“果然够吓人的!不过,终于了却我一桩心事。”

“嗯?”我不明所以。

他微笑。“方怡不会爱上林少辞,不是吗?”

我惊叹。“老天!你只关心这个?”

他反问。“那我应该关心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些历史大事?”

“眼下,我最关心的是你!”

“啊?”我喜形于色,脱口道,“那你不帮汉王了?”

他沉眉,颇苦恼的样子。“暂时,我的兴趣只限于你!我要好好看一看,未来的女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他说着,一把抱起我,闪入红绡帐中,横卧鸳鸯锦被之上。红烛摇曳满室春光,分外香艳。照老规矩,个中详情,就不细说了。

第三天下午,我终于忍不住告诉他,整个大明王朝只有276的历史,汉王谋反必将失败!朱瞻基将登基称帝,年号宣德,史称明宣宗。

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端坐亭中,白衣胜雪,宛然出世风采。

我摇他的肩膀。“你到底听见没有?”

他转头看我,眸光幽深不明。“你呢?”

“我?”我皱眉。

他微笑。“你是御驰山庄的庄主,我是汉王的谋士,他谋反势在必行,我们是敌非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愣住。

他站起身,道:“疏狂,倘若我一定要扭转乾坤,你会怎么样?”

我呆了一下。“我只知道朱瞻基是一个好皇帝。”

他沉默一会,忽然道:“那我们各尽其力!”

我有些生气。“明史已有定论,我就不信你能只手翻天?”

他轻叹一声,低低道:“那要看天意,如果我避过此劫……”说着忽然住口。

我一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有些感慨罢了。”他笑,“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一下,三个时辰后,再叫醒我。”

“我陪你!”我伸手去挽他!

“不用!”他笑着拒绝,“你若觉得无聊,不妨叫凤鸣陪你到四处走走。”

我突然想起那份名单的事,当即点头道:“好吧!”

等他走后,我立刻发出讯号,通知蓝子虚名单到手,命他今晚子夜来取。

上帝保佑,这份名单能暂时蒙混过关,好叫朱瞻基不要紧迫盯人,为御驰山庄争取点时间——他若发现名单是假的,也只能怪汉王太狡猾,可不能怪我不尽心。

我想了想,又把那名单拿出来看看,确定没有什么漏洞,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可谓一切具备,只欠东风了——得想个法子让艳少一觉睡到天亮,不要误了我的妙计才好!

眼看天色将晚,我晃悠到厨房,却见凤鸣正在灶上忙活。

我殷勤道:“我来帮你吧!”

“不用!”他的语气冷硬,看都不看我一下。这小子最近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

我干笑道:“我以为你的手只是用来拿剑的?”

“夫人请回避,厨房油污甚多。”

我讨了个没趣,只好灰溜溜的走人了。唉,实在不行的话,今晚只好竭尽所能的折腾他了。谁知事情比我想象得要顺利,他从下午到深夜一直没醒过,面色略显苍白,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不敢惊动他,悄悄下床,轻装出门。

夜黑风急,我直奔约定地点,来人却不是蓝子虚,而是一名黑衣人,头发花白,面蒙黑巾,看来年纪不小了。

“你是谁?”

“北镇抚司指挥使左旺纯。”他亮出一块银牌,一闪即收。“名单直接交给我,无须蓝子虚过手。”

哼!牛叉什么啊!我不欲多留,也不想跟他废话,当即将那份密封好的名单抛给他。

他正欲抬手去接,眼前忽然白光一闪,四周森寒劲风拂体,名单已被另一个人抢在手中。

来人翩然一个回身站定,冷冷道:“容疏狂,你好大的胆子!”

我看清来人,顿时大吃一惊。
(3)
(3)

月光下,凤鸣脸若玄铁,目光锋利如刀,冷笑道:“容疏狂,你敢背叛主人?”

我晕,这小子不分青红皂白,关键时刻坏我的好事。我忙道:“这件事回去再说,你先把名单给他!”

“做梦!”他从牙缝里蹦出俩个字,忽然身动如电,朝左旺纯刺出一剑,快若星离光灭,冷冽深寒之极。

左旺纯也不是吃素的,两人你来我往,招招致命,速度越来越快,四周丛林涌动,落叶纷纷。我万般无奈,只得先夺下凤鸣手中的名单。

我一招出手,凤鸣急退数丈,怒道:“容疏狂,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晕,有这么严重吗?“凤鸣,你听我说——”

“说这么多干嘛!”左旺纯冷哼一声,“我们联手先解决了这小子。”

这不是火上浇油嘛!果然,凤鸣怒极而笑,挺身出剑,锋利寒芒直逼肌肤。

我既不能帮他对付凤鸣,又不能直说这名单是假的,一时真不知如何时好。看左旺纯一付拼命三郎的架势,想必今晚交不了差,朱瞻基肯定也会要了他的小命。可他要对付凤鸣谈何容易?不过片刻功夫,他已相形见绌,渐渐不敌。

他一边招架,一边叫道:“容庄主,你为何袖手旁观?你难道忘记——”话没说完,忽然闷哼一声,肩膀中了凤鸣一剑。

不行!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我飞身截住凤鸣的剑势,使出流云出岫指捏住他的剑锋,对左旺纯喝道:“快走!”

“那名单……?”这傻鸟眼看性命不保,还想着名单。

“我自有办法!”

他立刻飞身而起,离弦之箭般掠过湖面,渡水遁去。我靠!逃跑的武功倒是一等一的。

我回过头,忽觉面上一凉——凤鸣的剑尖直指眉心。

我惊叫道:“喂!你还来真的?”

他冷冷道:“主人为你身中奇毒,你竟恩将仇报——”

“身中奇毒?”我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他冷笑。“若非主人替你疗伤,你此刻早已名丧黄泉!”

“怎么说?”

“你进过求真阁,还装什么蒜?”

我糊涂了。“这跟求真阁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收起剑,冷笑道:“你身中剧毒,主人为了救你,不得不将毒吸到自己身上。有关毒药的来源毒性、涉及人物等全都记载在风净漓的档案里,你会不知道?”

我一呆,原来风亭榭没有骗我,只是他不知道,这毒已经转到了楚天遥的身上。

“那么,他的头发……不是因为沈醉天的……?”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凤鸣冷哼一声。“沈醉天算什么东西,他的玄冰寒玉掌对主人根本不值一提。真正厉害的是你身上的剧毒,为了控制此毒蔓延,主人一夜白头。”

我又是一呆。难怪他最近容易疲惫?难怪他越发纵容我?原来时日不多的人是他!我感觉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脚底有股冷气直往上冒,挡也挡不住。

“这毒当真无解?”

他看着我不答,忽然说道:“现在你已经都知道了,立刻自刎吧!”

我一呆。

他转身不看我,冷冷道:“你是主人心爱之人,我不想亲手杀你,更不想他知道真相后难过,所以——请你自刎,向主人谢罪!”

“名单是假的。蠢蛋!”

我抛下一句话,飞身而回。刚进院门,就见楚天遥一袭白衣坐在庭中,微笑看定我,月光下的容颜,温润如玉。

这一瞬间,我忽然异常镇定。我走向他,步伐稳定的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他淡淡道:“我醒来没看见你。”

我轻声道:“我出去办点事。”

他抬手倒了一盏茶。“不累的话,陪我坐一会。”

我坐下。“你不问问我去了哪里?办什么事?”

他微笑。“就你那点小计俩,还想瞒我?”

我也笑。“我又忘记了,你是无所不知的。”

他不语,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院中桃花开的正盛,清香靡靡,偶然一阵夜风袭过,粉色花瓣纷坠似霰,有几瓣残红翩跹落在他的发上,那一小抹浅嫩的红衬着满头流瀑般的白,静美以致令人心惊。

他忽然吟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声音低沉暗哑,似一把常年未校的胡琴泻出的残旧音色。

我像被人当胸灌了一壶烈酒,胸口灼热至疼痛,呼吸维艰。

终于,我忍不住道:“那毒真的没有解吗?”

他面若冰封镜湖,淡淡道:“尚有机会。”

我惊喜交加。“这是什么毒?解药在哪里?我们立刻去找。”

他微笑。“目前只知道,此毒来自白莲教,具体是什么毒,尚不清楚。我已命飞舞出关追查,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我震惊。“难道风净漓的师傅是白莲教的人?”

他微微蹙眉。“嗯。很可能就是昔日的白莲教主——唐赛儿。”

我大吃一惊。据悉白莲教主唐赛儿,在永乐年间起义造反,兵败后遁入空门,不知所踪,永乐帝拘系天下十万女尼都没有找到她。

他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别担心!你不是说过祸害遗千年嘛,我没这么容易死?”

我嗫嚅道:“风亭榭说……这毒无解。”

他不语,忽然道:“他胆敢夜探求真阁,想必也是对风净漓的师傅起了怀疑。”顿了顿又道,“不过,风净漓本人也不知道此毒的厉害。”

我一愣。“风亭榭亲口告诉我,毒是她下的。”

他轻叹。“毒确实是她下的。但毒临时被人调包了,她并不知情。”

“什么人这么狠毒?要至容疏狂于死地?”

“她挡了别人的道,自然有人要她死!”

他沉默一会,笑道:“风净漓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或许沈醉天与白莲教有什么瓜葛也说不定。”

我睁大眼。“难道你也不知道沈醉天的来历?”

他轻叹:“傻瓜,我或许天份比别人高些,但并不是神。”

他轻啜一口茶,继续道:“七年前,鬼谷盟一夜之间崛起江湖,来势汹汹,显然是蓄谋已久。倘若真的是白莲教改头换面,卷土重来,那么这个天下就更热闹了。”

听他的语气竟似乎充满期待,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真是叫我又好气又好笑。“你自己命悬一线,还有心情看热闹?”

他微笑。“看来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嗯?”

“被你关心的感觉很好。”

我无奈,放柔声音恳求他。“我们先去找解药好不好?”

“不!疏狂,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哪里也不去。”

我顿时语塞,有柔情在我心底冰裂纹一般延伸开去。

我看着他。“我真有这么重要吗?”

他回望着我。“比你想象的重要!”

我走过去,温柔俯身在他的腿上。四周宁谧,花落无言。
(4)
(4)

第二天,凤鸣见到我极为尴尬,道了歉就要走人。我连忙叫住他,道:“你去把黎秀然请来。”

他站着不动。“没用。”

“什么?”

“我已经找过他。”

我一愣。“什么时候?”

他面不改色。“就在你和蓝子虚商量妙计的时候。”

“原来那天的黑衣人是你。”我恍然,“那他怎么说?”

“他闻所未闻!”

我一呆,假如此毒连黎秀然也束手无策,就绝非楚天遥说的这么轻松。

“艳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不知道。”

“距离毒发还有多少日子?”

“不知道。”

我叫起来。“你天天在他身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主人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谁也不会知道。”

我沉默一下。“飞舞那边有什么消息?”

“不知道。”

我无奈。“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他不答。

“难道就这样干等着?”

他不答。

“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忽然转头盯着我。“你有什么想法?”

我拉他坐下,压低声音道:“我想亲自出关,去找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