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停在路边,夏梦和黎晏书提着礼品朝康复中心走去。
夏梦看着幽静的花园不住地点头:“这里的环境还挺不错的!”
“是啊,难得市中心有这样清幽的地方,我很喜欢那个花园。”
黎晏书朝花园的方向看去,发现傅晚瑜正在护士的陪伴下在园中散步,于是伸手一指:“你看,那个穿灰色衣服的就是承泽的妈妈。”
夏梦顺着黎晏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觉得傅晚瑜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奇怪,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黎晏书不以为意:“是不是我给你看过她的照片?”
夏梦摇了摇头,蹙眉思索。
两人越走越近,黎晏书扬起手打招呼:“阿姨!傅阿姨!”
傅晚瑜仰起头看过来。
夏梦完完全全看清楚她的脸,猛地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神色大变。
“妈,咱们过去吧!”黎晏书转头看到夏梦脸色苍白,神色惊慌,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禁十分诧异,“妈,你没事吧?”
夏梦就像没听见一样,定定地看着前方的傅晚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仿佛站立不稳。黎晏书吃了一惊,走回去扶住她:“妈,你怎么了?”
夏梦眼神慌乱地找着借口:“晏书,我,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黎晏书关切地问:“啊?哪里不舒服?”
“大概是天气太热了,我突然觉得头疼、胸闷……”
黎晏书紧张地盯着夏梦的脸看了看:“你的脸色好差,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夏梦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应该是昨晚没睡好,我这个样子就别去见承泽妈妈了,怪失礼的。”
黎晏书点头:“嗯,那我先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一下。”
夏梦有气无力地摇头:“不用,司机会送我回去的。她都看到你了,我们若是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也太失礼了。”夏梦不等黎晏书回答,匆忙转身离开。
黎晏书看看夏梦,又看看傅晚瑜,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傅晚瑜笑着抬手和黎晏书打招呼:“晏书!”
黎晏书只好朝傅晚瑜的方向走去,傅晚瑜迎上来,看着夏梦的背影问道:“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呀?”
黎晏书有些尴尬:“那是我妈,她本来是要来看望您的,才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去了。阿姨,初次见面,真是太失礼了,我下次再和她一起来看您。”
傅晚瑜笑着点头说好,将目光投向夏梦。夏梦恰好也转头回望,正对上傅晚瑜探寻的目光,更觉惊慌,加快步伐朝停车场走去。
司机正在闭目休息,被猛地拉开车门坐进来的夏梦吓了一跳:“太太,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夏梦脸色惨白,两手捂住胸口,仿佛见了鬼似的。
司机从后视镜里观察夏梦的异常:“太太,您是不舒服吗?今天太热,您是不是中暑了?我送您去医院吧?”
“回家!立刻回家,快离开这里!”
司机有些诧异,但也不再多嘴,踩下油门驾车离开了康复中心。
夏梦忍不住回头望去,看到“康复中心”四个字,仿佛被吓到一般,神色惊恐难安。

顾承泽仪式般地系好围裙,戴上口罩和手套,拿起抹布、消毒水开始了整个房间的卫生清扫工作。这是他的习惯——通过做清扫来整理自己烦乱的思路和情感。
当他蹲在洗手间认真地刷着马桶时,门铃声忽地响了起来。
顾承泽皱了皱眉头,放下刷子,摘下手套,有条不紊地消毒洗手,再擦干,摘下口罩,然后才走出卫生间,前去应门。
已经快把门铃按烂的顾瑾昀看到顾承泽的造型时一愣:“你在干吗?”
顾承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穿成这样,你说我在干吗?”
“黎晏书呢?”
“搬回家去了。”
“你们吵架了?”
“你有事说事,没事就闪人。”顾承泽转身进门,顾瑾昀跟了进来,打量着客厅。
顾承泽走进洗手间,重新戴上口罩、手套,拿起刷子继续刷马桶。顾瑾昀穿着拖鞋跟了过来,靠在洗手间的门口看他干活。
“看来你这一烦心就打扫卫生的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顾承泽不理他。
“是因为我奶奶那件事吧?”
顾承泽继续不理他。
顾瑾昀叹了口气:“我代她向你道歉!我知道奶奶她很过分,这件事都是她的错,我估计她现在心里也在后悔!但她毕竟是我的奶奶,希望你能够原谅她一次!”
顾承泽停下刷马桶的动作,按下冲水按钮,起身,摘手套,洗手,擦干,摘口罩:“我已经习惯了她对我的态度,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好害怕你以后都不理我了!”
“我心情不好,不想接电话。”顾承泽走出洗手间。
“既然不是因为我奶奶,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
顾承泽瘫坐在沙发上,没有回答他。
顾瑾昀坐到他的对面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快告诉我,我最怕别人说话说一半了。”
顾承泽受不住他的唠叨,告诉了他实话:“我最近发现了我妈当年车祸的真相, 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追查下去?”
顾瑾昀一愣:“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当然要追查下去了,我们绝对不能放过那个不负责任的凶手!”
顾承泽不回答,眉头皱得更紧。
顾瑾昀义正词严地说:“你在纠结什么?难道还有什么可以原谅那个司机的理由吗?他开车撞到了人也许是出于意外,但他撞人之后逃逸了,这就是变相谋杀啊!这样的坏蛋等同于杀人凶手,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呢?!”
顾承泽起身:“道理我都懂,现在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回去吧。”
“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已经听完了。”顾承泽将顾瑾昀拉起来,推向门口,“就是因为你还要说,所以我才更需要一个人静静。”


第二十五章

顾少发飙

第二天,顾瑾昀将高阳叫进办公室:“昨天那件事情,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高阳的表情显得很为难:“顾少,昨天的那个传言,我按照您的吩咐调查了一下,发现是从董事长秘书室传出来的。所以,若是继续追查下去的话,恐怕不太好, 董事长那边……”
顾瑾昀严肃地质问:“董事长又怎么了?不管是谁,立刻开除!你现在就去通知人事部让她办理离职手续。”
高阳为难地说:“可是董事长那边……”
顾瑾昀气得拍桌子:“我是公司的CEO,你的直属领导,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别磨磨唧唧的!”
高阳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去跟人事部说。”
顾瑾昀不耐烦地摆摆手,高阳离开了办公室。
没过多久,一个女职员抱着文件箱哭哭啼啼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办公区的员工们看到后倍感惊讶,不免又小声议论了起来——
“她这是被辞退了?”
“看样子是的,真是不敢相信。”
“她跟了董事长那么多年,深得董事长的喜爱,怎么会被开除了?”
顾瑾昀冷着脸走过来:“你们都看到了,以后谁要是再敢在公司里胡说八道,散播公司领导的谣言,不管她是谁,有多深的资历,有多强的能力,都一律开除!”
陆琪坐在座位上,突然非常感慨地叹了口气。
高阳看向她:“怎么?”
“我是没有想到啊……”
“什么?”
“一向没什么架子,又亲切可爱的顾少,竟然会为了总裁的事情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把董事长的秘书都给开除了。”
高阳也忍不住感慨:“是啊,这个我也没有想到。”
“我也是不明白,董事长为什么非要赶走总裁?总裁将公司管理得这么好,和顾少又情同兄弟,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高阳摇头:“我也弄不明白。”
“你说,总裁真的有去看精神科医生吗? ”
高阳立刻瞪眼:“你是不是不想干了?顾少刚说了再造谣就开除……”
“我这哪里是造谣啊,我这是关心总裁。再怎么说,我也跟着他七八年了。虽然,我说的是‘虽然’啊,虽然总裁偶尔会有些神经质的行为,但他绝对不可能有精神问题。”
“是啊,我也不相信!可怜的总裁,现在肯定伤心死了。 ”
高阳和陆琪整齐地叹气,表情也一致。

晏书得知手链线索

顾瑾昀面无表情地从公司出来,看到黎晏书刚从出租车里下来,忙叫住她。
“晏书,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我去医院看了一下承泽的妈妈。”
“哦!她怎么样了?”
“恢复得很好,对了,你这几天要是没事就去看看承泽吧,他因为你奶奶搞出来的事情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我上午刚去看过他,你知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他在家里做什么?”
“他在干吗?”
“打扫卫生,不!应该说是在全面消毒净化。”
黎晏书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这算什么新闻?!他不是一向都那样嘛。”
“对了,他发现了傅阿姨当年车祸的线索,却在纠结该不该查下去。”
黎晏书有些惊诧:“什么?他怎么没跟我提过这件事?!”
“也许是不想你担心吧。”
“难怪他最近看起来那么不对劲。”
“我不明白这件事有什么可纠结的?当然是要追查到底啊!”
“我回去问问他。”

黎晏书打开门走进家里,看到一尘不染的客厅后忍不住赞叹起来。
“哇!看来我以后的确要注意一下卫生了。”
顾承泽坐在阳台上,眼睛却望着远方虚无的某个点一动不动。
黎晏书走到顾承泽的身旁,微微一笑:“在想什么呢?”
顾承泽回过神来,冲黎晏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来了?”
“就当我想你啦。”
顾承泽牵动一下嘴角,伸手轻轻握住黎晏书的手后又松开。
“家里收拾得好干净啊!”
“我家里以前每一天都是这个样子的。”
黎晏书假装生气:“你这就是在嫌弃我喽!”
顾承泽不说话,他现在可没心情和黎晏书开玩笑。
“对了,我听说你找到了阿姨当年的车祸线索?”
顾承泽神色一变:“你怎么知道的?”
“是顾瑾昀告诉我的。你真的找到了当年车祸的线索吗?怎么没告诉我?”
“嗯,我不想拿这件事烦你,毕竟还只是一个线索而已,什么都不确定。”
“可如果你有线索的话,再难都要找啊!是他害得你们母子俩离散多年,像这样品行恶劣、道德败坏的人就应该揪出来绳之以法!至少也应该要求他向你们母子二人道歉吧,否则怎么对得起阿姨这么多年所受的苦?”
顾承泽无言以对,静默片刻后开口:“我会处理的。”
“我可以帮你一起查找线索啊!”
“不用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让我参与这件事?”
“我想自己处理。”
“为什么呀?我可以帮忙……”
顾承泽忽地提高音量:“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需要你来帮我处理!”
他说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好,紧闭上嘴不再说话。
黎晏书既惊讶又不解,静默片刻后见顾承泽什么都没说,委屈地转身离开了。
顾承泽站起身来想要挽留她,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感到深深的懊恼和痛苦。
夏梦走进黎晏书的房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黎晏书主动问她。
“嗯……房间我让阿姨给你打扫干净了,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
黎晏书微笑:“看出来了,谢谢。”
夏梦走了过来,拿起化妆包帮黎晏书将一件件护肤品拿出来放到梳妆台上,再问她:“承泽妈妈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不错,身体状况一直都在好转……”
“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
“你上次说,她的病情时好时坏,那她现在还记得过去的事吗?”
“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能不能彻底记起过去的事情,要看她的恢复情况。据说像她这种情况在医学上并不常见,她自己也不记得是什么导致了失忆。不过,按承泽的说法,当年他和他妈妈是在一个雨夜外出时被一辆车撞到了。当时伤得并不重,可那个司机太缺德,不但没有及时救助,还直接驾车逃逸了。”
夏梦脸色惨白:“承泽还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黎晏书抬头想了想:“那年承泽六岁,那就应该是二十二年前的事吧。”
“哐当”一声,夏梦手中的一瓶面霜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黎晏书惊呼一声,夏梦这才回过神来,忙弯腰去收拾。
“别动,小心划伤手。”
黎晏书抽出几张纸巾包裹住破碎的玻璃片扔进垃圾桶里,同时擦干净地上洒落的面霜。抬头时,黎晏书发现夏梦神色惊慌,不由得笑了:“放心,不会让你赔的。”
夏梦强挤出一点笑容,眼神却异常慌乱。

夏梦做噩梦

电闪雷鸣的暴雨的夜晚,夏梦驾车行驶在公路上,大雨打在车窗上,尽管雨刮器没停,但依然看不太清前方的路。
夏梦坐在汽车里,身子前倾,仔细辨认着道路。前方突然跑出来一道人影,夏梦吓得尖叫一声,紧接着碰撞声和刹车声几乎同时响起。
夏梦尖叫一声,整个人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韩志鹏被吵醒,伸手拧开了床头灯,担忧而不解地望向夏梦。夏梦发根尽湿,怔怔地望着前方。
“ 怎么了?”韩志鹏坐起身来, 拉了一下夏梦的手,“手这么凉,又做噩梦了?”
夏梦勉强笑笑:“嗯,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这么多年了,不要总是为难自己,该忘记的就忘记吧。”
夏梦点头,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你继续睡吧。”
夏梦走进卫生间洗脸,抬头看着镜子里一脸惊恐和焦虑的自己,不由得痛苦地闭上眼睛,轻轻地摇头。

次日,韩志鹏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夏梦心神不宁地坐在他旁边削水果,一不小心削到了自己的手。韩志鹏连忙放下报纸,抽出纸巾递给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创可贴在哪里?”
夏梦用纸巾包裹着手指:“在那边的柜子里。”
韩志鹏去柜子里拿了创可贴替夏梦包好手指:“我看你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心神不宁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
看夏梦不说话,韩志鹏又追问道:“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夏梦看着他,迟疑地开口:“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我不能开车的理由?”
韩志鹏点头:“当然记得,你说你当年出过一场车祸,撞倒过一个人,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了?”
夏梦终于鼓起勇气:“我那天发现,当年被我撞倒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顾承泽的母亲。”
韩志鹏震惊地张大嘴:“不会吧!”
夏梦点头:“发生车祸的地点和时间几乎都一样。”
韩志鹏想了想,宽慰道:“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肯定是你想多了。”
“她手上的那条手链和我当年丢了的那条一模一样!”
“一条手链而已,同样的款式店家又不是只卖给你一个人。”
夏梦摇头:“你不明白,那条手链是晏书他爸特别定制的,上面还刻了我们两个人名字的缩写,当年花了他三个月的薪水。”
韩志鹏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那傅女士的手链上有他的名字吗?”
“我当时整个人都慌了,哪里还敢去确认?”
“还是找机会去确认一下吧,省得你整天提心吊胆的。”
夏梦神情痛苦:“如果那条手链真是我的,我该怎么面对这两个孩子?”
韩志鹏看着她长叹了一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不会的。”

顾太太怒气冲冲地走进办公室。
顾瑾昀抬头看了顾太太一眼,神色平淡地打招呼:“奶奶。”
“听说你开除了我的秘书?”
“是的。”
顾太太怒斥:“你整天不务正业,正事不干,倒把努力工作的员工给开除了,而且还是我的人,你是故意想要给我难堪吗?”
顾瑾昀笑道:“奶奶你这么漂亮,我怎么敢让你难堪?”
“她犯了什么错?”
“她……”
顾太太打断顾瑾昀的话:“好了,你不要说了!你要知道,她是跟了我很多年的人,你要开除我的人,至少也应该先跟我打个招呼。”
“我没看到公司规定里有这样一条啊!不过我倒是知道公司规定里写着:如果有人恶意诽谤上司领导,最高惩罚就是开除。她违法了公司规定,散播谣言,诽谤上司,我当然可以开除她!”
“什么叫诽谤上司?说顾承泽有精神病的人是我,难道你连我也要开除吗?”
“我当然不能开除你,但我是公司的CEO,有权决定人事问题。如果我觉得一个员工有问题,就有权利开除他。”
“你知不知道是我让你当上这个CEO的,你做什么事都要听我的。”
“奶奶,您说的前一句话呢,我承认。但后一句话,我拒绝。这个CEO的位子我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稀罕,你如果想让别人来取代我,我随时欢迎,我巴不得现在就卸任。”
顾太太愤怒地扬起手作势要打顾瑾昀,顾瑾昀被顾太太这个动作激怒,气得站起身直接离开公司。

顾瑾昀将酒杯重重地摔在桌上:“我不知道我奶奶为什么会这样固执,这样不讲道理!本来可以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的,多好啊!为什么非要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韩君瑶慢悠悠地说:“我倒是可以理解你奶奶的做法。”
顾瑾昀吃惊地望向韩君瑶:“什么?你可以理解?你是从哪个角度理解的?”
“首先,你要承认,这几年来的确是你奶奶在撑着顾家。”
“那是因为她的控制欲太强了!她就是想要掌控一切!她的强势是她的兴趣爱好,是她的本能!”
“这么大的家业,不强势的话如何保得住?你不是没见过你们集团那些股东的嘴脸,你只要稍微软弱一点、退让一点,他们就会把你吞得毛都不剩!”
顾瑾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可不管怎样,她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诬蔑小叔的精神有问题啊!”
韩君瑶继续为顾太太辩解:“可她针对顾承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顾瑾昀苦笑:“难怪你说你理解她,你的话简直和她说的一模一样!”
“因为这是事实。”
“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这种越来越疯狂的奶奶。”
“我对我爸一直都特别不满,从他再婚,到把黎晏书那个拖油瓶领进门,接着又有了君睿……后来,就在他生病的这段时间里,特别是前几天,医生让我们决定要不要拔掉插管……你懂那种感觉吗?我看着他,昏迷着一动也不动,完全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不快。脑子里全是我从小到大那些他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过马路,开车送我去学校,带我去游乐场的那些画面。我对老天爷说,只要他能够醒过来,只要他能够继续陪在我身边,哪怕是每天都跟我吵架也无所谓!我愿意做任何事。”韩君瑶捂住眼睛哭了。
顾瑾昀伸手拍了拍韩君瑶的背。
韩君瑶泪眼婆娑地抬头:“相信我,不管你奶奶做了什么,也不管你能不能理解她,她真的都是为了你好。”
“我明白,只是她也不能为了我而去伤害小叔啊!”顾瑾昀无奈地叹了口气,“韩君瑶,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是挺善解人意的。”
韩君瑶害羞地笑了,微微低头。
顾瑾昀口齿不清:“奇怪,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多优点……”
韩君瑶白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说:“你的眼里一向都只有黎晏书,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顾瑾昀盯着韩君瑶的眼睛:“你的眼睛亮晶晶的,真好看……”
韩君瑶娇嗔:“再好看,你的眼里还不是只有黎晏书。”
顾瑾昀有些不耐烦:“咱们俩在一起,你怎么老提她呢?别提她了,从今往后,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
韩君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哪怕知道他这是醉话,却也被深深地感动了。
顾瑾昀伸手去摸韩君瑶的眼睛,手掌最后落在她的脸颊上,两人的脑袋越靠越近,慢慢吻到了一起。

顾承泽颓废地坐在阳台上望着夜空,脑中回忆起和黎晏书的点点滴滴。他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起身出门,去到康复中心。
病房里,顾承泽坐在床边,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本黄道吉日大全的书。拿起来翻了一下,就看到有两个日期页被折了起来。
顾承泽轻轻放下书,望向母亲:“我不知道自己这次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但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从另一个人身上完完全全地体会到什么叫快乐,什么叫安稳。哪怕她总是撒谎,总是耍赖,可我就是想和她在一起。每次我看到她的笑容,听到她叫我的名字,我就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以前我对这种电影一般的描述不屑一顾,可现在我相信了,原来这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只要是和她在一起,我的眼里,似乎就看不见别人了,我只能看见她。您明白这种感受吗?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了,心里特别、特别的宁静。我无数次地想,如果能和晏书在一起,隐居山林也好, 泛舟湖面也罢,无论在哪里,总会好的。听说,爱情和婚姻的力量会消磨人的斗志, 或许这就是那种力量吧,不过,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顾承泽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妈,这好像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叫你妈妈吧?您知道打心底想守护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我现在就是这样,特别想守护您,守护晏书。”
傅晚瑜依然安静地熟睡着。
“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的自私。”顾承泽将额头贴着傅晚瑜的手,默默地流下眼泪。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顾承泽被走廊上的脚步声惊醒。他抬头看着还在熟睡的母亲,微微一笑。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承泽转头看过去,发现有个身影在门口徘徊。顾承泽打开门,发现来人竟是一脸惊慌的夏梦。
顾承泽轻轻地关上门, 面无表情地走到夏梦面前举起手:“你是来找这个的吗?”他说完张开手掌,一条手链从他的掌心垂下来。
夏梦顿时脸色惨变,震惊无措地望向顾承泽:“对不起,当年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应该开车逃走的,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们,我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我也被吓蒙了。这么多年来,这件事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我的胸口;这么多年来,我甚至都不敢再碰方向盘。我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梦见你母亲满身是血的样子……”
顾承泽冷冷地打断夏梦:“你不必再说了!”
夏梦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向顾承泽。
“我对你这些年的心路历程没有兴趣,但我爱你的女儿,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将这件事情对她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