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萤扭头看着她咧嘴一乐,大方地道:“二姐,你吃糖葫芦不?我出钱,买两串啊?”
宛如一副“别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道”的表情,直接拒绝道:“不吃!不买!不行!咱娘说了,你开始换牙了,少吃甜的!还有,别张着大嘴乐了行不行?俩门牙都没了,说话都漏风,也不知道少开点口,遮挡遮挡。”
秋萤边拿舌尖去舔弄门牙,边含糊不清地辩解道:“钻出新牙来了,二姐你看,就是刚露头,没长大。”
宛如想说什么又住了口,歪头看向秋萤身后。秋萤还没随着她的视线回头,就听到郝小胖的声音喊道:“秋萤!”
秋萤赶忙回头,就看到郝世清和郝小胖一人骑着一匹马,停在自家马车旁。她瞅一眼郝小胖,讶异地说:“哎呀!小胖你瘦了!瘦了不少呢!”然后不等他回话又问道,“好长时间没见你啊!是不是你爹怕你再丢了,天天关着你啊!”
一旁的郝世清咳嗽了两声,秋萤连忙捂住嘴。郝世清笑道:“现在再遮也晚了,俩门牙没了,一开口就看见了。”
郝小胖扭头道:“大哥你先去办事吧。我在集外头等你,里面人太多了,我不去了。”
郝世清嘱咐了两句,打马走了。郝小胖递过来一根糖葫芦道:“秋萤,给你!”
秋萤接过来,不客气地道:“你多买点啊,我二姐还没呢!”
郝小胖挠挠头道:“进城后就买了,没想到遇到你们。一会儿见了我全买下来,嘿嘿。”然后乐滋滋地询问道,“秋萤,我是不是真瘦了?唉,前阵子我被我爹送到京城姑姑家里去了,直到要过年了,才送我回来。”
秋萤羡慕道:“原来你去京城了啊?京城好不好?美不美?你见着皇上没?”
郝小胖羞涩笑道:“又不是大臣,哪里见得着皇上。京城是很大很热闹,嗯,酒楼戏院多一些,有些酒楼是南方人开的,有些不常见的菜色。不过住了十天半月我就住够了,闹着要回家。可我爹不派人去接我,我姑姑也不让我回。”
秋萤安慰道:“那是你姑姑稀罕你,你就多待阵子呗。”
郝小胖有些不高兴道:“可是我想家。”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秋萤,我给你带了许多京城里时兴的小玩意儿,我过午拿给你啊!”
秋萤立刻兴奋起来,乐呵呵道:“行啊。嗯,我娘新腌了好多咸鸭蛋,我偷捞出来煮熟几个,跟你换。”
说完立刻回头对宛如道:“好二姐,你不告密是吧?”
宛如道:“懒得理你,我进去歇歇。”说完挑开车厢上的棉布帘子,闪身进了里面。
秋萤拍拍宛如坐的地方道:“你把马栓上,坐这里来我们说话,老仰着脸看你脖子疼。”
郝小胖喜滋滋地下了马,将马栓到秋萤家马车车辕上,然后跳了上来,跟秋萤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徐氏这集一直赶到了过晌午才算完,急匆匆带着林子、根子回到马车这里,老远就喊:“哎呀,宛如、秋萤饿着了吧?啊?娘给你们买包子了,快吃俩垫垫。”
秋萤从车上跳下来,喊着:“娘,我不饿,我吃了。”然后跑过来接徐氏手里拎的东西。宛如也从车里下来帮着撩开门帘道:“娘,不饿。碰到郝小胖了,给买了牛肉馅饼、油炸糕,还喝了豆腐脑。”
徐氏扭头看看郝小胖不在,知道已经走了,愣了下道:“这孩子倒是与他老爹还有大哥性子不一样,唉!”
几人上了车,林子、根子赶车往铜锣湾走,徐氏又操心起来:“不知道你爹午饭咋对付的。”
秋萤笑呵呵道:“娘放心,我来的时候跟长青哥说好了,要是中午咱家没起火,就让他去叫爹到柳爷爷那儿吃饭。”
徐氏乐道:“你想得倒周全!哎呀,生闺女也挺好,找个好女婿,跟儿子也差不多,以后宛如也就近嫁人,一家人都有个照应,多好!”
宛如拽拽徐氏道:“娘,我才多大啊。再说了,像长青哥这么懂事的,你见着几个啊?”
秋萤也凑过来供认道:“娘,我哪儿想着这些啊!是大姐跟我说的。她说弟弟最近又爬又滚的,怕他摔着离不了人。要是中午赶不上做饭,就让长青哥多做点,饭时来喊一声。”
徐氏叹道:“老二老三,你们要是性子上再往宛知身上靠靠,我就乐死了。”
秋萤听了将头扎进徐氏怀里一顿乱拱,嘿嘿乐着说:“娘,我性子不好么?不好么?你不稀罕我啊?”
徐氏被她闹腾得怪痒痒,连忙连笑带拽地把她往外扯。
马车刚回到铜锣湾家里,长青就出门迎了过来,说是给留了饭菜,热热就能吃。然后说东西自己给收拾,让她们娘仨跟林子、根子都过去吃饭。
徐氏吃完饭回来的时候,集上采办回来的东西长青都已经给收拾妥当,此刻正坐在桃树下,劈细竹篾,继续糊红灯笼。秋萤对这种手工活最着迷,连忙搬个板凳坐到旁边,一边看着长青干活,一边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集市上的见闻。
自然话题里少不了才回来的郝小胖,秋萤支着下巴道:“长青哥,郝小胖回来了,他说过了年也去县学里读书,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是一个先生。”
柳长青“嗯”一声手里的活儿不停。
秋萤又道:“对了,长青哥。你先干着,我去偷捞几个咸鸭蛋煮上去,一会儿就回来。”
长青抬头看她一眼,问道:“不刚吃饱了么?又煮咸鸭蛋干什么?晚上吃的话现在煮太早了,到时候凉了就不香了。”
秋萤回道:“嘘,长青哥,是给郝小胖煮的。他说后晌过来给我送些从京城里带回来的小玩意儿。我想我不能白拿他的,就说娘腌的鸭蛋好,给他煮几个。”
长青“嗯”了一声,忽然道:“秋萤,你去那院我屋里,有一套新买的笔墨纸砚,还不错。你拿过来,一会儿小胖来了,你送他这个吧。他不说明年要读书去么,送这个多好,送鸭蛋什么的,怪小家子气的。”
秋萤迟疑道:“我是想着笔墨纸砚啥的,他家里肯定给准备。咱家的咸鸭蛋好吃,想给他尝尝。”
长青笑笑道:“他家里富裕着呢,又在京城待了那么长时间,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秋萤想起郝小胖说的京城酒楼新鲜菜色,觉得的确如此,笑道:“那就送笔墨纸砚吧,我去拿!”
宛如从下屋厨房里出来,歪头冲着柳长青笑道:“长青哥原来这么坏!”
柳长青手上一顿,脸有点红,垂垂眼睛道:“宛如妹妹不也省事了么?那丫头一进门见你在,这煮蛋的活儿肯定着落在你身上了。”
宛如敞开下屋门,又把窗户也支上,让厨房里晒晒冬阳透透气。自己也坐在了门槛上,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地嗤嗤笑了起来。
长青扭头问道:“想什么呢?这么乐呵?”
宛如张口就道:“我在想,假如长青哥和郝小胖的岁数换一换,位置也换一换,又当如何?”
长青顺着她的话想了想,也笑了起来,笑容里透出自信的味道来。低头看看手里的竹篾快围拢成了型,就道:“宛如去裁两张红纸来,再磨点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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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里,张家和柳家门前,并排挂了四只大红灯笼,一书张宅,一书柳宅。
徐氏在堂屋里放了一张大八仙桌,大人孩子们都围桌子坐着,瓜子花生糖果摆满了桌子,说笑着守岁。里头外头都灯火通明,照耀得夜里也并不显黑,爆竹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小孩子们笑闹追跑的声音。
秋萤吃多了瓜子口干,又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三不五时就闹着要解手,她怕黑,宛如连着跟了几次,这会儿又闹着去,夜里外头冷,宛如懒得动弹,教训道:“我不都跟你出去三四趟了么?外头那么明,怕什么?这次自己去!明儿一早吃了饺子,就八岁了,有出息点儿!”
秋萤抿抿嘴角,心不甘情不愿地蹭到门前,先把脑袋瓜儿伸出去瞧了半天,才走了出去。
柳长青怕她害怕,自桌子前站起身来道:“我站到院子里去给她长长胆儿。”
宛如笑道:“前几次也让你也带着好了,我现在手还冷呢!”
柳长青笑笑没说什么,起身跟了出去,人没出去先出了声:“秋萤别怕,我在院里。”
叫了两声不见秋萤答应,立即慌了神,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连忙出了门要往后院茅房那儿走。
出来两步,似乎瞧见张家大门口儿有些影影重重的,似乎还听到了秋萤小声在说话。
他连忙奔了过去,一扒头,只见秋萤正拉住秋棠的手不放,嘴里道:“堂姐,你都来了,跟我一起玩儿吧,去屋里坐坐,去坐坐啊!”
而秋棠则慌忙地边解释着边往后退:“我没要来,就是从这儿过,我不去,我不去!你撒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开V第一更啊,亲们进来的都撒把花儿,让俺忐忑的心安慰一下,亲你们,好美人儿们!
34.包火的纸
张家二房门口,长青见两人相持不下,只好开口道:“秋萤,你放手。哪有强拉人进门的道理?”
秋萤闻言却不松手,回头说道:“长青哥,你不知道,我出来解手,正好看见堂姐坐在家门口哭!她一定有事儿!”
长青闻言一愣。秋萤那里却又想到了好说法,嚷嚷道:“堂姐,你快跟我进来!我告诉你你不进来我就不撒手,我可没顾上解手去呢,我马上憋不住了,臭死你我不管。”说完就往秋棠身上抱。
秋棠啊呀一声,连忙一闪身到了门这边,嘴里喊着:“我进,我进还不成吗?你快撒手!”
秋萤也憋到了极限,一把将秋棠拉进大门,喊了声:“娘,秋棠来了!”然后给长青使个眼色,意思是别让她走了。这才火急火燎地奔着后院去了,什么怕不怕黑不黑,早忘到了脑后去了。
屋里徐氏听到喊声,也是一愣。心想秋棠大晚上的跑过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当即拉开堂屋门,迎了出来。
正房和下屋的房檐下都挂着小红灯笼,映得院子里微光闪闪,暖意融融。徐氏见秋棠也没披棉斗篷,连忙道:“秋棠,快进来啊,傻站着干嘛?冷不冷?快进屋里来,给你个手炉捧捧。”
秋棠站在院子里,四下瞅着到处可见的红灯笼,慢慢地眼睛里溢出了眼泪。徐氏见她站着不动,就又往外走了两步,嘴里说道:“这丫头这是咋了?进了院子也不进门呢?”
秋棠忽地“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小跑着就奔前两步,到了徐氏跟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嘴里呜咽道:“婶子,婶子,你救救我!”
徐氏一惊,连忙将她自地上搀了起来,一碰她身子,才发觉这孩子竟然浑身都在抖,当下心里更是一惊,下意识地就觉得出了什么事儿,冲着长青挥了挥手,长青当即将大门插上了门闩。
徐氏拉起秋棠的手道:“啥事啊?走,进屋里跟婶子说。”
秋萤从后院奔回来,和柳长青一起也赶紧跟进了屋。
堂屋里众人似乎也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齐齐地停住了说笑声。徐氏拉着秋棠进了秋萤住的屋子,宛如将自己捧着的手炉递了进去,又端去了些瓜子糖果。柳长青停到了堂屋里,秋萤挑开门帘进了里屋,冲着徐氏道:“娘,秋棠在门口哭,估计有事儿。”
徐氏见秋棠还在抖,又给她围了个披风,才问道:“秋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秋棠断断续续道:“二婶,我娘…要给我定亲。”
徐氏奇道:“不能吧?你大哥还没成家呢!大嫂不是盼着靖远高中,然后给他说门好亲,不在咱庄稼地里找么?那时候你是举人亲妹子,自然能说着更好的。为何突地要给你说亲啊?再说,你这才多大啊?比秋萤大不了几日。”
秋棠带着哭声连声道:“是真的,二婶,我亲耳听见的。二婶,你救救我,我娘要将我说给周家的二傻子!去做童养媳!”
徐氏脸上变了色,难以置信地道:“此话当真?为了什么啊!”
秋棠道:“为了我大哥的前程!都怪那杜三娘,她允诺给很多很多的聘礼,还说会帮着大哥寻门路打点考官,保管我大哥三年后高中!还说什么傻子命短,活不几年,可以白得一份家产。”
“糊涂啊!”徐氏叹道,“唉,我与你二叔商量商量,定会去好好劝劝你娘。你也别太担心,刚才听你说,似乎是她们才商量,我看多半是杜三娘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可是你娘的亲闺女,哪有做娘的忍心把闺女往火坑里推的啊!我看这事儿多半成不了。”
秋棠哭道:“二婶,二婶,我怕,我不想天天跟二傻子在一起。我娘要逼我,我就去死。二婶,你一定要救救我。”
秋萤上前两步道:“堂姐,你别害怕。大娘娘就是听了那杜三娘的,大哥也不会同意的。还有,咱三叔也回来过年了,白天里出去喝酒喝多了,在书房睡觉呢!实在不行,你过了年就跟三叔走。咱三叔说了,侄女们吃不上饭了去找他,他管!”
徐氏道:“总之,这事儿你既然听见了,就上点心注意着点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赶紧过来告诉一声。宛如、秋萤也多往那边走动着点儿。你出来多久了?天不早了,让宛如和秋萤送你回去。你娘要问你为什么哭了,你就说跟秋萤玩闹碰着一下,平日里也别愁眉苦脸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你娘肯定舍不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成不了。”
宛如和秋萤一起将秋棠送了回去,回来的路上,宛如忽然感慨道:“我真庆幸,我没生到大娘娘家啊!”
秋萤忽然道:“生到大娘娘家也成,生成大哥和小梨涡那样就成了。”然后挠挠头道,“二姐,你说大娘娘真把秋棠嫁给二傻的话,村里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她呢!”
宛如跟着感慨道:“是啊,都是亲生骨肉,即使看重男娃,也不带这么向一个灭一个的。怎么也不想想,她自己是小子是闺女?”
秋萤想了想道:“那个杜三娘,可真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宛如冷笑两声道:“不是还怀了孩子么?一点也不知道给孩子积点德,这么算计别人,会遭报应的。”
秋萤忽然抬头道:“啊!二姐快看啊!有人家放烟花了!”
宛如站到路旁看看那边的方向道:“是周家大宅吧?”
秋萤忽然指指另一侧道:“呀!二姐快看!那边也放了!那边是郝家吧?”
宛如点点头,忽然道:“听爹说过,之前咱家富裕的时候,过年过节也放烟花的。是沿着铜锣湾的岸边放,天光水色,烟花绚烂,人声鼎沸,湾边上还搭着临时戏台,好不热闹啊!只是如今,没那闲钱了。”
秋萤笑嘻嘻地说:“没事,二姐,会再富起来的。炭翁爷爷这不是来了么?我听他前两日还说呢,春天到了,要去伐过的林子里再栽上小树苗去,这样的话,伐完了大树,小树又长起来了,一轮一轮的,永远有树也永远有炭,咱们也就永远有银钱了。”
宛如道:“嗯,但愿如此吧。那天开窑你没看到大娘娘的脸,恨不得把咱爹拉下来,她上去似的。我看她是看上咱家的炭窑了,说不定又会想法子来抢过去。”
秋萤想起那日的情形,顿了顿道:“不能吧,那天分家她说咋分就咋分的,咱爹连个驳儿都没有,她也没啥说头再闹了吧?不过,二姐也说的对,长青哥说了,过日子不能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到一个来银钱的地方,要多动脑子全面开花!”
宛如噗嗤一乐道:“还全面开花呢!人家长青哥说的是全面发家,我都听见了。”然后退到路边倚到墙上,看着满天的烟花道,“不过,咱们能做点什么赚钱呢?难道卖绣品?咱家能卖上价的绣品,也就咱娘的和咱大姐的。咱俩能干点啥呢?”
秋萤摇头晃脑道:“这个,我长青哥都给想好了,二姐,你干不干吧?”
“干啥?”宛如。
“种菜!”秋萤。
“种菜?”宛如。
“嗯,然后卖给大姐夫他哥!”秋萤。
“大姐夫他哥…你说何少一?”宛如。
“确切地说,是他家的酒楼。”秋萤道,“而且要盖暖房,一年四季都保证有新鲜青菜。咱家正好烧炭,盖个暖房不在话下。”
“这都是你跟长青哥商量的?”宛如惊奇地问,“你们现在都商量到过日子的事情了?”
“是长青哥和柳爷爷商量的。不过,是咱们来干啊!以后,爹和炭翁爷爷带着林子哥、根子哥盯着炭窑,咱娘带着咱姐妹仨种菜,长青哥考了秀才之后开塾授课,小梨涡直接就跟着长青哥启蒙了,多么地好啊!”秋萤畅想着,然后抿嘴乐道,“都是长青哥告诉我的,我觉得挺好,二姐,你觉得呢?”
宛如也被她描绘的美好生活感染了,唇边漾着笑意看着满天的烟火,陷入了想象中。秋萤一拍脑袋,忽地拔腿就往家里跑,宛如连忙跟上去,喊道:“哎呀,你跑什么?不看了啊?烟花还放着呢!”
秋萤边跑边喊道:“不知道长青哥知不知道有烟花看呢!我去告诉他!这时候过去拉他出来,说不定还能看上个尾巴!”
宛如在后面紧跟着秋萤,往家的方向跑去。门口大大的红灯笼,很远就见着了温暖的红光,还没跑到跟前,就看到门口似乎有个身影在朝这边张望着。
跑在前头的秋萤腿脚快眼睛尖,立刻认出了是柳长青,连声喊着“长青哥”奔了过去。柳长青带着笑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道:“秋萤,冷不冷?过来披上斗篷。看到烟花了没?”
宛如没听清秋萤回答了句什么,只是此时此刻,她忽然第一次觉得,其实定亲也很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一起喜怒哀乐,似乎真的不错。这就是成亲的意义么?她想着想着,慢慢地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请撒花,MUA…美人儿们!
35.四年之后
“三姐!三姐!”小梨涡小跑着跟在步履轻快的秋萤身后,喊得很是着急。
“你不在家等着,又追上来做什么?”秋萤微蹙着眉头回头问。她如今年方十二,明媚水嫩,正是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好年华。春末夏初的阳光照射在她绿裙粉衫上,乌发一半散在身后,一半挽成高髻,发间簪了两朵杏花,是早晨还带着露珠的时候从后院凉亭中掐了来的。
“三姐,我跟你一块去。要是待在家里,二姐管保又要我练字。”小梨涡揉揉酸痛的手腕,哀哀地道:“好三姐,你带我吧。我手腕都要肿了。”
“哪里就肿了?二姐夜里头还给你蘸了红花油揉呢,当我不知道啊?”秋萤将眼睛眯成危险的一条小缝打量了小梨涡半晌,又道,“去也成,一路上都是自己走,不能半途要我抱。你吃得太肥了,我可抱不动。”
“遵命。”小梨涡高兴地应下,赶紧跑到秋萤身边来,扬起小手要她牵着。
秋萤牵着他往炭窑草屋那里走,嘴里还不忘教训着:“你二姐稀罕你,你就多跟她一起待待怎么了?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出门子了,以后跟大姐似的,见面就少了。”
“咱们这不一会儿就套车去大姐家么?”小梨涡扬起头道,“反正二姐嫁得也不远,以后想她了就去看。我还要学骑马,嘚嘚嘚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快着呢!”
姐弟俩腿脚都快,很快就来到了看窑的草屋。林子、根子在挑水浇春天里新栽下的小树苗,炭翁爷爷坐在门前空地上,叼着烟斗吸旱烟。
秋萤扬声道:“炭翁爷爷,我一会儿要去密云县城大姐家,娘让我过来问问,你有没有东西要带的?还有要跟你借林子哥和根子哥,帮我装菜套车送菜。”
炭翁磕磕烟斗道:“又该着送菜了?”
秋萤笑呵呵道:“是呢。停云楼在京城里开了家分店,京城酒楼太多立足难,就还是从自家进菜,反正也不算远。这样就是有商家挤兑,也能顶住。何大哥在那边盯场子呢,说站稳脚了再回来。”
炭翁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旱烟,咂咂嘴道:“那密云城里头的停云楼,最近是你大姐夫在看管?”
秋萤撇嘴道:“指望不上他,天天扯着温书的由子,四处游荡。既不专心课业,也不照管生意,活得倒真是自在。县城酒楼我大姐看着呢,还有曹大掌柜。”
炭翁似乎是起了攀谈的兴致,笑问:“怎么?那何大少爷也不管管他?”
秋萤拉着小梨涡也坐到空地上晒着的柴子上,叹口气道:“听说是何夫人宠着性子,何老爷供着银钱,也不好太说他。而且我也是无意中得知,我大姐夫才是何夫人的亲生儿子,何大哥是前头的夫人生的,恐怕也是隔着层关系,不大好管。再说了,我大姐夫都成家立世,儿女双全了,再管他也不听啊!”
秋萤又笑笑道:“我也是跟着瞎操心,呵呵,这些年他虽懒散些,对大姐却是宠爱有加的,也知道心疼孩子。何家家业这么大,他爱闲着就闲着吧。”
炭翁点点头,指指烟布袋道:“我也没别的要稍带,再买些烟叶子回来就好。”
远处林子、根子看到秋萤,已经走了过来,听了这话,林子笑道:“让秋萤稍带烟叶子,她必搭配一味枇杷膏。”
根子也跟着说道:“可惜炭翁爷爷总不记得吃,多半是便宜了我哥俩。”
秋萤看向炭翁道:“爷爷这次我买了枇杷膏你可得记得吃。烟叶子吸多了口干舌燥,虚火入肺。吃点儿枇杷膏清肺气去热火,你要不吃我就偷走你的旱烟袋,不让你吸了。”
炭翁笑呵呵道:“越大越跟长青那孩子像,天天操不完的心。呵呵,快去吧,买了我就吃。”
秋萤这才笑了,转头问根子道:“根子哥,我托你摘的野果子你摘了没?”
根子指指草屋道:“屋子里放着呢,今天早晨新摘的,新鲜着呢!现在要吃么?”
秋萤摇摇头道:“不是给我吃的,都装起来。带进县城送人的。”
小梨涡仰脸道:“三姐,给我吃几个。”
秋萤拉下脸道:“不行,你想吃啥时候不能来摘啊?那是给大姐、长青哥还有你秋棠姐稍的。”
小梨涡哭丧着脸道:“三姐,为什么我觉得你对大姐、长青哥,甚至是秋棠姐,都比对我好?”
秋萤甩甩手道:“哎呀,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呢!那你还天天追着我做什么?快去跟着娘和二姐吧!”
小梨涡马上举起小手投降道:“三姐,我错了。”
“哪儿错了?”秋萤追问道。
“我矫情了。”小梨涡讷讷地说。
秋萤这才回头和颜悦色道:“别忘记了你小的时候,大姐抱你差不多跟娘一般多。你长青哥对你跟亲弟弟有啥不同?你秋棠姐…你秋棠姐一个人待在县城婆家多么想家啊!懂了吧?”
见小梨涡点了头,这才理理他的衣服道:“所以到了大姐家…”
小梨涡摇头晃脑地接着道:“一定要有做小舅舅的样子,让着外甥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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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萤送完菜之后,将小梨涡留在了宛知那里,带着给长青的东西,由根子驾车送到了县学门口。
刚跳下马车,抬眼就看到柳长青长身玉立,穿着朱子深衣,正含笑等在门口。秋萤见他的眸子晃似不经意般地看着自己,望过去的时候,却好似将心也给吸了进去,忽地开口前就红了红脸。不过她当然不会回避长青的视线,待根子驾车调头之后,背着包袱快步行到了长青跟前,仰脸就问道:“长青哥,想我没?”
长青眸中笑意更盛,左右看看,点了点头。
秋萤故意扭头道:“点头不算,我要听你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