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谦看了一眼弘皙,淡淡的道:“并不是别人打的。”这目光叫弘皙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好似自己在隐瞒下去就成了小人一般,他转头看着还带着怒气的太子,却忽然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小半步。
康熙微摆了摆手,赞赏的看着弘谦:“朕不问你就不说,不怕朕冤枉了你?”
“皇爷爷英明,孙儿到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康熙哈哈笑起来,朝着胤禛道:“你这个儿子不简单呀,说话做事就是个大人也不一定比的上!”
胤禛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却还道:“皇阿玛盛赞了。”
康熙都大加夸赞了,这个时候的太子便在不敢反驳,只是看着弘谦的眼神太过幽深。
自始至终弘皙、弘谦还有弘昀都没人来特别说出整个事情的过程,康熙好似也不打算深究了,只是对胤禛道:“将弘谦在宫里留上半日,朕跟他说说话,你们先退下吧。”
太子的眼角有些抽搐,跟个小孩子有多少话说,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宠。他捏着弘皙的胳膊退了下去,捏的弘皙疼的吸了一口气,此时却并不敢说话,只能沉默的跟着下去,只是听到身后康熙的笑声和弘谦的说话声,觉得像针在心里刺一样,他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觉得自己是个小人......
李氏正在看画,丫头从外头进来:“主子爷带着三阿哥从宫里回来了,这会正在福晋那里,叫格格也过去。”
李氏笑着道:“可说了是什么事?”
“奴婢并不知道。”
鼻青脸肿的弘昀叫李氏面上的笑意霎时退了个干净,行了礼面上就露出了焦急,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就见坐在上头的胤禛沉着一张脸问弘昀:“今儿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昀不安的看了一眼李氏,期期艾艾的道:“这个...儿子....”
胤禛猛拍了一下桌子,吓的弘昀人都似乎跟着跳了一下,连李氏心都跟着一缩。
“还不打算说实话?!”
弘昀吓的涨红了脸:“弘皙阿哥主动要打儿子,大哥过来拉架,弘皙阿哥又掉头去打大哥,结果一点都没碰上大哥,自己还摔了一跤。”
“为什么刚才不说?!”胤禛的语气越发阴沉。
弘昀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儿子害怕.....”
“没出息的东西!你大哥为了挡在前头,到底也没说你一句,将你护的周全,你到好,一点兄弟情义都没有,眼见着你大哥就要受罚,除过为自己辩解,一句话都没有!”
原来竟出了这样的事,李氏慌忙跪在地上,只是才挨着地面就被一旁的丫头扶了起来,她只能站着道:“弘昀年纪还小,求爷饶恕了他这一次。”
胤禛冷哼了一声:“年纪小?知道弘谦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权珮那时候正出了事,幼小的弘谦所做的事大人都比不上,果真跟弘谦比,弘昀确实太差......
李氏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只好伸手去打弘昀:“不争气的东西,叫你这么胆小!”
这话说的又好似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弘昀胆小一般。
里间的权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他是主子,你打他做什么?”
这话让李氏忽然涨红了脸,举起的手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福晋还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
往常知性魅力的李氏此刻在胤禛看来,只觉得也就是几分小聪明,孩子跟着什么人自然是学什么人,所以弘谦和弘昀几乎没有可比性,因为李氏本来就没法跟权珮相比。
胤禛看了一眼小声抽泣的弘昀:“过几日就叫他也搬到前头的院子,你安心养胎。”
连孩子都不叫她养了?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呀?!肚子里的还不知道会是儿子还是女儿,就将她的儿子从她手里夺了过去,这怎么可以?!但她此刻一点都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的应是。
第八十三章
院子里的桂花树金灿灿的漂亮,阵阵的清风吹过将香甜的气息都送进了屋子,钮钴禄袖子里的手不禁又渐渐握紧,大喜的日子里外头喜庆的声音她几乎听不到,因为她住的院子离正院有些远,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她脑海里只余下掀起盖头时那男子幽深冷清的眼,叫她不敢在看第二次。
后宅里美艳的妾室们让她深深的不安起来,她知道自己相貌平常家世一般没有什么优势。
外头渐渐走远的人群里,纳兰明月笑着道:“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位。”
面颊圆润但似乎过了些显得丰盈,身材丰满但毕竟个子不高,于是整个看起来确实算不上好看,但也看起来确实好生养。
武若曦和宋氏也抿嘴浅笑,只李氏微皱着眉头,宋氏瞧见便轻声道:“三阿哥只是偶感风寒,悉心照料很快就能好的,你也别太担忧。”
李氏勉强一笑。三阿哥偶感风寒,搬到前院住的事情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纳兰明月不想提这样的话,转而提起了如意:“那拉侧福晋到不来看看,咱们就显得没有她沉稳了似的。”
如意解禁,只比以前更加少言,瞧着越发高深莫测起来,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宋氏和李氏也很少跟她说上话。
花园里的木芙蓉正开的好,众人说着话经过,又不免要丫头都折了几只插瓶才回了前头。
当夜,胤禛自然宿在了天水斋。
早起笼子里的鸟雀还在打盹,院子里还有几分蒙蒙的雾气,后宅里的侧福晋格格们已经等在了廊下,有丫头打起帘子出来,于是众人越发挺直了脊背,依次走了进去,清淡的露珠气息跟屋子里浅淡的芙蓉香混合在一起,温暖又醒神,衣袂偏偏轻拂过浅色的帷幔瞧着别样的好看,整齐的对着穿着一身月白色里衣尚且披散着长发的权珮行礼,听到一声尚且带着慵懒的声音,才规矩的起身。
各自都有各自该做的事情,是不敢随意发出什么声音的,刚刚起来的福晋脾气并不好,若做的不好会得训斥。
也只是一会,众人就侍候着权珮就收拾打扮好了,搭上了晓月的手一经出了屋子,后头跟着一众侧福晋和格格们。
蜿蜒曲折的游廊两侧是繁盛的花木,朝阳渐渐穿破了晨雾露出了几分色彩,于是连权珮头上的赤金发簪也炫目起来,开了窗户的花厅环绕在花木之中,丫头推开雕花的门众人簇拥着权珮走了进去,等到权珮坐好才依次坐下,也只是片刻胤禛就领着新进门的钮钴禄走了进来。
像每一个新进门的人一样,这后宅所有人的热情友善叫钮钴禄觉得很不真实,她只是敏锐的察觉不论谁说了话都会下意识的去看一眼上首端坐的福晋,连冰冷的胤禛也总会看向福晋,见福晋微微颔首才会继续说下去,于是便知道这后宅不论受宠或者不受宠当家的是福晋。
她并不知道跟八福晋相比,名气并不大的四福晋原来是这个模样,带着一身难以超越和比拟的光华气度,叫人不自主的臣服,她深深的行礼,连眼里都露着谦卑。
新进门的钮钴禄的相貌跟如意相比都差了几分,但胤禛却似乎对她还算满意。
权珮打量这个面相本分,但却比别人要敏锐的钮钴禄,不禁也露出几分笑意,是个还算懂事的,那便好。
用了早饭送了胤禛走,权珮问了几句三阿哥:“孩子怎么样,吃了药可好转了些?”
李氏垂着眸,却也可以看见皱起的眉头:“好似还是那样,三阿哥往常不大生病,这一次瞧着病不大,却断断续续的好不了。”
“总是这样,对孩子的身子也不好。”
李氏的心猛跳了一下,语气越发忧愁起来:“可不是.....真叫人担心。”
钮钴禄似乎能从权珮微闪的眼眸里看出些什么,忙又垂下了头。
一直送着福晋进了院子,这才各自散了,钮钴禄要去看看三阿哥,李氏到也没有太过阻拦,于是便一起结伴去了锦绣园,难免跟如意和宋氏也说上了话,其貌不扬温和敦厚的钮钴禄到确实不惹人厌,才小半响就跟众人多了几分熟稔。
丫头侍候着权珮净手,李沈从从外头进来,站住脚顿了片刻,见权珮看他才忙向前走了半步,低声道:“......漕帮的人并不给面子,因是生面孔,过往粮食征收费用比别家的还高,咱们又不露名露姓,他们越发吃准了这一点吆喝。”
权珮接过丫头手里的剪子轻剪下牡丹花上不大好看的枝杈。
想在容易闹灾的河南陕西建粮店,从苏州运过去的粮食要通过漕帮的管辖,有些话必须提前说好,免得到时候闹起来大家都过不去。
“漕帮的帮主是谁?叫人去查了么?”
“漕帮帮主马世俊,是上一任帮主的养子,现年三十二,膝下只有一女,他的现任夫人是当年郭世隆的幼女郭彩云。”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巧的事情,郭世隆的案子是胤禛一手操办,胤禛自此在朝堂上立住了脚,郭家却从此家破人亡,家中女眷们都充了官妓,这位郭彩云到命好,遇上了马世俊,只是身份只怕还是官妓,要是真追查起来也不能好过。
权珮抚弄着半开的牡丹:“你瞧着这事情怎么办好?”
“查得马世俊这月月底会带家眷进京游玩,或许可以当面谈一谈。”
漕帮势大,数的上名号的人物只怕也上千了,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能拉拢自然是最好,见见到也可以。
“那你看着安排吧。”
“是。”
才一会又有成衣铺子当季的分红送过来,一并有康亲王福晋的帖子,说家里的菊花开了,叫去赏菊,账本便叫晓月几个看了,权珮自己回了帖子,说到时候一定去。
权珮因起兴想大量种植牡丹,便叫人在郊外去买了一处地势平坦的庄子,连花匠都找好了,松土养地,只等来年就种,这几日又画了图纸叫人修缮庄子,大致上等到明年秋季也就成了样子,可以住人了。
是照着前世她自己在长安城外的庄子画的,拉开隔扇跪坐在软垫上只要一偏头就可以看见满园的雍容牡丹,那时候没有女皇没有杰泽也没有云右只有她一个,天高云淡,连心也广阔,她记得那时候院子里还种着几颗梨树,开花的时候风吹起来都能落进屋子里,她仰头望觉得天也带上朦胧的洁白......
权珮喜欢绚丽的宝石,打扮上也从来都不少,只是却又不叫人觉得俗气,只透着别样的富贵雍容,康亲王福晋听到权珮来,亲自迎了进来,那炫目的宝石几乎夺去了所有人的光辉,但那双清淡的眼却依旧清晰,众人都笑着招呼。
从汉白玉的桥上走过,在向高处走上一段进了亭子满园的菊花尽收眼底,康亲王福晋请了众人坐下,就有丫头端了一个大漆盘上来,里面满满的都是各色折枝的菊花,叫众人选了戴在头上,康亲王福晋亲自将一朵大红色的菊花别在权珮鬓边,笑着道:“还是这样的颜色适合你。”
世子福晋笑的脸上都出了褶子,只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额娘对四福晋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我这个儿媳妇都比不上,真是.....”
一旁康亲王福晋的娘家嫂子钮钴禄氏到笑了:“你这是嫉妒人家四福晋了?谁叫你没人家长的好看,也没人家嘴甜,这怨得谁?”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世子福晋看了一眼装的一脸清高的权珮,没好气的轻哼了一声:“您说的是,我是比不上的!”
直到感觉到康亲王福晋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友善起来,世子福晋才不大坐得住,慌忙起了身:“我去瞧瞧下头人准备的怎么样了。”
晌午的宴席上自然跟菊花有着千般联系,钮钴禄氏到特地坐到了权珮身旁:“....听说本家有个姑娘进了四爷府,没给福晋添麻烦吧?”
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
“她到还好,是个懂事的孩子。”
钮钴禄氏便浅笑起来:“一直听说四福晋是个大度的人,做事的胸襟别人都比不上,那孩子自小没有额娘,是在她祖母跟前长大的,比别的孩子都懂事,我跟她额娘到算熟识,那孩子也见过几次,到也不容易,幸好是进了四爷府,这样她额娘泉下有知也算欣慰。”
听着这位钮钴禄氏到也是个心善的人,权珮也只是微微颔首。
钮钴禄氏一时到不好在说话。
回去的时候康亲王福晋给每人都装了好几匣子的各式菊花点心,又特地叫权珮挑了几盆喜欢的菊花让人给送了回去。
权珮回去将这些点心让给后院的人都送了些过去,进了屋子,便瞧见胤禛站在书房里在翻书,不免站在门口问了几句:“爷今儿好像回来的早?”
胤禛听见是权珮,转过头答应:“皇上叫我当钦差,去山西陕西巡视民情,明儿就要走,我找几本书。”
听得这样权珮便走了进去:“怎么忽然就要巡视民情?”
“这两年灾情太多,也怕下头民众多有怨气,所以想要叫我去看看,也是查查当地官员作风,若有贪污*的,绝不留情。”
权珮忽的道:“是不是有个伊尔根觉罗家的人在那里做官,跟康亲王府也有些关系?”
“这你也知道?陕西同知伊尔根觉罗秉耀是康亲王福晋的娘家外甥。”
原来钮钴禄氏有个儿子在陕西做同知,难怪今儿会特地跟她拉关系,想来是早一步知道了朝堂上的消息了。
匆忙进来的丫头打断了权珮和胤禛的说话。
“三阿哥不好了,突然上吐下泻止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漕帮好像在康熙年间还没有吧,大家对这别太介意
第八十四章
白色的花盆底在大红色的旗袍下时时隐现,两把头上的流苏随着较快的步伐微微晃动,青砖的走道两旁若有下人忙都避到一旁行礼,锦绣园大门开着,丫头们忙将权珮和胤禛迎了进去。
三阿哥的屋子里还有呕吐过的气息,丫头们大抵刚打扫过,正用熏香四处熏着,权珮坐在了三阿哥的床边,摸了摸三阿哥的额头。
李氏红着眼将丫头端上来的茶水捧给坐在一旁的胤禛:“....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吐起来,又吐又咳,呛的厉害,吓坏奴婢了.....”
胤禛皱着眉头看着权珮,见权珮的眉头也皱起来,不禁道:“怎么呢?”
“也没有发热,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问的李氏一怔:“这两日他有风寒,也不怎么吃的.....”
权珮便又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眼睑颤抖的三阿哥:“刚刚可吃了什么?”三阿哥这几日确实消瘦了很多,连脸颊也看起来凹陷了进去,看起来很憔悴。
嫡母即便是这样温和的说话,也让三阿哥紧张起来,微微睁开眼,对上那一双几乎洞察一切的眼,觉得脑子里也空白起来:“听丫头说是嫡额娘赏的糕点,放在桌子上没人管我就偷偷全都吃了.....”
李氏只觉得眼皮子猛的一跳,听见权珮又问道:“这么饿?”
三阿哥下意识的握紧了身下的床褥,语无伦次的解释:“说是不能让我吃东西......伤风感冒就应该这样.....”
这话听着有些不大对,权珮看着李氏:“你不说一说?”
李氏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奴婢......奴婢......是要净饿才好的快......所以确实......”
“风寒也该好了吧?要不叫太医一并看看?”
李氏终究慌了噗通跪在地上:“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为了留住三阿哥使手段,求福晋宽恕!”
原来三阿哥生病是半真半假,不过是李氏不想叫儿子搬离自己的借口,听见权珮要叫太医查看,知道权珮已经起了疑心。
事情竟然是这样,胤禛瞧着李氏,有些厌恶的皱起眉头:“叫他搬到前面是害他么?你怎么只为自己想不为三阿哥想想,逼的他饿的狼吞虎咽,要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你有几条命来偿还?”
李氏泣不成声:“是奴婢无知,奴婢以后在不敢了,求爷和福晋饶恕!”
床上的三阿哥忽的又吐了起来,丫头们忙都凑上去侍候,李氏便被暂时搁置在了一旁,太医也已经赶了过来,诊了脉也只说是饿的久了一次吃太多,开了调理脾胃的药就退下了。
胤禛明日还要出门,见三阿哥没事,便起了身,只是交代权珮:“你看着处置。”
除过权珮后院的妾室们里,胤禛一直最宠爱李氏,若胤禛在也许还念着几分情谊,对上权珮那几乎就只剩下了规矩。
权珮到并不为难李氏,招手叫丫头将李氏扶了起来:“你还有身孕,我不想太为难你,你一直是个聪明人,向来都不需要我多说,只有一样你没看明白,儿子虽是你生的但那却是皇家的血脉,你若珍惜自然少不了荣华富贵,但你太过贪心还想据为己有,那不过是害你害他,你在能耐能有那些当世大儒们有学问?你将孩子绑在身边又能给他什么?”
权珮瞧着李氏:“你什么都给不了的。你怕没什么精力,二格格就先叫纳兰侧福晋带着,等三阿哥好了就叫他搬去前院和弘谦作伴,你只养好肚子里的孩子就算将功赎罪了。”
原是想将三阿哥留在自己身边,这下子,不但三阿哥没留住,连二格格都搭了进去。
可李氏不敢辩驳,一个格格的孩子叫侧福晋养着那是天大的体面,三阿哥搬去前院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怕等到剩下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让她养吧,李氏有些绝望的想.....
院子里的宋氏和如意都侯在廊下,见权珮出来忙都迎上去,权珮轻摆了摆手,两人便又站在了原地,看着权珮一径出了院门,回身进了屋子看时,丫头说李氏已经睡下了,不见人。
后面的纳兰明月和武若曦姗姗来迟,也见不上谁,转了个圈就走了,后头院子里的钮钴禄过了大半响才听到消息,匆忙过来的时候只见着纳兰明月牵着满脸泪痕的二格格往出走,纳兰明月瞧着好像也不是多情愿,但眼里瞧着二格格的时候分明是柔和的,可见到也喜欢二格格。
钮钴禄也没能看上李氏,便在如意的屋子里坐了坐才起身离开。
权珮出了锦绣园直接去了前院,果真见胤禛正在跟青先生和清觉说话,见是权珮便都起身避开,权珮坐下小厮上了茶水,胤禛才问:“处置好了?”
“嗯。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个事,新上任的漕帮帮主马世俊现任夫人是郭世隆的幼女郭彩云,我只怕你路上会遇上事情。”
胤禛还不知道这个事情:“竟这样巧?”
“总归是防一防吧,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
胤禛到忽的一笑:“要真是为难你,哪一样的心都要操到,要处置后宅的事,又还要给我操心,真不容易。”
“后宅的事也没多少.....”
“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不是没处置过,大大小小里里外外一抓一大把,你还总说没事,笑话我是外行?”
说的权珮也一笑:“我是没这胆子的,我就不打搅爷办事了,我先回去了。”权珮说着起了身,胤禛也便一道起来:“收拾衣物的事情你叫丫头们做吧,你先歇一歇。”
“知道了......”
那背影款款离去,叫胤禛不自主的叹息,是不是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到了一定的时候一切都透着平淡,但若细细品味又处处都浓烈香醇,总能让人回味无穷,秋日里这样温暖,他的人生因为眼前的女子,似乎总能透出别样的滋味,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拥在怀里珍惜......
青砖走道两旁的大红灯笼才刚刚熄灭,连下人也要入睡了,忽的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院的门被拍的啪啪作响,只怕连正屋里已经休息的福晋跟主子爷也惊动的醒来了,守门的婆子连忙开门,带着几分斥责开口:“这么晚了,什么事?”
“三阿哥,又不好了!”
歇下的下人听到动静也忙都起来,灯也点了起来,院子里霎时就忙碌起来,福晋和主子爷穿了衣裳已经出来。
胤禛将手上一件披风给权珮系上,才牵着权珮的手道:“过去瞧瞧。”
已经叫了人去请太医,这一次三阿哥确实厉害,呕的太过,都出了血,整个人都抖个不停,李氏几乎吓傻了,搂着三阿哥也被吐了一声,却不知道躲。
权珮叫人将李氏扶了下去换洗,再怎么也是有身孕的人,她自己坐在三阿哥的身边搭上了三阿哥的脉搏,渐渐也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胤禛担忧的道:“怎么呢?”
“不是只是吃多了东西么,怎么忽然又成这样了?”
她叫了三阿哥身边的奶嬷嬷问:“三阿哥后来还吃了什么?”
“后来也只喝了两口小米粥就睡下了,在没有吃什么。”
三阿哥的呕吐起因是权珮带回来的糕点。
权珮的眼渐渐变的冷漠锐利起来,太医已经请了过来,权珮站起身出了屋子,站在廊下,吩咐跟过来的李沈从:“关了二门,所有的院子不准人进出,带人逐个搜查,有什么不对的东西或者人,全部扣下!”
深夜的冷风带着深重的冷气,廊下的灯笼随风摇摆,站在台阶上的权珮好似出征的女将,带着无限的杀气,李沈从忙答应了一声。
胤禛也跟了出来:“哪里不对?”
“三阿哥是中毒了,有人图谋不轨,我叫李沈从去查了。”
连胤禛的眼都跟着幽深了起来。
也只一会三阿哥就陷入了昏迷,太医急忙施针,才片刻止住了三阿哥的呕吐,又开了药叫人去熬,但却也说:“这个病症奴才也不大看的明白,只能先这样下药稳住情况,还请郡王爷在多请几位太医过来一起瞧瞧。”
胤禛摆手,苏培盛立时下去安排。
瑞院里的人还没听到消息,等到下人来查才惊了起来,李沈从弯着腰姿态谦卑,晓月跟着温和的解释:“侧福晋和格格不要担心,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丫头们已经进了屋子,该搜的角落一处也没有落下。
纳兰明月惊魂不定:“出了什么大事么?”
“三阿哥不太好.....”
这样说便也大致猜到了些,越发不敢多说,深怕沾染到自己身上。
如意才穿好衣裳,外头就有人来叫门,巧纹忙去开门,见小馒头进来,还跟着晓蓉,忙打招呼:“......因睡的早到不知道外头是出了什么事,听得闹腾才想着起身看看.....”
“三阿哥不大好,福晋吩咐叫我们四处看看。”
昏黄的烛光下,如意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三阿哥又病重了么?要紧不?”
晓蓉解释道:“这个奴婢也说不准,只是例行公事,没有冒犯侧福晋的意思,还请侧福晋行个方便。”
渐渐走近,如意的面容也清晰起来,听得她忧愁的道:“这是什么话,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忌我,只要三阿哥好好的就行。”
第八十五章
从宫里叫来的另外几个太医对弘昀根本束手无策,重新梳洗的李氏因为过于激动,不得不叫太医施针叫她暂时睡下,半昏迷的弘昀好似知道些什么,断断续续的说话:“....叫儿子去吧....儿子一点都不争气......大哥真好......”说着连眼角都沁出了泪水。
昏黄的灯火下,这种种的一切都透着哀伤和无奈,于是连墙角的花朵都萎靡起来。
叫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鲜活生命的流逝,权珮实在做不到,她看着愤怒,悲哀,无助种种的情绪夹杂在一起的胤禛:“我曾求得一颗药丸,说能治百病,但是也只说说,并不知道会不会对弘昀起作用。”
胤禛的眼里燃起几丝希望:“他都......还说这些做什么,叫人拿来吧,无论如何试一试,总算对得起咱们的心吧......”他这样说着又深深的叹气。
权珮便打发了翠墨取了过来研碎给弘昀喂下。
等待的时间漫长又好似极其尖锐,绞割着人的每一寸心田,半开着窗户叫清新的空气进来,权珮便站到了窗边,有冷风吹来,叫她微微叹息,院子里是有条不紊查看各处的下人,没人敢在此刻喧哗,于是即便走动的人多却越发的寂静,如意的屋子里小馒头和晓蓉已经走了出来,有丫头便捧着个树枝样的东西走向了这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陌生或者异样的东西来请权珮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