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的土著居民从开始的排斥到了如今的接纳,甚至原本各自为政的分散的村落都投靠了胤祚,这个岛已经在无形之中全部由胤祚的势力控制。
胤祚原本也就没有打算强势的占有,走的就是潜移默化逐步推进的战略,如今看确实是走对了。这个王国是胤祚为儿子打造的,所以五斤就义不容辞的应该多去几次。
已经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更是应该娶妻生子的时候,按照他们的打算若娶个官家姑娘,那姑娘身后错综复杂的势力以及嫁进家门时候所带的目的,都不适合做五斤的妻子,于是一直住在府上的宝珠一下子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恩和不好当面问宝珠和五斤,就找了桃子来打探。
桃子坐在恩和身边给恩和敲核桃,恩和低声问:“宝珠年纪也不小了,没跟你说过是什么打算?”
桃子抿嘴直笑:“那额娘是什么意思?”
恩和瞅了她一眼:“还跟额娘玩心眼?”
桃子就直笑:“我瞧着宝珠对我哥是一心一意的,就是我哥瞧着那一窍没开,自己好似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思。”
恩和听着就叹气,又问桃子:“那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桃子咧嘴一笑:“就等着额娘问呢!”
从琉璃岛上风尘仆仆回来的五斤,一进门就来给恩和请安,带回来的礼物摆了一地上,人人都有份,五斤笑着同恩和讲路上的见闻,不但恩和就是身旁的丫头都听的入了迷,但不知怎的五斤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说了好半天了恩和想着孩子也累了,就叫着下去歇息:“换了衣裳好好歇一会,晚上在慢慢说。”
五斤应是,起身往外退,桃子也跟着出来,五斤看着桃子才想起到底缺了什么:“怎么不见宝珠过来?我还给她带了礼物的。”
桃子看了五斤一眼:“哥哥去问额娘就知道了。”
桃子这样五斤越发摸不着头脑,越想知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了半天还是又进了屋子。
恩和一瞧见儿子进来,心里就偷笑,还要装着若无其事:“怎么了?还有事?”
五斤笑着道:“就是问问,刚刚怎么没见着宝珠?想着她往常总是在额娘跟前凑热闹的,今儿到没见着。”
恩和心想,你是想问平常都在的,怎么自己回来了宝珠到不过来看了才是正经的。
恩和笑着道:“都十六的姑娘了,也该给找个人家了,我也是当着亲生闺女一样养着的,要给好好挑一家,你们都大了,总是混在一处外人知道了也不好,她到越发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了。”
五斤怔怔的:“宝珠这不是还小么…”
恩和直摆手:“十六的姑娘已经不小了,前几天已经有人朝着我提亲,我只是不大看的上那人家,想好好在挑挑。”
五斤看上去已经焦躁了起来:“那额娘难道不问问她的意思,就这样给定了?”
恩和做出恍然的样子:“你这话说的到是,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行了,恰好你的跟前你就去问问,回来在给额娘说。”
想五斤平时那么聪明的人,到了这份上竟然还没看出来这就是给他挖的坑,竟然就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恩和瞧着儿子跑的没影了才大笑了起来:“好了!这事一准成了!”
渐渐长开的宝珠还是没有极好的容颜,只有一双会说话一般的清澈的眼,但五斤忽然发觉不管身处何地,只要看到这双对着他微笑的眼他就会觉得安稳,扛着锄头的宝珠站在盛放的兰花从中,抿嘴浅笑:“你回来了。”
五斤轻嗯了一声,好似所有的烦躁不安都在此刻消失,嘴角也有了笑意,看了宝珠片刻才想起他来要做什么,他了张口想问你是不是想成亲了,却觉得挖心的痛,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想象宝珠和别人生活在一起的样子,而他只觉得宝珠应该总是这样就在他身边,不能远离,不能属于别人。
也不过一刹那之间他似乎看明白了一切。
宝珠觉得五斤那眼不太阳还要灼热,看的她心跳加快几乎要蹦出胸膛,她几乎已经知道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幸福即将来临,看的见摸得着的幸福,就在眼前。
五斤说,嫁给我好么?
宝珠微笑着落了泪,太阳下折射出题七彩的光芒,我等你好久了。
大片的兰花从中这年少的男女花一般和谐美妙,连空气里似乎都飘起了粉色的迷人气息。
馒头却忽的挺着小肚子站在门口哈哈大笑:“哈哈哈,成亲!成亲!成亲!成亲!成亲!”桃子气的直皱眉,尴尬的笑着一把拽住馒头往远处带,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丫头,依依不舍的走远。
愣住了的五斤和宝珠相视一眼又都轻笑了起来,仿佛多年的亲密无间的恋人。
胤祚和恩和老怀大慰。
胤祚问恩和:“你瞧儿子是不是很有我当年的风范?很有一手?”
恩和嫌弃的皱眉:“追我儿子的人能排几条街,你比的上?”
胤祚一听这话立马道:“我当年也可是相当的玉树临风的,你不知道那什么御史家的,尚书家的,侍郎家的,这个那个的都是我的爱慕…”
他感觉已经说不下去了,恩和就站在原地双手抱胸挑着眉勾嘴角看他:“继续说么?让我听听你到底还有多少个相好是我不知道的。”
胤祚干干的笑:“你是知道我的,偶尔就喜欢吹个小牛什么陶冶一下情操。”
恩和冷笑:“是么?我可真不这么看!”
恩和说着就进了屋子,嘭的一声关了门,胤祚知道自己敲了也是白敲,就站在院子看,看了半响只能摇头叹气的走了。
就为这话,恩和三天没人胤祚进房门,但胤祚每日还要为促成儿子的婚事想点子,痛苦的熬了三日。
宝珠也是旗人,虽说阿玛去世了但也是名门之后,身份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硬伤,只是对于一个受宠的皇孙来说,她所有的势力还是太弱了,并不足以跟五斤匹配。
康熙难得好心情的在御花园转悠,听见胤祚说这事,就问他:“怎么就会想着选这孩子?”
“可能是因为一个府上住着,碰面的时候多,五斤很中意宝珠。”
“做个妾室就可以了,那样的孩子给五斤做正室,还是委屈了五斤。”
胤祚笑着道:“关键是五斤就从没想着要纳妾,也就只想要宝珠一个,我这个做阿玛的,还是希望儿子能高高兴兴的,这点事还能帮着他在皇阿玛跟前求求。在说宝珠的阿玛也算是功臣之后,若是五斤和宝珠成亲也算是皇阿玛的一个态度,只要是功臣,大清就绝对不会薄待!”
胤祚这句“我这个做阿玛的还是希望儿子能高高兴兴的”触动了康熙,而且康熙觉得胤祚这样做无非还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跳出如今的是非圈,于是半响康熙道:“你能为了儿子高兴来求朕,朕也就能为了儿子高兴答应你。”
胤祚咧嘴笑了起来:“谢皇阿玛一直以来对儿子的疼爱!”
康熙就想,还是这个儿子知道好歹,你对他好,至少他还知道感激,不像有些人….
既然五斤和宝珠的婚事已经定下了,那就该有个章程,恩和请了白莲做宝珠的干娘,因为待嫁的缘故宝珠也就只能搬到白莲府上去住,仁亲王府上一时也忙碌了起来。
康熙做事有时候能有些征兆,但却并不清晰明了,总之五十一年九月的太子再次被废之事,在一些人的意料之中也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也许是因为很早之前就在准备,废太子这样的大事也没见得就将朝堂影响到什么地步,还是稳稳当当的在运行,但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是彻底没有希望了,于是朝堂就迎来了一个全新的局面。
荣安前防万防,年氏还是进门了,就好像众人熟知的那样,年氏进门便受尽宠爱,胤禛在难正眼看别人。荣安有时候也想,难道真的是胤禛遇上了真爱?
那个娇弱的菟丝花一样的女子除过眉眼纤细柔和如水一般温柔之外也没见就美到了什么地步,但就是迷倒了胤禛,荣安总觉得这一切有一种机关算尽的错觉,好似到头来她算计了这么久,手上沾了那么多鲜血,不过是在给别人做嫁衣裳,然后她就真真切切的注意到了弘历,那一年明明给弘昀弘晖弘历三个都下了蛊却偏偏只有弘历一个人没有一丁点事,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叫弘历的排四的阿哥是历史上的乾隆皇帝?
她忽的狰狞的低笑,怎么可能?有她在,就只有她儿子才当的了乾隆!
106截杀
弘历和五斤关系一直不错,五斤形容弘历,说是自小受的苦多心思深沉但也不失善良之心,值得交往,且确实做事稳重难得,他自己要学的地方很多。
五斤的大事定了,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了起来,弘历找他去郊外打猎,他便也欣然而往,弘历老远看见他眉毛几乎都是飞扬的,笑着打趣他:“哥你可是自小就跟我们这些俗人都不大一样。”找个没有权势没有美貌的人做福晋,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五斤笑着勾着他的肩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哥给你说,关键是哥这心里舒坦!”
弘历看他笑的灿然,知道他确实是从心里高兴,便也替他高兴:“那便是大喜事,到哥你成亲的日子,酒可不能少喝!”
五斤哈哈笑道:“就你小子心眼多,现在就想着成亲日子把我灌醉,我可告诉你,保准你办不到!”
弘历也大笑了起来,翻身上马:“那咱俩比比马上功夫!”
“行么!输的那个人成亲当日喝一坛酒!”
“一言为定!”
少年的身影恣意飞扬,似乎耀眼的太阳光都不能遮盖住他们身上的光芒,也不知道多年后的午后,会不会想起,年轻时候这段难得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因为实在玩的尽兴,等回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半道上忽的就窜出了七八个蒙面的人,二话不说窜上来就砍杀。
两个人都带了侍卫,蒙面人很快就跟侍卫乱战在了一起,弘历骑在马上握紧了缰绳,神情凝重的看向五斤,五斤正好也看向了弘历,两个人眼里同样的都有疑问,到底会是谁的人,他们两个都是目标,还是只有一个?
但显然问题有了答案,那群人明显是冲着弘历而来,使命的冲出缺口杀到弘历跟前,五斤一把抽出马上的剑,替弘历掩护了起来。
天色渐渐晚了,如果不能尽快进城他们就只能和这群亡命之徒相对,而侍卫已经所剩无几,只靠着五斤和弘历似乎很难有必胜的把握。
弘历的功夫跟五斤比弱了很多身上已经受了伤,若不是五斤拼命在前头挡着或许他的命就已经交代了,两个人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跟死亡这么靠近过。
弘历也想五斤可以留下救他,但是他还是不想这样,他大喊道:“哥,你走吧,这不是冲你来的,你还能保住一条命的!”
五斤冷笑:“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是!”
“既然是好兄弟,你就不该说这样的话,苟且偷生不是我辈所为!”
很多年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想起这个时候的情景弘历总是很怀念,他这一辈子,至少还有一个愿意为他死的兄弟,他也知道人跟人之间的真情到底会到哪种地步,所以他也常觉得,人生无憾。
也是两个人真的命好,刘夫人刚好进京遇上了五斤和弘历,远远瞧见是弘历,就冷笑了一声:“我的外孙子也敢碰!把这几个人全部活捉,后面在好好教训!”
刘夫人手下的那一帮人应了一声,刹那间围了上去,五斤一怔,回头看是刘夫人,孩子一样咧嘴笑了起来:“夫人!”
刘夫人脸上一时又成了慈祥的笑意:“不怕,有我在!”
弘历尽管好奇这突然出现的一帮人的身份,但还是聪明的选择了沉默,认真的答谢了那些根本不屑于正眼的看他的人,没想到还是意外的得到了刘夫人的赞扬:“这小伙子人还不错。”
弘历忙称不敢。
进了城了,刘夫人派了人将弘历送进了雍亲王府,自己也打算去自己新买的宅子住,五斤笑着邀请:“夫人救了我的命,难道不进家里去让晚辈答谢一番?”
刘夫人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轻笑:“好孩子,快回去吧,晚了当心你额娘担心。”
她说着就上了马,回头又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五斤,笑着朝他点头,渐渐的远离了仁亲王府。
恩和也不知道五斤遇到了什么,只是莫名的觉得心焦,就是桃子也有些坐立难安,直到见着五斤回来才都放了心,只是听见五斤说的路上的遭遇,恩和觉得自己仿佛身临起劲,一颗心几乎跳出来。
胤祚皱眉,声音也低沉了起来:“你说那伙人明显是冲着弘历去的?”
五斤点头,又道:“幸亏刘夫人及时到了,若不然儿子和弘历只怕是凶多吉少。”
恩和的表情一时便不自然了起来,她垂了眼,默不作声,于是胤祚微微提高声音:“那改日阿玛亲自上刘夫人府上道谢,在请刘夫人过府一叙,救命之恩可不是小事!”
桃子也忙应和:“我到也想刘夫人,觉得阿玛说这个好。”她说着又挽了恩和的胳膊:“额娘,你说好不好?”
恩和抿着嘴,想要倔强的不出声,只是想到既然是刘夫人救了五斤,五斤怎么可以不答谢,那样她的孩子成什么了?她憋了半响才只是轻嗯了一声,但也只是这一声,也让胤祚感觉到了希望。他终归不希望他爱的这个女子,心里跟自己的亲身额娘有解不开的疙瘩,他希望她可以一直毫无阴影的生活在他建造的港湾了里,拥有幸福美好的生活。
弘历直接去了胤禛的书房见胤禛,说了事情的经过:“…幸好有六叔认识的江湖朋友经过,救了儿子和弘曦大哥,还有一个被活捉的凶手儿子也带了回来。”
也许弘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他阿玛心目中的地位,胤禛见弘历身上还有伤,冷漠的眼里好像烧了一团火,怒极反笑:“真真是反了天了!我的儿子也敢动!”
弘历忙道:“儿子其实也无大碍,阿玛不必太过担忧。”
胤禛顿了顿缓和了声音:“先让太医给你看看,那个凶徒就让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是。”
钮钴禄战战兢兢的看着弘历身上的伤口,忍了半响才没有哭出来:“你又没得罪什么人?谁会想置你于死地?”
弘历笑着安慰钮钴禄:“您就别担心了,没有什么大碍的,儿子也不知道会得罪…”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弘时高昂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听说弟弟受伤了,我特意过来看看。”
弘时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进了屋子,丝毫没有探视病人该有的样子,弘历垂着眼道:“我身上有上不便向哥哥行礼,哥哥多见谅。”
弘时似乎也没有在乎这个:“哎哟,瞧瞧,都这么多的伤口,你说你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了,有这么大个仇家。”
弘历沉默的将身上的纱布绑的紧了些,弘时笑着一伸手想朝着弘历身上拍,弘历却忽的站了起来:“阿玛还在审问那个被抓住的凶手,我要去看看!”
弘时到被吓了一跳,弘历看着面上显出了不好意思:“弟弟还有些事,就先不奉陪了。”
他说着就走,弘时一时到不敢追上去,因为弘历的意思大抵是去找胤禛了,他一点都不敢凑上去,他也说了几句狠话了,觉得目的貌似达到了又无聊的去了荣安的院子,见荣安在拜佛,不满的嘟囔:“弘历去看凶手,额娘到在这拜佛…”
荣安猛的睁开眼:“你刚刚说什么?!”
荣安的声音太过尖锐冷酷,吓的弘时怔怔的回答道:“弘历去看凶手…”
荣安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弘时的手:“去看什么凶手?!”
荣安又长又厉的指甲都掐进了弘时的肉里面,但面对如此狰狞的荣安,弘时并不敢有违抗:“那个想要害弘历的几个凶徒被抓住了一个,我阿玛正在审问。”
荣安猛的睁大了眼,缓缓的放开了弘时,静站了一会,又开始快速的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动,捉住了,捉住了?她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今年的状元才十八!”
这一科的状元不过十八的年纪,几乎是史无前例,又无妻无妾,一下子就成了整个京城的焦点,就连恩和都跟身边的丫头说:“这才是年少有为,瞧瞧,十八的年纪别人家估计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翎羽道:“大格格也很有才的,若是让大格格去考,指不定就考个状元回来的。”
恩和掩嘴轻笑:“她个姑娘家凑什么热闹?”
听得胤祚从外头回来,忙就起了身,还没进门就听见胤祚的笑声,恩和笑着道:“这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胤祚牵了恩和的手:“你猜!”
恩和笑着撇嘴:“不猜难道你就不说?”
胤祚又哈哈的笑:“今儿皇上大宴进士,状元公当堂求取仁郡王的嫡长女慧淑郡主!”
恩和惊奇的瞪大了眼:“还有这等事?”
胤祚看见恩和惊奇就越发得意:“这孩子根本就认识桃子,说他考状元就是为了跟桃子见面。”
恩和那个心,急的猫抓一般:“到底是哪个?”
“反正你没见过,叫曾宝,江苏前知州的儿子,说给桃子大悲寺的曾宝,她肯定知道,一准没忘!”
107释然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到了傍晚的时候说话已经能哈出白气,有个太监在往常关押人的门口跟守门的闲聊,又送了两人一些烧酒喝,等到天已经暗下去,连大灯都不能照的太远的时候,太监又出现了,见着门口的人果然歪着睡了过去,偷笑了笑,悄悄进了监牢。
荣安一直没有睡下,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夜里连虫鸣都听不见,到处都寂静无声,连下人的声息都微弱了起来,想起以前的事情,她忽然觉得若是一开始手上就没有沾血,或许她就不会越陷越深,她微微叹息,在床上翻了个身,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似乎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里的声音都越来越清楚,就连她的心跳声都剧烈了起来,好似在预示着什么。
她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外头守夜的丫头听见动静忙询问:“主子…”
四下里还是一片寂静,荣安问丫头:“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丫头还没来得及说没有,就听见外头传来了粗鲁的敲门声,外间的丫头不满的嘟囔,又问荣安:“主子…”
“去开门吧。”荣安平静的说。
丫头低应了一声,嘎吱一声开了门,向外走。
荣安也没想到到了这一刻,她会这么平静,好似就在等待宣判,仿佛一直煎熬着她的事情一下子就过去了,她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看见打头进来的弘历,于是仔细看这个少年,仿佛一错眼见这孩子就长大成人,成了如今不可小觑的人。
她淡淡的笑了笑:“你阿玛怎么没来?”
弘历的面上没有张狂没有捉到凶手的喜意,一直都是淡淡的:“阿玛等着荣额娘。”
于是荣安只是惋惜的叹息,扶了扶头上的发钗:“不想竟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她嘴角已然有血流了下来,只可惜昏暗的灯光下,并不能看真切,她觉得四肢渐渐还是不听使唤了,于是又坐到了床上:“杀你的事情是我安排的,我只想给弘时开路,没想到你这么命大…”
弘历垂了眼:“这话荣额娘还是去跟阿玛说吧。”
荣安轻摇了摇头,她的眼已然不能看见东西了:“去见什么?我实在不好见,做了这么多的事,到头来也只想死的尊严一点…..”
听到动静的弘时从外头冲了进来,眼睁睁的看着荣安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他吓的忘了哭,抱着荣安不停的喊额娘,荣安摸索着摸到了弘时的脸:“额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什么都没能给你…”
等弘历反应过来的时候,荣安已经去了。
胤禛匆匆赶来只看到荣安冰凉的身体,宠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连他自己也怔怔的,身边那么多人先后离开他,他都以为自己习惯了,没想到再次遇到还是没法淡然相对,从此以后就阴阳相隔,在也不能遇见了,这到底是解脱还是惩罚?
弘历垂手站在角落里,看着不远处弘时对他的仇恨的目光,以及这明显的哀伤气氛,心里叹息了一声,荣侧福晋即便走,还是给弘时多少给了些庇护,因为他毕竟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八阿哥半夜里忽的坐了起来,仿佛是做了什么噩梦,他怔怔的坐在床上想着刚才的梦,外头忽的有丫头道:“雍亲王府上的荣侧福晋刚刚说是没了。”
自幼时第一次见他就以为会天长地久的在一起,没想到他知道开始却没有猜到结局,他们已经是阴阳相隔,原本就浅眠的他在睡不着,披衣起身,床头的凳子上一坐就是一整夜。
荣安突然去世,胤禛最终还是按照亲王侧福晋的规格给荣安下葬。恩和一直觉得荣安是那种极其有本领,如果想做那别人就一定拿她没有办法的人,也没想到最终还是抵不过一个死字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去了,一时就感慨了起来,人生短暂,及时享受生活,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等荣安丧事完了,又过了几日,胤祚就正式邀请了刘夫人上门作客。
因为曾宝求婚的事情,桃子一直害羞的不出来见人,听得刘夫人到,才难得的到二门迎接,刘夫人也听说了这事,见了桃子就笑着问:“怎么还没决断?”
桃子挽着刘夫人的胳膊:“连夫人也打趣我?”
刘夫人轻笑,走了一会到底还是轻声道:“你额娘她…..”刘夫人也算是个女中豪杰,要来见她额娘竟然一时看上去又忐忑又不安,桃子觉得心酸,忙道:“我额娘自己说的要请了夫人过来的,您就放心好了。”
刘夫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孩子一样的笑意:“真的?你没骗我?”
虽然她额娘答应是他们几个逼的,但毕竟她额娘也是这么说过的,于是桃子丝毫没有负罪感的肯定的道:“桃子才不骗人。”
刘夫人的脚步果然轻松了很多,面上的笑意都自然了起来。
胤祚特意把见面的地方选在了后花园四面开窗的水榭里,外头的下人也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景,碍于情面恩和也必定要对刘夫人客气很多。
几个人见了面,分别落座,恩和就一直垂着眼不说话,刘夫人的目光总在恩和身上,胤祚就不停的说话,桃子和五斤是不是的插几句活跃气氛,眼见得说的都没有可说的了,胤祚自己也急了起来,丫头端了滚烫的茶水上来给众人上茶,给恩和往过递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没把茶杯端稳,一大碗热茶就朝着恩和泼了过去,似乎谁也没有刘夫人反应快,她刚好坐在恩和跟前,都忘了自己会功夫一般,伸手就挡了过去,茶水全泼到了刘夫人的手上,一部分落在了恩和身上,刘夫人看上去惊慌失措,不住的问恩和:“烫不烫,是不是烫着了?”
恩和眼睛酸酸的,刘夫人自己的手烫的最重,就这一会都起了水泡,可她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只顾着问她,作为母亲她觉得她能体会刘夫人的心情,也所以突然就觉得不恨了也不怪了。
谁都会有迫不得已,谁都会有为难的时候,也许她额娘放弃她的时候,心中的痛已经足以覆灭她自己,因为她也是额娘。
恩和流着泪拉着刘夫人的手:“额娘,您自己都这样了…”
胤祚悄悄松了一口气,将预备着伸出来的手缩了回去。
刘夫人有些怔怔的,她知道女儿是原谅她了,但是她还是有些无法相信,她不知不觉的落了泪,轻声的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叫我额娘了…..”
恩和又叫了一声额娘,刘夫人忽的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我也没奢望过,有一日还能听见你叫我额娘!”
胤祚觉得眼睛酸酸的,却也满眼欣慰,桃子早哭了起来,五斤看上去也眼睛红红的。
康熙还是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胤祚关于桃子婚事的意见,胤祚想着五斤说:“她高兴着呢,就是不好说!”胤祚问五斤是怎么知道的,五斤说是宝珠给问的,胤祚当时没仔细想,现在一想又觉得好笑,这臭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跑着去看媳妇了。
康熙问胤祚的意思,胤祚笑着道:“这是天大的恩赐,儿子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康熙笑着道:“桃子是朕最得意的孙女,也就状元还赔配得上她的才名,否则,朕还不见得答应。”顿了顿又道:“你去看着钦天监给把日子定下,要是五斤和桃子在同一天,那也算是双喜临门。”
康熙上了年纪了,也爱这种热闹,两个孩子在一天会忙一些,但毕竟热闹,胤祚笑着应是,又陪着康熙随意的闲聊。
胤祚说起自己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从小就想坐船出海,不仅想看大清的景色,还想看其他国家的风土人情。”
康熙笑着问他:“难打现在还想?”
胤祚不好意思的点头。
康熙笑道:“妻子儿女都有了怎么还有这种想法?”
“儿子有儿子的路想走,后面的孩子们还有孩子们自己的路想走,儿子也管不了他们一辈子,要是他们愿意跟着儿子,儿子自然带着,如果他们喜欢现在的生活,那还继续过现在的生活就是了。”
康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默了片刻才道:“你自小就跟你的几个兄弟不大一样,朕总觉得你其实很早就看透了荣华富贵,你能跳出如今的浑水,也是因为你的心早一步就跳出来了,你说你想出海朕信,要是别人来说,朕就会觉得另有图谋。”
胤祚也没料到康熙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笑着道:“谢皇阿玛对儿子的信任!”
刘夫人原本还有自己的宅子,如今也不回去住了,整日的跟恩和在一处,一会问恩和:“你想吃什么?额娘去给你做。”一会又说:“以后你的衣服鞋子额娘全给你包了!”好似要把多年亏欠恩和的全部给弥补回来,恩和看上去也极其享受这份迟来的母爱,娘俩很快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于是胤祚不知不觉的成了路人甲。
兴冲冲的从外头回来,恩和隔着门喊:“我今晚跟刘夫人睡一处,你自己挑个地方吧。”
胤祚仰天长叹,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完结了......
完结
香山红叶红满天的时候,桃子和五斤同一天大婚,也许是因为儿子娶的是熟悉又喜欢的宝珠,家里又是添人,恩和到没有什么感觉,就是桃子是要嫁到别家去,从桃子盖上盖头开始,她的眼泪就没有断过,刘夫人站在后头看着恩和哭,胤祚站在一旁也是既欣慰又难过。
孩子们都大了,从此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真正的生活。
他目光转向恩和不自觉的的又有了温暖的笑意,不管岁月如何变,总有这么一个人不离不弃的陪伴在身边,看见就觉得岁月静好。
兄妹两成亲头一年,宝珠和桃子就都怀了身孕,来年几乎是同时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不知不觉的时候,胤祚和恩和都做了爷爷奶奶,生活似乎一下子更加平实安稳了起来,连时光都过的飞快,等孙子都会走的时候,连馒头都成了半大的小子,也没小时候那么胖了,已然是康熙六十一年的时候。
康熙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右手已经完全不能写字,几个儿子都轮流侍候在左右,而康熙对胤禛父子的器重也日益显现,总是将弘历带在身边,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康熙跟胤祚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最自然真切,像寻常人家的父子,或者真的是时日不多了,坐在躺椅上的时候,总是在说起从前:“太子小时候那么的聪慧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朕批奏折久了会手疼,等朕睡着了就悄悄跪在朕身边给朕揉手…”
他偶尔也糊涂了起来,就叫身边人:“胤礽快下学了吧…..”
谁都抵不过岁月,一代帝王也如此,胤祚看着也心酸了起来,跪在康熙的椅子边握着康熙的手,轻声道:“快了。”
于是康熙就心安了起来,夕阳里慢慢瞌上了眼,渐渐的好像成了雕像一般。
德妃的身体近日来越来越不好,晚上总也睡不踏实,又加上白天还要到康熙身边照料,似乎越发的精神不济,她还是喜欢日日都摆弄自己的那一大瓶象征了富贵荣华的牡丹花,十四是大将军王,至今还征战在外,八阿哥早倒台了,剩下有竞争力的,除过跳出圈子的老六,就只剩下了她的十四,想到这于是又雀跃了起来,面上渐渐有了笑意,跟那些女人平时有什么好挣的?要赢也不是赢在那些事情上头的。
也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头晕,想着大抵是累了,就想坐回榻上休息一会,不想才退了一步就忽的失去了知觉,晕倒在了地上。
胤祚面色焦急的进了德妃的内殿,听太医之乎者也说了一堆,他不悦的道:“直接说!”
太医吓的一哆嗦,语速也快了:“内里的精气全部耗尽,只怕命不久矣….”
胤祚怔了半响才道:“尽力救治,不得有半点马虎!”
太医忙应了一声。
康熙生病,德妃又是病重,胤祚又想用空间的东西,所以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有多劳累,康熙都能看见,见他又亲自端着药碗进来,笑着同他说:“这是就让别人做,何必都要你亲力亲为?”
胤祚只是笑笑,将药捧给康熙,看着康熙全部喝下,又漱了口,又在一旁给康熙按摩穴位,胤祚按的舒服,康熙也迷迷糊糊了起来,闭着眼问胤祚:“还想出海么?”
胤祚想都不想就回答:“想。”
于是康熙只是微微颔首,渐渐的气息也平稳了起来,好似睡着了一般,胤祚才慢慢退了下去。
即便胤祚用尽全力,康熙也只是比历史上的时间迟了两个月,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去世。
这个时候正好胤禛也在身边,旨意也是直接对着胤禛宣的,所以他便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另胤禛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康熙还有一道特意留给他的旨意:“朕深只胤祚夙愿,故特恩准胤祚一家可旅居海外。”
胤祚泪流满面,深深的匍匐在地上磕头,不管别人怎么看,康熙作为阿玛,这一生对他真的做足了父亲可以做的。
胤禛已然开始自称朕,拍了拍胤祚的肩膀:“难道真想去海外?”
胤祚点了点头:“一直想去,就是以后不能帮着皇上了。”
胤禛勉强笑了笑:“出去转转,尽快回来就是。”
胤祚虽然点头,但心里也明白,这一去估计以后就在也没有可见的时候。
胤禛登基做了皇帝,德妃就成了圣母皇太后,但显然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好好的享受这个身份,是十四不能做皇帝的失望,更是自己实在病重,一点精力都没有,康熙才走了不到一年,德妃也跟着去世。
雍正要宫里的太妃们有儿子的跟儿子们搬出去住,宜妃要去五阿哥府上,听说德妃去了,垂着眼答应了一声,嘴角却不知不觉的勾了起来,你以为自己聪明异常,却只看到了开始没有算到结果,就是儿子当了皇帝又如何,没有这个命享,比她还要输的惨。
她坐上马车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深沉的宫殿,没人会知道德妃会死,跟那日日都插在花瓶里的牡丹花有关,那些可都是专门培养给德妃的,这么久以来,宜妃终究还是惬意的笑了一回…
胤禛做了皇帝李氏也成了齐妃,弘时也放到了她的名下,她几乎很少跟弘时说什么,因为她知道结果早就注定了,现在回过头在看,最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因为李氏的这个身份她会得意,实在是可笑,即便选择的是一个成功者又能怎样,到底成功的是胤禛,不是她这个附庸品,而她的这一生几乎都在这一座座的牢笼里度过,没有尽头…
最终等了两年,胤祚才带着恩和还有五斤一家出了远门,原本也是要一起带着桃子的,只可惜桃子刚有了身孕,实在不能出门。
琉璃岛早已经不是昔日破败落后的村庄,经济发达又是要塞之地,外来了不少移民,岛上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渐渐的又可以在当初选择学习军事的孩子中筛选适合的人来参军,部队也一步步的建立了起来,他又制造一些相对还说的过去的军器,制造出来贩卖,在南洋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人们提起来总会说一声,琉璃岛国王。
虽说从一个王国退出,他却又一手建立了另外一个王国,一个崭新的,无可比拟的王国。
恩和渐渐的适应了琉璃岛的生活,并且热爱了起来,不管她到哪里,别人都叫她一声夫人,她不必像在大清一样,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在这里她可以随意的在大街上行走,跟所有的人都亲切的交谈,闲暇的时候她去学校教孩子们读书识字,在慈善坊管照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人生可以这样充实自由,而这一切,若没有胤祚她肯定不能获得。
海边是自由飞翔的海鸥,松软的沙滩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脚印,前头是五岁的孙子在欢快的奔跑,后面是胤祚牵着恩和的手慢慢的走,太阳的光芒满满的渡了一身,温暖又惬意,他们就这样带着微笑渐渐走远,直到生命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正式完结了,新文还是清穿的,这次就不准备写空间了。
感谢妹子们的一路陪伴,这个文真的写的很艰辛,虽然到现在还没有转准确的找出失败的原因,但能收获一些妹子的们的支持收获一些经验和教训也算没有白写,无论如何,为了我自己的梦我会继续加油,希望你也可以为了你的梦一直努力!我们加油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