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王妃恨,恨透了这种无力感,但她更不是轻易就会放弃的人,孟王妃挺直了腰杆,看向了李宣睿:“王爷难道就忘了当初同我说过的话,风雨同舟荣誉与共?难道就忘了还在宫中时候的日子,太后责罚您不许吃饭,说您坏了慈宁宫的规矩,我看着心疼自己也不愿吃,饿了一夜,第二日起来胃痛,王爷替我出去抓药,煎好又端给我,还替我放了个蜜饯,说是怕我苦。”孟王妃的语气柔和又充满了无限的眷恋,这深情并茂的样子,把如意都带回了那个青涩的过去。
没想到李宣睿和孟王妃还有这样的过去,听起来可真是让人不舒服!
“即便我不是最好的那个,但我对王爷情深意重,不离不弃,我不指望用此就挽留住王爷一生的情,只愿王爷留我一席之地。”
瞧瞧说的多好,真是够了解李宣睿的,知道他虽然面冷,但是念旧情,提起这些过往的事情,便是李宣睿真有什么举动,也要缓和不少,如意偷看了一眼李宣睿,见李宣睿垂着眼,似乎确实没有之前那样愤怒了,她心里火烧火燎的不自在,一面觉得应当一面又觉得愤慨,竟然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屋子里静了片刻,尚且年幼的五小姐的症状此刻并不明显,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坏了脑子,竟然也不怎么哭了,吃了就睡,非常安静,于是这屋子就更安静,有种等待宣判的错觉。
“王妃说这些可是再说本王这些年对你不够好?不够包容?”
孟王妃一愣:“王爷?”
李宣睿看着孟王妃:“我给过你很多机会,小四自幼体弱是为何?刘夫人为何会对苏氏下手?你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即使你待我情深意重,但这也不是你心地不善的原因。便因为你待我情深意重,所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孟氏,人最怕的就是无自知之明,你太让我失望了!”
真没想到李宣睿的脑子这么清楚,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一点都没有绕住他,他看的一直都是本质,瞧瞧这俊美的容颜,如玉的气质,这鉴别绿茶婊的指数,简直就是个完美男人!
孟王妃腿一软,终于跪在了地上:“王爷恕罪,是我愚钝了,念在如今朝局动荡,内宅不能不稳,还请王爷叫我尽一些绵薄之力,稍后再处罚!”
都这个时候还能装的这么大度,还在用自己的聪明在为自己脱罪,果然够孟王妃!
但李宣睿的话打破了孟王妃最后的幻想:“不必了,即日起你就吃斋念佛,什么时候想清楚悔过了,什么时候在出去,至于后宅的事情,自有苏氏打理!”
如意怔了怔,她明明是在看戏的,关她什么事?!
第96章
那半旧的铜镜里映着个柔和纯真的面容, 听到传来脚步声便又欢快的转头去看。
如意的脚步戛然而止。
小容低声道:“您瞧瞧,像不像?”
像, 当然像!
如意沉默了下来, 这个无意中带回来的年轻女子,为何五官和她这样相似?她更加坚定了这其中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女子看到陌生人瑟缩了起来, 但她虽然脑子有些受损,感知却很敏锐,她很快又惊喜起来,指着如意:“像!”
如意弯了弯唇角,靠近了女子:“你叫什么?”
女子很困惑,想不起来,于是撅起了嘴, 如意到也不急,叫人端了吃食上来, 这女子自然而然的就着下人端上来的水洗了手, 甚至连那皂粉都知道怎么用,净手之后等着如意入座, 她才笔直的坐下。
这绝对是个出自大家的小姐,只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 叫她沦落至此。
如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你最喜欢什么吃食?”
“蜜枣。”
如意便把个蜜枣夹给了她, 女子露出个孩子一样的笑容。
“有父母吗?”
女子怔了怔,似乎在费力的想些什么,她脑子里嗡嗡的响,仿佛听见有人在喊她。
“雪柔!”
如意的筷子吧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听着对面的女子说:“叫雪柔!”
雪柔,那个据说死去多年,和她很像的雪柔?
璇玑躺在冰冷的地上,仰面看着天上的星辰,露出点欣慰的笑,但很快这一切都被疲惫淹没,他本已经油尽灯枯,却又使出全力入了一次昭帝的梦,这一刻他的生命很快就要终结了,在这个小小的不见天日的地方,结束了他漫长的可悲的生命,不,不可悲!瞧瞧,他不是赢了么,天眼一族的辉煌时刻又即将到来,追杀他们天眼的昭帝将在病痛的折磨中度过余生,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真想啊,在见见那丫头,听听她说几句话,可是不行啊,死吧,就这样死吧,一了百了,无牵无挂的去吧…
如意的心口忽然痛的厉害,她蜷缩在一起,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小容和红姑吓坏了,连忙到跟前,这疼却忽的又好了,但心跳的厉害,如意只大口的喘息。
李宣睿从书房走了出来,见如意脸色不好,到是吓了一跳:“哪里不舒服?”
如意摆了摆手,李宣睿坐在了如意身边,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要是身子不适,就不要这么勉强,有什么事叫别人来和我说一声就行了。”
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假别人之口。
如意觉得莫名的紧张,李宣睿要是知道那个他曾经比生命还要爱的女子还是活着的,会是什么反应?
如意攥紧了手,甚至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遇到了一个人,她好像心智受损了,但是她告诉我她叫雪柔,您要不要去看看?”
如意一眼不错的看着李宣睿脸上的表情,看他从开始的严肃到震惊到错愕然后到心疼,那俊美的容颜仿佛是揉碎了一般,如意的心骤然也跟着疼起来,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宣睿,于是便匆忙的站起来:“我还有些事,就先不打搅您了,一会叫小容带您过去见见人。”
李宣睿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也没有说出来,看着如意急匆匆的离开。他略微沉思了一会,仿佛是想通了什么事情,看了一眼留下来的小容:“到底是怎么回事?”
乾清宫又来了人传如意进宫,往常每次进宫都有李宣睿陪伴的如意,这一次是自己去的,马车空荡荡的叫人感觉到些孤单,如意心里想着男人的爱情变得快,或许用不了多久,李宣睿就会常常陪伴在雪柔的身边,而她就会成为后宅中,众多怨妇的一个,她打了个哆嗦,赶紧又把这个小心思给抛到一边去,给自己打气,就算没有了李宣睿她也能过的很好很开心,这是她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性最起码的本事,她应该相信自己,也应该早就看穿了男人的本质,没必要在这里难过!不对,她根本没有难过,她心里非常清楚!
然而,这样越想如意越就觉得不舒服,情绪并没有得到任何舒缓,她愤愤的拍了一把马车壁。马车的帘子忽的撩了起来,露出一张美得惨绝人寰的男人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听到有人拍马车了?”
如意才发觉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大抵是因为愤怒壮了胆子,或者她愿意展露出自己的真性情,如意此刻看见李宣睿的这张脸只觉得无比碍眼,想也没想就把帘子朝着李宣睿的脸上甩了过去,看李宣睿缩了出去,心里觉得很痛快,大声的朝着车夫喊:“赶路!”
马车果然动了起来,外面在没有什么动静。
真的安静下来,如意又开始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毕竟李宣睿一向高冷要面子,她还打了李宣睿的脸说不定他早就生气了,她又气哼哼的想,生气就生气把,最好乘此机会决裂!
但即使想的豪情万丈,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很想知道李宣睿这会在做什么,是什么表情,她看一眼跟在身边的小丫头,那丫头一脸茫然完全不能领会如意的意思,如意气的不行,果然还是小容最懂她,其他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只好硬着头皮,悄悄的撩起一点帘子在偷偷往外面看。
然而一撩帘子,马车戛然而止,如意的脸直接和李宣睿的脸撞在了一起!她像触了电一样,看也没看李宣睿一眼,刺溜一声缩了回去,心跳的擂鼓一样,心里想着一点点尊严都被践踏了,真他妈不争气呀!
“我也去宫里。”这声音分明还带着几丝笑意。
如意气的不行,偏偏一句话也不说,但也许是知道李宣睿不生气了,所以心里竟然也安定了下来。
昭帝的情形很不好,因为这几日的大风波身体疲累到了极点,如意给昭帝扎完针昭帝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如意看也没看成了太子,名正言顺陪伴在昭帝身边的李宣睿一眼就往外走,李宣睿却追了上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先去休息,我在这里陪着父皇。”
如意拽拽的想,谁管你做什么?故意不说话,蹬蹬的出了乾清宫,去了刘淑妃的寝宫。
如今的刘淑妃是水涨船高,李宣睿做了太子她这里也是门庭若市,看见如意这个生下李宣睿唯二的两个儿子的侧妃进来,都十分客气尊敬,争着和如意说话。
如意寒暄了两句:“一会还要去帮皇上诊治,就不打搅各位娘娘的雅兴了。”
刘淑妃也道:“你去进去休息吧,一会还要忙,可不能耽搁了皇上的事情。”
大家还想从中捞出些什么消息,但也不敢真扰了如意的休息,就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如意离开,到底不死心的人多,还留着不走,如意也懒得管这些事情,吃了些东西,美美的睡了一觉,到了时间就从侧门去了乾清宫。
去的时候昭帝已经醒来,正在和李宣睿说话,如意就站在一旁稍等了片刻,自己坐在一旁一面喝茶一面听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男子说话。
“朕如今是力不存心了,朝里的事情你要多操心,你的能力朕一直是十分相信的,如今你做了太子,朕才觉得能安安生生的睡个好觉。”
如意心里诽谤,不知道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竭尽所能辅佐父皇治理天下,绝对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哼哼,嘴上倒是说的好听,哪里真有这么好!
“朕怎么听说你把王妃禁足了?”
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这孟家人还是很厉害的。
“家中小事暂且就不劳父皇费心,儿臣自己是可以处理好的。”
这话说的还像个男人,有点魄力。
昭帝竟然笑了一声:“说的到也是。”然后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面喝茶一面吃点心的如意,朝如意招手:“行了,来了就过来给朕施针吧。”
又把李宣睿打发去了外面。
内殿里清清静静的,昭帝闭上眼问走针的如意:“你想要什么赏赐?”
毕竟如意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如意想也不想:“只要皇上能康复,臣妇不要什么赏赐!”场面话谁不会说呀。
“行了,好好说,别绕弯子!”
能说这话可见是真心想赏赐如意。
如意心里盘算了了一会,仔仔细细的掂量之后道:“您赏我这样一个牌子,以后不管我去哪里,哪里的官府都不能抓我向我挑事,除非您亲自命令!”
昭帝非常惊讶,这和他所想的出入很大呀,他睁开眼道:“这又是个什么说法,你想去哪?那个官府不长眼了敢抓你?”
如意当然是在给自己留后路,万一以后和李宣睿过不下去了,她跑路了,李宣睿要人抓她,她也总要有些保命的手段才行,但这话不能给昭帝说。
她就胡诌道:“您不要问我要什么赏赐吗?我就觉得这个挺好的,能保命!”
昭帝乐了:“朕瞧着老三对你不错呀,你怎么还有这样的想法?行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朕也不管了,你既然想要,朕就给你一个!”
如意欢欢喜喜的谢恩,又厚着脸皮道:“您瞧我这会不会给您下跪谢恩,一会在给您跪吧!”
昭帝觉得和如意相处还挺愉快的,扎针的过程都轻快了起来,等到如意走的时候,昭帝还高兴的赏了如意一盒子新做的点心。
如意抱着点心高高兴兴的出了宫上了马车,就见李宣睿大刀阔斧的坐在马车上,冷冷的瞧着她,如意觉得气氛很不对,转身就要走,李宣睿长臂一伸,一把就将如意拽了回去,如意重重的摔在了李宣睿的怀里。
李宣睿朝外喊了一声:“走。”马车就嘎吱着启动。
如意见大势已去,到也不挣扎了,整理了一下衣服,十分高贵端庄的在李宣睿的怀里坐的笔直,然而李宣睿只一句话就叫她破功了。
“你在生什么气?”
这问题,绝对问到了灵魂深处,她到底在生什么气?连如意自己都蒙了!
第97章
你在生什么气
如意觉得灵魂受到了拷问!
她从头仔细回顾了一遍, 实在也没找出李宣睿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让她非常如此之愤慨焦虑。
但李宣睿并不给她思考和缓冲的时间, 那深邃的眼里带着数不清的东西, 逼近如意,那独特霸道的气息包裹着如意, 让如意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你生气,你焦躁,都是因为你心里有我,你在害怕你在吃醋!”
如意觉得心怦怦跳得厉害,像要跳出胸膛,那双好看的眼好像把她的灵魂都挖了出来一般,她惊慌失措, 想要逃跑。
但李宣睿又一次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看着他, 使两个人靠的更近, 呼吸也绞缠起来:“你是怎么想的,向皇上要那么一个牌子?”他说着话手上的力气加重, 宣誓着自己的愤怒:“做了我的女人你还想逃跑?我告诉你,你哪里也去不了, 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如意心里贱贱的想, 为什么这么霸道的话她竟然听了心里觉得喜滋滋的,她一定是脑子有病!
为了掩饰这种不能昭示于人的心理活动,如意开始胡说八道:“你倒是说的好,我是你的, 那你是不是我的?整天......”
“我当然是你的。”
我去,能不能不要反映这么快,让她下面的话也没得说了,真的好尴尬!为什么这么肉麻的话也能说得这么霸气?
不行,不能让李宣睿牵着鼻子走,如意决定放大招:“说得好听,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我可不喜欢这种活法,更何况你心里还有个忘不掉的雪柔,现在也回来了,这么说吧,我这人霸道一向只能容忍我的男人只有我一个女人,要不然,一切都免谈!”
李宣睿的眼里竟然渐渐满满的都是柔软像要把她溺死一般,他握住了如意有些颤抖的手,将如意扶起来坐好,仔细地替她整理着衣裳,然后以一种非常严肃认真的口吻和她交谈:“你说的这些我都听见了,我们一条一条来讲,你说不喜欢我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这个我早有感觉,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我身边在不会多一个女人,但是在我还在京都还在这朝堂,我就要一日都养着我身边的这些人,善待这些人,无关情爱,只是责任,但我可以做到除你之外,在不碰任何人。等到浩曦年满十八,能接过我的担子,那时候我就带你浪迹天涯,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看,可好?”
那眼里竟然带着几分哀求。
这中肯的,丝毫没有甜言蜜语,只是在认真地解决问题的态度真的感动了如意,她有点想哭,她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国度,竟然有一个男人愿意为她妥协至此,她想就试试吧,说不定真就是她的那个对的人,然而爱藏了太久,害怕胆怯了太久,她竟然只能沉默了落泪。
但李宣睿却读懂了这些情绪,他温柔的搂住如意,吻掉她脸上的泪珠,在她耳边低声道:“接下来要和你说雪柔的事情,也并不是你往常所听到的那样。”
如意瞪大了眼。
“…我确实和雪柔是青梅竹马,自小相识,从她跟着她的祖母第一次进宫,我遇见她,我就开始喜欢她。”
如意很想问问,到底是多小的时候就喜欢上的。
“她温柔可爱,天真善良,当时喜欢她的人很多,或许是因为我自小体弱多病,她又对我格外照顾,所以,我一直以为她喜欢的是我,以至于后来擅自求了圣旨要娶她为妻,又在将军府偶遇她和刘建荣,才知道两情相悦的是他们两个,我不过是个贸然插足的第三者。”
难怪!难怪当初在刘府李宣睿预见刘建荣的态度那么奇怪,原来是这样的内情!
“我确实很伤心,伤心自己表错了情,为此消沉了很久,他们两个知道后也特地来劝解过我,最终我也想通了,决定成全他们,为了说服皇上能把这赐婚改掉,我们商量了一出苦肉计…也正是这个时候朝廷出了事,说前朝的桃花扇这本奇书里有反朝廷言论,有朝廷大臣窝藏煽动民众,皇上下令彻查,结果在雪柔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了这本书,在加上朝中有人刻意煽动,结果就成了抄家流放,这个时候退婚也是不能了,刘建荣的意思是靠这婚约保住雪柔的性命,雪柔本来也是答应的,但谁知道忽然就跳崖自尽…而且事实上那个跳崖殉情的人是刘建荣,并不是我。”
如意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觉得世界好像有些奇妙,她呆呆的道:“所以,今天你也并没有去看雪柔?”
李宣睿笑着揉了揉如意的头发:“我并没有去,我把消息叫人传给了刘建荣,不过现在,我们要一起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一切的事情都是靠如意自己的莫名其妙的臆想发生的!果然,爱情这种东西会叫人的脑子退化!如意自暴自弃的把自己摔进了李宣睿的怀里,愤愤掐住他腰上的筋肉拧了一圈,却得了李宣睿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也不必这个时候来撩拨本太子,我们夜里有的是时候。”如意被电的哆嗦了一下,心里暗暗的骂李宣睿下流,又深知自己不是李宣睿的对手,也不敢再造次,只缠着李宣睿问当年的旧事。
很快就到了雪柔暂住的小宅,门口拴着一匹骏马,一看就知道刘建荣早早就到了,等到如意和李宣睿一起进了内宅,就见着刘建荣正蹲在地上扬头和雪柔低声说着什么,看上去极其温柔而有耐心,只是那眼里压下的那浓重的悲哀,也只有他自己能品味到,看样子刘建荣已经认定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昔日的恋人。
雪柔看见如意过来,立刻站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奔过来,她露着最纯真无暇的微笑,仿佛是被岁月遗忘的精灵,如意笑着牵住她的手:“用过晚膳了么?想吃什么?”
雪柔只是抿嘴微笑。
如意转头看了一眼李宣睿,见李宣睿点头,就知道李宣睿也认定了这个人就是昔年的雪柔,他只是不断的叹息,却并没有表示出过多的亲近,这莫名的让如意觉得心里舒坦。
如意叫人带了雪柔下去,又叫小容在跟前回话,晚风徐徐的吹过这院落里槐树下的小亭子,点起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洒下一片静谧的光。
“雪柔小姐的身上有不少外伤,可见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肋骨断了两根,可能是有人给接到了一起,但接的并不到位,所以成了畸形。”
刘建荣捏的咯吱作响的手指昭示着他内心的愤怒。
小容顿了顿接着道:“而且,从身形和脉象来看,雪柔小姐生过不止两个孩子,下身有伤口,而且一直未痊愈。”
如意觉得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即使很难想象那精灵般的女子是怎样承受这些事情的,但大致上也可猜测到雪柔都经历了些什么,从悬崖上摔下去的她被摔成了重伤,有人救了她并据为己有,或许是因为她智力受损,不留神叫她跑了出来,才让如意遇见,要不是因为如意有很强的第六感,也许雪柔悲惨的人生还将继续。
“嘭”!壮硕的刘建荣晕倒过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李宣睿叫人把刘建荣抬了下去,并叫人去将军府说了一声,刘建荣夜里就不回去了。又吩咐伏虎:“派大批人手彻查雪柔之事。”
即使只是普通的朋友,也很难容忍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天灾还是**,总该有个说法!
如意和李宣睿在亭子里坐了片刻 ,如意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经历的够多了,但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她看向李宣睿:“当年找过雪柔吗?”
“找了很久。”
一句找了很久就昭示了这事情的复杂性,所以,当年两个少年,如今有了能力,这事情就又会是另外的结局。
苏晴意仔仔细细的整理衣裳,早早就等在了将军夫人的屋外,刘建朗昨天夜里又一次夜不归宿,她原本以为将军府的人注意到这个现象会为刘建朗筹谋,但这么多天了竟然丝毫没有动静,该是她出手的时候了!
即使现在是夏季,早晨的露气照样也重,她站在廊下露水落了她一身一头,衣服穿在身上也粘腻的难受。
苏晴意在将军府是养尊处优的,这一段日子让她也娇嫩起来,站了一会就觉得腰酸腿疼,她向着窗户看了一眼,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直到日头高升,站在外面已经炽热起来,传话的丫头才走了出来:“夫人请三少夫人进去。”
从丫头冷漠的眼神中苏晴意可以感受到将军夫人的不满,但她今日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要退缩。
苏晴意正气凛然的走了进去。
将军夫人正站在一株盛开的杜鹃花前,那火红的杜鹃花开的十分繁茂喜庆,将军夫人并不看苏晴意,只看着眼前的花说话:“瞧瞧这花,是我从后山上叫人挖回来的,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进了富贵人家,花开的又红火又喜庆,比在山上的时候开的还要好,我打算叫个专门的丫头侍弄这花。”
说着才转头看向苏晴意:“你怎么瞧?”
苏晴意有些心不在焉:“母亲喜欢就好。”
将军夫人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瞧了一眼一旁的西洋钟:“这几日我身上乏的厉害,你若没事就不用特地陪我了。”
这么明显的赶人。
但苏晴意既然来了就没打算退缩,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母亲救救三爷!”
将军夫人原本温和的目光突然锐利的像一把刀,她缓缓的坐在苏晴意对面的榻上,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苏晴意:“我给过你机会了。”
苏晴意不明所以,但她此刻的心思也并没有放在这些上面,逮住机会就张口:“三爷年纪已经不小了,也是时候为家里分担一些事情了,只要他干的好也是父亲和母亲的脸面,也是为家里出力,是好事一桩,不说做个什么多大的官职,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就很好了…”
将军夫人突兀的打断了苏晴意:“这些话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老三的意思?”
“都是我的意思。”
“你和老三商量了?”
苏晴意语气有片刻的迟疑:“虽然还没说,但是…”
将军夫人冷笑了一声:“你如此无知无畏,是谁给你的胆子随意搀和男人的事情的?你把你的爷们置于何地?你眼里可还有他?你以为这世上人心都是黑的?别人都是蠢的?你能看懂的道理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就不懂?”
苏晴意还从来没有见过将军夫人这么生气过,她慌张起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将军夫人显然并不想听她的辩驳:“看在苏侧妃的面子上我给了你两次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抓住,我会亲自去和太子爷说,叫健朗还去做以前的事情,而且,我还为健朗准备了一个贵妾,这个月底就会进门,最近这段时间你也不用出门做什么了,就安安心心筹办这件事情即可!”
苏晴意直到站在了院子里还觉得脑袋在嗡嗡作响,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第98章
夜里下了一场少有的暴雨, 将京城从多日的烦闷和热浪中解救了出来。
天光不过微亮,孟王妃就坐在了庭院里的椅子上瞧着紧闭的院门出神, 自从小五出了事, 这个所谓的正院如今常常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方妈妈木然的立在孟王妃的身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脸上露着两份悲切。
晴空如洗,孟王妃仿佛是抓住了什么生机一般,猛地看向了方妈妈,方妈妈吓了一跳。
“你的大儿子,刘达在王爷手底下听说很得脸?”
方妈妈听着这话只觉得惊惧,结结巴巴的道:“并不怎么样的,不过是跑个腿, 传个话!”
孟王妃竟然笑了笑,很好脾气的样子:“你可帮我做了不少事情, 我若有一日真的出了什么事, 你觉得你的儿子能好好的做事不受影响?”
方妈妈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孟王妃又一笑:“认命吧,乖乖帮我做事, 我就能饶你一命。”
蒋侍妾的天都塌了,她把赌注押在了孟王妃的身上, 孟王妃现在却穷途末路, 她的肚子渐渐开始大起来,年底的时候就会生产,但是她真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如意听说刘健朗要纳贵妾了,刘健朗很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家里的意思。”
如意仔细的瞧着刘健朗做的火□□型, 半响也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刘健朗在罩衣的口袋里无意识的掏了几下:“不是,侧妃,您倒是说句话呀,别又悄无声息的不要我了吧!”
如意笑着抬头道:“等你把这东西做好了,就算你想走也走不掉。”
刘健朗满脸期待:“真的?!那我一定好好做!”
如意又和刘健朗探讨了几句□□的具体事宜,才离开了小院。
刘健朗心里也就明白了,如意是不打算干预自己家里的事情,这是叫人敬重的地方,但也正因为此,他到越发要给苏晴意几分脸面。
朝中的事情越来越多的给了李宣睿这个太子来处理,昭帝更多的时候就是养病和教导浩曦这个孙子。
如意在乾清宫里整理这段时间的脉案,昭帝在书房里教导浩曦写字,旁边还坐着个武英殿大学士熊英武,仔仔细细的看浩曦写的短篇小文章,如意没兴趣看,不过听说都是什么治国的大道理,她看浩曦学的很认真,心里多少能舒服一点。
刘老太医悄悄同如意说话:“皇孙是难得一遇的有才,皇上喜欢的很。”
如意没好气的看他:“就您知道的多!”
刘老太医气的吹胡子瞪眼:“一点都不尊敬老者!”正说着,瞧见李宣睿进来,脚底像抹了油,掉头就走。
如意调侃李宣睿:“太子爷威风八面呀!”
李宣睿穿着太子明黄的蟒袍,带着镶钻的玉冠,整个人被这耀眼威严的色彩衬托的如神祗一般,微低了头微微一笑,恍如天人。
如意拍着自己的心口:“太子爷英明神武。”
“这么夸我,是有什么事求我?”
如意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
正好熊英武和浩曦一起走了出来,见到李宣睿都见了礼,李宣睿点头寒暄了几句:“先生当年还曾教导过孤,是孤的先生,如今教导浩曦,若他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先生只管说他。”
熊英武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笑着道:“太子说笑了,皇孙天资过人又坚毅,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能为皇孙讲学时老夫的荣幸!”
老头子上了年纪,到越发会说话了。
李宣睿进了书房,如意就和浩曦送了熊英武出去,如意递给了熊英武一小包茶叶:“听说先生夜眠不宁,所以特地包了这加了决明子的五味茶,早晚一次,保管先生神清气爽。”
熊英武笑起来,十分和蔼的样子:“侧妃实在太客气了,不过这样的好东西正好对了老夫的病痛,老夫就厚着脸皮收下来了!”
如意笑着说惭愧,熊英武临走的时候特意看了如意一眼,点头道:“侧妃是有大福之人!”
如意挑眉,不知道这熊英武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等到李宣睿登基,她一个贵妃是跑不掉的,当然是个有大福的人。
李宣睿进去的时候昭帝正一脸欣慰的看浩曦写的文章,见李宣睿进去就笑着道:“你知道熊英武怎么说的?他说浩曦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孩子,将来不可估量!当年,浩容在他手里可是得了一个顽石的评语的!”
也难怪昭帝这样高兴,当年的太子以及子嗣本身的能力也是叫昭帝颇为头疼的,如今李宣睿做了太子能力强,而且浩曦这个长子又这么有前途,王朝的未来一片明朗,怎么会不高兴?
李宣睿就拿起来浩曦的文章看了看,然后放在了一边,郑重的看向昭帝:“父皇,朝堂上的事情要跟您商量一下。”
昭帝却立刻打断了李宣睿的话,摆了摆手:“朕如今的这点性命都是靠苏氏的药在吊着,有你在,朕不想再把那点力气用在这朝堂上了,什么事情你看着解决就是,而且朕还有一件要事要你去办。”
昭帝的眼里褪去了威严褪去了枷锁,反倒清明温和起来。
“着手准备你的登基大典吧!”
李宣睿跪在了地上:“父皇!”
所以说,即使是皇帝,有时候也是很任性的,昭帝在又一次和皇室以及朝廷重臣商议之后,宣布退位为太上皇,而让太子李宣睿择吉日继位。
如意觉得这一切很玄妙,很多年前在实验室对着显微镜做研究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成为皇上的妃子,这个奇妙又让人排斥的身份。
她站在院落里带着降珠和梦雪吩咐着王府的人搬家注意的种种事情,看见站在远处,像幽灵一样的菲梦,她似乎还是小时候一样的团圆的可爱,但面上却带着超越年纪的阴狠和疑惑,如意朝她招手,她迟疑的走了过来,站在台阶下仰望如意。
如意笑了笑:“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菲梦戒备的紧抿着的嘴。
如意柔声道:“有没有想过,你所以为真实的东西,其实是梁柯一梦?”
菲梦满脸的不可置信,然而很快这话就像一把利剑直直的辟进了她的内心,将她的信仰劈的粉碎,世界轰然倒塌,如果她所以为真实的其实都是假的,那么她这数十载又在忙碌什么?
梦雪和降珠并不能听懂如意的话,却也知道如意的话给了菲梦极大的震动。
“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心中有数,我给你一次机会,天堂或者地狱,你自己来选!”
自己选吗?菲梦茫然的看着一切,她自己该如何选?
如意本不喜欢储秀宫,觉得距离乾清宫太近,有些过于张扬和热闹,然而李宣睿的意思,如意如今的高度已经不是可以避开是非和那些无谓的热闹了,还不如就大胆的昭示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储秀宫是历来皇后的住所。
“王妃会不会太尴尬了?”如意看着李宣睿。
“说我无情也好无义也罢,我心里总该有取舍,若按我的本意,我是要你做皇后的,但为了顾全孟家的脸面,皇后还是王妃来做,却要委屈你做皇贵妃了。”
如意有点想笑:“不是,您这为了我,造出这么一个前所未有的皇贵妃的位子,已经够不容易的了,我还不好意思说委屈自己。”
皇贵妃仅次于皇后,从某些方面来说类似于平妻,而这个称号之所以能成立,首先昭帝和太后是非常赞成的。
李宣睿斜昵了如意一眼:“难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的苦心。”
这妖孽一样的男人,怎么会越长越好看?要不是因为她还有点法宝,岂不是早早就容颜老去了?
李宣睿事情还很多,如意还要去给太上皇例行扎针,只能说几句话而已,如意给李宣睿捏了捏肩膀放松了一下,两个人相互道了别就又忙碌起来。
这短暂的三个月里,生活忙碌又充实,即使并不常见面,但心里却很踏实,如意不仅要忙着布置自己和孩子住的地方,还要安顿和照顾昭帝的那些妃子,昭帝要搬去行宫,妃子们也要跟着去,刘淑妃又要册封为皇太后,而孟王妃则一直托病不出,如意忙的脚不沾地。
等到李宣睿登基那天,一下子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处理完了,真的闲下来到有些不太习惯看似的。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只能远远的听见天坛的礼炮声和奏乐声,如意想象着李宣睿站在天坛上回头看的样子,竟然不小心帅到了自己!
这深宫的岁月将会无聊而乏味,但此刻因为知道将会有个愿意珍惜她的男子陪伴着,竟也觉得期待起来。
如意早早的煮好了银耳莲子羹等着,傍晚从天坛回来,李宣睿果然直接来了如意这里,换了衣裳喝了一碗,觉得舒坦了很多,话也没来的及多说,只微笑着捏了捏如意的手:“前殿有宴,朕先去了,你一会在来。”
如意看着李宣睿忙碌的身影,又忍不住叹息。
红姑笑着道:“皇上心里只有您!”
如意一笑:“好了,拿出你们看家的本事,把我打扮漂亮些!”
从今晚开始,又将是一条不一样的路了!
李宣睿登基之后就是册封后妃,孟王妃是理所当然的皇后,如意是出人意料的皇贵妃,萧侧妃封了德妃,刘夫人封昭仪,剩下的三个侍妾都是才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深夜里孟皇后看着送来的皇后冕服,眼里像猝了毒一般…
第99章
钦天监看的日子总错不了,早起的时候天气非常不错, 作为皇后原本应该有专门册封的日子, 但太上皇的意思, 叫皇后和皇贵妃一起祭天受册封。
众人都知道这是皇贵妃有天大的功劳, 太上皇一直袒护, 原本看着皇后家世远比皇贵妃好, 现在看皇贵妃身后有个太上皇,一般人就是家世在好也比不上。
如意也不怕出风头, 穿着和皇后几乎所差无几的冕服, 这是前所未有的例子, 所以衣裳也都是新作的, 据说是凤冠上有区别, 皇后的凤冠正中是一颗硕大的南珠,如意的次一些, 是个偏小一些的红宝石。
礼乐奏起, 礼部侍郎站在天坛下边大声诵读祭天的文书,如意和孟王妃, 也就是如今的孟皇后向天坛走去,如意稍微错后两步, 到了天坛下边孟皇后先上去。
又是一阵祭天的文书, 孟王妃跪下磕头。
说起来也奇怪,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道哪里飘来了一片云彩,刹那间就是一阵大雨, 如意因为还站在华盖下面到没怎么淋着雨,孟皇后就惨了,涂的厚厚的妆容,被雨水冲刷出千沟万壑,原本还算可人的容貌看上去如同车祸现场一般惨烈,厚重的冕服吸了水,重的能把人拽到,隔得远,如意都能感受到孟皇后浑身上下那阴沉又郁闷到要吐血的气息。
孟皇后硬是挺着做完了一整套程序,自己一个人僵硬的走了下来,这种受封祭天的时候,下雨都是不吉利的事情,但好在还有一个如意跟着,出了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全部赖在如意这个不该出现的人身上,大做文章,也够她喝一壶!
孟皇后一想通,到轻松起来,特意用质问的眼神看向如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的形象。
然而怪事又一次发生了,如意刚迈出脚步,天上的雨就戛然而止,原本还沉浸在谋算中的孟皇后心里一震差一点站不稳,如意一步步走上天坛,下面站着的大臣后妃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天边挂上了一轮瑰丽的彩虹,风和日丽,国泰民安。
事情便又神奇的转了个弯,照这个情形看,上天分明是不满孟皇后而故意落雨,却对如意这个皇贵妃十分满意,用下雨做了批示。
天坛上的动静,飞一般的传了出去。
方妈妈捏着手里的小纸包,几经努力才敢往前走,飞奔而来的宫女们兴奋的低声议论:“听说了没有!听说了没有!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去祭天,皇后娘娘一上去就下雨,皇贵妃娘娘一上去雨就停了!”
大家都唏嘘不已:“哎呀,这可真是怪事,可见呀,上天对皇后娘娘不满,皇后娘娘只怕…”
这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众人觉得说的有些过了,立刻散开,在不说话。
方妈妈却呆在了原地,如果上天都对皇后不满,那么皇后的路又能走多远?如果一个人注定失败,那么她又怎么才能将她的儿子解脱出来?
李宣瑞正在宫里和大臣们议事,小太监进来通报了天坛的事情,几个大臣一下子炸开了锅:“这样的奇事可真是闻所未闻!”
连上天都在帮皇贵妃。
有人就说的巧妙一些:“皇贵妃德行感天动地。”
这是在说皇后德行有亏,李宣瑞一直在低头看着奏折,半响才开了口:“可惜,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了皇后么?
照这样的情形看,皇后的位子只怕也坐不稳当。
祭天真的很不容易,如意回了宫,红姑和小容带着储秀宫的宫人们一起恭贺:“皇贵妃娘娘金安!”
如意看众人这么高兴,提起精神做了打赏,又着急着去沐浴更衣,也不过刚刚洗过澡,换了一身舒爽的衣裳,就听着宫人喊:“皇上驾到!”
以前可没有这么麻烦的事情,李宣瑞消无声息的就来了,现在人还没来声音先来了,她就要去外面恭迎。
李宣瑞看如意的发尾还湿着,满身的清香,知道她刚沐浴过,见她蔫头蔫脑的样子,就哼了一声:“怎么?”
如意一听着声音,立刻就堆起一脸讨好的笑:“皇上能来储秀宫,臣妾这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皇上快进门喝碗清茶歇歇!”
李宣瑞被逗笑了,捏了捏她的手:“是个有福气的!”
如意立刻得意洋洋起来,端了新做的点心出来给李宣睿:“您尝尝,专门给皇上您研制的不加糖的酥皮点心。”
李宣睿被这灿烂清澈的笑容感染,觉得身上的担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重了,整个人放松下来,靠着柔软的靠枕坐着:“伺候朕用膳!”
如意心里诽谤,要不是看在你这张帅脸上,老娘一定不耐烦侍候你!但她还是屁颠屁颠的喂了李宣睿一口,得了一个好字,就硬要把点心都叫李宣瑞吃了。
李宣睿没好气的看她:“你这叫什么毛病?怎么?还不兴我夸你一句?”
“既然说好,那就该全部吃掉!”
“滚!”
如意正在和李宣瑞扯皮,红姑进来通报:“方妈妈求见皇贵妃娘娘。”
如意挑眉,收了脸上的笑:“她来做什么?”
红姑斟酌着道:“奴婢看她神色不太对,只怕是有什么事。”
如意看了一眼李宣睿道:“那就叫她进来。”
走进来的方妈妈显然并没有意外李宣睿在这里,所以她肯定是早就知道了,或许本来就是等着李宣睿在这里的时候才来的。
从她身上那种视死如归的气息里,如意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所以她便格外的轻柔细致:“妈妈怎么过来了?”
方妈妈跪下磕头,声音听起来木木的:“奴婢是来谢罪的。”
如意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妈妈起来说话。”
这种胜券在握的姿态,让方妈妈心里越发害怕,却又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匍匐在地上,一字一句的道:“奴婢所说是数年前关于雪柔小姐的事情,奴婢所做有违奴才的本份,其罪当诛,但请皇上和皇贵妃娘娘听完。”
年少的小姐看上了英俊又干练的皇子,结果皇子心中只有别人。
孟皇后在家里做小姐的时候就极其喜欢李宣睿,那种类似于现在孩子们追星的感觉,最后成了一种病态的痴狂,伴随着李宣瑞和雪柔的定亲,孟皇后心里的情感越发浓烈,一心想要嫁给李宣睿。
后来朝中有了桃花扇的事情,孟皇后就以死相逼,要孟尚书帮助自己,孟尚书疼爱女儿,害怕她有闪失,派人在雪柔父亲的书房中藏了大批的反动书籍和言论,皇上的人查到了这些东西,又在孟尚书的一力山煽动下,雪柔父亲被定了流放。
但没想到李宣睿还是不愿意退婚,孟王妃就出了一个更恶毒的招数,她派人侮辱了雪柔,所以才有后来雪柔的跳崖自尽。
但孟皇后是何等的恨雪柔,她先一步找到了跳下悬崖未死的雪柔,并把她交给了深山中的猎户做妻子,用雪柔悲惨的一生来慰藉自己千疮百孔的心灵。
如她的名字一般的少女,她灿烂却又平凡的一生,被一个陌生人生生的毁去,变成了另外一条轨迹。
如意深吸了一口气,她看李宣瑞的双手因为愤怒几乎颤动起来,就握住了他的手,看下面跪着的方妈妈:“你的话,我门如何能信?”
方妈妈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块的玉佩:“这是当年办事的人从雪柔小姐身上拿下来的证物,还有,雪柔小姐被送去了北平的李家崖,去那里一问就知道了。”
红姑接过了东西,呈给了李宣睿,如意一看李宣睿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确实就是雪柔的。
如意问方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做?”
“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原本是要一生一世的陪着皇后娘娘的,但奴婢是个做娘的,不想自己的孩子被牵连,所以就只能做个失败的奴婢,对不起皇后娘娘了。”她殷切的抬头:“奴婢做所,奴婢的儿子全不知情,求您饶恕过他!”
她的嘴角渗出了血,话也说不利索:“这,这毒,原本,原本是要,下,下给,大皇子的!”
如意猛的坐了起来,看死在地上的方妈妈,佝偻成一张弓,七窍流血,她觉得怒火中烧:“要不是方妈妈心里还有她的儿子,我的浩曦岂不是危险了?!”
苏常胜叫人把方妈妈的尸体抬了下去。
李宣睿阴沉的道:“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孟皇后坐在榻上,在刚刚点了灯的寝殿里看了一圈:“方妈妈呢?”
莲心站在一旁道:“下午出去之后就没在见回来,说是要去办要紧的事情。”
孟皇后沉默了半响:“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莲心想了想道:“皇上去了皇贵妃的储秀宫。”
孟皇后便又沉默了下来,她的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朝她喊着,看见如意仿佛就是又看见了当年的雪柔,让她的心像被蚂蚁在啃噬一般,让她的五脏六腑都燃烧了起来,她站起来在原地走动,似乎想要借此来释放心中的一些让她发狂的东西。
她知道她的一切都是从雪柔那里偷来的,但那又如何,这本就是个强者的世界,她有能力就该她得!
可如今似乎一切都变了,一个不起眼的野丫头,竟然把她逼迫到了这一步,她心里冷冷的笑,谁敢挡她的路,她就要谁变成下一个雪柔!
门被人撞开了,哗啦啦进来了一大片士兵,李宣睿带着如意站在后面,冷漠的看着孟皇后。
孟皇后却癫狂的笑了起来!
如意莫名的回头看,却在此刻看到了自己逍遥自在的后半生…
朝廷的大事,下面的平民百姓都是说不清楚的,只知道被天嫌弃的皇后疯癫了,他们说着自己臆想中皇后娘娘有多失德,有多无良有多活该,却只有少许的达官贵族知道所谓的疯癫也不过是个说法而已,孟皇后长年被关在冷宫,她不过是这宫廷战争中的失败者!
时间插上了翅膀,苍老了伊人,却沉淀了爱情,在这匆匆走过的岁月中,所有绚烂和平凡都归于荒芜。
….多年以后。
苍老的妇人在残破的冷宫听着外面的喧嚣,她抓住一个新来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就好心的给她说了说外面的事情:“皇上退位,皇太子曦继位,听说太上皇带着皇太后去四处游历了,皇上十分生气!”
那老妇松开了手,嘴里咕咕噜噜的说着些什么,一个人蹒跚着进了冷宫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