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别人来表达”王妃她们一定气坏了”这句话的意思,一定不会说的这么直接,一定会很隐晦,也一定是想达成一定的目的。
但如意就只是想这样说,直白坦诚的有点可爱,不管是谁,都会生气的,这件事情本就该如此,谁心里都明白,但有时候有些话偏又就不能这样说。
他眼里盛着笑,放低了声音,低头在如意耳边呢喃一般:”以后在偷偷来一次。”
不知道做了女人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怎么总觉得这话好像很邪恶,她莫名红了脸,扭头不去看李宣睿。
李宣睿的目光落在了她粉嫩白皙的耳垂上,又去看她肉嘟嘟的小嘴,雨花的花瓣一般润泽诱人,握住那纤细的腰身,一把带到自己的怀里,咬着她的耳朵:”你这妖精,又在想什么?”
分明就是他自己也十分不纯洁,还好意思来问她这个问题。
如意偏就不和他说话,挣脱了李宣睿的怀抱,向前跑去。
风吹着她的长裙翻飞,她脚步轻盈,偶尔飞几步,乍然看起来,竟然美的如同偷偷下凡的仙子,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惊艳。
李宣睿是沉醉在这样的美景里的。
不过一眨眼,转头就看见孟王妃穿着胡服骑着马,像个女将军一样,带着一众女眷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如意都不忍心去看李宣睿那沉的像锅底一样的脸,见过搅局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来搅局的,说不定周围早就已经是虎视眈眈的敌人了。
孟王妃下了马,后面的女眷也一同下来,宁静的山林里好像都有了一种繁华京城的奢靡,沾上了女子的脂粉气。
她笑着瞧向了如意,语气却格外的冰凉:”怎么,苏妹妹不过来侍候我?”
王妃叫她过去,她哪有不去的道理,瞧着分明是打翻了好大一坛的醋,身体里早已经没有了现前如意留下的怨念,如意本身是一点都不惧怕孟王妃的,她笑着坦然的走了过去:”侍候王妃是我的本份。”
李宣睿冷冷的看着孟王妃,那墨色的身影此刻有一种格外的厚重压抑感,压迫的孟王妃脸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
不过是个小小的夫人就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孟王妃脸色也阴沉下来,一步也不退让。
空气里是尖锐的利箭划过的声音,李宣睿拽住距离最近的孟王妃和如意猛的朝地上一滚,有人惨叫了一声应声倒地。
如意因为早有准备,而且前世的时候经常参加野外生存训练,类似于这种摔倒时如何保护自己的的方法完全知道,她轻巧的转了一圈,从容的伏在地上,孟王妃躲过了危险却摔的七晕八素,眼冒金星,左脸噌在了地上火辣辣的疼。
李宣睿一跃起身,已经箭一般射了出去。
女眷们乱成了一团,尖叫的乱跑的摔倒在地上大哭的,林子里多了一批黑衣人,和李宣睿这边的人已经打斗在了一起,这穿行在其中的花红柳绿,莫名的有种喜感。
如意认命的叹息了一声,从地上跃起来,人手有限,并没有多余的来保护这些女眷的力气,她会轻功,要跑也是眨眼的事情,但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她把乱跑的尖叫的大哭的都提起来扔到孟王妃跟前,将所有人都聚拢在一起,这样跟前有一两个人就能照顾到。
萧侧妃不知道想的什么,不怕死的往李宣睿跟前跑:”王爷!王爷小心!”
就算是要表真心麻烦也请看清楚情况呀,萧侧妃难道是脑子被门夹过了,如意险险的躲过了一剑,提住了萧侧妃的领子,萧侧妃愤愤的转头看了一眼如意,稍微一使劲就挣脱了开。
义无反顾的朝着李宣睿奔去。
如意完全不想在管了,可是脑子里又浮现上清晰的镜头,湛蓝的天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即使没有看见,但她又分明看到,一支破空的利箭射了过来,而那个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就是李宣睿。
李宣睿只看见跌倒在地上的萧侧妃,和那个挡在他身前的娇小的身影,温柔的缱绻的幽香充斥在鼻口间,箭一直刺进了她的胸膛。
疼,非常疼,如意可以清晰的听到利箭穿破皮肉的”噗嗤”声,她有一瞬间是后悔的,她感觉到意识正在流失,有种莫名的恐慌,她大大的眼已经迷蒙起来,并不能真切的看到李宣睿脸上的恨惶恐温柔种种交织在一起的难以分割的情绪,有多么的深入骨髓。
暗处的艾买尔没想到射中的是如意,他狭长幽深的眼里幽深阴冷的光芒里是莫名的愤恨,重重的拍了一下树干,那边的剑成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般准确无误的奔了过来。
昆仑派的剑成,功夫了得剑法奇快,武林中排行前三,如果今天和剑成对上,就在难全身退出,真没想到这个李宣睿竟然早早的就有埋伏!
李宣睿这边的人马很快控制了局面,剑成去追艾买尔。
李宣睿抱起了昏迷的如意,就好像脚底下跌坐的萧侧妃并不存在一般,快步又沉稳的离开,苏常盛不知道是躲在哪里的,被人打了一样,大叫着伏虎:”快带大夫上来!”
孟王妃从藏身的地方站了起来,她脸上还带着伤,衣裳并头发都凌乱不堪,她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如果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么这几年的王妃也就白做了,李宣睿谋划神不知鬼不觉,干净利落的收拾了那不知名的贼人,设了这个局引人入套,或许苏如意就本身是一环,却叫她莫明其妙的带人冲撞破坏掉,而且苏如意不但救了后宅的人,现在还因为救王爷而中箭昏迷。
现在,和苏如意相比,她怎么都成了笑话。
莲心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心疼的给孟王妃整理衣裳,孟王妃勉强打起了精神:”好了,先去照顾有伤的人。”
赵夫人被人划了一剑,胳膊上鲜血直流,疼的在那哼哼,孟侍妾跑的时候崴了脚,坐在地上哭,萧侧妃反应了过来,站了起来,去同孟王妃说话:”那个苏如意逞什么强?!”
孟王妃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够了!你若不乱跑往王爷跟前冲,王爷会分心吗?苏妹妹会中箭吗?你最好求菩萨保佑,苏妹妹没事,否则,看哪个能饶了你!”
苏如意是李宣睿的救命恩人,这就比天还大。
萧侧妃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李宣睿刚刚的表情简直吓坏了她,她甚至一度害怕李宣睿会杀了她!
如意出门的时候不叫小容跟着,说小容碍事,小容没想到如意是插着箭被李宣睿抱回来的。
她一时吓的手脚冰凉,半响话都说不出来,哆哆嗦嗦的去倒茶,茶碗却跌在了地上,苏常盛叹息了一声帮着小容把茶碗捡了起来,小容抬头就是一脸的泪,知道这样不吉利,憋着不敢吭声,如意是红姑之外对她而言最重要最亲密的的人。
苏常盛看她哭的可怜,就把她拉出了屋子,给了个帕子:”快别哭了,叫王爷看见可不得了,苏夫人是有福的人,不会有事,她还指望着你照顾,快把眼泪收了。”
小容擦着眼泪点头,收拾好自己,才苍白着一张脸进了屋子。
郑德先生也来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他神情凝重:”瞧位置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要害,若是,只怕就棘手了。”
李宣睿握着拳头青筋暴起,浑身上下带着地狱般的气息,好像谁若敢碰一下沾一下就是万劫不复,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如意,成了雕塑一般,像要看到地老天荒。
那种无形的巨大的哀伤笼罩之下,整个屋子都透着让人难以呼吸的压抑。
苏常盛进来道:”王妃说想看看苏夫人。”
“滚!”这字好像是带着雷霆之力,碾压而过,毫无情谊。
若不是孟王妃着一群人闯进来,事情不过是顺顺利利的解决,如意若不是为救这些人,为救他又怎么会生死不明?!
孟王妃站在院子里,从外头进来的大夫李敢像是被拎着一般,身不由己的往前冲,一路进了屋子。
日头渐渐的西斜,血水都端出来了好几盆,天气冷了下来,孟王妃好像感觉不到。
拔箭的时候出于条件反射,如意痛醒了过来,她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觉得疼的要受不了,抓住李宣睿的手,只知道哭,哭的李宣睿几乎跟着落了泪,整个人一下子好似佝偻了起来,贴着她的脸,不住的安抚,又因为这安抚过于苍白,让他觉得肝肠寸断。
小容忍不住蹲在外面的院子偷偷的哭,连孟王妃也看不到。
李敢处理了如意的伤口,斟酌着道:”用了药,若是明天早上能够醒来,就无大碍了。”
但若是明天早上没有醒来,只怕就不好说了。

第43章

天地也苍茫起来,所有的景致都飞快的向后掠去,春风如冬日的寒风一般,割在脸上顿顿的痛,剑成持剑立在空地挡住艾买尔的去路,清亮的眼里此刻只有无边无际的杀意。
艾买尔阴沉着一张脸,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弓形,好像下一刻就会弹射出去,消失的无影无踪,然而他却还在勾着嘴角笑:”真是没有看出来,两个当世都排的上名号的英雄人物,喜欢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天空骤然满是飞剑,铺天盖地的冲向艾买尔,瞬间就能把他撕的粉碎。
艾买尔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拼尽全力迎头而上。
天灰蒙蒙的,如意赤脚坐在灵泉边,看着泉水中倒映的那个躺在床上的自己,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肉身昏迷不醒,魂魄正在空间里看着外面的一切,不知道如果真的死了会怎么样?她苦笑了一声,试着慢慢的将自己沉入灵泉中,缓缓的闭上了眼,但愿这样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吧。
夜色渐渐降临,孟王妃带着没有受伤的女眷已经赶回了京城,□□中不能没人,受伤的赵夫人和孟侍妾就暂时留在了香山别院。
屋子里点了灯,照的如白昼一般明亮,坐在床边的李宣睿仔仔细细的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如意的模样,像要把这样子一直刻进心里,永生永世一样,这安宁的不平静的夜晚,他竟然想到了很多,想他第一遇见如意,差一点以为是碰上了那个人,旧年的记忆被翻了上来,那一夜整晚没有睡着,想他们装作互不认识,慢慢接触,一点一滴,想如意的坦诚想如意的俏皮,想到心疼,却还是不敢想如果如意真出了意外他该如何?
他的心才刚刚有了温度,以为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伤痛他在承受不起第二次。
苏常盛从外面端了晚膳进来,一碗素粥一碟包子:”王爷,用一点吧。”
李宣睿连看都不看苏常盛一眼,苏常盛等了片刻叹息了一声,只好把盘子交给一旁的小丫头叫端了下去,自己和小容一并守在屋子里。
如意出了事的消息,随着孟王妃的回归,很快就传回了桃花坞,雀儿百合香草几个丫头吓的连气都不敢出,红姑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心疼的像刀扎一般,整个桃花坞一下子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惶恐不安中。
这样下去可是要出大事的。
雀儿打起精神安慰红姑:”夫人一时半会回不来,桃花坞的事情就要靠您来管,更何况还有少爷和小姐,若是您不提起精神来,照顾不好少爷和小姐,等到夫人回来我们怎么交代?”
内间的浩曦和降珠同时哭了起来,红姑立刻站起来,一面向里走,一面擦着眼泪,雀儿说的对,她刚刚不该落了眼泪,这样整个桃花坞会人心涣散,对浩曦和降珠最不利,等到抱起孩子,她已经情绪平稳了下来,幽深的眼里越加的坚毅,看着奶娘喂了孩子奶吃,抱着孩子,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丫头们:”若是少爷和小姐有一点闪失,谁也别想全须全尾的出了这桃花坞!”
话虽说的重,但所有人好像都找到了主心骨,渐渐安静下来,各司其职。
刘夫人听着沫儿说着香山别院的事情,像是听着说书的段子,半响才回过神,抚着尚且平坦的肚子:”幸亏没有去。”
若不然她这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坐在一旁听着的菲梦抬起头,一双清澈的大眼闪烁着明亮的光:”不知道苏夫人会不会有事?”
最好还是没事,若是苏夫人有事,那孩子肯定就要王妃去养,就算她生下的是儿子,又拿什么和养在王妃跟前的长子相比?这样的话刘夫人却不会和菲梦说,不过又交待了她一句:”娘亲有孕的事不许和别人说,知道吗?”
菲梦仿佛是被吓着了一般,打了个哆嗦,刘夫人立刻皱眉去看她,眉眼里好像有一把锐利的剑:”怎么?!”
菲梦吓的瑟缩起来,眼泪落了下来:”我,我不小心,不小心说给苏夫人了。”
刘夫人骤然站了起来,啪的就是重重的一巴掌:”跪下!”
菲梦的半边脸瞬间就红肿起来,垂着头,啜泣着跪在地上,无助又可怜,然而刘夫人只有愤恨:”我怎么教养出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说平常帮我,总是捅篓子,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沫儿忙去劝:”夫人消消气,当心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苏夫人不醒人事,就算到时候醒来,记不得记得小姐说的话还两说。”
菲梦却懵懵懂懂的道:”早几天就已经跟苏人说了。”
沫儿心里叹气,不知道这个二小姐这颗心是怎么长的,好容易她劝了两句,夫人不那样生气,偏偏二小姐又来火上浇油。
刘夫人气的又是一巴掌:”不长进的东西!”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养了这样的一个孩子!
菲梦被打的面颊红肿起来,沉默的跪在青砖地上,单薄的身影却偏偏投下浓重的影音,看不穿也看不透。
黄花梨木的桌子上摆着果子和点心,冯氏的眉眼盛着慈祥温暖的笑,温和的看着郭晓晓,郭晓晓扯着洗的泛白的衣袖,总还有些做梦一样不真实的感觉。
“…定国公府请的是大理寺卿的刘夫人来上门提亲,也算是给足了你面子,庚帖已经换过了,就剩下定日子,你也知道家里艰难,只怕给你的嫁妆不太体面,那边的刘夫人也说了,这事情不用我们操心,可见司马老太太和国公爷对你多上心!”
她说着拉住郭晓晓的手,慈爱的抚摸:”没想到这才几年你就出落的亭亭玉立,婶娘上了年纪精力不足,对你和你母亲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你多多见谅,等你做了定国公夫人,家里还要你多多看顾。”
郭晓晓不自然的把手收了回来:”婶娘收留我和我母亲的恩情,我一直记得,我姓郭,自然应该看顾家中。”
冯氏仔仔细细的看着郭晓晓的神情,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谁能料到当初落魄的没有归处的女儿,忽的就入了金龟婿定国公的眼,这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这简直是郭家的祖坟上冒了青烟,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大福气。
她还怕郭晓晓记仇,不过现在瞧着这倒是个有胸襟有气度的女儿家,她心里到是真的爱重了起来面前的这个少女:”不过你也放心,该你的,家里绝对不会少了你,即使家境一般,也不会叫外人太过小瞧了你。”
郭晓晓垂了眼,抿嘴微笑,好似又看到那个温润如玉的人,站在三月的阳光里,微笑着朝她伸手,许她一个明媚灿烂的未来。
司马老太太头上簪着碧玉的发簪,鬓角还添了一朵新剪下的杜鹃花,看起来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瞧一眼坐在下手煎茶的司马拓又笑起来:”你说把日子定在几月?六月太热了,五月又有个端午,挤在一起不好,要不就下个月吧。”
他母亲恨不得他今天就成了亲好了,他无奈的笑着道:”谁家的女儿愿意这么着急成亲,就在六月选个日子,也已经算着急了。”
还要三个月,司马老太太立刻怅惘起来:”那也太慢了!”
在路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出大事了,香山别院遇了贼人。”
司马拓皱眉站了起来,司马老太太也担忧起来,问在路:”可有人受伤?”
“听说苏夫人为秦王挡刀受了伤,其他人到没听说。”
听说李宣睿没事,司马老太太稍微放下了心。
司马拓辞了司马老太太出去:”去香山别院!”
尖锐的针一下就刺进了娇嫩的皮肉里,苏晴意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只怔怔的看着丫头:”定国公府向郭家提亲了?”
“可不是,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郭家祖上冒青烟,出了金凤凰!”
郭晓晓嫁给了司马拓,那她又该怎么办?
丫头还在说:”以后郭小姐就是定国公你夫人了,那可是一品夫人,那得要多神气,多体面。”
苏晴意心凉的都哆嗦起来,绣花绷子拿不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人人都比她强,她要哪一日才能出人头地?
苏善仁从外面跑了进来:”二姐姐,我听人说大姐姐在香山受伤了?”
苏晴意心烦意乱,听见苏如意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说了是自家姐妹,什么好事都想着别人,要不是因为苏如意极力促成,就凭一个郭晓晓又怎么可能做了定国公夫人。
她冷冷的道:”王府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今天的课业可做完了?快回去读书!”
说着就赶了苏善仁出门,都没有注意到,往常寡言少语的苏善仁渐渐不同的气势,个子也长了一大截。
苏善仁沉默着出了屋子,一步一步出了苏府的大门,脚步坚定。
昭帝正在乾清宫批奏折,高高的几摞子摆在案几上,昭帝颇为无奈的面容从那奏折中露出来瞧着坐在下面哭的刘淑妃。
“皇上,您一定要为秦王做主呀,这还在京城地界就有贼人名目张胆行凶,今日是个皇子是个王爷,等明日胆子大了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皇上若不严查,恐后患无穷!”
刘淑妃说是在哭诉,但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别有一番滋味,昭帝耐着性子听她说完,朝她道:”这事情朕已经知道了,等老三进宫之后,朕自然会有计较,爱妃放心,绝对不姑息养奸。”
刘淑妃不过是来给皇上提个醒,既然皇上这样说了,她也要适可而止,不能让皇上不胜其烦,她沾着眼泪起来:”臣妾明白,臣妾告退。”
等出了乾清宫,就向铁心吩咐:”装了上好的药材送去香山,苏氏绝不能有一点闪失。”
先是救了她,接着又救了自己的儿子,若不能保住如意,这叫她如何心安。
如意可以清楚的看到坐的笔直的李宣睿,光从侧面打在他的脸上,在一侧投下厚重的阴影,让他像个庄严的神像,天已经快亮了,他还这样坐着,自始至终一动也不动,就好像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并不能看明白,明明理智到无情,却又偏偏愿意这样守她一夜,是因为她救了他,或者还是因为他对她有情?
如意这样想着,好似是慢慢的沉入了水底,眼也渐渐睁不开,就这样悬浮在水中,睡了过去一般。
明亮的光从雕花的窗户投了进来,照着窗台上一束无精打采的杜鹃花,光线渐渐炽热起来,屋子里有了白日的温暖,如意微微眯着眼,瞧着李宣睿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看他的眼里透出温度,蓄满了水,然后有晶莹的泪珠随着他坚毅的面颊滚落。
如意怔了怔,就听李宣睿沙哑的道:”谢谢你醒来。

第44章

露珠落了苏善仁一头一身,让他像是从大雨中走来的一样,他尚且稚嫩的眉眼平直坚毅,沉默的瞧着已经醒来的如意,眼里透出光亮,然而还是不说话。
剑成无奈的叹息:”要不是我恰巧赶过来,在路边发现了他,还不知道他要找到什么时候去,瞧见你姐姐没事该放心了吧,去,先下去换身衣裳。”
剑成是师父,苏善仁恭敬的应了一声,嘴角终于露了点笑意,乖乖跟着丫头下去。
如意醒来,李宣睿确定如意脱离了危险,就很快离开了,如意却总觉得李宣睿的离开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毕竟那样的一个人叫她看见了落眼泪,可她想起来却总有些想笑,说不上为什么。
苏善仁一走,剑成沉默的站了片刻,忽的也如苏善仁一般,嘴角露了点笑意,像是荒芜之中开出的一朵花:”你能醒来就好,师兄不知道多担心,现在大概正在宫里,为你讨公道。”
如意醒来自己偷偷引了灵泉水喝了些,力气恢复了不少,她拿眼去看剑成,半响到说了个谢:”谢你愿意教善仁功夫。”
毕竟还是体力不支,说了一句就停了下来,闭目休息。
光从剑成的身后投了进来,将棉被下如意苍白的脸照的清清楚楚,剑成的神情却隐在了暗处,声音也有些飘渺:”原本是能抓住那个弄伤你的人,为你报仇的,但没想到他有些奇门异术,结果受了重伤逃走,但你放心,凭师兄的本事一定能抓住那个人的,你好好养伤。”
何必跟她说这样多的话,他们又不熟,如意满脑子计较着怎么打发光屋子里的人,她好进空间用灵泉泡个澡,这样伤口也能快些恢复,剑成的话她就听的不清楚。
剑成的话说完就又停了下来,小容从外面进来,端了小份的米糊糊,丫头们轻轻扶起了如意,小容一点一点的喂如意:”您在忍几天,等大夫说您好了,回了王府,您想吃什么就叫珍珠做什么,想怎么样都行。”
如意嘴叼,谁都知道,这种一点味道都没有,小孩子吃的米糊糊,如意肯定不喜欢吃,小容像哄孩子一样。
如意嘟嘟囔囔的,却还是配合的喝了点,也就几口就在怎么也不愿意喝了:”饿死我算了。”
小容急的满头大汗:”不吃点东西怎么能快点好,您不知道您流了多少血,这得要多久才能养回去?”
剑成看的想笑,那种劫后重生的感觉,让他心里又酸又涨,又好像有另外一种感情滋生而出,就好像是在瞬间就懂了很多,成长了很多,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拒绝吃米糊糊的如意,微笑着,转身离开,善仁可以在庄子里待上几天,正好他也乘机多教教,这孩子肯吃苦,愿意下功夫,性格不是一般的坚毅,将来不可限量。
梁王那被肥肉挤的只剩下一条缝的眼,斜睨着李宣睿,咧着嘴巴一笑:”搜查在京的使臣?三弟你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也想的出,叫那些番邦的人知道了,以后我们大夏还有什么颜面?”
李宣睿冷漠的瞧了一眼梁王:”这事情只怕整个京城还有留在京中的番邦使臣都知道了,难道不查不问就有什么颜面?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也就只有大哥愿意做。”
语气格外的锋利,说的梁王差点拍案而起。
皇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子颇为烦躁,他冷声道:”不要吵了,父皇自有定夺。”
下首的王爷们,大理寺寺卿,负责京城治安的金吾卫大将军左晓飞都看向了上首的昭帝。
昭帝的目光是少有的锐利:”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不管是谁都必须严惩不贷,一个王爷皇子随随便便的都能叫人刺杀,大夏岂不成了笑话!”
梁王的脸红白交错,仿若是被皇上当众打了脸一般。
昭帝把这事情交给了常王鹤金吾卫大将军左晓飞:”凡在三日之内受剑伤者一律羁押,等候发落!”
下首的人忽然就想起太皇太后去世的那年,太皇太后出殡,返回途中皇驾遇险,皇上大发雷霆,因贼匪有山东口音,京城之中凡从山东入京者,一律羁押,一时之间血流成河。
过去了这么多年,好些人都忘了当年的惨烈,今日忽然就翻涌了上来,大殿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
事情完全脱离了梁王的控制,他脆弱的内心此刻已经像骰子般抖动了起来,这一次真是触了大霉头了,要是艾买尔真的被抓住,那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听说已经醒来了,应该无大碍了。”莲心一面替孟王妃揉捏着肩膀一面道。
孟王妃睁开了眼,香山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经历过,不光是她,这后宅的人都和她一般,她们这么多人和那个为王爷挡箭的苏如意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个笑话一样,什么都不会只会拖后腿。
皇上下令羁押三日之中受过剑伤的人,这和十年前太皇太后出殡后的事情简直异曲同工,还有那个因此而殒命的李雪柔,好好的官家女儿,因此而被牵连,父兄下了大狱,她要被充做官妓,她因为不愿受辱,跳崖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