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真是敢说,萧家这些年顺风顺水的叫他都快忘记这个江山是姓刘而不是萧,刘曦平淡的抬起了头,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话而表现出愤怒或者不满,他清亮的眼里是悠远和难以捉摸的光,淡淡的看着萧起年:“我问伯爷一句话,若是伯爷答不出,那今日的试卷照伯爷的意思,可就看不成了。”
萧起年皱起了眉头,刘子文开了口,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感,只是一种至尊的透着漫无边际的威压的腔调,却越显出了他的无上权力。
“太子说说看。”
萧起年的话咽了回去,听得刘曦道:“前朝时候曾有山东三杰,其中梅杰曾做过一首咏梅诗,伯爷这样博学多才的人可能说说这是一首什么诗?”
萧起年向来就不擅长这些,刘曦的问题虽然听上去不难,但前朝的东西到这两年才解禁,萧起年这些年又哪里有什么功夫学这些东西,自然并不知道。
他心里一慌,看着刘曦眼里几分阴冷,忽的觉得心里一凉。
张白颐哈哈笑着打趣:“伯爷要是答不出,那可就看不得卷子了!”
萧起年不敢说刘曦,却说得张白颐,义正言辞的道:“朝廷大事,起可儿戏,还请太子赐试卷!”
刘曦淡淡一笑,把卷子传给了张白颐,白有光立刻从盒子里抽走了一份,一点下乘都不落,萧起年冷哼了一声站在一旁,黄口小儿,偶尔占了上风,往后多的是时间讨回来!
因为试卷的卷头是封住的,所以具体是谁并不知道,但各自阵营的有才能的人都是熟悉的,看一眼字体也能判别出来。
虽然看的是试卷,却各怀心思,张白颐和白有光各拿着一份试卷道:“这份最好!”
萧起年自然帮着白有光。
礼部尚书周建仁垂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张白颐和白有光两个人差点打起来,互不相让,争的面红耳赤。
刘子文淡淡的看了一眼安平王,安平王立刻抽出了另外一份来捧了上来:“我到觉得这个好。”
刘子文当然知道这个是楚靖瑜的,拿在手里看了看大加赞赏,又递给了司马有容,司马有容私心里也觉得这一份最好:“思路清晰,言辞简洁干练,用极少的字数却阐述清楚了复杂的观点,这一点难能可贵,先帝时开始,选官向来更重视实用,那些辞藻华丽,文采优雅的人学问虽好,却未必合适做个好官能官,更何况此考生的新颖论点更是叫人大开眼界,若说状元,当非此人莫属。”
周建仁也接过去看了看,褶子脸上的小眼睛立刻睁大,只觉得眼前一亮,连连道:“好!好!好!若是这个人不能做状元,那臣万万不能答应!”
萧起年冷傲的道:“周尚书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周建仁却看也不看萧起年一眼。
刘子文微微笑着又接了过去,认真的又看了一遍,心理到越发倾佩楚靖瑜,难怪司马有容和周建仁都说好,确实很有特色又出类拔萃,他抬起了头看着下面的几位重臣道:“朕觉得,若论文采思路,这一份当为首。”
白有光连忙道:“皇上三思!”
安平王皱眉看着白有光:“白阁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皇上的决断做的不对?”
白有光连连道:“哪里的话,老臣不过觉得能不能做状元也要看寻常的事迹品行,不然难以服众。”
刘子文微微摆手:“拆开试卷,看看这些卷子到底是谁的。”
“楚靖瑜?”萧起年皱起眉头:“这是?拜丁怀礼为师的那个?”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丁怀礼的徒弟才名享誉京城,若是还不能做状元,那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和皇上做对,更何况,这个人没有参加选师宴,既不是张白颐的人也不是白有光的人,虽然可气却并不可憎。
贡院大门口人山人海,大红的榜单上黑笔写出的名字好像是悬挂在天上一轮轮的太阳,耀眼夺目。
罗云飞和刘承永因为嫌弃下人们看的并不清楚干脆自己挤到跟前,想要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罗云飞觉得自己这一次发挥的还算不错,就算没有进前三甲,但肯定也不会差,按照以往的惯例,前三甲的名字是先不会写上去的,要等到宫中皇上做了裁决,才会由礼部的人来亲自填上。
他先往那空了大片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才往二甲第一的位置看,连看了三个都没有,他忽然心中一喜,按照他的能耐,要是这几个位置都没有,那肯定就在前三甲,他按耐着内心的澎湃,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和刘承永说上几句,刘承永虽然被下人护着却也照样被人挤得东倒西歪,朝着罗云飞喊:“没看见云飞兄的名字,只怕是在前三甲!”
自己想要大声宣布出来的事情终于有人这样喊出来,罗云飞那种内心深处的自豪喜悦几乎将他冲昏,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更文雅得体一些,他想说:“刘兄别张扬!”
却听得有个声音道:“罗云飞,三甲第一!”
罗云飞有些反应不过来,耳畔全是些刺耳的笑声,因为刚才的罗云飞的自以为是闹的笑话,不认识的人也开始喊:“如夫人!”
同进士,如夫人,这是自来就有的说法。
罗云飞只觉得天旋地转,费力的朝三甲的榜上看去,他的名字赫然就在第一的位置!
怎么可能?!定南侯还夸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京城无人能及,他怎么可能会考的这么差?一定是弄错了!
他努力的深呼吸,好使得他自己平稳下来,然而礼部的人敲锣打鼓的来了,罗云飞随着人群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出一片空地,人群是前所未有的安静听得跟随而来的内侍唱礼。
“探花郎,杭州苏以乔!”
“榜眼,山东赵富生!”
内侍向后看了一眼却忽然顿了顿,等到礼部的官员把这两个人的名字写完才接着喊,所有听客的心好像是被这内侍攥在了手里,一紧一松,一瞬间就连呼吸都不敢了。
“状元,杭州楚靖瑜!”
楚靖瑜?楚靖瑜?!怎么会这样?!罗云分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地之间好像都颠倒了过来,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因为今日放榜,楚筱悠一大早就回来了,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叮嘱着下人们穿了新衣,给花花草草浇水,连王仁远也是请假在家的,大早上就派了下人去看榜,谁知道好半响也不回来,王仁远蹲在树上向墙外一面看一面骂:“这帮兔崽子们,怎么一点都不可靠,这么点小事,到现在也不能回来!”
谁知道他才刚说完,出去看榜的人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大喜!大喜!”
王仁远高兴的跳了下来,抓着人道:“快说清楚!”
楚筱悠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站在了庑廊下看过来,听得下人道:“公子是状元!是状元!礼部的人马上就来了!”
院子里的人都是一怔,然后大家都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楚筱悠慌乱的心终于平稳下来,接着就被巨大的喜悦替代,她高兴带着下人们向楚靖瑜恭贺,又叫刘妈妈准备红包。
因为楚筱悠早就叫人换了几箩筐的铜钱准备给道喜的人赏钱,所以也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喜悦而手忙脚乱,在她的心里,她的哥哥肯定不会差!
王仁远亲自点了一串鞭炮,整个院子远比过年欢喜,礼部的人很快就来了,给楚靖瑜挂了红,代表皇上赐了状元新衣,以及一匹宝马,这些都是明日跨马游街时要用的东西,礼部来的年轻人还特别和楚靖瑜多说了几句话:“早就听闻了状元郎的才名,更是不卑不亢不和其他党同流合污,今日兄台这个状元郎实在令谋等心潮澎湃!”
一个完全没有党系的状元,预示着朝廷的蒸蒸日上。
楚靖瑜抱了抱拳,礼部的人一走,就是街坊邻居讨喜钱的,王仁远在外面亲力亲为的撒喜钱,高兴的像是他自己中了状元一样,楚筱悠和他哥哥商量是不是该早早备一些席面。
“哥哥的朋友多,过来道贺咱们总该有个表示,要不就去外面叫几桌,若是人来了就叫送过来。”
楚靖瑜的心情自然也挺好的,看到妹妹越来越有当家人的派头,他笑着道:“全凭你做主!”
楚筱悠笑着叫阮青去正合酒楼叫席面:“钱是一定要给的,要是刘小姐不要,你就说是我说的,她若不要钱,席面就不要送了。”
阮青去了,刘珍珠一听楚靖瑜中了状元的席面,高兴地说什么也不要钱,还要多送几桌,阮青就说了楚筱悠的话,刘珍珠忍不住笑起来:“行了,收你们的钱!”
她亲自押送了东西去了槐树胡同,下了马车一抬头,瞧见个凤冠霞帔的少女也下了马车往宅子里去了,她问门口的人,那人道:“您不知道么?这是惠安郡主,我们小姐的闺中密友!”
惠安郡主?安平王的独女?皇上的侄女!这样显赫的身份竟然是楚筱悠的好友,楚家的门庭远比她想的要富贵的多,这样一比,她简直寒酸的拿不出手。
但刘珍珠向来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也不会因此就有什么自卑的心里,她整了整仪容,笑着迈步走了进去。
罗秀逸没有去贡院,因为害怕报喜的人突然来了,家里没有人接待,但她实在等的心焦,简直算的上是坐立不安,不停的在院子里走动,这会的太阳毒辣,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听到前院传来嘈杂的声音,她面上一喜,立刻站了起来。
是不是报喜的人来了?她哥哥还没有回来,她去接待会不会有些失礼,要不要叫秦侯府的人过来帮忙?
她一面想着,更加快了脚步,然而转过影壁却看见了小厮抬着罗云飞,罗云飞双目紧闭,面色铁青,罗秀逸觉得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没有报喜的人?哥哥为什么晕倒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竟然站在那里怔住了,还是找过来的珊瑚在那里喊:“还不赶紧去给公子找大夫!”
才有小厮跑了出去。
罗秀逸一把抓住了罗云飞的书童:“怎么回事?”
茗烟皱着一张脸道:“公子是三甲第一,楚靖瑜是状元。”
一句话说完,罗秀逸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她从绝望悲伤渐渐的就成了愤恨,为什么楚靖瑜是状元!为什么楚筱悠的哥哥是状元?!
放榜的这一日是大日子,几乎所有人家都在等着听消息,早早就派了小厮出去打探,楼夫人坐在老太太的下首看着走进来的秦昊天忍不住站起来道:“怎么样?是不是云飞中了状元?”
正文 80.第80章
楼夫人额头上勒着新做的秋香色抹额, 那细密平整的针脚汇聚在一起,成了一个个万字不到头的纹理,看上去端庄大方, 混杂在其中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烁着雍容的光芒。
然而她一双眼里, 除过岁月赐给的几分浑浊, 更多的是殷切的期盼,期盼罗云飞中了状元, 楚靖瑜落榜。
有一瞬间, 秦昊天觉得十分恶心,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大着肚子的薛姨娘身上,虽然已经有了些年岁, 然而她的眼还是有着如孩童般的清亮和纯真, 宁静的看了过来, 让他觉得舒服又清新。
秦昊天给老太太行了礼, 却并没有回答楼夫人的问题, 楼夫人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又坐了回去。
“贡院放了榜,内侍也唱了礼。”
他说完这些,就停顿了下来, 好像很难把剩下的话说出去, 老太太一看秦昊天的神情就知道出了什么事,谁知道往常总是老成持重少言又神秘的楼夫人却抢先开了口, 看着秦昊天十分聪敏的道:“侯爷怎么不说?不管是谁, 都是天大的喜事, 老太太只有高兴的份,哪里会为此不满或者生气,老太太一向可都是顾全大局的人!”
她这些话简直都是说给老太太听的,就好像早早就笃定罗云飞一定是成绩优异的那个,而老太太又不太喜欢这个消息,所以秦昊天才停下来不说。
她往常的时候不怎么说话,叫人看起来还很有种深沉有想法的错觉,如今忽然一开口,嘴里说出的话以及脸上的端庄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秦昊天闭了闭眼,为什么从前的时候他没有发觉他这个夫人的愚昧,还总是容易相信她说的话?
秦昊天睁眼严厉的呵斥了楼夫人:“放肆!母亲跟前有你说的什么话?”
几个晚辈们一看这阵势立刻就站起来要向外走,楼夫人却不允许,冷冷的道:“你们也不必走,叫侯爷把话说完,省的叫人说我的闲话。”
即然楼夫人自己不要脸面,他也就不必给了,秦昊天淡淡的道:“罗云飞是三甲的头名。”
楼夫人眼里的茫然一闪而过,顿了顿又是不可置信,惊诧的看着秦昊天,秦昊天的心里竟然就生出了几分快意,接着道:“而楚靖瑜,是状元!”
不知道是谁因为惊讶轻呼了一声,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楼夫人觉得好像是晴天里劈了一个响雷,劈的她元神出窍,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往常成绩那样好的罗云飞不过是三甲的头名,而楚靖瑜竟然是状元?!她难以置信的站起来,急切的往前站了站,仰着脸看着秦昊天:“侯爷莫不是在说笑?”
不过一个会试的成绩,楼夫人就把丑态都露了出来,秦昊天厌恶的别过了头。
老太太虽然猜到了罗云飞的成绩不好,却没想到楚靖瑜会这样出色,她先是高兴,等想起女儿又忍不住伤心起来:“若他母亲在,不知要多高兴!”
屋子里的气氛因为这一个叫所有人意外的消息,竟然怪异起来,到底是楼玉儿先打破了这僵局,她一笑站起来道:“这样的好事情,老太太到先哭起来了,我们还没给老太太贺喜呢!”
下人们连忙都站起来跟在楼玉儿身后道贺,吉祥在老太太身边提醒:“是不是也该备一些赏钱?”
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看也不看一眼楼夫人,向着秦昊天道:“你也说说。”
秦昊天想了想道:“那孩子家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这样的大事只怕还是有些忙乱的,我的意思,叫老二和他媳妇一起过去帮忙,毕竟是自家孩子的大事,一点都不能马虎。”
之前连见都不想见,现在却成了自家孩子。
楼夫人气的手都哆嗦起来,凭什么?!凭什那个贱人生的孩子要她的孩子去管?!
老太太点了点头:“那这事情就叫玉儿过去忙吧。”
楼玉儿立刻站了起来,笑着保证:“您放心,这事情我一定办好!”
出了屋子,秦佳人看着楼玉儿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失落,秦佳怡却愤愤的道:“还说这一届是最公平的,叫我看…”
秦佳人冷冷的瞪了一眼秦佳怡,前所未有的有气势,秦佳怡吓了一跳,话就吞了回去,秦佳人又柔声细语起来:“一日比一日大,也该明白懂事起来,朝廷的事你不懂也千万不要随便议论,更何况楚表哥现在是状元,往后说不得还有我们要依靠的时候,你还是回去想想要送个什么贺礼的好。”
秦佳悦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秦佳人,从前的秦佳人不是一直都向着罗家的么?怎么忽然现在就变的这样有见地有想法?难道环境真的对人有这样大的改变?
秦佳怡有些不认可的道:“也不过是个状元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罗表哥也还是个三甲的头名,比他也没差多少?”
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秦佳人皱着眉头,秦佳怡却说着话就跑远了:“我去罗姐姐家里!”
秦佳人叹息了一声,转身抓住秦佳悦的手:“往后我若不在家里了,还要你多多看顾三妹妹。”
秦佳怡垂了眸应了一声。
楚筱悠在二门的地方迎了惠安郡主,惠安郡主今日的打扮十分的鲜亮有气势,飞仙髻,翘头履,整个人神采飞扬,未语先笑:“我是来帮忙的,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当客人!”
楚筱悠笑着挽起来惠安郡主的手:“在我心里,姐姐是自家人!”
惠安郡主微微红了脸,看见了走过来的楚靖瑜,气宇轩昂,沉稳大气,之前在听说楚靖瑜以一己之力而力挽狂澜的时候她就煎熬起来,一直想要过来,又怕自己显得太急切了,但那种思慕之心却越发清晰,直到听说楚靖瑜中了状元就在也等不住,立刻换了衣裳过来。
她走过去笑着向楚靖瑜恭贺,少女的面庞上天边的云彩一般的红霞,一双眼透亮明媚,楚靖瑜觉得心情也好了起来,向惠安郡主还礼。
刘珍珠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巧看见了站在一起的两个人,郎才女貌,说不出的般配,她心里一刺就停了下来,楚筱悠却看见了刘珍珠,笑着迎上去:“姐姐来了,快请里面去。”
热情又周到,刘珍珠舒了一口气,笑着向楚筱悠道:“席面我已经叫人送了过来,你要叫我收钱,我便也收了!”
“姐姐应该收。”
刘珍珠又向楚靖瑜道喜,楚靖瑜笑着还礼,刘珍珠这才看向惠安郡主,楚靖瑜向惠安郡主介绍:“这位是…”
刘珍珠却抢先道:“是楚公子酒楼的掌柜。”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灵敏的叫人惊叹,即使大家什么都没有说,却很快就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问题,惠安郡主堂堂一个郡主,皇亲国戚,真要是厌恶了谁抬一抬眼皮子就能要了命,然而现在,在刘珍珠带着几分挑衅的眼神中,她却越发得体雍容,拉着刘珍珠的手:“没想到还有这么漂亮年轻的掌柜,楚哥哥赚到了。”
楚靖瑜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只叮嘱楚筱悠照顾好大家,前面的同窗又叫人来催促,他便去了前面。
楚筱悠却看见了刀光剑影。
刘珍珠一笑:“说来惭愧,若不是因为楚公子信任,我也做不了掌柜,也还是个不懂事的娇娇女。”
刘珍珠果然见多识广,在这种事情上,说起话来在惠安郡主听起来像刀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刘珍珠和楚靖瑜有多么深厚的关系。
惠安郡主深吸了一口气。
楚筱悠深怕出了什么事,连忙走上去隔开了两个人,向着惠安郡主道:“姐姐不是要帮忙么?”
又对刘珍珠道:“姐姐今日可要帮衬帮衬我。”
刘珍珠爽朗一笑:“妹妹只管去和小姐妹们说笑,席面的事情我去办。”说着就抽身离开。
她也是个知好歹的,知道自己在这些贵小姐的眼中身份低微,虽然楚筱悠对她好,她却不想掺合到不属于自己的圈子中叫楚筱悠为难。
不属于自己的圈子?一想到这她只觉得心头一痛,脚步也跟着一滞。
楚筱悠和惠安郡主去了她的院子,前面的事情下人们要过来请示,楚筱悠就叫惠安郡主帮着裁决,才一会,刘妈妈就进来了:“秦侯府的二少夫人和二少爷来了,说是来帮着少爷打理家里的事情的。”
楚筱悠脸上的神情淡了下去,这个时候过来帮忙,叫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两家的关系有多密切一般,更何况她哥哥也不需要这些,从前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秦侯府不待见她哥哥,她哥哥也和秦侯府的人关系不怎么样,今天这么亲亲热热的在一起,以后的朝堂上不是轻易就要叫人把她哥哥划分到秦侯府的阵营么?
惠安郡主一看楚筱悠的神色,在结合之前她所知道的事情就完全明白了,处理这些事情向来是她的专长,她和楚筱悠一起站起来道:“这个事情,我来办,你就不用管了。”
楚筱悠心里一暖,惠安郡主肯定是怕她和外家的关系紧张起来,所以才特地要出面的:“我自己可以的。”
惠安郡主笑了笑,当先向外走去:“之前你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现在我不过帮你挡一挡,你就不要推辞了。”
楼玉儿没想到碰到了惠安郡主,连忙行了礼,惠安郡主叫楼玉儿起来,笑了笑道:“二少夫人可来的迟了。”
楼玉儿微怔,旋即就笑起来:“可不是来的有些迟了,该罚!”又转身对楚筱悠道:“好妹妹,我是该领罚,但现在,还是正事要紧,你去叫管事的过来,我叮嘱她几句,保管乱不了!”
这个楼玉儿,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进门就拿出一副当家作主的派头,又说的这样的话,好像她自己有多大能耐,而别人又有多无用一样。
这样的人真该扫地出门,楚筱悠仿佛没有听见,坐在那里垂着眸静静的品茶。
楼玉儿才要开口就听得惠安郡主道:“二少夫人确实来迟了,妹妹已经托付了我管事情了,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事,二少夫人可以回去了。”
楚筱悠忍不住看了惠安郡主一眼,惠安郡主这样说话,完全是一副毫无顾忌的姿态,就算是因此得罪了侯府的人她也毫不在乎,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实在是不必如此,若不然楚筱悠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楼玉儿被惠安郡主说的都愣住了,看向楚筱悠:“妹妹,这事?”
楚筱悠不徐不疾的开口,渐渐的,她说话清晰明了也越来越有气势,清楚的阐述一件事情的时候就带了一种难以抵抗的气魄,让人忍不住想要后退。
“因为惠安郡主来的早一些,所以这些事情我已经托付了惠安郡主,外人也已经知道了这事情,如今嫂子来了,我在把这事情交付给嫂子,叫不知道的人怎么想郡主?还以为郡主办不得这事情,若是嫂子愿意偷偷摸摸的在这里帮帮我,那就留下,若是觉得心里不舒服那也没什么,吃上一杯酒,还是回去忙自己的事情,等我改日回去了,再去嫂子那里领罚。”
偷偷摸摸的不叫人知道?那她来这里做什么?!
楼玉儿听的觉得憋屈,但楚筱悠说的漂亮又有惠安郡主在跟前,她竟然一时半会不能发泄出来,坐了半响,干干的一笑道:“可见是来晚了!”
她想着她这里不行,秦轩河那里说不得是能帮上一些忙的,因为这里有个不敢得罪的惠安郡主,前面却什么都也没有,楼玉儿向来不是空手而归的人,即然想明白了不掺合,就又看见了别的好处,坐在惠安郡主跟前,笑着和惠安郡主说话。
但楼玉儿显然是高估了秦轩河,在进门的时候就叫眼疾手快的洪可给抓了过去,他是二甲的第一百二十名,现在从心里上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楚靖瑜的师爷,所以时时处处都在为楚靖瑜打算,他笑着招呼众人道:“又来一个道贺的,咱们叫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大家立刻笑着涌上来,抓着秦轩河灌酒,秦轩河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就已经置身于酒海。
正文 81.第81章
太子的龙袍选的是江南织造独一无二的斜面锦锻, 这种面料的锦缎在太阳光下和金线交织在一起会在视觉上产生一种无上尊贵的感觉,在点缀上九九八十一颗白钻和珍珠,那种辉煌的光影效果看起来会有一种真龙下凡的错觉。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会亲自来恭贺楚靖瑜。
楚筱悠寻常的时候和刘曦相处从来都没有将他当作一个太子对待, 也并没有真正的感受过太子殿下到底是怎样的威力, 但现在看到院子里人的惊诧和惶恐的神情她才忽然意识到, 太子这样的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
刘曦站在台阶上,回身叫了所有人起, 并亲自扶起了楚靖瑜:“孤是前来恭贺状元郎, 状元郎不必如此多礼。”
他身上的那种上位者的亲切和友好,却更显出了他本身的无上尊荣。
楚筱悠轻轻呼出一口气,她以前怎么会觉得刘曦是个小孩子呢?
刘曦叫人拿上了给楚靖瑜的赏赐:“望状元郎往后用己所长, 造福万民。”楚靖瑜接过了赏赐又谢了恩, 刘曦才看向了院子里的人:“这里应当也有不少这一次考中的人, 希望尔等从今往后都能不负皇上和朝廷的众望, 造福一方。”他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下面的人也忙都饮了一杯。
刘曦说完话, 不过又和楚靖瑜说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人群中的楚筱悠身上,然而楚筱却垂着眸并没有看他, 刘曦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
因为刘曦来过, 气氛越来越好。